「你一個人可以嗎?」葉秀敏有點不放心。
「沒問題的,這麼多年不也是這樣熬過來的?我已經練就在哪邊都可以睡的本事了。」她用輕松的語氣來緩和氣氛。
「哪我也下逞強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跟你換班。」
白嵐點點頭,送葉秀敏離開了病房,自己又折回病床邊盯著女兒的狀況。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白嵐望向門口,只見穿著白袍的醫生走了進來。
「東方醫生。」她趕緊迎上前,焦急的詢問,「小薔的狀況還好吧?」
「我們剛剛做了緊急的處置,所以你不用太擔心,明天我會昔她做更詳細的檢查,一切等報告出來再說。」東方綾溫柔的笑答。
「嗯,一切就麻煩東方醫生了。」白嵐緊擰著眉,輕輕額首。
「我會盡力的,不過或許得積極往骨髓移植的方向走了。」
「如果醫生覺得有必要,我們都遵照醫生的指示。」
「我知道了,別太煩惱這件事,我會先評估的。」看著白嵐單薄的身子,東方綾的美目布滿了心疼,「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避告訴我。」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很少有像你這樣盡責的主治醫生,半夜還趕來探看小薔的狀況,謝謝你。」白嵐真心的道謝。小薔的主治醫生東方綾不但人美又溫柔,還有一顆視病奔如親的心,真的是個難得的好醫生。
「這是應該的。那我下打擾你休息了。」
「您也早點休息。」目送東方綾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白嵐正準備轉身時,眼角卻掃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進門內。
她渾身一震,整個人不禁僵住。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她顫抖著聲音問。
柏原司沒有回答,逗自越過了她,走向病床邊,低頭俯視著躺在病床上的白薔,銳利的黑眸困惑的眯起。
床上的小女生有著比同年齡孩子更加瘦弱的身軀,消瘦的臉頰毫無血色,讓他的心沒來由得狠狠揪緊。
「她是誰?」為什麼他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不關你的事,請你馬上離開。」白嵐趕緊上前。試圖檔在他跟女兒之間。
「她生病了?是什麼病?」
仿佛沒听到逐客令,他微微的推開白嵐,視線緊盯著小女孩打量,瞧得白嵐一整個心驚。
「我說過這不關你事,拜托,我們要休息了,你走吧。」白嵐太過緊張,緊張到雙手開始冒汗,就怕他會看出什麼端倪。
「我好像看過她……」柏原司眉頭輕皺。
「不可能!你、你別開玩笑了,你們怎麼可能見過面。」白嵐激動的否認。
「你干麼這麼緊張?」看著她強烈的反應,柏原司心中的疑問更熾。
「我沒有。」深吸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是說真的,你已經打擾到我們了,請你離開。」
柏原司深深瞅了白嵐半晌,趁她不備時繞過病床,彎身看向掛在床尾的病歷摘要。
「白薔……ALL?」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別看。」白嵐沖上前,彎腰遮住了病歷摘要,但已來不及。
「她也姓白?」柏原司目光如炬,讓白嵐無法直視的別開了臉。「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不行,她不能再沉默,否則以柏原司的聰明,一定很快就察覺異狀。
深吸口氣,白嵐武裝起自己的情緒,抬睫望向他道︰「沒錯,她是我女兒,我只是不想讓我的舊情人知道我現在過得這麼落魄,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你女兒?」她的回答只證明了他心中的疑慮。「難怪眼熟……」她們有肖似的唇辦跟臉部線條,女孩雖然消瘦,卻可以看出同她母親一樣是個美人胚子。
「你已經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可以離開了吧?」她的雙手緊張的在身側緊握成拳。
「她幾歲?ALL是什麼意思?你當初難道就是為了她爸爸才離開我的?她爸爸呢?為什麼讓你去那種鬼地方上班?為什麼只有你趕來陪伴她?為什麼她姓白?」
一連串的疑問想都沒想就自他的嘴中連珠炮似的進出。
「你以為你在畝問犯人嗎?我沒必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請你出去,你給我出去!」自己無法再招架他的咄咄逼人,她激動得動手硬是將他推了出去。
「嵐——」柏原司看著在面前砰然關上的房門,英俊的臉上布滿了濃濃的困惑。
她竟然已經有孩子了?
看那孩子的年紀,至少六七歲,所以她一回國,馬上就又認識新歡了?
為什麼?當年他們彼此明明愛得如此深切,為什麼回國後她的轉變會這麼大?
在他們分開的日子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經歷了什麼?現在竟然落得必須去那種地方上班?
柏原司懊惱的咬牙,壓下想再開門進去追問答案的,強迫自己轉身離開。
也罷,當年他不是恨她用「人間蒸發」來拋棄他嗎?好不容易他才度過了那一段行尸走肉的日子,重新回到正軌的生活,現在又何必為了在酒店的偶遇讓她影響自己的心緒?
彬許他該學習她的無情,瀟酒的遺忘一切,潰忘曾經的最愛……
「你遇到她了?」身材精壯的男子替自己及柏原司各倒了一杯酒,興昧盎然的準備聆听八卦。
「沒想到在我放棄尋找她的多年後,竟然會與她在那種狀況下意外巧遇。」仰頭將酒灌入喉中,柏原司苦笑道。
「說來听听,我剛回國,正需要听些輕松的愛情故事來轉換一下心情。」男子蹺看二郎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柏原司瞥了他一眼,「你一定不會相信。」
「怎麼說?」男子好奇的挑眉。
「我在你開的鋼琴酒吧遇到她。」柏原司自嘲的牽動唇畔。
「我的店?你不是跟人約在那邊談生意嗎?等等。」男子眉頭皺起,「你的意思不會是……」
「正是。」柏原司肯定的語氣回覆了男子的疑問,「敬恆,她在你的店上班。」
「天,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柳敬恆忍不住驚呼,忍不住身子也端坐起來,倍感興趣的問︰「是誰?」店里的小姐雖然他不是每個都認識,但多少也知道個大概!夢遠書城
柏原司又替自己空掉的酒杯倒滿了酒。沉默的盯著玻拍色的液體出神。
「說啊,我才可以告訴你,那個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念念不忘。」見好友下語,柳敬恆心急的催促。
說起來他跟柏原司的相識相交也算是緣分,當年他到日本評估在競爭激烈的銀座開店的可能性,卻跟那邊的黑道起了沖突。
那天他被迫打,剛好喝得半醉的柏原司經過,出手相助,還替他排解糾紛。
綁來他才知道原來他來頭不小,家族不但是日本有名的政冶世家,也是商業龍頭,勢力橫跨了政經兩界。
而他會幫助他的原因,除了柏原司自己是半個台灣入之外,更大的理由則是因為他深愛的女人也是台灣人。
那段日子正好是柏原司最憔悴狼狽的放蕩日子。
他們因為那個緣分成了好友,每一個夜晚他陪著他喝醉,听他訴說著對那離開的女人充滿著無限的思念和傷痛與怨恨。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愛一個女人愛得這樣深切、這樣的憤怒狂烈。
柏原司從來沒有放棄尋找那女人的念頭,直到某天,他突然像清醒了似的,不再提起那個突然消失的女人,接下了父親公司社長的位置,听從家里安排,與門當戶對的干金女訂了親。
柳敬恆想到過去發生的一切,再看向眼前仿佛陷入回憶的好友,舉杯喝了口酒,決定不再逼他。
靜默的時間在他們偶爾響起的酒杯踫觸聲中流逝,然後,也不知道互敬了多少杯酒,柏原司緩緩開口了。
「敬恆,會在那邊上班的女人,是不是大部分都有段心酸的過去?」他問。
柳敬恆將身子靠向椅背,思索了片刻道︰「老實說,一半一半。」
他詢問的挑眉望向柳敬恆。
「現在的社會不一樣了,有些女生下再是因為有苦衷或家境因素而入行,而是貪圖個人的享受與虛華的生活。」柳敬恆點燃了根煙抽了起來,「阿司,我下認同這樣的行為,但我也不是衛道人七,只要她們的條件夠好,我是不會拒絕她們幫我賺錢的!」
柏原司點點頭,低聲道︰「不過我知道她不是個貪圖虛榮的女人。」
「看樣子,你還很愛她?」柳敬恆打量著他問。
柏原司面無表情的沉默了半晌,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自嘲的扯起唇畔道︰「這樣算很白痴吧?」愛一個早把他拋在身後的女人?
「談戀愛的都是傻子,我也是。」柳敬恆也嘲弄自己。
柏原司縹了他一眼,「你還沒追到?」
柳敬恆苦笑,「有這麼容易,就不值得我柳敬恆愛了。」他就是喜歡挑戰高難度。
「我以為你看多了這種女人,應該不會再往里頭跳。」他早听好友說過自己的追求血淚史,知道好友一直希望那位他喜歡的女性不用再工作,依靠他就好,但卻始終被拒絕,所以他也只有默默的保護關心著她。
「她不一樣,她是出淤泥而不染,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柏敬恆想起了心愛女人的容頗,唇邊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跟她一樣……」柏原司輕道,「若不是為了養活孩子,想必她不會到那種地方上班的……抱歉,我不是在貶低你的店。」
「無所謂,那是事實。」柳敬恆擺擺手,沒漏听方才的重點,好奇心重新升起,「她也有孩子?」不過在他們店里,為了養活孩子的單親媽媽本來就不少。
柏原司點頭,「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我看八成也是被始亂終棄吧?很多單親媽媽都是因為這樣才下海的。」柳敬恆感嘆。「這種故事在我們店里已經不是新聞了。」
「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她好像很下希望我接近她們。」柏原司微微皺起眉頭,憶起了白嵐激動的反應。
「可能是怕被你笑誣?畢竟離開你之後,她的生活淪落成如此不堪,想必心中也很自卑後悔吧。」柳敬恆以旁觀者的角度分析。
「我根本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相反的,他覺得難過,恨不得殺了那個造成她過得這麼辛苦的男人。
「我了解你不是那種男人。」柳敬恆拍拍好友的肩膀。「不過你現在已經有未婚妻了,那些回憶我看你就好好藏在心中,不要再拿出來攪亂平靜的生活。」
「我知道。」的確,假裝沒看見她回到日本是最好的方式,但……他做得到嗎?「我做下到。」他很明白自己死寂的心,早在再見她的那一刻就徹底的被喚醒了。
「唉,孽緣。」柳敬恆嘆口氣,「好吧,你說說她是誰吧?看我幫下幫得上忙。」
柏原司揚睫看著專注等候他答案的柳敬恆,緩緩道︰「Sophie,她叫白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