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庭的墓前。
冷如雪跪在墓碑旁,額頭抵在墓碑上,神情委靡。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布,雲層低沉沉的,厚重得好像快承受不住,要從天上落下。
葉紫擔憂地在一旁看著,再回頭看看站在身後的顧以默,低聲嘆氣。
這段日子,雖然她用盡了一切方法替夫人進行食補,可是夫人還是沒有健康起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越發單薄,那瘦削而嬌柔的面容竟然像虛幻似的,越來越給人一種捉模不定的感覺。
先生如此疼愛夫人,為什麼夫人還是好像有許多煩惱似的?
「對了,先生,去公司之前,夫人的母親曾經來找過她,好像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夫人和她發生爭執,情緒很激動,哭了好久。」葉紫拍了一下腦袋,懊惱自己怎麼忘記告訴先生這麼重要的事。
顧以默面容一肅,目光緊盯著那個脆弱得好像風一吹過就會倒的小女人,慢慢走過去。
雙腿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冷如雪,此時坐在墓前,雙膝曲起,抱著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她的長發沒有束起,風一吹便凌亂地揚起。她的小臉蒼白,下巴尖尖的,眼楮很大,看起來就像個女圭女圭。
顧以默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掙扎了一下,但那寬厚的懷抱傳來的體溫讓她很舒適,所以最後她還是軟軟地靠在他的懷里。
有些粗糙的大掌輕輕把她的亂發理順,撫到耳後,他的唇溫熱地貼在她小巧玲瓏的耳朵上。「听我說,好嗎?」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冷如風是個天生的軍師,卻不是將才,無法守成,也不能開拓疆土。他精通細節,善于處理復雜瑣碎的事,可以成為非常棒的副手,可是無法肩挑重任,統領全局。」
冷如雪驚訝地回頭看他,看到他深邃目光中的暖意。
「其實你多少也了解自己的哥哥,對不對?」顧以默輕柔地擁抱著她,低語道。「他這些年很努力,但也很辛苦,他聯合香港的大公司對付駱氏,其實已經把權力交出去不少了,如果我不及時插手,冷氏早晚會落入香港那間公司手里,那樣更不是你心中所願,對不對?」
冷如雪唔了一聲,抬手抱住彼以默的手臂,沮喪萬分地說︰「都怪我任性自私,當初為什麼要去念中文系呢?如果我也學企業管理就好了。」
「笨蛋。」顧以默輕輕咬住她的耳朵。「我不是說過把你交給我嗎?什麼問題都交給我來處理。而且,我是你的,我的所有也都是你的,這和你自己親自守護父親的心血有什麼區別呢?」
冷如雪終于露出一抹笑,「以默,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喔,壞心眼。」
「呵呵。」他沉沉地笑著,「我是很壞,我絕了駱家,搶了冷氏,讓你身無分文,無處可逃,將來只能依靠我一個人。冷如雪,我再也不給你任何機會拒絕我、離開我了。」
他臉上帶笑,目光卻格外深沉。
冷如雪隱隱感到有絲寒意,這個男人是認真地切斷她的一切生路,讓她只能選擇他,做一個依附他生存的女人。
「以默……以後你會不會拋棄我?」她滿臉委屈地問。
他猛然把她攔腰抱起,她嚇得尖叫一聲,他的大掌卻狠狠在她的臀上打了一下,「我說過,再胡說八道就這樣家法伺候。」
冷如雪主動攀緣住他的頸項,可憐兮兮地對他擠出笑容,「可是人家是真的很苦惱啊,你看,我不是個獨立自主的強勢女子,你又那麼狠心地把我所有可能的後路都切斷,以後如風哥哥無法照顧我,子安哥哥無法幫助我,我今天又和母親斷了關系,如果你再不要我,那我不是死定了嗎?」
她是很在乎冷氏,可是她也清楚顧以默所說的情況都是確實的,她無法保護冷氏長久生存,哥哥也不行,與其讓冷氏落入別人手中,不如被顧以默掌控。
而且,她真的很累了,為父親、為冷氏做得也已經夠多了。
五年前,她認為冷氏比顧以默重要,可是現在,顧以默凌駕了一切。
除了抱緊這個男人,她不想再做其他任何掙扎與選擇。
如果天上的父親怨她不孝,她也認了。
顧以默就這麼抱著她下山。
他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冷如雪,我是個有感情和道德雙重潔癖的人,你應該知道吧?」
「唔……」
是,她的以默是個潔身自愛的男人,絕不是時下那些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公子。
因為母親的遭遇和他幼時的經歷,他相當偏執,甚至不願意接近女人。
「我曾經希望我的女人沒有一點點瑕疵,我會寶貝呵護她一輩子,讓她不受一點點世俗的沾染。」
冷如雪嘟起嘴,有點慚愧,雖然她只是名義上和駱子安結婚,但畢竟在名聲上已經有損。
「當年我傷心絕望地到美國去時,我並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離開我,我以為你真的喜歡上駱子安,不管是因為他有錢也好,風流瀟灑也好,我是真以為你已經背叛了我,還有後來又出現的齊峻,都讓我痛徹心扉。」
「對不起。」除了道歉之外,冷如雪已無話可說。
反正都是她的不對,問題確實都是出在她身上。
「可是,就算如此,就算我有潔癖,就算我認為你已經背叛了我,最後我還是決定把你這個我認為已經不潔的女人搶回來,不管是出于自尊心也好,報復也好,我只知道自己無法放過你。」
「以默……」冷如雪的心幾乎窒息,她覺得這是她此生听過最動听的情話了,讓她好想哭。
「你明白嗎?當我選擇回來時,我也已經孤注一擲,切斷自己所有的後路了。」
「以默,嗚……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個被怨恨迷瞎了眼的傻瓜,以前的種種,我再也不會去管了,以後我只做你一個人的火兒,好不好?」
顧以默沒有回答,走了幾步才低低嗯了一聲。
「那以默,我要你背我。」剛剛還垂頭喪氣的冷如雪立刻又活過來,「電視劇里男主角都會背女主角,好浪漫呢。」
他無奈地低頭看看懷里的她,她蒼白的小臉上浮上兩抹嫣紅,看起來健康許多。
女人真的是感情的動物,傷心時會變得憔悴,高興時立刻春光明媚。
而他懷里的小東西,從小就是個感情太過充沛的人,真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胸腔里怎麼會充滿那麼多激烈的情感,勇往直前的愛,不顧一切的恨,她的世界里只有鮮明的黑與白,不喜歡中間色,有時候他真擔心她會被這些情感壓垮,可是偏偏她的韌性又那麼強烈,讓他驚嘆。
面對她時,他所有的原則都變成了沒原則,怨氣即使還掩藏在心底,表現出來的行為卻都成了愛。
也許當她第一次笑咪咪地對他說︰「顧以默,如果你不拒絕我,我就要認真追你了喔。」
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拿她沒轍了吧?
顧以默把她放到地上,然後站到她面前,曲膝蹲下。
冷如雪歡呼一聲,立即撲到他寬厚的背上,雙手在他頸前交握。
他有力的大手將她穩穩托起,「小鮑主,這樣可滿意?」
她嘻嘻笑著,之後才咬著他的耳朵說︰「還不滿意!難得以默說出這麼多感性的話,讓我好想要你。」
他的呼吸陡然一窒。
壞心的她故意伸出粉舌在他耳朵上舌忝了一下,「以默,我好想、好想要你喔,我們要不要嘗試一下在汽車里做?」
葉紫不知道先生為什麼把車子開得飛快,好像生氣了,眼楮里還直冒火。
而夫人呢,則一改之前的憂傷,不時望著先生吃吃地笑。
一回到家,不等冷如雪下車,顧以默便攔腰抱起她,迅速進屋,直沖臥房。
他反腳踢上房門,把她的外套扯掉,拉開她的衣領,之後立刻急切地在她圓潤光潔的肩頭上拚命地吻。
「嗯……」冷如雪仰起頭輕輕地低吟。
他吻上她縴細修長的頸項,同時褪去她身上的衣裙,露出她白皙的嬌軀。黑色的緊緊裹著那豐滿的酥胸,幾乎要跳月兌而出,黑白兩色對比鮮明,顯得香艷而刺激。
顧以默的眼神越發深沉,火苗暗暗燃起。
大掌解開她胸前的束縛,
……
失去意識前,她幾乎咬著牙哭泣,「顧以默……你去當太監……」
當冷如雪醒來時,只覺喉嚨有點痛,嘴里也又干又澀,身體好像壓了千斤巨石,讓她難受的申吟。
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雪兒,醒了嗎?別動,小心手臂上的針。」
她慢慢地睜開眼,抬頭看到掛著的點滴,才發覺自己左手臂上正插著一根針。
顧以默正注視著她,神情溫柔但也有點凝重。
她呆了半晌,思緒才慢慢清明,「我不是生什麼大病吧?」
「高燒三十九度,你說嚴不嚴重?」
她撇開頭,「那又是誰害的?」
話一出口,失去意識前那狂亂的歡愛景象便在她的腦海里重演,讓她的小臉再次滾燙發紅。
他卻對她的指責不以為意,捏玩著她軟綿綿的小手,「你的體質太差,這樣就承受不了?葉紫沒有盡職把你調養好。」
「你去死!是你不知節制好不好?」抽回自己的手,抓起枕頭丟他,冷如雪羞恥得好想鑽進地洞里。
怎麼有這樣厚臉皮的家伙?大白天也能無所謂地講這種事。
顧以默抱著枕頭低笑,那不正經的眼神讓冷如雪又不好意思起來,拉起被子遮蓋住頭。
過了一會兒,他悄悄把被子拉下一些,露出她的小臉。「想把自己悶死嗎?」
「哼,不要你管。」
「小火兒,」他的笑里帶著憐愛,「第一次的時候不就是你主動引誘我的嗎?」
「我……才沒有呢!」想起他們的第一次,冷如雪也不知道自己是發什麼瘋,會那麼大膽。
人們的行為往往會超出自己的預期,回頭再想時,難免會嚇出一身冷汗,覺得不可思議。
「那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惱恨,你一副老練熟悉的模樣,一想到你這些都是被別的男人教出來的,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殺了那些家伙。」
冷如雪愕然地看著他。當時的他看起來酷得很,原來心里卻是這樣想的啊。
「你不會了解男人的獨佔欲有多麼強烈。」顧以默低低地嘆息。雖然後來知道他的火兒依然純潔,可是一想到整整五年她一直待在別的男人身邊,他還是難以釋懷。
他嫉妒,嫉妒得快發狂,可是驕傲與自尊又讓他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男人有時候也真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