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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星 第六十六章 守株待兔

作者︰慕容美類別︰武俠小說

因為三絕秀才為人可笑不可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為一時好奇,使這女人對他生出戒心。

還有一桌酒席沒擺出來,他的時間還多得很,何必忙在一時呢?

所以,他決定另外找個輕松的話題談談,他正在這樣想著時,小杏花忽然望著他道︰

「田爺跟葛九爺認識多久了?」

申無害道︰「不太久,是蔡大爺介紹的,才見過兩三次面。」

小杏花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她忽然拉低他的肩頭,輕聲笑著道︰「等會兒小斌妃來了,你可千萬別打趣她,問她葛九爺這個人怎麼樣。」

申無害道︰「為什麼不能問?」

小杏花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好心提醒你,你卻打破沙鍋問到底,不能問就是不能問,我怎知道為什麼!」

申無害這下連問為什麼也問不出了。

不是嗎?照道理說︰在一個粉頭面前提起她的老客人,應該是一件光彩的事,因為這表示她的手腕好,交游廣,兜得轉,吃得開,為什麼這個小斌妃會例外呢?

還是因為三絕秀才是個例外的客人?

他要把這小斌妃找來,主要的便是想從這個小斌妃口中套問一點有關三絕秀才的消息,如果連三絕秀才的名字提都不能提,他的一番心機豈非白費?

不行!申無害得弄弄清楚。

他不是為了討好這些娘兒們來的,就是問砸了鍋,來個不歡而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關于問的方式,他則決定稍稍改變一下。

他知道一個人不論男人或女人如果覺得自己像個囚犯一樣,老是在回答別人的問題,交談一定馬上會變得枯燥無味。

揭穿別人的秘密,原是一種樂趣,但如在逼供式的追問之下一說出來,情調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得設法提高這女人的興趣,使這女人自動說出來,至少得先說出為什麼不能在小斌妃那女人面前提到葛九爺的原因!

于是,他笑了一下,點點頭道︰「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了!」

小杏花骨碌碌地轉動著眼珠子道︰「你知道了什麼?」

申無害笑笑道︰「出手不夠大方,對嗎?」

小杏花道︰「你說誰不夠大方?」

申無害道︰「當然是我們那位一提到就叫人生氣的葛九爺。」

小杏花撲哧一笑道︰「去你的!」

申無害道︰「我說錯了?」。

小杏花笑道︰「這位葛九爺是我們開元寺這一帶,人所共知的財神爺,他每次來這里,不管花多少銀子,從來沒有皺過一下眉頭,一個人說話,可要憑點良心才好。」

申無害道︰「再不然就一定是我們這位葛九爺用情不專,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像這樣的客人……咳咳……」

他以含蓄的語氣,笑笑道︰「如何?這下該給我猜對了吧?」

小杏花越發笑不可仰,笑了好一陣子,才拭著眼角道︰「你說你跟葛九爺是新交?」

申無害點點頭。

小杏花接著道︰「那麼,你知不知道葛九爺會武功?」

申無害一哦道︰「葛九爺會武功?」

小杏花點著頭道︰「是的,這位葛九爺據說能耐大得很,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精通文墨,我們院外大門上的那副門聯,就是他寫的。」

申無害暗暗點頭。怪不得在這種地方,會有如此一副上佳的對聯出現,若是出之于三絕秀才的手筆,就不足為異了!

他心里想著,口中卻說道︰「這就更奇怪了。」

小杏花道︰「什麼事奇怪?」

申無害道︰「像這樣一位文武全才,出手又很大方的客人,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還不受歡迎。」

小杏花道︰「你又來了,誰說葛九爺在這里不受歡迎?」

申無害一咦道︰「這不是很奇怪嗎?既然這位葛九爺並不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物,而且他算起來也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在小斌妃面前就是提到了他,又有什麼關系?」

小杏花給逼得沒有辦法,只好拉了他一把,輕輕說道︰「我告訴了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申無害點頭道︰「這個當然!」

小杏花湊在他耳邊,低聲接著道︰「葛九爺在江湖上有個綽號,叫‘三絕秀才’,這個綽號是怎麼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這一帶的姐妹,在暗地里,又替他另外取了一個綽號,大家都偷偷地喊他‘三筆秀才’!」

「三筆秀才?」

「是的。」

「三筆秀才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他時時刻刻離不了三支筆。」

「哪三支筆?」

「第一支筆是指他的兵刃,第二支筆則是指他寫得一筆好字,至于第三支筆,就是……」

「就是怎樣?」

小杏花在他腿上狠狠擰了一把,白了他一眼道︰「就是你們男人害死人的那支筆!懂了嗎?」

申無害笑著搖搖頭道︰「這個綽號取得太牽強了!」

小杏花道︰「什麼地方牽強?」

申無害笑道︰「照你們這樣說來,豈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可以替他們取蚌獨筆秀才的外號?」

小杏花有點著惱道︰「說了你還是不懂!」

申無害笑道︰「你不說清楚,老叫我打啞謎,我怎麼會懂?」

小杏花又湊近他的耳朵道︰「我意思是說,這位葛九爺與別的男人不同,這一帶的姑娘,沒有一個不怕他,小斌妃上次留了他一夜,以後有好幾天,都起不了床,所以大家表面上盡避奉承得無微不至,九爺長九爺短的,其實暗地里無不恨他入骨,要不是他有幾兩臭銀子,又有一身武功,哼……」

申無害現在算是完全懂了,原來又是一個粉樓怪客!恩師要他除去此人,說不定便與此事有關。

這時房外走廊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小杏花道︰「小斌妃和張師父他們來了!」

小斌妃的年紀雖然大了一點,但曲子的確唱得不錯,酒量也相當可以。而最使申無害高興的,還是這娘兒們告訴了他一個地址︰三元坊的丁二醬園。

酒至中途,他說一個人喝酒不帶勁,要著人去把葛九爺他們找來,于是大家便問小斌妃,葛九爺住什麼地方。

小斌妃起初也回稱不知道。

她說︰葛九爺什麼話都不瞞她,就是不肯說出他在城里的落腳之所。

不過,她最後想了想又說,隔壁金谷書院的錢四,前幾天來借賭本時,曾于無意中提起,說是他有一次替院子里的姑娘們去買醬菜,曾經在三元坊丁二醬園問過,或許那個賣醬菜的丁二知道葛九爺住在哪里也不一定。

申無害連忙表示這太麻煩,還是改日再約算了。

這樣一來,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想知道的幾件事差不多全有了頭緒,還窮蘑菇個什麼勁兒呢?

于是,他連喝了好幾杯酒,接著,便借酒使性子,大罵姓蔡的和姓葛的不夠意思。

然後,不待席終,忿忿然摔下一張銀票,以歪歪斜斜的步伐,一路嘰咕著走出了這家杏花書院。

申無害離開杏花書院,並沒有馬上趕去三元坊的丁二醬園。

他去的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那輛臨時雇來點綴門面的馬車已經駛走了,他是走路來的,從杏花書院走到這里,一共費了他十二步路。

因為他如今走進去的地方,正是杏花書院的緊鄰,金谷書院!

惟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等那個看門的漢子迎出來,便一撩衣叉,跨進了門檻。

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他不想驚動院子里的姑娘和客人,尤其不希望杏花書院那邊的人發覺他又來到這家金谷書院。

那個看門的漢子見他神色張惶,臉上不禁泛起一絲會心的微笑。

又是一只打野食的饞貓。

到這里來的單身客人,十之八九在進門時都是這副樣子,像這種客人,最容易招呼,打發起賞錢來,也最大方,今天才年初二,就來了這麼個客人,實在是個好預兆。

申無害也已將面前這個看門的漢子打量清楚。

這漢子有著一張疲態畢露的面孔,臉色黃中泛青,雙眼紅絲密布,一看便知是一員勇猛的戰將,他仁兄大概已經有好幾個通宵沒有離開過賭台了。

此刻他雖然在沖著申無害微笑,但誰都不難看得出,這種微笑只要一張開口,無疑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呵欠。

不過,他仁兄總算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居然還迎著申無害明明白白的交代了一句︰

「大爺過年好!」

申無害站下來問道︰「這兒有個錢四在不在?」

那漢子哈了哈腰,道︰「小人便是錢四!」

他話出口,忽覺不對,忍不住愣了一下又道︰「大爺你也曉得小人的名字?這位大爺,你……你……過去,好像沒有來過啊!」

申無害道︰「我是听葛九爺說的。」

錢四一听「葛九爺」三個字,精神不由得大大一振,當下連忙滿臉堆笑道︰「噢!是,是,原來是葛九爺的朋友,這就難怪了。我還沒請教,這位大爺你貴姓?」

申無害道︰「敝姓田。」

錢四道︰「噢,是的,田大爺!」

他手一托,殷勤地又道︰「請,請,田大爺請里面坐。」

申無害緩緩移步向院子中走去,一面擔過頭來,問道︰「葛九爺這幾天來過沒有?」

錢四道︰「葛九爺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大概過年正忙著吧!」

申無害忽然停下腳步。

他發覺眼前這座院子,與杏花書院那邊幾乎毫無分別,兩廂鬧哄哄的,生意比杏花書院那邊,似乎還要好一些。

他皺了皺眉頭道︰「有沒有一個稍微清靜一點的地方?」

錢四忙道︰「有,有,你隨小的來。」

說著,搶前一步,拿衣袖拭拭鼻子,然後接著身軀,向一道角門中走去。

出了角門,是一座小跨院,院子里有座假山,還有幾排冬青樹,比起外面大院子來,果然清靜得多。

錢四推開了一個小房間的房門道︰「這里你瞧怎麼樣?」

申無害點點頭,表示滿意。

他走進去,轉過身來問道︰「葛九爺上次叫的那個姑娘還在不在?」

錢四眨著眼皮,道︰「你是說桂英姑娘?」

申無害道︰「葛九爺提過一次,我記不清楚了,大概是吧!她現在有沒有客人?」

錢四道︰「沒有,沒有,田爺你請坐,小的這就去喊她來為你泡茶。」

申無害道︰「你慢點走,我還有話跟你說。」

錢四道︰「是的。」

申無害不慌不忙地走去一張椅子上坐下。

錢四只好跟著走過去。

申無害坐下徐徐探手入懷,取出兩個各重五兩的銀元寶,並排放在茶幾上。

錢四兩眼睜得大大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

兩只元寶雖然只有十兩重,但如今並排放在那里,在他眼里卻不啻兩座閃閃發光的銀山。

他的喉結骨忍不住滑動了一下。

女乃女乃的!他想︰這兩只元寶,他只要有一只,不,不,只要有半只也就夠舒服的了。

大除夕拆賬,他分了四十八吊錢,只椎了兩個莊,就給送得干干淨淨,要不是死皮賴臉的向隔壁小斌妃借來幾吊錢,幾乎就要吊頸子。

現在,他一看到這兩只銀元寶,他知道他要轉運了。

這兩只銀元寶,當然不是賞給他的。

不論多闊氣的客人,也不會拿整塊銀子賞給他們這種大茶壺。

闊氣的客人不是沒有,像院子里的小金寶,上次接了一個客人,不就一下賺了五十兩銀子嗎?

但那個客人賞給他們下手的,卻只有區區五吊錢!

不過,像現在這樣,只要客人掏出了整錠的銀子,就少不了有他的好處!

因為客人連姑娘還沒有叫來,就掏出這許多銀子,根據他的經驗,一向只有兩種用途。

一是留著準備賞姑娘。

一是向櫃上換碎銀。

院子里有個規矩,姑娘們接到好客人,事後一定會給引路的撈毛一個紅包,以示對這個撈毛的感謝。

如果是換碎銀呢?

那更好!碎銀換來了,客人一定順手給他一塊,客人身上不會帶天平,如果他耍點手腳,正賞之外,短個三兩錢銀子下來,更可說一點問題也沒有。

所以,當這兩只銀元寶在茶幾上排開之後,他的一顆心就開始卜卜跳個不停,同時匯集了全部注意力,只等客人開口。

申無害指著那兩只銀元寶,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里是十兩銀子。」

錢四道︰「是!」

他本來就勾著腰在等待,應過了這聲是,腰又彎下一些,因為不願听漏了任何一個字。

申無害又咳了一聲,緩緩說道︰「這十兩銀子你先收下。」

錢四腦門里一嗡,什麼也听不到了。

申無害重重咳了一聲,又道︰「錢四,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同行是冤家’!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

錢四如夢初醒,忙不迭哈腰道︰「是,是,懂!懂!」

申無害緩緩接著道︰「我跟葛九爺是老朋友,也是冤家。你懂嗎?」

錢四眨著眼皮,道︰「因為你們是同行?」

申無害很滿意地頭一點道︰「對!你一點也沒有料錯,你果然是個一點即透的聰明人。」

錢四樂開了。

如果有人說他聰明,他一點也不反對,因為說他聰明的並不止一兩個人,很多人都說他聰明。

三十二張天九牌,他耍起來,比什麼都靈巧,四副骰子打過,死門活門,他也一清二楚,只不過運氣不如人而已!

但可惜的是,他這份愉快的心情,並沒有能維持多久。

當他的目光再度掠過那兩只銀元寶時,他的一顆心,突又冷了下來。

單憑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值十兩銀子?

他不相信。

所以,他仍然站在那里,沒動一下。

伸手容易縮手難!

這也是他在賭台上,時常受人稱道的地方,不管自己抓到什麼大牌,不看清別人的點子,絕不動別人的注子!

申無害接下去說道︰「最近我跟葛九爺競爭一票大買賣,生意我已到手,他仍想插一腿,今天我到這里來,便是有心躲避他的糾纏……」

錢四的一顆心花又綻開了。

噢?原來如此。

原來是位做大買賣的客人,一個做大買賣的客人,等閑自然不會把十兩八兩銀子放在眼里。

唔!對了,這又提醒了他另一件事︰等會兒他一定得好好地交代桂英丫頭一下,這位客人可千萬怠慢不得!

常言說得好︰「三年不發市,發市花三年!」

那丫頭本錢足,得罪個把客人,原算不了什麼,但他錢四可不會經常都有這種好運氣。

申無害眼角一飛,又指著那兩只銀元寶道︰「這個你且先收起來,我還有話要吩咐你。」

錢四雙膝一屈,作了個揖道︰「是!謝大爺。」

這一次他沒有再客氣。

當他伸手拿起那兩只元寶時,兩只手一直抖個不停,抖得兩只元寶差點就從手上滑下來。

真是太過癮了!

他記得,第一次摟女人時也沒有像這樣興奮過。

申無害輕咬著接下去道︰「這是一票很大的買賣,順利成交之後,只須轉一轉手,便不難有個三五千兩的賺頭……」

錢四嘴巴一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心想︰我的媽呀!一賺就是三五千兩,有了這許多銀子,要哪一輩子才能花得完?

申無害緩緩接著道︰「所以,我算定了我們這位葛九爺一定不會死心,遲早必然還會找到這一帶來,我現在最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

錢四福至心靈,聞言連忙傾身向前,低低地道︰「這個田爺但請放心,這里沒人認得你,你進來的時候,也沒有人看到,只要小的口風緊一點……」

申無害微微搖頭道︰「這還不算最好的辦法。」

錢四不禁一愣道︰「田爺意思」

申無害又咳了一聲道︰「你顯然把我們這位葛九爺估低了,你須知道,他是常跑這里的老客人,在這一帶,他有他的路子。」

錢四不安地道︰「那麼」

申無害忽然抬頭︰「這里在堂子口當差的人,不止你一個吧?」

錢四道︰「是的。」

申無害道︰「一共有幾個人?」

錢四道︰「連小的在內,一共是五個人。」

申無害道︰「你這一班,要到什麼時候?」

錢四道︰「到天黑。」

申無害道︰「那麼,在天黑以前,你這一班可不可以先找別人代一下?」

錢四道︰「可以。」

照規矩本來並不可以。

尤其是年前年後,更是無法找人通融,因為每年到了這當口,大家的情形都差不多。

他已三天三夜沒睡覺,說起來是辛苦的,但別的人也好不了多少。

不過,現在不同。

現在他有十兩銀子。

癩頭小孫那廝,比他輸得更慘,值此新春年頭,連個借錢的地方都沒有,只要他拿兩吊錢在那小子面前亮亮,相信就足以使那小子像蝦子一般從炕上跳起來了。

申無害點點頭道︰「這樣最好,等下你把桂英姑娘叫來之後,不妨找個人代一下,然後你就出去各處走動走動,只要一見到葛九爺,就立即回來告訴我!」

錢四道︰「是!」

他像想起了什麼似的,人已走到房門口,忽又轉過身來道︰「要假如假如這位葛九爺已經去了別家,或是他來的時候,踫巧小的沒有留意,怎麼辦?」

申無害連連點頭道︰「是的,這一點我幾乎忘了,你慢點走,等我再想想。」

錢四放下門簾,又走回來。

申無害想了想道︰「這一帶在堂子口當差的人,你是不是個個都熟悉?」

錢四點頭道︰「都熟!」

申無害于是又從懷里掏出一個五兩重的元寶,遞了過去道︰「你把這個拿去兌成碎銀,到處打點一下,請他們幫你留意,隨便你找個什麼借口,只要別把我的姓名說出來就行了!」

錢四大喜過望,忙不迭地伸手接下。

又是白賺!

這一帶堂子口的一些家伙,全是天天見面的賭友,彼此之間,打個招呼,是常有的事。

為了這點小事還要花銀子?

他可沒有那麼慷慨!

不過,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銀子揣好之後,他賠著小心又問道︰「萬一這位葛九爺今天有事去了別的地方,沒來這里呢?」

申無害微微一笑道︰「這倒沒有關系,今天不來,還有明天,只要他來的時候,我先有個準備,別讓他無意中給踫上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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