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你生气罗?”陶希染小心翼翼的问。
“没啦!只是我若是你,说什么也要赌赌看的,毕竟是隔了十年的重逢,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啦。”她不忘说:“他如果结婚,或者哪天被挖角换工作,你就真的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陶希染闻言一脸震惊。
“你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吗?”
“我没有……我没想到他可能会结婚或换工作。”
如果结婚的话,这样继续默默看着他,好像不太好,毕竟人家有家室了。
换工作更不用说了,那就见不着人了!
她总不能也跟着换吧?
人家能得到新工作,不代表她也进得去啊。
而且——
陶希染脑中浮现他的身边站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与他深情款款地互相对视,在婚礼上,众多亲友或者主持人鼓舞接吻,
……
不!
她瞪着大眼,抱着头,像是要崩溃的样子。
这女的又再幻想什么了?
璩娅澜看她那样子,肯定又是在胡思乱想傅允深结婚或者换了工作,以至于她每天一样朝九晚六,却再也见不到心爱的男神了。
虽然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却也是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
“不是听说追他的人很多?现在没有他喜欢的,不代表后面就不会出现啊。”见有机可乘的璩娅澜积极游说。“说不定他结婚还要你上台致词,那场面你受得了吗?受得了我就随你啦,看你要暗恋到死掉入土都没关系。”
璩娅澜在爱情上是干脆俐落、快刀斩乱麻型的,像陶希染这样拖拖拉拉会让她觉得很不耐烦。
小处女就是这样,幻想的很美好,甚至觉得默默暗恋的自己虽然可怜,但是又很幸福,自顾自地演着独角内心戏。
老天爷都把人送到她面前了,也不知道要好好把握,就算十年前有过黑历史又如何,都那么久了,搞不好人家早不记得了,只有她自己在那边纠结。
要是他真记得,并拿此事大做文章,不就是证明这男人小气巴啦,没有值得推崇爱慕的地方吗?这不正好,早死早看破啊!
那天,陶希染问自己跟大一刚入学有没有差别时,璩娅澜回家后其实有把当初的合照翻出来。
那时的陶希染肤色一个黑的啊,跟中秋节烤肉用的黑炭没两样。
五官也还没有长开,气质还有点屁、有点土土的,跟现在会化妆打扮的她截然不同,除非特地放在一起比对,否则哪会知道是同个人。
她都不见得认得出来了,她就不信不过十年前的一面之缘,那个傅允深会把人记得如此清楚,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个意外小插曲罢了。
璩娅澜看陶希染咬着唇,似乎是动摇了。
“我也不是叫你去倒追他,我看你也没那个胆子,就只是想告诉你别想那么多,要是有机会,就把他扑倒,生米煮成熟饭,快点转大人,哈哈哈……”
“我现在脑子很乱,没法思考。”她觉得讯息量太多,大脑当机了。“我们先吃饭,我有空再想想。”
“好喔。”璩娅澜举起水杯,“祝你旗开得胜。”
陶希染苦笑拿起水杯。“我努力。”
至于什么把人扑倒,就不用想了。
虽然重新做了心理建设,但是陶希染一看到傅允深,习惯性的就想躲。
因此她一样低着头从他面前走过,一样两人一四目相接就马上低下头去,一样一与他对话就结巴……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她想。
恐惧也不是能轻易抹去的。
她噘着嘴,把铅笔架在人中晃动,思考今天如果把傅允深结婚一事,跟被他发现她就是十年前的变态放在天秤上比较,哪一样比较可怕。
如果他结婚的话,就会跟老婆这样那样,想想心就好痛。
但是如果他发现她是那个“变态”,就会像十年前那样,脸上露出强烈的鄙视,打从心里瞧不起她,而且一定不希望她继续待在公司里头,希望她能够赶快滚……
想到此,心脏发出更尖锐的刺痛。
她觉得,傅允深结婚,不会比被他讨厌更让她难以忍受。
毕竟他就算结婚,她还是一样可以默默当他的小粉丝,他还是会友善的对待她,对她温柔微笑,但如果被讨厌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难受的抿嘴,嘴上的铅笔掉下来,从桌子上滚下去,掉落在地板上。
她弯腰下去捡,没想到一只手比她更快,晚了一步的她,手因此叠在人家的大掌上。
她一看那手,就知道是谁的。
她心头一喜——她碰到男神的手了!
接着一惊。
靠杯,他现在人就在旁边啊啊啊啊啊……
她惊慌收回手来,另一手迅速抓握,显得不知所措。
“你的笔。”傅允深将笔递向她。
傅允深早在一分钟前就看着她了。
她双手托腮,嘟着粉女敕小嘴,笔夹在人中晃啊晃,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
因此她笔一掉,他立刻抓住这机会上前帮她捡笔。
当她手碰到他时,他感觉像烙铁烙在他的手背,也烙到了他的心上。
她迅速收回手,那紧张害羞的模样,更是撞击着他的心。
“谢谢。”小手迟疑一会儿,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把笔拿走了。
傅允深很想跟她讲讲话,无奈现在人在办公室,旁边有其他同仁,不好聊天,只能问:“影片剪辑的如何?”
“快好了。”她说:“我中午之前就可以寄给你。”
“嗯。”
那你周末要做什么?
会去健身吗?
还是想去郊外走走?
我知道有家好吃的餐厅,想不想一起去?
傅允深握着双拳,实在是好想问啊!
这时,璩娅澜传讯息来了,亮起的萤幕上,显示了讯息的前面内容——
明天下午陪我去健身房,我想到了个新企画。
傅允深不小心看见了,心中大喜。
她明天下午会去健身房!
太好了!
陶希染想要回讯息,可是傅允深就站在她身后,她不好明目张胆偷懒,只好假装无视。
主管站在下属身后看工作进度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因此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太意识到他的存在了,脑袋又变成一片空白,连接下来要干嘛都有点浑噩,因此只是让影片不停的往后跑。
去泡了咖啡回来的徐日雅却因为傅允深挡到她的路,而开玩笑问:“经理,你来监视我们喔?”
傅允深见徐日雅要回座,让开了路,这也让他站到了陶希染的右手边。
当下,陶希染的右手臂每一个细胞,都确实感受到傅允深的存在,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傅允深笑,“新同事来上班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机会看她的工作状况。”
“你放心,希染上班很认真的,有她帮忙,我是如虎添翼。”徐日雅双手在两边挥啊挥。
“真的是如『虎』添翼。”
这一听就是意有所指。
“经理,”徐日雅眯起眼,“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没有啊。”傅允深露出无害的微笑。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我是母老虎?”徐日雅眯起威胁的眸。
“绝对没有。”强调的两根食指打了×。
“我要宰了那家伙。”吼!
徐日雅的男朋友是同公司的同事,是营业部门国外组的小组长,这次傅允深出差,他也有一起去。
“哈哈……”傅允深做出要徐日雅冷静点的手势,“我什么都没讲喔。”
“哼,我听出来了。哼。”徐日雅自鼻孔喷气。
听着他们的对话,陶希染心里很好奇,又不好意思问徐日雅口中的那家伙是指谁。
她还不知道徐日雅的男朋友跟她们同公司。
但她好羡慕徐日雅能跟傅允深轻松愉快的交谈。
她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呜呜。
“你们周末会回你彰化老家吗?”傅允深问。
“他跟你说的喔?”
“对啊。”
“他说有买了伴手礼要送我爸妈。”徐日雅以打探的语气问:“你知道他买了什么吗?”
“我有看到,他特地挑选的。”傅允深挑了下眉。“不过他说要给你惊喜,所以不能讲。”
“吼,是有什么好不能讲的?”徐日雅没好气的双手环胸。“他就是懂得拢络人心啦,我爸妈多喜欢他,如果我们吵架,都是我的错。”
“对了,”傅允深趁这个机会问陶希染,“你老家在哪?”
见陶希染没有回应,徐日雅推了推她,“经理问你老家在哪。”
“什么?”回过神来的陶希染心神一凛,“老、老家吗?”
“对啊,在哪?”徐日雅问。
要诚实的说桃园吗?
他会不会是故意在试探?
但会不会这只是闲聊,因为他们刚才有提到徐日雅的老家。
握着滑鼠的手紧了紧,犹豫不决。
“不方便说吗?”傅允深见她迟迟不回答,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桃……桃园。”陶希染小小声地回答。
她想,小赌一下,测试一下他是在试探,还是单纯问问题。
“桃园?我有个朋友也住桃园,”傅允深回想道:“所以我去过桃园几次。”
那个朋友就是高军贤。
高军贤大三下学期时因为母亲生病了,搬回家通勤上课了一段时间,后来为了治病方便,举家搬到了台北,桃园的房子就卖掉了。
陶希染握滑鼠的手更紧了。
她还记得,他那次来桃园就是来找朋友。
“那、那个人……现在……还在桃园吗?”陶希染小心翼翼的问。
“他不住在桃园了……对了,你见过他,可能对他有印象。”
“我见过他?”陶希染吃惊,暗想她什么时候见过他朋友了,会不会他是在暗示她呢?
“那天早上在健身房,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那天早上?”陶希染霍然想起那天傅允深前面的确还坐着一个男人。
原来他就是那个住在她家后面的桃园朋友?
所以这就代表那个人有可能在路上遇见过她?
陶希染大惊失色。
这下炸弹有两颗了!
引爆的可能性增加了一倍!
“什么早上在健身房?”徐日雅敏锐地嗅闻到八卦气息。“你们偷偷约会喔?”
傅允深拍掉徐日雅八卦的手指。
“只是刚好早上的时候在健身房遇到。”
“哪家健身房?”徐日雅好奇。
“在公司附近。”傅允深说了大概的位置。
他没告诉任何人那健身房是他开的。
“那家我知道,颜色是黄色跟黑色,很醒目。”徐日雅点下头。“我早上上班搭公车时会经过。”
“那我朋友开的。”傅允深也不算说谎,毕竟挂名负责人的确是高军贤。“如果要去的话,会员可以打折。”
“真的喔?可是我没在运动。”徐日雅露出惋惜的样子。
“那希染呢?你加入会员了吗?”傅允深借机问陶希染。
傅允深查过会员资料,并没有陶希染的名字。
“我、我还没。”
“如果你想成为会员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再交代帮你打折。”
“谢谢经理。”她壮着胆子问,“你那个朋友国中……呃,国小读哪里的?”
陶希染回想高军贤的长相,他看起来年纪比傅允深大,但也可能是留胡子的关系,但怎么看都超过三十了,所以国中应该没有同时就读的机会,国小就不一定了。
因为她从国小就是田径社,学校比赛常拿奖,也算是个小名人,如果国小同校的话,说不定见过她。
两颗地雷在身边实在太可怕了,目前看傅允深的态度,他似乎真的忘记十年前那件事了,就算提起了桃园,他的面色也没有任何变化,这代表她可以如璩娅澜所言,不用过度担心受怕了吧?
但如果加上他朋友就很难讲了。
所以她要再确定一下。
“你是不是想说他会是你学长?”傅允深问。
陶希染点头。
“很可惜,不是。”傅允深耸了下肩。“他爸是一家外商公司的工程师,长年派驻在国外,每隔几年就换个国家住,后来他妈妈认为这对他学业不好,因此高中时才回台湾长居。”
“这样啊。”陶希染抿着嘴,以免被看见窃笑的表情。
所以他朋友应该不认识她。
她高中时每天很早就出门去学校练习,放学回家吃过点心就跑补习班,补习完回到家也都快十一点了,洗澡吃饭就睡觉了,别说住在后面巷子的邻居,就连他们公寓的新住户她都不熟呢。
而且她对他朋友的脸也毫无印象。
太好了,不用担心了!
“允深。”营业部经理唤他。“你有空过来一下吗?”
“有。”他对陶希染与徐日雅道:“你们先忙。”傅允深拍了下陶希染肩膀后,转身走往营业部。
傅允深走了,陶希染的肩上还留有他手上残留的温暖。
虽然只是轻轻一拍,却是久久不散。
“你有在去健身房的喔?”徐日雅好奇的问陶希染。
“对啊。”
“我都把逛街当运动,哈哈哈……”
“那也不错啊。”陶希染跟着笑。
想起还没回璩娅澜讯息,陶希染滑开手机,回讯息给璩娅澜,答应明天下午一块儿去健身房。
想起刚才跟傅允深的对话,她兴冲冲的告诉璩娅澜——
他有问我我老家在哪,我告诉他在桃园,但是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还跟我聊起他朋友的事,我好像真的是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