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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奸不丈夫 第一章

作者:谢上薰类别:言情小说

年净雪的女乃女乃,人称年师傅,帮白家的皇太后白钟泠老夫人掌厨超过二十年。

从白钟泠青年丧夫,独自养大儿子和女儿,撑起“白氏企业”屹立不摇,到白楚轩娶妻生子,娶的不是他钟爱的初恋情人,生下双胞胎姊弟白舒媛与白晨洋,夫妻便同房不同床,结婚不过十二年,白夫人便抑郁而终。

又过一年,白楚轩便不顾母亲反对,和离婚刚过半年的初恋情人邱玉簪去公证结婚,还带回一个拖油瓶女儿曲元宁。

一团乱啊!

白家这些年来的变化与不足为外人道的亲情战争,年师傅全看在眼里,即使替雇主白钟泠感到难受,但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接着,轮到她尝受人伦大悲剧,儿子、媳妇双双死于连环大车祸,幸亏还留下一个小孙女给她,否则年师傅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白钟泠严厉,白楚轩温柔,但母子俩都是体贴下属的好人,主动提议让年净雪住进白家和女乃女乃一起生活,解决了年师傅的燃眉之急。

办完儿媳的丧事,休假一个月重回白家掌厨,便听说这一个月由新进门不久的白太太负责三餐,是白钟泠下的指令,结果自然被嫌到臭头。

年师傅想也知道,当年就是因为邱玉簪出身贫寒,白钟泠才硬是拆散儿子与她的情缘,邱玉簪后来结婚也嫁得不算好,当然三餐都须自己料理,但煮出来的菜色一定与富豪之家餐桌上的佳肴大大不同。

唉,不被嫌弃才怪!

即使门当户对,豪门媳妇也未必好当,更何况贫富差距悬殊,光凭“爱情”两个字便足以克服一切吗?还带着拖油瓶进门,更糟啊!

年师傅一边专心的料理出一桌好菜,一边考虑着要好好叮咛小净雪,没事别到前屋去,她不希望小净雪去接触富豪人家的爱怨情仇。

“这才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啊!饼去一个月我真是受罪。”白钟泠在餐桌上毫不客气的点出事实,令邱玉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年师傅,妳可不能提早退休,跟我一起活到老做到老吧!”

“是,只要总裁不嫌弃,我会一直做下去,要养孙女长大呢!”年师傅心底松了一口气,感激的说。

“净雪呢?放假日也没看到她的人。”

“我让她在房间里念书,不许她乱跑。”

“年师傅,我们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妳不用这么见外。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成天关在房间里,不变傻才怪!”白钟泠斜睨了坐在邱玉簪身旁的曲元宁一眼,掩不住心中嫌恶,才十岁就懂得巴住母亲一起嫁入豪门,丢下没出息的生父不要,对着白楚轩“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小包狸的尾巴藏都不藏一下,恶心!不要脸!

“年师傅,妳叫净雪来一下。”白钟泠若有所思的吩咐道。

“是。”年师傅无奈回后院去。

白楚轩温言道:“妈,您叫净雪来做什么?”他一向对守寡养大他的母亲百依百顺,唯一的叛逆便是坚持他的爱情,再婚娶了邱玉簪。也因此,他当定了夹心饼干,在母亲面前更加小心翼翼,对一双儿女也心存愧疚。

白钟泠看着儿子,语气逸出一丝强硬。“我要做什么?放心,我不会加一指在你的宝贝老婆身上,也包括她的女儿……”

“妈。”白楚轩求饶。

“从你先斩后奏,公证结婚带着她们进门,我老太婆就有自知之明,儿子不再是我的儿子,邱玉簪的重要性高于一切,否则你不会给她前夫三百万元让他们离婚,邱玉簪要女儿跟她一起进门享受荣华富贵,你也乖乖答应。你是邱玉簪生的吗?这么听她的话!”

“妈,我解释过了,那个男人是个酒鬼,不是称职的父亲……”

“那关你屁事!天下酒鬼那么多,你要一个一个去养他们的女儿吗?”白钟泠最不能谅解的就是这一点,咬牙道:“你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算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舒媛和晨洋的心情?

“妈妈刚去世,爸爸便迫不及待的回头寻找初恋情人,很快的旧情复燃,而那没贞操观念的女人也急着摆月兑穷丈夫,不到五个月便签字离婚,先在外面同居,只等法律规定的半年期限一到,便正大光明的跑去公证结婚!舒媛和晨洋怎么办?他们有拜托你给他们一个继母吗?还把穷酒鬼生的女儿也带进门,存心脏了白家的门风……”

“妈!”面对母亲的疾言厉色,儿女看他的眼神也冷冰冰,白楚轩不是不痛苦,但是老天爷啊,他只是一本初衷的爱着同一个女人,有那么不可原谅吗?“妈,我知道您不能接受玉簪和元宁,不如分开住吧?!”

“哼哼,是邱玉簪的枕头状吗?鼓励你丢下老母和亲生儿女,跟她双宿双飞,让她的女儿独享父爱,然后再要求你正式收养曲元宁,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邱玉簪娇容刷白,百口莫辩。

曲元宁甩开母亲握住她的手,倔强的大声反驳,“爸爸正式收养我又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

“爸爸?妳的爸爸是姓曲的酒鬼。”

“我喜欢这个温柔的爸爸,不会打人的爸爸,不可以吗?”曲元宁大声喊。

“他是我们的爸爸,不是妳的!”白舒媛与白晨洋异口同声道。

曲元宁张口结舌,求助的看向白楚轩。

“我可以当你们三个人的爸爸。”白楚轩温柔道。

就知道你的心歪了一边!白钟泠冷眉冷眼扫了儿子“一家三口”一眼,沉声道:“楚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两个条件。”儿子执意带狐狸精母女进门,她没办法阻止,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儿子“温柔”的弱点。

背着母亲再娶,温柔的白楚轩在勇敢过后便开始内疚,白钟泠乘机要他立下两条誓约:第一,曲元宁永远只能是曲元宁,不得改姓白,不得分白家的财产;第二,白楚轩须立刻结扎,邱玉簪不得生下白家孩子,以免日后发生“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去打我们的孩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事情发生当时,白楚轩只求白钟泠不要拒绝她们母女进门,什么条件都答应,还立下字据,并请来律师预立遗嘱,日后财产由白舒媛与白晨洋姊弟继承。邱玉簪能得到的,便是白楚轩每个月所赚的薪水和赠送的珠宝,以及曲元宁能受到很好的教育。

邱玉簪真是怕了这位厉害的婆婆,虽然她很想帮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但白楚轩从来就不是强势的男人,他生性温柔,不忍心再伤一次母亲的心。

“妈,我不会忘记对您许下的承诺。”他只求家庭和睦,这两三个月他尝够了夹心饼干的滋味。

白钟泠默默瞥了邱玉簪一眼,那一眼令她全身战栗。

“你敢发誓不会受枕边细语影响,而更改你的承诺?”

“我发誓。”

“不,我要邱玉簪发誓,发誓她在白家一天就不得鼓动你更改合约和遗嘱,否则会报应在她女儿曲元宁身上!”

邱玉簪颤着唇,说不出话来。

“妈!”白楚轩倒抽一口气。

白钟泠没理他。“妳不敢发誓妳对白家的财富没有野心,对吧?妳不敢发誓妳只是单纯的爱着白楚轩这个男人,而不包含白氏企业,对吧?妳不敢……”

“我敢发誓!”邱玉簪抬起泪盈盈的眸,照着白钟泠说的话赌咒发誓。

白钟泠满意地笑了,这两三个月来的作战已暂时告一段落。“非常好!楚轩、玉簪,只要你们能信守承诺,我们之间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我只管保护我的孙子女,才不管你们要爱得天崩地裂或怎样。”她懂得见好就收,更懂得收服儿子的心。

“真的吗?妈。”白楚轩大感意外,母亲第一次亲切的叫她玉簪。

“当然。”至少在你面前!白钟泠不会傻得将儿子逼出家门,白白便宜了狐狸精母女。她要她们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恣意张扬,笑容也不许太灿烂。

白楚轩只觉得一颗紧绷的心又舒活了。

年师傅聪明的等餐厅内的争执声停止了,才牵着年净雪的小手走进去。唉!如果不是没有值得托付的亲人,她真不愿意小净雪在这里生活,太复杂了。

“小雪,叫人哪!这位是白总裁,这位是董事长,这位是夫人……”

“好啦!懊啦!别教孩子这些八股思想。”白钟泠牵过小净雪的手,笑着说:“净雪,叫我白女乃女乃。”

“白女乃女乃好!”一鞠躬。

“好,好,嘴真甜,有礼貌,人又长得干净漂亮,白女乃女乃好喜欢。”白钟泠心疼小女娃没了父母,慈眉善目、好言好语的对待,指着白楚轩,“这位是白伯伯,叫伯父也可以。”

“伯父好。”一鞠躬。

“好,好。”只要母亲大人高兴就好。

“这位是伯母。”

“伯母好。”一鞠躬。

“好。”婆婆也只准曲元宁喊她“白女乃女乃”。

“净雪,这两位是双胞胎,是白女乃女乃的孙子和孙女。他们比妳大五岁,妳要叫舒媛姊、晨洋哥。”

“舒媛姊好!晨洋哥好!”一鞠躬。

“好可爱的妹妹喔!”双胞胎笑了起来。

“呵,净雪,对哥哥姊姊不用鞠躬啦!哦!惫有这一位,是妳伯母的女儿,叫曲元宁,比妳大两岁而已,互相叫名字比较亲切,叫元宁吧!”

“元宁好。”听话没有鞠躬。

“哼!”曲元宁别开脸,讨厌白女乃女乃对年净雪好。

“真是好家教呀!”白钟泠摇一下头,继续对年净雪亲切的说:“白女乃女乃还有一位外孙会常来家里住,叫何亚凡,妳见了人要叫亚凡哥,懂吗?”

“好。”小净雪默记住了。

“净雪,妳以后可以和哥哥姊姊一起玩,功课不会的也可以请哥哥姊姊教妳。舒媛、晨洋,还有元宁,你们要把净雪当妹妹一样疼爱,知道吗?”

“好的,女乃女乃。”双胞胎一起答应。

曲元宁故意唱反调。“她又不是我妹妹,我干嘛疼爱她?莫名其妙!”

“元宁,不准顶嘴!”邱玉簪吓坏了。

“元宁,”白楚轩温柔劝说:“净雪的爸爸妈妈上个月车祸去世,她一个人很孤单,大家有缘住在一起就要互相照顾,她年纪最小,当然要疼她。”疼爱一个小甭女可以让母亲高兴、家庭和睦,他很愿意。

曲元宁很不服气,如果没有年净雪,那么她才是年纪最小的妹妹,这些疼爱全属于她才对。只是,她太喜欢这位温柔的爸爸,不愿因为反驳他而使他讨厌她,没有温柔爸爸的支持,她一定会被送回生父那边,光想便恐惧不已。

曲元宁沉默的屈服了,但心底对年净雪的厌恶感从此生根。

鞋底沾着草地的露珠,小净雪跳跃得彷佛是一只鸟,一大清早赶着去荡秋千,原属于双胞胎姊弟的白色秋千,她好想愉悦地荡个痛快,可是曲元宁每每霸着不放,直到她失望的走开为止。

她知道曲元宁讨厌她,但不明白为什么。

女乃女乃说,不可以争,不可以吵。

没关系,她起个大早,没人来跟她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悠悠荡荡的晃着秋千玩,比早起的鸟儿更快乐。

“小妹妹,妳是谁?怎么会一大早来荡秋千?”早起的鸟儿不只一只。

小净雪没见过长相如此俊美斯文的哥哥,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哥哥好!我叫年净雪,是年师傅的孙女,今年八岁。”

男孩笑容灿烂,学她有礼貌的口吻说:“妹妹好,我叫何亚凡,白家女乃女乃是我的外婆,我今年十一岁,放长假来外婆家玩。”

小净雪忙跳下秋千,一鞠躬。“亚凡哥好!白女乃女乃说见了你要叫亚凡哥。”

“我又不是老师,不用跟我鞠躬啦!”

小净雪害羞地笑着。

拔亚凡昨晚才下飞机,回到白家已过十点,见过新任舅妈和她的女儿,便被外婆打发去休息,没见到早睡早起的年净雪。不过,和双胞胎通电话聊天时已得知白府近况,他自然是站在外婆和表哥表姊这边的,对新舅妈也不失礼就是了,免得舅舅太可怜。

因为时差的关系,他醒得早,在花园散步却巧遇比他更早起的年净雪。

“妳不是要荡秋千吗?来吧!小雪,我帮妳推。”

“真的吗?亚凡哥。”

“妳都跟我鞠躬了,我就是哥哥嘛!”

拔亚凡走到秋千架后面,推着年净雪荡秋千,愈荡愈高,她的笑声也像喜雀一样愈来愈欢畅,串串洒落在何亚凡心田。

“亚凡哥,要不要换你玩?我帮你推。”

“我不玩,我长大了。”

“等我十一岁也不能玩了吗?”

“我是男生,不一样,女生可以玩。”

“为什么?”

“不知道,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游戏变得不好玩了。”

“我猜,哥哥是不是爱上计算机了?”

“哈哈哈……没错,我比较喜欢动脑筋的游戏,计算机里取之不尽。”

两个小阿的个性都好,亲切随和,很容易便聊开来,打成一片,忘了肚子饿该进屋里吃早餐了。

曲元宁自告奋勇来请何亚凡,她昨晚兴奋得几乎睡不着,之前便听爸爸提过,姑姑嫁到美国去,姑丈是银行董事也是建筑大亨,家族企业投资触角极广,何亚凡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但父母工作都忙,白女乃女乃心疼外孙,放长假时便接他回台湾享受亲情,一方面也可以学好中文。

在曲元宁心目中,已将何亚凡当成小王子的化身,一旦真正见了面,俊美高贵的形象完全符合她的想象,便一心一意想亲近他,得到他的支持票。在她天真的想法中,只要何亚凡喜欢她,白女乃女乃也会跟着喜欢她。

她满庭园的找,最后看到何亚凡居然和年净雪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他还帮年净雪推秋千。

曲元宁生气极了。这个年净雪跟白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怎地什么都要跟她抢?抢走白女乃女乃的怜惜,抢走白舒媛和白晨洋的疼爱,现在,连何亚凡的注意力都要抢走?是不是有一天,连爸爸的关爱也会被抢走?

曲元宁受不了这点,手指着年净雪大声道:“妳给我下来!快下来!我说过不准妳荡秋千,它是我的!妳敢不听话,我叫爸爸把妳赶出去!”

拔亚凡大皱其眉,不再出手推秋千,让它慢慢缓下来,曲元宁却等不及让秋千完全静止,粗鲁的将年净雪拉下来,跌个狗吃屎。

“妳做什么?”何亚凡想不到有女孩子这样恶劣,连忙抢至小净雪身旁,看她已哭了起来,手掌与膝盖都有擦伤的痕迹,心底对曲元宁不由得厌恶起来。

“亚凡哥,我们不要理她啦!女乃女乃在等我们吃早餐。”私底下都嘛偷叫女乃女乃。

“妳别碰我!”何亚凡甩开曲元宁想拉他的手,只觉得恶心。

表姊没有形容错,曲元宁真当自己“麻雀变公主”了。

本来,舅舅既已娶了她妈妈,那么她也算是舅舅的女儿,他也没打算排斥她。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劣的欺负比她小的女孩,还当着他的面,简直是目中无人到极点!

拔亚凡忍住没发脾气,扶起哭花了脸的小净雪,进屋里找管家拿医药箱,免不了惊动白府上上下下。自白钟泠以下,大家均聚集在餐厅准备陪小娇客吃早餐,等呀等,等来了一件小意外事件。

“怎么回事?净雪怎么受伤了?”白钟泠忙问。

“亚凡哥。”跟在后面进屋的曲元宁讨好地唤着。

拔亚凡停下帮净雪擦药的手,回首冷道:“妳不要叫我亚凡哥,我受不起,妳可以直接叫我何亚凡。”

曲元宁满脸涨红,怔在当场。

白钟泠拿针刺般的目光看向曲元宁。白楚轩晓得亚凡这孩子向来不随便发脾气,事出必有因,忙问:“元宁,妳做了什么惹哥哥生气?”

略蕴责备的话语令曲元宁陡然一惊,害怕被爸爸讨厌的心理因素,使她否认到底。“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爸爸,是年净雪自己从秋千上摔下来的。”

“真的吗?亚凡,你说……”

“舅舅……”何亚凡站起身,深深地盯了曲元宁一眼,那眼神令她心悸,“我必须坦白说,你的继女是个问题儿童!我因为时差的关系很早醒来,便到花园里散步,然后瞧见净雪小妹妹在荡秋千,便跟她玩了一下。过没多久,曲元宁突然跑过来,对小雪大声的叫骂,不准小雪玩“她的”秋千,要叫舅舅把小雪赶出去!我一没注意,曲元宁便把小雪从秋千上拉下来,当时秋千还在晃呢,小雪这一跌下来当然受伤。”

白楚轩和邱玉簪对望一眼,胸口蓦地揪紧。

拔亚凡微瞇起眼。“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阿,所以曲元宁可以无视我这个证人,公然说谎。当然,舅舅可以选择相信你的继女,我也明白我说这些话会令舅舅和舅妈为难,我道歉,过两天我便回美国去。”

邱玉簪慌了。“别这样,亚凡。”婆婆一定更不谅解她。

白楚轩看着曲元宁,失望又心痛。

曲元宁哭了起来,“爸爸,对不起,我怕你讨厌我,所以才说谎……都是年净雪不对,她不要玩秋千就好了,看到亚凡哥跟她玩,我很生气才会……”

“妳住嘴!”邱玉簪忍不住骂道:“做错了就是错了,妳应该向净雪道歉,怎么反过来说净雪不对?元宁,当初妈妈问妳,要跟妈妈还是生妳的爸爸?妳说妳很怕喝了酒会发酒疯打人的爸爸,妳讨厌那样的爸爸!可是,看看妳今天无缘无故伤害比妳幼小的净雪,妳的行为跟妳生父有什么两样?”说着忍不住流下伤心泪。

曲元宁如遭雷殛,妈妈真的以为她像那个坏爸爸吗?

到底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挺她、疼她、爱她、宠她?

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有年净雪的存在吗?

十岁的曲元宁不懂。

十五岁的曲元宁终于慢慢懂得,当年的她确实表现得太笨了点。

考进H大学的曲元宁,已出落得美丽耀眼、亭亭玉立,决定重新开始,她要进入学生会,当选校花,而且是才貌兼备的校花,令全校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两年后,年净雪也进入H大学就读。

“年净雪后来怎么样了?”浓眉大眼、高鼻阔唇、长相颇为粗豪的男人──沈厚言,扯开一抹懒洋洋的微笑。

“说不好嘛,如今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年师傅在净雪要进国中那一年,因癌症去世。不过,也因祸得福,凭我女乃女乃和年师傅将近三十年的情谊,女乃女乃收净雪当干孙女,本来预定念公立国中,也在女乃女乃的私心运作下,转入和曲元宁念同一所昂贵的私立中学,我想,那时曲元宁一定快气炸了。”白晨洋哈哈大笑的说。

“我似乎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沈厚言低沉的嗓音掠过难以分辨的情感。“白女乃女乃是不是想藉由年净雪的存在,来和你继母一较高下?谁教你继母带着拖油瓶女儿一道进门,白女乃女乃一定吞不下这口气。”

“那是一定的结果,不是吗?”白晨洋的俊颜掠过一丝嘲笑。“我相信女乃女乃是真心喜欢净雪,毕竟有谁不喜欢一个白净漂亮、甜美随和的女孩呢?但喜欢是一回事,若没有曲元宁这号人物碍眼的存在,女乃女乃顶多义务性的监护净雪至高中毕业,不会收她当孙女,不会让她念昂贵的私校,不会因曲元宁学钢琴、舞蹈、绘画、计算机……净雪也跟着一起学。打着年师傅照顾我们一家饮食近三十年的大旗,女乃女乃“惜情”嘛,我爸自然也感念年师傅的好,什么都顺着女乃女乃,只要女乃女乃不挑阿姨和曲元宁的毛病,我爸便感恩不尽。”

“听起来你爸对你继母真是一本初衷的多情,为了她,可以把自己最嫉妒的男人所生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连年净雪也一道疼怜,只求母亲高抬贵手,对他所爱的女人网开一面。”沈厚言不由得啧啧称奇。

“哼!”白晨洋没好气的瞪了表哥一眼。

“你别不服气,像你爸那样的“痴情种”,在我们这一代已绝迹了。”沈厚言唇间扬起的笑意好放肆。“我不敢保证能做到,你呢?”

“你别忘了,我妈可是你的阿姨,疼你不比疼我少。”

“我没忘,只是就事论事。”

白晨洋别过头,望着大片落地窗外的恣意阳光、盎然绿树,涩涩苦笑。

“阿言,其实我并不恨阿姨,我的继母,她只是个温柔老实的女人,我一看就知道是我爸会喜欢的那一型。相反的,我生气我爸的温柔、懦弱,明明深爱邱玉簪这个女人,为何不力争到底?

“他是白家的独根苗,只要够坚持,不惜一死或终生不娶,女乃女乃能不让步吗?偏偏他温柔得不敢过分坚持,娶了我妈却让她心碎至死,他的温柔反而害了我妈!在我妈死后,他才该死的“坚持”与邱玉簪再婚,这算什么痴情种?”

沈厚言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出白晨洋话里藏着多么深的孤寂!案母不愉快的婚姻对孩子造成的伤害是无形的,但至少还算父母双全。母亲一死,父亲迫不及待的回头寻找初恋情人,教孩子看在眼里情何以堪?似乎父亲也不再是他们姊弟的父亲了。

彬许,白楚轩和邱玉簪觉得他们的爱情很伟大,一点也不输给琼瑶小说里刻骨铭心、曲折缠绵的爱情,但除了当事人自己会感动,局外人通常会因不同的立场而有不一样的看法。

“阿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舒媛也一样。”沈厚言站起来伸一下懒腰,目光深幽的看着表弟,一脸笃定。

“不然又能怎样?”白晨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妈都死了,代替她打抱不平有用吗?所幸国中毕业后,女乃女乃便送我们至美国姑姑那儿当小留学生,放长假才和亚凡一起回来陪伴女乃女乃。”

“不错嘛!二十五岁便拿到双硕士学位,准备回来继承公司。”

“亚凡才厉害,二十岁便开始进姑丈的公司实习。”

“真是辛苦啊!”沈厚言仍是笑。

白晨洋捶一下他肩膀,“你自己不也一样?”这位表哥是大姨的儿子,母亲死后,父亲很快再婚,便几乎不与母亲那边的娘家亲戚来往了。

但孩子自有属于孩子的情谊,他们在美国重逢,很快又连成一气,即使后来又分隔两地,但计算机网络的发达让友谊不轻易断线。

“我们出去走一走吧!这农场的生态景观保持得非常好,就像这栋建筑物一样吸引人,我们每次回台湾都要先过来住几天。”

沈厚言率先走出房门,下楼在农场敖近闲步漫游。白晨洋和他一起静观生态池里的动植物族群,采食山野果,看树蛙跳跃。

农场绑方有一片遮天的竹林秘境,高耸入云的孟宗竹在风声中沙沙作响,天然的绿色浴场令人不自觉地放松精神,什么郁闷的情绪全抛开。

“阿言,你每次见到我必问净雪的事,可是我不记得你们有什么交集啊!”只相差一岁而已,习惯互叫名字。

沈厚言微勾唇角。“当年她才八岁,今年该有二十了吧!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忘不掉她,故意交了许多女朋友,还是忘不掉“年净雪”这名字,再加上你断断续续给我的讯息,她更似在我心底生了根!我的脾气既强又倔,抗拒着不愿去你家再见她一面,因为她根本已忘了我!”

“现在呢?”白晨洋又惊又笑。沈厚言也有这一面?

“现在我投降了,顺应自己的去面对她,或许才是好主意。说不准等真正见了面,只短暂相处一会儿便印象破灭,证实她不是我的菜,我才好将她从我心底连根拔除,心无罣碍的去联姻。”

“啧,我以为你会是我们之中最抗拒去联姻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中意的对象,又何须抗拒?”

白晨洋心一跳,扬眸迎向他复杂的眼。

若有中意的对象呢?

沈厚言悠然自在的走过竹林秘境,步向另一片天然的柳杉林,整座农场坐拥辽阔天地。

“阿洋,我现在去你家,会造成你继母的不愉快吗?”

“都十二年了,她在白家的日子已跟我妈一样长,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白女乃女乃已停止内战了吗?”

“偶尔还是会发动一场小战争。”白晨洋莞尔。他怀疑这是女乃女乃的精力来源之一,不断挑毛病以防老人痴呆症上身。

“了不起的白女乃女乃,不愧是女强人,精神硬是比别人家的老女乃女乃健旺,我打赌她可以活到一百岁。”

两人相视一眼,霍然大笑。

年净雪当真不记得沈厚言,谁会记得自己八岁时只见过一面的哥哥?

沈厚言被重新介绍给她认识,白晨洋慎重其事的态度,使她明白沈厚言这位表哥对白晨洋而言是很重要的,不用特别交代,她一向不失礼。

“沈先生、晨洋哥,很不巧,他们刚好有事都出去了。”家里除了佣人,便只有净雪算是半个主人。“晨洋哥要回来都没有联络白女乃女乃?”

“我存心提前回来吓女乃女乃的。”白晨洋哈哈大笑。

“那我先去帮沈先生准备客房……”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沈厚言虽然不疾不徐,但语气中仍掩不住边有的霸道。“叫我阿言,言语的言,不是颜色的颜,不准给我写成沈厚颜。”

净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不说我反而没想到耶!你的名字真有趣,令人印象深刻。你比我大一点,我叫你沈大哥或言哥吧?!”

美人娇声软语,正常的男人早点头说好。

“妳干嘛那么爱认哥哥?我不喜欢妳这样,直接叫名字比较自在吧!”沈厚言直视她的眼神里有很深的不以为然。

“什么?”净雪呆了一下。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何须拿话刺人?

“我不是妳哥哥,叫我阿言,记住了。”

净雪当他是那种不爱与人称兄道弟的人,点点头,“我明白了,阿言,只要你认为我失礼,我自然会叫你的名字。”

“我喜欢妳叫我的名字。”深沉的眼凝视着她。

净雪只是浅笑,上楼去整理客房。

沈厚言盯着她那笔直优雅、风姿绰约的背影,直至消失。

“如何?”白晨洋对他的反应很好奇。

“只有练过舞蹈的女孩子,连背影都好看。”

“那正面呢?有教你印象破灭吗?”

沈厚言但笑不语。

不须上半点妆,白瓷的脸蛋美得纯净无比,楚楚可怜的柔弱气质令男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应对进退又那样亲切随和,不显小家子气。

才二十岁的女大学生竟有如此的气质?!如果不是生长在白府,接受一连串的闺秀养成教育,今天的年净雪又有什么不同呢?

“阿言,要下手请早。”

“嗯?”有什么言外之意?

“喜欢净雪的男生很多,而且每个条件都不差。”

“那又如何?”

“当然,倒追你的女人从来没少过,你大可以不用破例追女人。”

“阿洋,你在鼓动我追年净雪,为什么?”沈厚言幽幽地指出。“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生活,尤其是插手管我的感情事。”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我才没那么笨。”

“那你在打什么算盘?”

白晨洋凝望表哥,眼神沉重。“阿言,我希望借你的手将净雪带离这个家,愈快愈好。”

为什么?

沈厚言瞇起眼,湛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