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的廚房。
她小臉專注的拿著抹刀,一刀一刀的修著成形的女乃油起司蛋糕,丹麥產的女乃油起司混入生女乃油、檸檬汁和乳酪,形成絕佳的組合。純白圓形的蛋糕上別出心裁的用十五條巧克力絲圈繞,中央趴著一只表情無辜的長毛犬舉著腳掌往後搔癢,嘴巴含著要掉不掉的巧克力板生日快樂牌子,那表情動作叫人看了忍不住發出會心微笑。
巧克力板上寫著K&Y,是某人的英文名縮寫。
唐心正在做最後的修飾,擦擦額頭上的汗,瞄瞄牆壁上的大掛鐘……嗄,她緊張個什麼勁,生日是明天,雖然說凌晨過去就是明天了,這之前還有好幾個小時夠她慢慢的修飾,只要在康大哥上班前把蛋糕放在她的辦公室就OK了。
她想得出神,沒發現小小的地盤有了入侵者。
加班的殿下來到樓下,發現廚房的燈是亮著的,不禁探頭來看。
她的專注其實很叫人動容。
苞人不成比例的蛋糕放在很高的鋼板長桌,加上旋轉盤,她必須卒苦的踮起腳才能俯視整個成品形狀。
廚房里的廚師都是大男人,每個身高都不少于一米八,設備自然是量身訂作,至于她,常常踮腳尖也許有助于拉長她蘿卜似的小腿。
他很壞心對不對?沒辦法,娘胎帶來的審美觀用在她身上,沒一樣及格的,他已經是讓步又讓步,把對美女的要求放逐到外層空間了。
不過對于他的割地賠款,有人始終沒領過情。
「-還在這里做什麼……蛋糕啊,誰生日?」
聞聲抬頭的唐心,看他筆挺的西裝還穿著。「你又加班?」
老實說他不適合穿西裝,印象中,他休閑的樣子最迷人,就像在大雪中第一次見到他那樣子,還有,他陪白媽媽到糖心小鋪的那回也不賴。
殿下模模鼻子,微笑的靠近她。「-不也這麼晚。」
「說過別那麼拚命,就是不听話……」
「彼此、彼此。」他伸出指頭往她的鼻子揩去。
「怎麼?」她大嚇一跳,往後跳。
「嗯,丹麥女乃油,好吃。」他吮指,嘖嘖出聲,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大餐的滿足愉快。
唐心捂著被揩油的鼻子,雖然真的有女乃油渣渣,可是,他用嘴巴說就好,動手動腳……轟地,她潔白的圓臉冒出掩不住的羞紅。
要罵也不對,不作聲又有點孬,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拿著抹刀的手只好往剛才殿下踫過的地方猛擦,像要擦掉什麼髒東西般。
她的動作激怒了殿下,臉上覆上陰霾。「我沒有傳染病,雖然我踫了-,不過-很安全的。」
看好脾氣的人突然動怒,她連忙放下闖禍的手。「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發火。」
听完她解釋,殿下勉強按下浮躁的心情。「-這算撒嬌嗎?」
「我們今天有點八字犯沖。」她小心不再踩到地雷。
「是誰生日呢?」
「唐大哥。」唐心不小心把眉揚起來,音調不自覺的輕快。
最不想听到的名字被提及,一得知蛋糕是要給康子威的,才按捺的怒火又滾成一片。
「明天也是我的生日。」他冷酷到極點的說。
「啊!」她不知道。
「既然康子威有-為他半夜做蛋糕,我也可以跟-索討我的禮物!」
「你……要什麼?」太貴的她……沒辦法……他怎麼步步逼近,靠她越來越……她的嘴被封鎖了。
「唔……」她無路可逃,霸道的手摟緊她的腰,很用力的貼緊,抹刀鏘地掉到地上了。
蛋糕、蛋糕!在他眼中她更像蛋糕,他想在上面種草莓,很多很多的那種。
避他今天是禽獸變態,管他今天是不是會斯文掃地,從來沒有勉強過女人的他今天要霸王硬上弓。
索求一個吻。
他渴望她,不是一天兩天,一個吻,唇對唇,舌踫舌,不為過吧?就當他忍耐到極限的紆解干渴。
沒有經驗的初生之犢踫上老練的采花高手,她肺里的空氣幾乎要為之干涸。
唐心四肢發軟,她所有敏銳的感覺都被殿下的氣息籠罩擄掠,她也不知道自己全身癱在人家的臂彎,嬌軟如泥。
只是一個吻,對殿下來說,他十四歲就跟女孩接過吻。吻,如蝶,可以心如止水,可以激情演奏,他卻想不到他的索求會在唐心身上得到劇烈如大海澎湃的回響。
他停頓了許久,定眼看著被他親腫嘴唇的小湯包,雙手卻不敢一下松開,怕她跌倒。
沒有巴掌聲,沒有眼淚,沒有痛斥……什麼都沒有。
她結結巴巴,發現他如鋼鐵的胳臂還在自己身上,那種感覺像火燙的鐵烙著,叫她血液沸騰,無法思考。「你……可以……把手……放……下來……我可以扶……桌……子。」
殿下用力的齊張十指,放開她,動作大得指關節差點抽筋。
他不要為自己的失控道歉!
唐心低頭不語。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度日如年。
殿下轉足,走出廚房。
本來只有幾步路的甬道像無盡的隧道。
他輕輕動起了唇,唱……很輕很輕像蚊子般的哼。
「--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狗屁,-,生日快、樂。」真是窩囊廢啊
這是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這一生做過最窩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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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遠的一趟路。
北京到上海,因為抱著東西,怕撞了,怕壞了,怕有個萬一,戰戰兢兢,時間變得特別漫長。
她莫名其妙丟了原則。
應該生氣的時候她沒有,應該堅持的她放棄,被佔了便宜她居然還漏夜又做了生日蛋糕,當作賠禮。
她吃虧耶,守了很久的初吻被奪走了。
誰知道,她找不到殿下。听譚茉莉說他到上海出差去了。
他要去上海的事只字沒提過,為了一口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氣,她抓了熬夜做好的蛋糕到上海。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變勇敢的?
自從遇見殿下,她膽小、羞怯,小小的世界扭曲得厲害。
她承認自己是只蝸牛。
望著用顏體寫的「灝園」,不知道哪來的一股氣,她用力的按門鈴。
然後她被請進了豪宅里面,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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灝園;基本上是男人用來打發時間的地方,就像小男孩也會有自己的秘密基地一樣。
辦公?
他們七個人都有自己的辦公大樓,這里,就不必了!
灝園,是容郡家的私有產業,佔地廣闊,上一代把它捐出來目的是為了當作指揮總部,誰知道小一輩們根本不用,把它私下挪為俱樂部來用。
三不五時,各自從自己的大本營飛到這里來,想做什麼都可以。
七個人中,吁若湛年紀最長,無形中也以他為首,龍頭的他除非必要……所謂的必要呢,就是把其它六個沒有合作意願,嚴重缺乏團體意識的小子兜在一起,他才在瀕園露臉。
說也奇怪,他最近來散心的次數增多。
大家懷疑吁若集團是不是要倒了?
偏偏,有膽子去捋虎須的人沒幾個,自掃門前雪的人認為好奇還不到殺死貓的地步,管他貓怎麼死的,衰老死亡,跌倒死亡,縱欲過度死亡,把自家屋頂掃干淨就可以了。
吁若湛現身,祿瑤王也會跟著出現。
擺歙、殷翡、東方狂也、容郡、殿下,在灝園中如魚得水。
從線上游戲退下來的殿下離開游戲室,拿著茶杯踱著無所謂的步伐到廚房去。
逃到灝園從來都不是他會做的事。
經過昨夜,他不知道要拿什麼臉去見唐心,順水推舟,剛好要到上海來洽商,他就要譚茉莉推掉所有的事情,飛來了。
也許分開個幾天,別扭的感覺會消褪,那時候他才能無芥蒂的再跟唐心相處。這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經過會議室兩扇大門,看見一堆人圍著用來開會的長桌子竊竊私語。
他可有可無的挨過去。不過就一個蛋糕嘛,蛋糕上安了炸彈嗎?不是,那女圭女圭頭,有點眼熟。
「唷,正主子出現了。」
「那就是說可以開動了!」有人肖想很久了,礙于某種自尊苦苦克制忍耐,免得被歸類于無恥之徒。
「蛋糕做到這麼別致還真下常見。」下嗜甜食的人對獨特的造型也很有好感。
「派對宴會上要擺上一個,肯定很有賣相,能拉到不少生意也說不定。」念茲在茲都是生意經的人銅臭得要命。
他馬上遭到唾棄圍攻。
「這蛋糕……是我的。」由不確定轉為肯定句,是因為蹺著二郎腿坐在方形蛋糕底座中央的那個女圭女圭。
刺蝟頭的紅發,橫眉豎眼,嘴角往下撇著,目空一切,穿著鮮黃色喇叭褲的腳下是或趴或坐或臥……還有打架、睡覺、辦公的Q版紅發女圭女圭,尺寸都比中央的那個小了好幾-,像格列佛游小人國似的,可愛得讓人仔細端詳,舍不得吞下肚子去。
全部人的眼楮投向殿下,又不約而同的轉向蛋糕女圭女圭--
原來這小子的生活型態也很居家嘛,他們還以為夜店才是他的精神所在,哈哈,誤會、誤會!
「唷,你又老一歲。」很有說風涼話的味道。
「男人的生日有什麼好在乎的,大驚小敝!」
「-,不知道那個誰上個月提前慶祝壽誕,除了廣發帖子,還規定參加的人一律要包五位數字以上的禮金,嗟,那個渾蛋跟你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像。」根本就是指桑罵槐。
「你還敢說?帶全家一十七口人還有外戚,呼朋喚友來當自助餐吃免費的,就是你吧!」要算帳?可以!看誰腦筋清楚,記得多,算得清楚!
「你既然都敢發帖子了,二十五歲耶,我哪有不去的道理!」笑掉人家大牙,這年頭二十五歲開筵席做生日酒席的大概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殿下才不管這些唇槍舌劍,「誰送來的?這蛋糕。」他看不到唐心。除了她,誰有她這份細膩巧妙的心思?
她竟然也為他特別做了個蛋糕。
百嘿,男比較的天性作祟,他認為這個女圭女圭造型的蛋糕可比康子威的狗造型要炫得多,可見唐心為他花的心思多于她的康大哥。
「原來……」有張黑臉恍然大悟。「你要死不活了一整天,是因為那個小女生啊。」
有嗎?他有表現那麼明顯嗎?
「她人呢?」
沒人理他。
「你是認真的吧?不過,她怎麼看都不是你會喜歡的型。」雞同鴨講的情況有點慘烈了。
「他的罩門是那種腰是腰、胸是胸,婀娜多姿,體態-縴合度,還要知性、性感兼具的那種極品淑女,那顆包子充其量看起來好吃而已,塞牙縫可以,當正餐,難喔。」
這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蛋!
「隨便個風吹草動你們都變成我肚子里的蛔蟲啊,不過送個蛋糕,能代表什麼?」死鴨子嘴硬,硬不肯讓人歸類為精神上已經死會的男人。
眾人面面相覦,不敢相信這只紅毛猩猩把他們當白痴耍。
不說他們每人都是情場上的常勝軍,但是,一個小泵娘眼巴巴的從北京送蛋糕到上海來可不是常見的事,就算殿下歷任女友也沒半個有這份心思。
「不算什麼……那我們就不客氣替你收下愛心蛋糕,順便好心的幫你消化掉它。」千里送鴻毛,禮輕情意重,何況是引人垂涎的手工蛋糕。
沒有先下手為強在蛋糕上鏟個洞,失策!
「你們吃吧,兩個月內到我店里面來消費,看在朋友份上給打八五折優待,六十天後你們就吃不到她的甜點了,多把握啊。」
這樣就鳴金收兵,果然事有古怪!
兩個月,小泵娘難道就會從地球表面消失?
他們沒想到消失的方法有很多種,譬如說從東南亞飛到太平洋的那一端,也算是。
「你那位唐小姐在起居室等你,不過剛剛管家來說她睡著了。」黑歙很樂意提供免費得來的消息做順水人情。
他一听,心竟然有些著急,舉步就要走。
「殿下!」不料,吁若湛喊住他。
「啥?」
「玩玩可以,別認真。」
「啥?啥?」他講的是哪一國語言?
「那位唐小姐不適合你。」
「你管很多喔,管到我家來!」一提到唐心,他的口氣不自主凶狠。
「攸關我們七家族的利益,我當然可以管!」他的表情從來就是一窟深水伏潛的神秘,除非把他腦袋挖個洞,不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什麼。
「我們?!誰跟你是我們?!」殿下的眼也黯了,有了風暴的氣息。
「我盡到告知的責任,後果,是你要負責的。」
「吁若湛,你最好別扯我後腿,別人敬你、怕你,我可不在乎你是誰!」
「有骨氣!」吁若湛含笑。
听听,這是什麼話?就單單紅毛猩猩有骨氣,那他們這幾個不都是小丑跳梁了,沒天理到極點!
脾氣壞的黑歙首先發難。「姓吁的,人家談情說愛關你什麼事,紅毛猩猩就算要跟亞馬遜森林的鱷魚結婚也是他的自由,你管東管西,大家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連終身大事你也要插手,莫非,你的吁若集團快倒了?」
幾個嘴巴沾滿女乃油的人用力點頭。沒辦法,吃人嘴軟,盡一下義務是道德的!
吁若湛並沒有被黑歙的氣勢打敗,他彈彈指。「我們是財團,財團的最終目的就是求利,我說白一點好了,身為七家財團的負責人的你們就算將來要娶妻,娶的也要是對財團事業有幫助的女人,我不認為區區一個做甜點的小女生對「民以食為天」會有任何實質上的獲利。」
真是夠白、夠毒、夠狠的了!
連帶的,也,通通被削了耶。
「我想用蛋糕砸他那張臉。」悄悄計劃,他們為什麼要受制于這個一號表情走天下的老頭?!
「他的話……不無道理。」
「我比較想看殿下跟他會不會打起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大有人在。
一旁的悄悄話打得火熱,兩個對峙的男人卻像各自盤據山頭的獸,眼對眼,氣勢杠上氣勢,互不相讓卻也沒有誰先出手。
「……我的事,輪不到你吁若湛來管,至于「民以食為天」,我正想收幾家起來,重整旗鼓。」你又能拿我怎樣?
吁若湛淡笑,笑得眾人像烏雲罩頂,被挖去一半的蛋糕沒有人有心情吃了。
「殿下,你沒看過我破壞的手段對不對?我不怪你這麼說。」
「姓吁的,你也沒看過我捍衛的能力。」
「我並不希望演變成以後見面砍殺的情況。」
「你挑釁,我接招,後果……大家走著瞧嘍!」
哇,撂下狠話,一怒為紅顏。看起來,未來的日子他們通通不用擔心生活日復一日的無聊了。
如木頭一樣的祿瑤王看著殿下走掉,他不解的問吁若湛。
「你故意激怒他是為什麼?」
「誰說我故意?」
祿瑤王抿起嘴唇。「我不明白。」
「把全世界的錢都賺進我的荷包,是我活著最重要的目標,也是唯一的目標。」
他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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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靜謐無聲的。
輕淺的呼吸,鼻翼翕動著,偶爾不經意的翻身還要一手模著沙發邊緣,怕一個不小心摔出去,可見長期累積在她內心的不安全感時時刻刻都存在著。
殿下蹲在沙發前面凝視唐心的睡相,因為她不經意的小動作而心酸。
一指神功直觸她不算太長的睫毛,輕輕逗弄,她醒了。
她孩子氣的揉著蘇醒的眼,還打了小小的呵欠。
「對不起,我竟然睡著了。」
「-有黑眼圈。」想不到她這麼淺眠,一天八個小時的班,加上三個小時的美語補習,如果像昨天那樣熬夜,她起碼有一天一夜沒沾過床了。
他想抱住她,好好的疼疼她、惜惜她。
這樣把她吵醒,有點罪惡感。
「呀,你就不能不要說。」她想去遮,後來想想算了,看都看了,遮也是多此一舉。
「有沒有那種可以把黑眼圈擦掉的美容液?我去買給。」
「別花冤枉錢了,我只要回去補個大頭覺,睡到自然醒就沒事了。」年輕就是本錢嚕。
從沙發爬起來改為坐姿,這才發現胸口蓋著一件大衣。
她認得這件淺藍色的衣服。「這是你的衣服。」
「我怕-著涼,這邊空調開得很強。」
「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
「你是老板,我是伙計,說什麼也不能僭越。」
「那-送蛋糕來也因為我是-的主子?」她也學會諂媚阿諛那一套嗎?
「當然不是。」她立即否認。「我只是很誠心的想對你說生日快樂!」
殿下流露夢幻般的微笑。「我收到了。」
「那就好。」她起身,將大衣還給殿下。
「我想問-,-最近功課好嗎?」
「還不錯。」不是她自夸,那個黑人老師還夸她進步神速呢。
「我幫-申請了法國藍帶旅館餐飲管理學院,再過不久就要開學,-去吧!」學前的調查申請都可以省略,因為他也是從那所學校出來的學生。
有點突然呢--
懊象自從遇見他以後,她一直在挑戰自己的可能性,從糖心小鋪到「民以食為天」的甜點師傅,現在……法國,她整個北京還沒玩透,這一飛,竟然要出國了,不可思議嗎?的確!
以前,她只想過,要一個小小的愛情,守著愛的人為他生兒育女,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出國深造,是她世界以外的世界。
蝸牛要伸出觸角,對她來說是驚逃詔地的。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她這麼說。
爾後。
因為灝園太美,兩人耗去不少時間,身邊的狗仔又太多,不放人的結果,回到北京已經是翌日的下午,打算要給康子威的蛋糕最後便宜了辦公室所有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