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經日落西山,石家人不知道是真的嚇怕了還是沒回過神來,居然沒人在村口攔截。
盛冬花領著虎子專門挑揀僻靜的小路走,很快就繞得看不見虎頭山村了。
「二嬸,咱們去哪兒啊?」虎子很听話,腳下即便有些走不動,也沒讓盛冬花背。
方才盛冬花被扔下水的事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害怕二嬸扔下他,不管是死還是離開。
盛冬花猶豫了一下,到底拉了虎子尋了個背風的地方,問道︰「虎子,二嬸要去一個地方,鬧不好可能要被打板子,二嬸不能帶你去,所以一會兒要送你去找你娘。」
「可是,他們說我娘不要我了……」虎子紅了眼圈,心里很是糾結。
哪有孩子不想娘的,但爹死了,娘一直沒出現,他到底也明白一些。
「咱們不管別人說什麼,二嬸先帶你去尋你娘,你娘若是要你,你就先跟著你娘過日子。若是你娘……嗯,不方便留下你,二嬸就帶著你,一定不會把你隨便丟在哪里,好不好?」
「好。」這次虎子應得很是干脆,甚至萬分期待,想要早些見到娘親。
方月娥的娘家倒不算太遠,就在隔壁村子,兩人走了小半時辰,趕在天黑之前到了。
他們還沒進方家院子就听見有人罵罵咧咧的,盛冬花不想貪黑趕路,顧不得太多就上前敲院門。
一個三角眼的婦人上前開門,上下掃了盛冬花幾眼,問道︰「妳找誰啊?」
「我找方月娥,這是她的兒子虎子……」
不等盛冬花說完,那婦人已經一把關了院門,隔著門板狠狠罵道︰「方月娥跟著野男人跑了,這家里跟她什麼關系都沒有,別想把她的小崽子送來養,我家還沒飯吃呢!」
盛冬花差點被門板撞了鼻子,听得有些氣惱,還想說話,虎子已經哭了起來。
「二嬸,我娘……嗚嗚,不要我了?」
盛冬花趕緊抱了他,勸道︰「不會,也許你娘……嗯,出去躲躲了,畢竟寡婦的名頭不好听。」
虎子年歲小,卻不好糊弄,「嗚嗚,不是,我娘就是不要我了,我爹還活著的時候她就總說要走。」
盛冬花沒有辦法,眼見天黑,生怕有人起了歹心,她們這孤兒寡婦的可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她背起虎子往村外走,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四周一片漆黑,好不容易模索著找到一座破廟的時候,她已經摔了好幾個跟頭。
幸好她出門的時候帶了柴刀防身,也帶了火折子,破廟角落有些稻草,攏在一起點燃,再撿些腐朽的窗欞,也生起了一堆篝火。
虎子蔫巴巴的,盛冬花實在不知道怎麼哄他。
說起來她也是被家里人拋棄了,先前被扔下池塘,在水里掙扎,她不知多盼望爹娘和哥哥來救她,可惜他們終究是沒來。
嫂子是霸道心狠一些,攔著他們不讓過來,但她到底是他們的親閨女、親妹妹,又給家里做牛做馬這麼多年,甚至賣了自己換聘禮銀子補貼家里,這都敵不過嫂子生氣嗎?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擔心自己沒人養老,擔心家里不消停罷了,她的命抵不過他們的平靜日子。
寒風順著破舊的窗子鑽進來,眼見一大一小兩個傷心人抱在一起,也沒忍心給他們再添幾分寒意。
破廟雖然沒有風,卻依舊冷得厲害,這一晚,盛冬花極力把虎子摟在懷里,又把包裹里的衣衫都拿出來披蓋,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見虎子居然沒有發熱,盛冬花長長出了一口氣。
將從家里拿出的饅頭在火上烤了烤,他倆吃了,這才往縣城走。
縣城剛剛開了城門,幾個兵卒打著哈欠守著門口,眼見盛冬花和虎子都穿著白色麻布孝服,認出是前日扶棺出城的小毖婦,他們也沒要進城稅,揮揮手就放他們進去了。
自然有人認出了盛冬花,隱約議論幾句。
盛冬花帶著虎子一直走到縣衙,想了想,在角門門口跪了下來。
他們娘倆這一身實在是扎眼,又這麼跪著,顯見是對縣衙有所求,于是很快就有幾個閑人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著。
「這小媳婦兒就是先前死的那兩個獵戶的家里人吧,听說成親當日男人就被拉走,這可真是太可憐了。」
有個四十多歲的大嬸在縣衙旁邊的棚子里賣茶水,許是心里可憐盛冬花,就端了兩碗熱茶過來,說道︰「妳啊,先把熱茶喝了,這天兒冷呢。有啥事都別想不開,女人命苦,但是咱們也得活啊。」
盛冬花想拒絕,但虎子卻舌忝了嘴唇,昨晚到現在他是一滴水都沒喝過呢。
她只能接了過來,連連道謝。
那大嬸等著拿碗,就問了兩句,「這孩子是誰家的?你們這是……來告狀的?」
盛冬花搖頭,回道︰「這孩子是我大伯子的獨子,他娘……回了娘家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昨日我們族里遠親說我克死了男人,找我討要房契地契,攆我出門,但我蓋頭都沒掀開,石老二就走了,回來就是抬著棺材了,我哪里知道東西在哪里,他們就把我拴了石頭扔進池塘想淹死。」
「啊!」那大嬸和圍觀眾人都驚得叫了一聲,「這可太缺德了,死了男人的寡婦多了,也沒見誰被沉塘啊!」
「就是,是南邊那些規矩嚴的鄉下才會這麼狠心,咱們這邊都沒听說過。」
「可不是嘛,為了搶財產,他們真是心太毒了!」
人們都義憤填膺地替盛冬花抱不平。
盛冬花還了碗,摟了虎子,怕他膝蓋疼。
「我娘家本來就是把我賣給石家賺聘禮的,听說我要被淹死,也沒人來救我,只有我這個佷兒到處找村長和村人給我說情,可我還是被扔下去了。我听見這孩子哭,就想著,我要死了,這孩子落在族人手里怕是也要被磨折死,于是就使勁的掙扎,綁了石頭的繩子斷了,我這才爬上岸。
「族人嚇壞了,怕我是鬼魂,全都跑了,我趕緊拾掇了幾件衣衫,帶著佷兒連夜趕路跑來尋官老爺們做主。我不求誰賠我家男人與他兄弟的命,我只求官老爺給我們一條活路,否則我們只能也上山去喂狼了,說不定還能在九泉之下找到我家男人和大伯子。」
眾人听了都嘆氣,有心軟的婦人已經抹起了眼淚。
這小媳婦的命也太苦了,娘家人心狠,婆家人歹毒,男人死了還要養著大伯子家的孩子,也是個心善的。
「妳別怕,我們都在這里呢,石家人若是敢來綁妳,我們肯定不讓他們得逞。這青天白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是啊,縣太爺是青天大老爺,一定會給妳做主的。」
那位大嬸最是熱心,又邀請盛冬花同虎子去攤子上取暖,結果卻來了個大叔吵鬧——
「不做生意,大早晨的就跑來說閑話,懶婆娘,娶了妳,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那大嬸被罵惱了,就道︰「明日就要關門了,就是生意不好,還差一天啊!」
有相熟的人就問道︰「茶水賣得好好的,怎麼就要關門了呢?」
大嬸嘆氣,「不賺錢唄,這棚子每月要給縣衙一兩銀子的租金呢,可一日茶水才賣百十文,幾乎連飯錢都不夠,就不做了。老家還有幾畝地,回去種地也能混個飽肚子。」
眾人都是跟著嘆氣搖頭。
盛冬花跪在地上,倒是從縫隙里看得清楚,說是棚子,其實分前後兩部分,後邊是靠著縣衙圍牆搭建的一間黃泥小矮屋子,前邊則是個草簾子圍著的棚子,有爐子燒水,有桌椅板凳。
縣衙在正街的北側,坐北朝南,右側是大戶人家的高牆,不知道是不是大戶人家後修的院落,為了表示敬意,讓了一丈半寬的距離,這才搭建了這麼個小茶棚。
平日除了來縣衙辦事的人偶爾會坐下喝杯茶,也沒誰路過的時候會坐一坐,生意自然不好。
大戶人家斜對面是縣學的大門,這棚子又挨著縣衙的角門,縣衙里多少人,平日總要吃飯吧,若是賣吃食,想必一定會是好生意。
盛冬花想得入神,連縣衙的大門開了都沒注意,還是一個路人好心推了她一把。
她剛抬頭望過去,虎子已經嚷了起來,「二嬸,就是這人把我爹和二叔喊走的,我看見了!」
那個差役也是眼楮厲害,原本一腳門里一腳門外,見到盛冬花就想退回去,結果被虎子喝破,臉面上掛不住,只能走出來,說道︰「石家媳婦兒,妳男人死的是慘了一些,但我們大人已經說了會給撫恤銀子,妳盡避回家去等就成。這般跑來跪著,萬一惹惱了大人,說不定就是一頓板子賞下來。」他想把盛冬花嚇回去。
盛冬花回去就是一個死字,她怎麼也不會同意,這會兒抱了虎子就道︰「村里族人爭搶,昨日差點害死我,我實在沒有辦法,才抱著佷兒來求一條活路。回去是死,在這里被打板子也是死,我還回去做什麼?再說了,大伙兒都說縣太爺是青天大老爺呢,我家男人成親當天被征召,為了縣衙的差事死了,我不相信縣太爺會連我們孤兒寡婦也害了。」
那衙役有些惱,還想說話,門里已經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白面小眼,下巴一縷山羊胡子,看著就是個奸詐的。
他高聲呵斥差役,罵道︰「胡說什麼呢,咱們大人最是廉明公正,怎麼能不問青紅皂白打人板子,再胡說就給我滾回家去!」說罷,他也不理會那差役,沖著盛冬花拱拱手,笑道︰「這位大嫂,我是縣太爺身邊的師爺,妳家男人為了守護全縣百姓的安危,犧牲在山里,我們大人很是痛心,這兩日吃睡不好。正好今日妳來了,趕緊隨我進門,有話咱們好好說。」
盛冬花雖然單純心善,卻不傻,若是縣太爺當真在乎石家兄弟的命,怎麼出殯時都沒派人去燒一把紙錢?這人不過是說給周圍的百姓听的。
但她一個普通百姓,又指望縣衙庇護,這會兒拆穿了沒有半點好處,只能行禮應下,然後起身同眾人道謝,這才領著虎子進了角門。
那師爺在前邊引路,果然沒有把盛冬花與虎子帶去後宅見縣太爺,只在差役歇息的倒座房里坐了,冷冷淡淡問道︰「說吧,你們跪在門口,是為何事啊?」
盛冬花心里冷笑,真是翻臉不認人,這樣的人怕是也沒什麼同情心。
于是她也干脆,直接把家里男人和大伯子死了,族人為了爭搶家產要害她性命的事說了,最後說道︰「小女子和佷兒沒有活路,只能來求縣太爺。都說縣太爺最是明理公正,總不能看著我們吊死在門前。
「當日我蓋頭都沒掀開,官差就把我男人叫走了,還說縣丞一定要他們上山,會給雙倍的銀子。如今人沒了,我們孤兒寡婦被害,只能尋人給我們做主了。若是縣太爺不好處置,能不能請師爺幫我們傳個消息,我想求見一下縣丞大人。他把我家男人與他兄弟喊上山,死在山里,為了縣城,我們不說啥,但總不能讓我們沒兩日就跟著去一起見閻王爺啊。」
師爺有些意外,原本以為這小媳婦兒好糊弄,哪里想到是個硬茬兒,若是處置不好,興許她真能鬧出點什麼事。最主要是縣丞是他妻弟,當初買過石家兄弟獵的皮子,這才開口一定要他們上山,哪里想到就出事了。
這事若是傳出去,怕是人人都要猜測縣丞同石家兄弟有過節,故意害了人家性命,否則怎麼一定要他們上山,怎麼就偏偏他們死了?
師爺眉頭皺了皺,道︰「縣丞去下邊村子辦差了,十天半個月都不能回來,不過你們這點小事兒,我就可以給你們做主。原本撫恤銀子就是該發的,但你們當日扶棺回去走得快,沒來得及,今日給你們也好。另外,石家族人那里,我也可以派衙役去申斥幾句,不過畢竟妳沒死,不好拿他們問罪。這般處置,妳看如何?」
盛冬花所求也不過就這些,于是只問道︰「不知撫恤銀子是多少?我要養佷兒,要供他讀書,村里也不敢回去,還要尋活路,沒有銀子不成。」
師爺暗暗咬牙,原本上山的獵手們一人是二兩銀子的工錢,但石家兄弟死了,這撫恤就要十兩,如今要加厚,縣丞又許了雙倍。
他計算了一下,就道︰「一人二十兩銀子,石家兩兄弟就是四十兩。」
盛冬花心里堵得厲害,一條人命才二十兩銀子,太過卑賤了。但如今可不是憤怒的時候,她起身行禮,「多謝師爺,但我還有一事想要勞煩師爺。」
師爺有些不耐煩,還以為她起了貪心,就道︰「這已經很不錯了,妳不要不識抬舉。」
盛冬花趕緊道︰「師爺誤會了,撫恤銀子足夠,我們很感激,不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我們不敢回村,我是寡婦之身,也不好尋差事養家糊口,方才听說縣衙旁邊的小茶棚要關門,不知道師爺可不可以把隔壁這棚子租給我?連帶後面的屋子。我會做一些吃食,守著縣衙,我們孤兒寡婦膽氣也壯一些。」
這倒是出乎師爺的猜測,那小棚子就是個雞肋,冬冷夏熱,誰租生意都不好,租金也是便宜,倒是沒有人爭奪。
他就道︰「那好,以後租給妳,不能免租金。」
「多謝師爺,我想一次租兩年,簽契約。」
師爺擺擺手,倒不在意這些,「好,就這樣吧。」
很快就有差役送了銀子和筆墨紙硯過來,師爺簡單寫了契紙,盛冬花按了手印。
師爺到底沒有太過小氣,兩年只收了二十兩,便宜了四兩銀子。
于是石家兄弟的撫恤金轉眼就去了一半。
盛冬花領著虎子走出角門,手里捏著契紙,懷里揣著銀子,一時鼻子泛酸。
她雖然同石甘同沒什麼感情,但他即便死了也為她鋪就了一條活路,以後她就可以不怕石家人迫害,不必依靠娘家可憐,在縣城扎根活命了。
虎子眼見她不動,有些害怕,搖了搖她的手,「二嬸,咱們去哪里?」
盛冬花回過神,蹲子抱了他,小聲道︰「虎子不怕,以後你就和二嬸在城里過日子。二嬸會讓你讀書,長大當大官,不做獵戶,咱們過好日子。」
「好。」虎子依戀的抱著她的胳膊,對他來說,只要她不扔下他就好,在哪里過日子沒有分別。
不說盛冬花與虎子如何,只說縣衙一側有個半地下的大牢,平日關些偷雞模狗的惡人,殺人放火的重犯也有,但去年秋日的時候剛殺了幾個,如今倒是清靜。
靠近門口的一間囚室里,居然拾掇得很是干淨,不但有桌椅還有床鋪,若不是四周那些成人手臂粗的木柵欄,還真有幾分像家里。
床上躺了個年輕男子,嘴里咬著草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個差役從外邊進來,正是方才門前見了盛冬花的那個。
有人吆喝道︰「劉老三,听說石家那個小毖婦找來了?怎麼樣,沒撓得你滿臉是血啊?」
劉老三有些心虛,當日確實是他堅持讓成親的石甘同進城的,但這會兒他嘴上可是硬氣,惱道︰「石家兄弟是被狼群圍了才死的,跟我有什麼干系!」
旁人見他惱了,也就不開玩笑了,眼見他取腰刀,就問道︰「這是要去哪里辦差?」
劉老三應道︰「能去哪里?師爺說了,石家那些族人下手太狠毒了,真鬧出人命傳出去,咱們大人怕是要受牽連,讓我去虎頭山村走一趟,敲打石家人幾句呢。」
不等旁人應聲,那床上躺著的年輕男子卻是翻身而起,喊道︰「劉老三,你過來!」
劉老三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彎腰應道︰「趙爺,您有吩咐?」
那男子抬手扔給他一角銀子,嚷道︰「老子最是看不得欺負孤寡婦孺的,給老子多敲打石家幾句。」
這話當真有些詭異,畢竟又不認識,但放在這年輕男子身上,劉老三連同其余幾個差役都覺得很正常。
劉老三接了銀子,就笑嘻嘻答應著走了。
那男子咳嗽兩聲,又取了銀子給其余差役,讓人幫他尋大夫看診,抓藥熬藥。
一時間,大牢里的藥味倒是掩蓋了陳腐之氣。
盛冬花領著虎子到了茶棚,那大嬸本來就惦記他們,見了盛冬花趕緊扯了兩人進去。
盛冬花也不是不懂規矩,剝下自己和虎子的孝衣才進門。
那大嬸見了就更憐惜她了,「多懂事的人兒啊,真是可惜……」
盛冬花見有賣面餅和豆腐湯,就要了兩份。
本來態度不太好的大叔見此高興起來,便沒說什麼。
她吃飽喝足,自覺有了力氣才同大嬸說道︰「嬸子,方才在衙門里,師爺說我家男人為了縣城大伙兒才死的,我一個女人帶這孩子不容易,正好你們這里不租了,就把這地轉給我了,以後我就帶著孩子守著縣衙過日子,也省得族人再來害我。」
那大嬸一听就急了,小聲嚷道︰「哎呀,妳個傻子,這棚子人人都說風水不好,不賺錢呢,我們也是因為不能活命才想回老家去的。」
盛冬花感激她心善,笑道︰「多謝大嬸提醒,但我們娘倆吃的不多,我也會做點吃食,不求發財,只求夠活命就成。」說罷,她又指了棚子邊上那些拾掇好的碗盤之類,說道︰「這些若是帶不走,大嬸就賣給我吧。」
不等大嬸開口,那大叔眼楮先亮了,趕緊應道︰「好,一定給妳算便宜一些。」
大嬸沒有辦法,想著這里挨著縣衙,對這孤兒寡婦確實有些庇護,也就不勸了。
兩人的老家有些偏遠,除了行李幾乎什麼都帶不走,所以半賣半送,把東西都給盛冬花了,後邊的小房子里還留了一個炕櫃、一套桌椅。
盛冬花謝了又謝,大嬸兩口子就讓她趕緊回村去搬東西。
她很謹慎,尋了衙門口的差役詢問,確認有人去村里訓斥石家人了,才趕緊雇了一輛馬車往村里去。
果然,村里人都在石三爺家門口看熱鬧,沒誰發現她回來。
盛冬花先到石甘山的院子里,把虎子的衣衫用物都裝了,再把自家能用得上的,甚至是石甘同的衣衫,一點沒剩的都裝上車。
最後,她用了四把大鎖,把兩家屋門和院門都鎖了。
這個時候吳二嫂剛回來,見到盛冬花就迎了上來,嚷道︰「石老二媳婦兒,妳回來了!妳不知道,石三爺一家被差役訓得跟龜孫子一樣,還說他們再敢尋妳麻煩,就要把他們送進大牢呢,以後妳可不用怕了。」
盛冬花不想多留,就道︰「吳二嫂,先前多謝妳照顧,我要帶虎子進縣城住一段時日,躲個清靜,以後回來再尋妳說話。」
「哎呀,你們要進城?」吳二嫂很是驚奇,還想再問,盛冬花已經擺擺手,跳上了馬車。
車夫一甩鞭子就迅速上了路,奔著縣城去了。
吳二嫂倒也沒追趕,但如何同村里人說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