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雨下了一整個晚上,溫度極低,就在他們用光最後一塊取暖用的干柴時,天亮了,雨也停了。
蔚藍的天空被洗得極淨,幾朵白雲隨著微風輕飄,大樹沙沙作響,好一幅自然的樂章。
丁胤率先拿著行李走出洞穴,看著眼前美好的山光水色,與昨晚那有如惡魔嘶吼般的可怕簡直是天壤之別。
莫怪乎多少登山客,不顧著可能會有的危險,就是要走上這麼一遭,為的就是目睹眼前這一刻。
「很美吧?」陶之曦站在丁胤身邊,一起感受著這絕美的壯觀景色。
「比你差一點。」丁胤攏住她的肩膀,對著她露出諂媚的笑容。
「沒個正經!」她輕撞他的腰,嘴里說的是責備,但嘴角卻帶著笑容。
「我說的全是正經話。」丁胤輕撫著她柔滑的肌膚,描繪著她的下顎,動作極為溫柔。
「哼!」陶之曦輕哼。「你只是被『某種』情緒沖昏頭了!」
丁胤聞言,單手攬住她縴細的腰,將她修長的身軀抱在懷中。
丁胤露出無賴的微笑,輕輕環住她。「雖然我必須承認,你我之間在這方面的合適,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不可否認,陶之曦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卻是唯一一個讓他感覺如此滿足的女人。
他的話讓她怔然。
他那沒有說出的話語,代表著他某種程度上對于他們感情的認定,不同于那些表而的、虛偽的、吊兒郎當的輕佻言語。
而這些代表著承諾的話語,她從來不敢奢望會從他的口中听到。
「丁胤……」她輕喚著他的名寧,語氣里有著不確定。
「唉!」丁胤長嘆了一口氣,托起她的下顎,望進她的眼里。「每當你用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時,都讓我很失望、很擔心。」
「可是……」陶之曦搖了搖頭。
丁胤倏地封住她的唇,不許她繼續言語。
「嘖嘖嘖,真是熱情如火,讓人又羨慕、又嫉妒……」
突地,沒有預期出現的聲音,打斷兩人的熱吻。
陶之曦明顯受到驚嚇,似丁胤卻仍然保持從容,自在地轉身,看著在尼斯湖遇到的那些不速之客再次出現在眼前。
「真是陰魂不散……」丁胤維持笑容,視線看著眼前三個被凍到臉色青白、全身發抖的男人。「或許我應該說,你們是不是也差點成了孤魂?」
瞧著丁胤唇邊的嘲笑,為首的賊人臉上閃過尷尬。
從來不曾來過逭里,他們不知道本內維斯山的可怕,裝備不夠的他們昨晚差點沒被凍死,狼狽不堪。
「廢話少說,這一次,我非得把藏寶圖拿回去不可,交出來吧!」男人持著槍往前走一步。
上次他們太輕敵,被陶之曦好生地修理一頓,這一次,他們特別透過關系拿到幾把槍,誓言非拿到藏寶圖不可。
丁胤雙手舉高做投降狀,薄唇的笑容始終沒變。
「這次學乖,知道要帶槍了。」他意有所指地對著他們點頭。
「閉嘴!」男人不悅地低喝,表情陰狠而狡猾。「把藏寶圖交出來,別逼我開殺戒,我要的不過是錢罷了,要是賠上你們兩條命,到時我還是能拿到藏寶圖。」
雖然是賊人,但他們卻也不想徙生事端。
「怎麼辦?」陶之曦心里有些著急。
「把圖給他們吧!」丁胤沉吟半晌,給了她一個意外的答案。
「可是……」她不解地蹙眉。
「用一張圖換你的命,值得!」丁胤堅定地開口。
又一次,陶之曦的心里被狠狠地震蕩。
「真是太讓人感動,真是太好了!」男人冷冷開口,看著丁胤從背包里仔細拿出羊皮卷,他的眸光倏地散發出銳利、渴望的精光。
「快拿過來!」男人拿著槍,直接搶過羊毛卷,確認尋寶圖上的地點與他們所遇的地點相符,確定這的確是真的藏寶圖。
「沒錯,就是這個,走!」為首的男人對著另外兩個人使了眼色,持著槍警戒地慢慢往後退,很快消失在丁胤與陶之曦的面前。
「現在……怎麼辦?」陶之曦懊惱地看著他們離開。
「繼續尋寶啊!」丁胤輕笑。「忘了嗎?我們昨天研究出來的藏寶地點,並不是圖上的那些地方。」
陶之曦慢半拍地想起他們之間的對話,露出燦然一笑。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你才這麼大方。」她臉上堆滿笑。
「就算不是因為這個,我也會為了你這麼大方的。」丁胤早發現那幾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他只是將計就計,徹底甩開那幾個黏皮糖。
「就算他們有槍?」陶之曦挑眉輕問。
「就算他們有槍。」丁胤說出這句話,用的是再肯定不過的肯定句。
「在我面前,他們動不了你的。」丁胤很有自信地開口,語帶嘲弄,眼光里的散漫盡退,取而代之的是危險的光芒。
那一雙眼所透出的力量,彷佛能鏟除任何在他眼前的障礙,破除任何的困難,守著她、護著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陶之曦被那一雙眼震懾,一句話都說不出。丁胤誤解她的沉默,輕輕嘆了一口氣。
「無論我說過幾次,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難得地,他感覺有些沮喪。
「是是是,你最真心。」陶之曦無辜地眨著美麗的大眼,終于回過神,心里仍一陣溫暖。
就在他承諾會真心的眼神里,他們兩個攜手,往真正的藏寶地點而去。
攀過高山,渡過小河,走過清澈的水泉,爬過高聳的巨石,在一番折騰之後,他們來到了垂淚深谷,這個極度具有神秘氣息的深谷里。
他們雙手相攜,十指交握,來到一個隱蔽的池邊,池水繚繞著白霧,幽靜而美麗,令人屏息。
他們在附近仔細尋找著可能的線索,或是大石、或是小樹,任何可能在長久的世代以前被設下的機關,都被他們仔細梭巡著。
他們愈往里走,高大的草叢快比人高,原本的小徑開始長滿小草,顯然已許久沒人經過這條路。
他們艱辛地踩著小草往前,丁胤手握彎刀,一刀一刀劈下攔路的矮樹長草,替他們開出一條路來。
情況愈顯艱險,他們幾乎要被掩埋在長草之下,就在這時,陶之曦腳底一滑,整個人竟往下跌進一個詭異的洞口。
「啊!」陶之曦一慌,小手拉住一旁的長草,另一只手則緊緊握住丁胤。
「別怕!我不會松手。」丁胤隨即收緊掌心,一向從容的黑眸更無前例地出現一絲懼色。
「丁胤……」陶之曦搖著頭,雖然知道他不會松手,但自己的重量正促使她往下滑。「我會掉下去的。」
「就算你會掉下去,我也不會讓你出事的!」丁胤低頭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經有個想法。
從他篤定的眼神里,陶之曦彷佛已經知道他沒說出口的打算。
「別!」陶之曦搖頭,嚇得心跳幾乎要停止。「你別沖動。」
就在她說話的那一刻,雨人交握的雙手終于承受不了她下滑的力量,陶之曦閉上眼,知道自己就要掉下去了——
「丁胤!」她匆忙望叫他,想跟他道別。
身後是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要是真摔下去,她不會有生路。
只是,在她望向他的一眼,卻沒想到見到的是他的笑容,無言地讓她知道,他會護著她,絕不會讓她出事。
她沒來得及問出什麼,卻見到他整個人也跟著往下跳,在跳下的那一刻,隨即擒抱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他的胸前。
來不及開口責罵他,兩個人已經急速往下墜跌,危急中,她只能將他抱得更緊,直到砰地一聲,兩人同時落地,陶之曦悶哼一聲。
斜坡上,兩人不停往下滾,雖然被他緊抱在懷里,陶之曦仍能感覺劇烈的踫撞,她無法想象,護著她的他會受到多大的傷害。
就在陶之曦疼到快要昏過去的下一刻,他們終于停止滾動。
在睜開眼的那一刻,陶之曦全身的關節疼痛不堪,揚眸就迎上丁胤的眼。
「你還好吧?」陶之曦全身關節都像是要散了,不知道他的狀況如何?
「感覺像是被大卡車撞過,痛死了!」丁胤沒有逞強,誠實告知情況,但臉上卻仍然帶著笑容,不願讓她擔憂。
她趕忙起身,不讓自己增加他的重量,察看他的狀況。
「一些外傷而已,痛個兩天就沒事,沒有大礙。」丁胤搖搖頭,看著身下被壓得倒成一片的綠草。「應該是這些厚重的綠草救了我們一命。」
「是啊!」陶之曦頗有同感。
那些厚厚的軟草,擋去大部分的撞擊力,那樣猛烈的跌撞,是以讓人在醫院里躺上十天半個月。
緩慢回過神,陶之曦終于想到要責罵他沖動的行徑。
「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丁老先生交代。」陶之曦撫著胸口,慶幸著兩人福大命大。「真不知道你怎麼會突然就跟著我跳下來……」
丁胤笑了笑,搖了搖頭。其實,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見著她生命有危險,他幾乎無法思考,想到她身陷險境,身體自然就有了反應。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出求,在那麼一剎那里,他只想著,就算是會死,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孤單。
「別說了,我們還是想辦法離開這里吧!」對于這種復雜到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情緒,他選擇不去厘清。
「好。」陶之曦微微點頭。他們陷在這里,沒有渴死,只怕也會餓死,就算不急著尋寶,他們也非得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