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氣,忍不住想為封天鐸討個公道,才想沖出去,卻有人來了,正是靈兒。
她一到,所有人都若無其事的聊起別的話題,靈兒可不傻,一眼便看出大家正在說她壞話。
「怎麼不說了?你們不是正在說我的事嗎?」她語氣挑釁。
「你怎麼還是那麼囂張啊?」年長的婢女冷哼一聲,「誰不知道你讓大少爺給趕了出來,還不準你再靠近真德院半步。」
她說完,幾個丫鬟掩嘴竊笑。
「我說你啊,自以為年輕,殊不知比你年輕的大有人在,」她續道︰「瞧你拿著海兒那丫頭做的糕點去獻媚,自己上不了床,卻把那丫頭推進真德院去了。」
靈兒羞惱的說︰「你說什麼?只有我干過這種事嗎?」
听著,趙海兒心頭一驚。靈兒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只有她企圖爬上封天鐸的床?哇,想不到封天鐸竟然這麼搶手。
靈兒惱火的瞪著她們,「你們哪一個沒妄想爬上大少爺的床?又哪一個成了?少在那兒裝清高!我呸!」說罷,她扭頭就走。
靈兒一走,幾個婢女又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直到一位嬤嬤來了才驅散她們。
趙海兒意外听見這些事,十分震驚,當然也十分的歉疚。
一直以來,她都誤會了封天鐸,之前還為靈兒抱不平而忤逆他,這下她知道他為什麼說「不準你變成靈兒她們那樣的人」了。
原來他對那些丫鬟婢女們如此冷淡且嚴厲,是為了跟她們保持距離,以他的身分,他大可以不需負責的跟那些丫鬟們玩玩,可他沒那麼做。
由此可見,他是個嚴謹又潔身自愛的人,他不給自己墮落的機會,也不給那些有意圖的人任何想象的空間。
他一直在保護趙海兒,彷佛在他心里,她是這混沌世界中的最後一塊淨土。
想到這兒,她的心一揪,不管那是怎樣的一份情感或是情愫,都很美、很溫曖、很純粹、很動人。
拿了柴,她回到真德院,封天鐸正好回來,見她抱著一大捆的柴,遂走了過來。
「拿來。」說著,他自她手中接走那捆干柴,徑自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
她跟在他身後,「大少爺,我自己來……」
他突然停下腳步,她一頭撞上了他的背。他轉過身看著她,「怎麼,你力氣比我大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不知怎地心悸得厲害,臉頰倏地又熱又燙。「呃……」
他睇著她,微微皺起眉心,「你這丫頭今天怪怪的。」
她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發燙的臉頰,「我沒事!」
「是嗎?」他深深的看著她,像是要看穿她心里的想法,「剛才是不是踫到什麼人了?」
她用力搖搖頭,「我很听話,沒去找不該找的人。」
封天鐸微怔,他已經很久沒見她這麼乖了。
「難得你這麼老實。」他唇角不由得一勾。旋身將柴放在小廚房里的灶邊,「我餓了,趕緊燒飯吧。」
「是。」她點頭。
睇著乖順到讓人覺得詭異的她,封天鐸微微蹙起濃眉,兩只眼楮定定的盯著她。
他本想伸出手模模她的額頭,忽而想起之前拿手巾擦她下巴的事,馬上打消念頭。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十歲孩子了。
十五歲的女孩,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都已經慢慢成長了吧?他想,也許他不該讓她繼續留在真德院。
「你真的沒事?!」
她搖搖頭,「大少爺,有件事……」她覺得她欠他一個道歉。
之前她誤以為他是個對下人嚴厲的主子,但現在她知道事實不是那樣,有時眼見不一定為實。
「嗯?」他挑眉。
「我想跟你說聲抱歉。」她訥訥的說。
他微頓,「為什麼?」
「我……我之前曾因為你對靈兒姊姊不好而罵你,我以為你是個壞主子,可是現在……」她停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封天鐸一怔,思索了一會兒便明白了。「你听見了什麼?」
「我听見玉雙姊姊她們的對話,」她一臉歉疚,「我知道你為什麼對她們那麼冷漠又嚴厲了。」
封天鐸沒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喔了一聲。「知道了就好,快干活吧。」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翠竹環繞的玉修院,是封民達的正室、封天鐸的娘親——張如雪的居處。張如雪生性淡泊,與世無爭,幾年前便皈依佛門,在家修行,過著簡樸虔誠,深居簡出的生活。
這日,正值元宵,封天鐸讓趙海兒做了一些點心,親自領著她到玉修院孝敬張如雪。
途中,她非常不安的問︰「大少爺,我見過夫人嗎?」
封天鐸微微一頓,「你來封府四年多了,當然見過。」
「喔,我……我大病一場後,很多事都忘了。」
「我知道。」他眉梢一挑,「你連我們的事都忘了呢。」
「我們的事?」她心頭一驚,倒抽了一口氣。封天鐸跟趙海兒能有什麼事?
見她一眼驚嚇的表情,封天鐸又好氣又好笑。「不就是我教你讀書識字的事,你都忘了。」
聞言,她這才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頓時松了一口氣。
「你是身分年資都很低微的小婢女,平常都跟在嬤嬤旁邊做些小事,自然是沒什麼機會接近我娘,不過在府里來來去去,總見過兩三回。」
「既然我是身分及年資都很低微的婢女,怎有機會接近大少爺,你還願意教我讀書識字呢?」
「因為你笨。」他簡單扼要的回道。
「嗄?」她一愣。
「你剛來的時候膽小怯懦,話不敢說,頭不敢抬,常常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像只棄貓似的。」提起當時的她,他眼底透露著一絲憐惜,「有一回,我見你拿著樹枝在沙地上寫自己的名字,我就突然想教你識字了。」
她歪著頭,一臉困惑,「為什麼?」
他白了她一眼,「因為你連自己的名字都寫錯。」
听他說完,她才知道趙海兒當年為何能進真德院跟著他習字,原來有這麼一段故事啊,他真是越來越教她驚嘆了。
「大少爺,你果然是個好人。」她臉上漾著燦爛的笑,兩只眼楮定定的望著他。
被她那如陽光般耀眼的雙眸注視著,封天鐸不知怎地竟一陣心慌,他趕忙深呼吸了一口氣,定定心神。
「少灌迷湯了,是誰之前把我說得一文不值?」
「那是誤會一場。」她咧嘴一笑。
「別抬杠了,待會兒見了我娘,可得乖一點。」他提醒著她,「我娘不喜歡沒規矩的人。」
她點點頭,「大少爺放心,我會謹言慎行的。」
「話別說太滿,我對「現在」的你不太有信心……」說著,他邁開步伐往前走,「快跟上吧。」
「是。」她答應一聲,立刻小跑步跟上。
兩人才到玉修院的入口,便听見里面傳來說話聲,封天鐸一下就認出那是母親張如雪跟姨娘柳芊芊的聲音。
柳芊芊曾是張如雪的貼身婢女,因為乖巧勤快,深得張如雪歡心,後見她已屆婚齡,加上想替封家多添些男丁,便提拔她讓封民達納她為妾。
其實封府里那些丫鬟老想著要爬上封天鐸的床,便是看見柳芊芊由婢女變寵妾而生了念頭。
才踏進玉修院,負責照顧張如雪生活起居的嬤嬤趨前,「大少爺。」
廊下,張如雪跟柳芊芊正面對著庭園品茗閑聊,見他來了,很是歡喜。
「天鐸?」
「娘,柳姨。」他領著趙海兒上前向兩人問安,「正好,我帶了一些茶點給您們佐茶。」說著,他將手中的糕點擱在方桌上。
張如雪待柳芊芊很好,讓下人喚她二夫人,也要封天鐸稱她一聲「姨」,而不是冷漠的姨娘。
柳芊芊看著,疑惑的問︰「是咱們珍滿樓新做的茶點?」
「不是。」他說,「是海兒這丫頭做的。」
張如雪跟柳芊芊好奇的看著趙海兒,她向兩人行禮問安後,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封天鐸囑咐她謹言慎行,她想她還是盡量閉上嘴巴好了。
張如雪跟柳芊芊是不管事的。但即使如此,府里發生了什麼事,她們多少都听到,只是不會過問及干涉。
關于趙海兒先前生病,原以為沒了氣,卻又活過來的事,她們都有耳聞。但因為平時無交集,並不會特意將她叫到跟前來問東問西。
「你會做糕點?誰教你的?」張如雪好奇的看著她。
她搖搖頭,「沒人教我。」她總不能說大部分是看著電視上的美食節目跟網絡上的料理分享學來的呢?
「沒人教你?那你如何……」
「娘,」封天鐸代她回答了張如雪的問題,「這丫頭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腦袋瓜子里便裝進了很多從前沒有的東西,她懂料理、藥理,會做藥膳,還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茶點糕餅。」
聞言,張如雪跟柳芊芊都十分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