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日的晚風竟意外的猛烈,吹得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給人一種很不平靜的感覺。
陸映啞正想關上窗戶,今晚的感覺過于詭異,她一點也不喜歡。
她才剛推到一半,就遇到一雙強勁的手,差點嚇掉她半條命。
「慎夢!」她高興的叫了起來,龔慎夢連忙阻止她。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到樹下去,我有話對你說。」
所謂的樹下便是指後院中那棵大樹,也是他們最常幽會的地方。
「我馬上過去。」她像做賊的輕聲細語,拚命的點頭。
報慎夢也點頭先一步離開,陸映啞隨便披了件衣服,只想快點趕過去。
但是,那很難。最近大家不曉得怎麼搞的,管她特別嚴,尤其是女乃媽,更是盯得她死死的,讓她很難行動。
她踮起腳尖左閃右閃,好不容易才趁著大伙都在睡覺的時間模到門口,用力壓下門閂開溜。
「慎夢!」她雀躍不已的投入龔慎夢等候多時的懷抱,整個人撲上去。
「你沒穿鞋子。」他攢起眉心低看她的腳,上頭沾滿了塵土。
「來不及穿嘛!」她笑得好開心,愛意全寫在眼底。
她就是這麼可愛,有什麼話就直說,從不隱瞞。
「先下來,小啞。你這麼纏著我,我都沒辦法說話了。」他苦笑,不知道該如何打擊她那張渴望的小臉。
「好。」陸映啞像只小狽般听話,立刻跳下來。
「你要對我說什麼?」她十分好奇,他看起來好嚴肅。
分手。龔慎夢在心里默念,面對她卻說不出口。
「這個送給你。」他拿出褲袋里的小木偶交給她,陸映啞好奇的收下,拿起來左看右看。
「這……這是我耶!」看清楚手中物的陸映啞高興得像什麼一樣,抱著他又跳又笑。
「還喜歡嗎?這是我親手刻的。」他尷尬不已的看著她興奮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好蠢。
「喜歡!」雖然刻得丑丑的。
報慎夢看著她,從她開心的表情到毫不掩飾的愛戀,每一樣都刻入他的眼底。他們是如此相愛,為何不能廝守到老?
「慎夢!」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她一跳,她都快不能呼吸。
听到她的抗議聲之後,龔慎夢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連忙放開她。
「你今天好奇怪哦,有沒有發燒?」她半開玩笑的模模他的頭,有點不放心。
「沒事,我很好。」他猛然揮開她的小手,不讓她的關心影響到他的決心,天曉得他需要每一分力氣。
陸映啞紅著眼眶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你生氣了?」她咬緊下唇委屈地說。
「沒有。」他的情緒也好不到哪里。
「騙人,你明明就在生氣。」瞎子也看得出來。
「我說過了,我沒有生氣。」他不耐煩的回答。
「胡說!你的表情──」
「對,我是在生氣!」龔慎夢終于爆發。「我氣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你,為什麼要和你來往!
包氣自己為什麼是酒鬼的兒子,為什麼不出生在有錢人的家庭,好有個可以隨意威脅人的老爸!」該死,該死!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可他就是忍不住。
陸映啞被嚇呆了,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而且他話中的意思,好像爹地威脅他,不許他跟她交往?
「分手吧,小啞。」這樣的交往太疲倦了。「我們原本就不適合,不如趁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分開。」
卑才剛落下,一個小人影立即沖入他的懷中,差點把他撞倒。
「騙人……騙人!」陸映啞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他昨天才發誓會愛她一輩子,怎麼可能說分手就分手?
「我不要分手,不管爹地說什麼我都不要分手!我知道爹地一定跟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才要跟我分手。但是我不管,我這輩子賴定你了,如果爹地不肯答應我和你來往,我就離家出走,直到他答應為止!」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害怕他會消失。
「不可以,小啞,你不能離家出走。」這只會越弄越糟。
「除非你說不跟我分手。」她什麼都不管。
「我無法答應你我做不到的事。」他們分定了,老天並沒有幫他預留空間。
「那我就離家出走。」她也不讓步。
「小啞!」他無法克制的大吼,極想打她。
「我不要分手。」陸映啞捉住他的衣領哭了出來,淚眼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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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分手……」她淚流滿面,小巧的臉龐上淨是受傷的痕?。她好不容易才開始懂得愛情,了解人生有許多事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得,教導她的人卻告訴她︰他不玩了,教她如何承受?
「別這樣,小啞。」他比她更難受。「別這樣……」
報慎夢看著她,聲音沙啞。離別並不容易,說出離別的人更是傷感,比承受的人更難止住心中的痛。
可是,陸映啞不管這些,事到如今她什麼都不管了。他剛剛好像說過「趁一切還來得及」這句話?既然如此,她就讓他沒有退路,非要她不可!
「小啞?」龔慎夢試探性的問話,因為他懷中的人兒突然僵住,又忽然推開他,神情復雜的看著他。
「你干什麼?小啞!」他不得不用吼的,她竟開始月兌衣服。
「我不會讓你跟我分手的,絕對不會。」報章上說,當女人開始月兌衣服的時候,男人就要投降,她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把衣服穿回去。」他連聲詛咒,沒想到居然會演變成這種狀況。
「我不要。」她越說越堅定,他眼中的渴望騙不了她。
「穿回去。」
「不要「穿回去……」
報慎夢怔怔地看著陸映啞將衣服一件一件月兌下,幾乎難以呼吸。赤果如出生嬰兒的她就如他想象中美麗。他困難地吞下口水,想把頭轉到另一邊去,可是偏又調不開視線,只能像傻瓜一般盯著她瞧。
呆立了大半天的陸映啞也覺得自己像傻瓜,她的衣服都月兌光了,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光會瞪著她發呆。
她好冷,又好尷尬,她從來沒在人前月兌過衣服。
「你討厭我嗎?」她鼓起勇氣問,一顆心怦怦跳。
他搖搖頭,不知如何面對心中挫敗的感覺。他應該掉頭就走,可是他卻無法踏出任何一步,完全被她無暇的美麗控制住,逃也逃不了。
「我不可能討厭你的,你比誰都清楚。」他終于移動腳步來到她面前,結束她的尷尬。
「我無法確定。」她投入他的懷抱乞求溫暖,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下。
「原本我也以為你應該不討厭我,可是你又說要分手……」
強烈的釋然感使得陸映啞的身體抖個不停,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哭個沒完沒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他?起她的臉道歉。「我也不願意這麼做,可是……」人生總有無法自己作主的時候。
「我不想听你解釋,也不想听你說分手的話。」她哭喊著。「我只想你抱著我,跟我說愛我,說你會一輩子疼我、照顧我,這就夠了。」其余的什麼也不想听。
「小啞……」龔慎夢只得苦笑,他是來說分手的,結果卻站在陸家後院的大樹下,抱著赤果的她嘆息,跟他的想法完全走樣。
包糟的是,陸映啞竟開始吻他,摟著他脖子的手異常堅定,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磨蹭。
「別這樣,小啞。」他試著躲開,怕自己把持不住。
但陸映啞就是要他把持不住。她要用責任拴住他,以免明天他又後悔跑來說要分手,她沒那?多眼淚可流。
「小啞……」他忍不住申吟,被她掘劣的接吻技巧勾引,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陸映啞用力地攀著他,吻得他密不透風,她不懂得男人要什麼,但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她要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告訴她︰此生不離開她。
她狂亂的吻他,踮起腳尖環住他的後頸,整個人貼上去。
報慎夢亂了,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在她毫無保留的舌浪間褪去蹤影,終至完全消失。
他回吻她,熱烈而絕望,年輕的身體蠢蠢欲動,仿佛有自己意志般探向她光滑的細背,感受前所未有的悸動。
「我愛你,你也愛我,對不對?」她在他唇邊吐氣如蘭,芬芳的香氣伴隨著她的大眼滲入他的心扉,成為一輩子的永恆。
報慎夢苦笑,就算他們相愛又能怎樣,終究還是要分開。
「抱緊我,你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消失掉。」她害怕地箍緊他,不讓他有說不的機會。
「不管爹地怎麼說,我就是愛你,只愛你。」說完,她的唇又印上去,連同她豐滿白皙的酥胸,完全呈現給他。
報慎夢再也無力抵擋,敗在她無私的付出之下,只能憑本能做事。
敗快地,他的身體開始起反應,不解風情的大手也在本能的驅使下,下至她的,將她?
斑,對著她的耳翼說話。
「夾緊我。」他輕聲吹氣,酥軟的氣息癱瘓她的神經,月兌去她的嬌羞。
陸映啞點點頭,分開雙腿夾緊他,在夜色的掩飾下隱藏一切羞怯,徹底與他纏綿。
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吻得難分難舍的兩人,仗著夜色的掩護,雙雙平躺在巨大的榕樹下,借著不遠處屋內的燈光看清彼此。
「你好美。」陸映啞輕撫龔慎夢的果胸,著迷地看著他。
報慎夢輕笑,斜睨她。「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你怎麼跟我搶詞?」一點都不害臊。
「誰規定的,你本來就很美。」她笑得好甜美,支起身子靠躺在他的胸膛上,歪頭看著他,樣子美極了。
「要是我那群同學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又要尖叫了。」陸映啞打趣道,突然想起班上的小報痴,和那時她們發現他果著上身的樣子。
「你也會叫嗎?」他她的柔背,輕輕地搓揉,直至它們發熱為止。
當然會,她現在就很想叫了,她的皮膚好燙,身體下方好像有什麼流過,難過死了。
「不告訴你。」她做了個鬼臉,不想敗在他得意的表情之下,他篤定的樣子實在欠扁。
「好吧,你這是叫我逼供。」他不以為意,表情轉?邪魅。
「你盡量逼供好了,我寧死不屈。」她咯咯笑,不把他的威脅當真。
「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怨我。」他忽然掐緊她的腰,將她強行拖往身上。
「啊──」她的尖叫聲很快沒入龔慎夢強勁的吮吻中,只差一步便泄露蹤?。
「別叫。」他輕嚙她的耳垂,提醒她。「再叫我們就玩完了,你也不想這樣吧?」微微?起一雙媚眼睨著她,戲看她發紅的容?。
「嗯。」她點點頭,轉過臉迎接他的呼吸,四片豐唇就這麼粘在一起,嬉戲交錯,激起從未發掘的狂野……
永恆,光束消失在他倆的喘息間,悄悄的靜了下來。
只可惜,這短暫的幸福並未持續多久,不多久後,陸淮生便得知他們還在來往的消息,並?此暴怒不已。
「你居然敢無視于我的警告,繼續和小啞交往?」
這天放學的途中,龔慎夢被一輛黑色大轎車擋在路中央,走下來臉色陰沈的陸淮生,對著他說道。
「我們是真心相愛。」不想多做說明,也不必問他消息哪里來,龔慎夢盡可能冷靜地面對年紀至少長他兩倍的陸淮生,望著他直言。
「別痴心妄想了,年輕人。」陸淮生打破他的美夢。「你以為我女兒真的會喜歡一個窮鬼嗎?她現在只不過圖新鮮,把你當新玩具看,不久就會玩膩。」他比誰都了解他的女兒。
「她不會的。」龔慎夢對陸映啞有信心。「而且我不會永遠是窮光蛋,總有發達的一天。」
「听起來很有抱負,但你別忘了社會是現實的。」陸淮生把他的話當屁。「就算是家境小康的人都不敢保證他能夠發達,你這酒鬼的兒子又憑什麼跟人說︰你一定會成功?還是省省力氣吧,別做夢了。」
又說他是酒鬼的兒子,難道他一輩子都不能翻身嗎?
「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他握住拳頭,咬牙切齒道。「如果你有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可以向你證明──」
「再給你一百次機會,你也不能證明什麼。」陸淮生冷冷的打斷他的話,要他認清事實。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準接近小啞,更不得靠近陸家一步,否則我就找人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不敢勾引我女兒!」
卑才丟下,陸淮生逕自轉身進入大轎車呼嘯而去,留下一臉慍怒的龔慎夢,握緊雙拳,獨自忍受屈辱。
而陸映啞這邊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最疼她、從來舍不得踫她一下的陸淮生居然甩了她一巴掌,凶狠的罵她。
「你玩夠了沒有!」陸淮生氣得七竊生煙。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整天跟一個酒鬼的兒子鬼混像什麼話?你還當不當自己是陸家的女兒,啊?!」陸家是什麼地位,豈可容她胡來!
「這又不是慎夢的錯。」她紅了眼眶,不服的反駁。「誰都不想有一個酒鬼爸爸,況且他那麼辛苦!」又要養活自己又要找時間念書,還得想辦法賺外快供他父親花用,哪一個十八歲青年做得到。
「你居然還敢頂嘴!」陸淮生氣到發抖,越是覺得他們必須分開。
「以前無論爹地說什麼你都不敢有其他意見,現在倒好,隨隨便便一個龔慎夢就把你拐跑了,算我白疼你了!」正因為她向來听話,所以他才放縱她玩一陣子,沒想到卻是大錯特錯。
「我沒有被他拐跑,我仍是您的女兒。」陸映啞著急地挽住陸淮生的手肘乞求。「我只是希望您能給慎夢一次機會,讓他證明他是個有出息的人。」
她對他有絕對的信心。
「休想!」陸淮生狠狠的拒絕,用力甩開陸映啞的手。
「窮鬼就是窮鬼,永遠也無法翻身。」陸淮生哼道。「我是不可能答應讓你們交往,告訴龔慎夢,他可以死了這條心。」
陸映啞還來不及反應,陸淮生緊接著又提一件事,徹底斬斷她的生路。
「還有,明天晚上我約了‘合?集團’的小開一起吃飯,到時候記得打扮得光鮮點。我會讓女乃媽明天一早陪你上街買衣服、做頭發,總之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出席,知道了嗎?」
听見這個消息,陸映啞都呆住了,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她父親要把她嫁了,但不是嫁給龔慎夢。而且,他這項舉動的目的是為了拆散他們,不讓他們繼續在一起。
「女乃媽!」陸淮生突然呼喚女乃媽。
「是的,老爺。」女乃媽沖進來,不放心地看著陸映啞過于蒼白的臉。
「把小姐帶回房間好好的看著,她身體不太舒服。」嚴厲的口氣暗示著女乃媽最好把她看緊,否則唯她是問。
「是,老爺。」女乃媽扶住已然呆傻的陸映啞,硬將她拖往房間。
陸映啞既不反抗,也不哭鬧,事實上她已經失去知覺了,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明天,就是明天!她再不逃就沒有機會再見龔慎夢,她必須盡快行動!
「讓我去見他一面,女乃媽。」她忽地回神懇求。「只要見一面就好,我求求你。」陸映啞大施苦肉計,期望她女乃媽能夠幫她。
「不行呀,小姐,被老爺知道我會被罵死。」女乃媽苦著臉,反過來哀求。「你也知道老爺的脾氣,萬一被他發現你敢不听話跑去找慎夢,老爺一定會派人打斷慎夢的腿。」就算是把他打死都有可能。
「不會的,爹地不會那麼殘忍。」頂多發頓脾氣。「再說,我只是想跟他道別,跟他說明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很快就回來。」陸映啞再接再厲,誠懇的表情打動女乃媽的心。
「這……好吧。」反正只是道別。「但是我們先說好哦,你一定要在九點以前回來,要不然我就慘了。」
「我知道,女乃媽。」她高興的跳起來。「我一定在九點以前回來,你不必擔心。」
結果,她欺騙了女乃媽,因為她根本不打算回來。
陸映啞拚命跑,身上帶著所有現金和便于兌現的首飾,跳上計程車直往龔慎夢家里跑,一到他家便哭喊他的名字。
「慎夢,快救救我!」顧不得他家里還有父親在,陸映啞一個勁的往他臂彎里鑽。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明就里的抱緊懷中的人兒,她全身都在顫抖。
「爹地……爹地要我嫁給別人。」她埋入他的胸膛痛哭。
「他不但打我,說我不听話,還硬要我跟‘合?集團’的小開相親。」說什麼一起吃飯,擺明了就是相親。
「你爹地打你?」龔慎夢听得怒火中燒,恨死陸淮生。
「他打你哪里,痛不痛?」龔慎夢捧起她的臉,心疼地問。
「不痛。」痛的是她的心。「但是我不要跟‘合?集團’的小開相親,我只要你一個人!」
說著說著,她又倒入他的懷中哭個不停。
他也舍不得她呀,但他又不知該怎麼辦。
「我們私奔。」陸映啞?起頭說,小臉寫滿了堅決。
「我身上有幾萬塊,還有一些值錢的首飾及寶石,賣一賣足夠我們撐一陣子。」她盯著他的臉無聲地懇求,也仿佛在問他愛不愛她。
報慎夢呆了,他才十八歲,還有父親需要他照顧,豈能說走就走?
「你不答應就是不愛我。」陸映啞任性的威脅,倔強不已。「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嫁給別人才高興?」
當然不!報慎夢在心里面怒吼。她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怎麼肯輕易罷手?
「明天晚上我就得去相親,現在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你到底要不要決定跟我一起走,還是我們從此說再見,從今以後只能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旦被她父親阻擋成功,他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見面的了。
陌生人?這個名詞重重的痛捶了龔慎夢一下,讓他毅然作出決定。
「好,我們私奔。」回想起整個夏日的美好時光,他不能、也無法切斷和她的牽連,他們屬于彼此,生生世世。
幾分鐘後,他們收拾好一切,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說好了連夜搭車南下,至于躲藏的地點,到了火車站再決定。
這一切原本可以順利進行,可是他們卻忽略了龔慎夢的父親。
報慎夢和陸映啞萬萬沒想到,他們前腳一走,龔慎夢的父親後腿便忙著撥電話通知陸映啞的父親,告訴他這個消息。
他們在火車站大門被陸淮生逮到,連同四個打手,硬是將他們押回陸家大宅,然後打手左右架住,用皮鞭抽得他半死不活。
被打的人當然是龔慎夢,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他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渾身上下都是血。
「不要打了,爹地,不要打了……」
值得安慰的是陸映啞的連聲哀求,他甚至用嘴形默默告訴她︰不要哭,我還撐得下去。就在他發誓絕不屈服的時候,他心愛的女人突然轉變態度,指著他的鼻子,大嗔游戲不好玩,他只不過是個酒鬼的兒子,怎麼可能配得上她?瞬間龔慎夢恍然大悟,終于弄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父女間的游戲,自己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任憑他們隨意捏著玩、胡亂擺而已。
他發出一聲怒吼,想沖上前去掐死陸映啞這個說謊的婊子,可是兩邊的打手架住了他,讓他沒法尋仇。
之後,他被四名打手押出陸家,臨去前陸映啞還跟她父親撒嬌,假仁假義的要陸淮生放了他。
可是,陸淮生終究沒有放過他。他被打得半死,斷了幾根肋骨,然後被丟進冰冷的海域,隨波逐流。
彬許是他命不該絕吧!在海中漂流,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龔慎夢,一點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條馬來西亞籍的漁船救起,再帶到馬來西亞。
起初,他高燒不斷,口中念念有詞,說的想的全是陸映啞;他心中最嬌艷的玫瑰。等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有能力下床時,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讓我回去。」他搖搖蔽晃的請求救他的船家。「讓我回台灣……我要找小啞,我要找我最愛的女人……」
語畢,他又昏倒,等他再次踏上台灣的土地,又過了一個月。在這反覆難眠的兩個月中,他不斷想起陸映啞充滿愛意的臉,和她輕藐的眼神,怎麼也不敢相信她們竟會是同一個人。
于是他決定要親口听她說︰這只是苦肉計,根本沒有這回事,她還是愛他如昔。
他不停的說服自己,未料竟會在重新踏上台灣的土地時讀到她即將結婚的消息。
他重重地放下報紙,臉色蒼白如鬼,不敢相信她真的背叛他。
我不相信!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拚命趕去教堂。
這一定不是真的,小啞不會這樣對我,絕對不會!
報慎夢一面跪,一面制止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相信報社一定弄錯人了,他們才分開兩個月而已,她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期間內嫁人?
然而,等他趕到婚禮現場,卻發現兩個月前和他私奔的女子,正面帶微笑的向觀禮的人致意,看起來十分幸福。?那間,他死了心,並揚言報復。
他回到馬來西亞,四處尋找復仇的機會,沒有學歷又不懂得說英文的他不知道該從何做起,恰巧收留他的船家也說無法再負擔他的生活,要他自己想辦法。
道了謝之後,龔慎夢便在街上閑逛,不知何去何從。入夜後的馬來西亞仍然相當悶熱,街頭活動卻很熱絡,到處都有來往的行人。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一起到看見一個人拿著一把槍,對著某個人的背想暗算他時,龔慎夢才停下腳步。
報慎夢不做二想,腳一提就踹掉那人的槍,當場巴歹徒扭打起來。
「%%&*@*%……」被推倒在地上的馬來人說了一堆他听不懂的馬來話,趁著龔慎夢不注意的時候落荒而逃,連槍都給忘了。
報慎夢聳聳肩,打算自地上爬起來的當頭,肩上卻多了一只手。
「謝謝你,年輕人,你救了我一命。」說話的是一名白發老翁,擁有一對銳利的眼楮,一眼就望穿龔慎夢絕非當地人。
「不客氣。」龔慎夢隨意點點頭便要走,老翁適時攔下。
「你住在哪兒,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老翁朝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大轎車點頭,里面坐著一個戴墨鏡穿黑衣服的男人,龔慎夢猜想他可能是司機。
「不必了。」他婉拒。「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你怎麼送?」天下之大竟沒有他容身之地。
「哦,這怎麼說?」老翁對他似乎頗感興趣,追問個不停。
「你不會感興趣的。」龔慎夢苦笑,眼底淨是恨。
「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就當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老翁微笑,鼓勵他盡避說出來。
出乎龔慎夢自個兒的意料,他居然真的對老翁訴說他的遭遇,連同他對陸氏父女的恨一並訴盡。
老翁沉默了大半晌,觀察了他好一陣子,最後終于告訴他。「我可以幫你。」
報慎夢的瞳孔陡然放大。
「我會教你怎麼報復,怎麼設陷阱捕捉到你想要的獵物,不過你要有耐心,這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事。」
報慎夢點點頭,他了解事情並不容易,不過這個人是誰??
拔言行舉止間帶有一股教人難以反抗的威嚴,比陸淮生更勝一籌?
「跟我走吧,反正你也沒地方可去,老是在街頭當混混也不是辦法。」看他的打分,老翁多少猜到一些,救他的人家可能也不是什麼善類,泰半要他上街做點什麼缺德的事,弄點錢。
「跟著我,你可以學到足以扳倒陸淮生的本事,我相信你有這個資質,只要你肯收斂渾身的傲氣。」老翁接著又說︰「光驕傲是沒有用的,年輕人,你必須學會等待。」一旦你了解時間的可貴,勝利便會自動跑到你的手中,那比你費盡力氣來得有用多了。」
老翁的一番話宛如當頭棒喝,一棒敲醒他這個夢中人。龔慎夢當下決定跟老翁走,並從那時候開始月兌胎換骨,成為一個更沉穩的男人。
原本以為好運早已背棄他的龔慎夢,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踫上的人竟是馬來西亞僑界有名的人物──「僑光集團」的負責人蕭子僑。他不但收留他,還認龔慎夢?義子,沒有子嗣的他盡力栽培龔慎夢,給他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Alex蕭。從此馬來西亞的商界多了一顆閃亮的新星,沒有人敢忽視龔慎夢的實力以及努力,他甚至在短短的五年間,幫僑光集團賺進了相當于一倍市值的錢,成為當代的傳奇。
然而十分遺憾的,正當他意氣風發,奮發向上的時候,竟傳來了蕭子僑飛機失事的噩耗。龔慎夢悲痛欲絕,有一陣子完全失去戰斗的力氣,直到得知陸淮生急于轉投資的消息,才重新振作起來。
你必須學會等待。一旦你了解時間的可貴,勝利便會自動跑到你的手中,那比你費盡力氣來得有用。
報慎夢的耳邊響起蕭子僑這番話,此時他已經能體會他話中的意義,並決定按照他義父的指示去做。
于是他開始注意陸淮生的動態,並深入研究陸淮生為什麼突然在短短幾年內,流失大量現金。他不停地翻閱報表,調動資料,發現陸淮生在他到達馬來西亞的同年秋天,耗費了半數財?給「合?集團」的小開,也就是他的女婿,以買回陸映啞的人身自由。
他無法真正得知事情的真相,但他知道這是個好時機,是一舉擒下陸淮生這頭老狐狸的最佳時候。他利用陸淮生急于獲利的心態,設計他投資正在飆漲的馬來西亞股市,在背地里操盤讓他屢獲暴利吃足了甜頭,再說服他投資各項听起來很有賺頭的生意,而陸淮生也真的上當,分批將資金砸入他預設好的陷阱,不疑有他。
起初,他放手讓陸淮生賺到他預想的獲利,引誘他擴大手筆,將投資的重心全轉到馬來西亞,等到他真的傾盡全力經營馬來西亞的投資時,再殺得他片甲不留,連同原有的資金及獲利一一吃盡。
敗快地,一向精明干練的陸淮生竟陷入前所未有的經濟危機,只好私下挪用公司的資金彌補他私人的負債,終至越搞越糟,心力交瘁猝死為止。直到死前陸淮生都還不知道,一直跟他接洽的Alex蕭,竟是多年前差點死在他手下的龔慎夢,過去幾年跟他踫頭的Alex蕭,只是龔慎夢派去的替身而已,不是真正的他。
但這還不夠,陸淮生的猝死並未帶給他滿足,龔慎夢真正想捕捉的對象是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是窮鬼、野蠻人的陸映啞。他知道過去幾年來從不間斷收購的陸氏股票會替他做到這一點,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而他最擅長的也是等待。
然而,等待是一種最難忍的折磨,在她恣意放縱的心靈里,可曾有他的存在?
悄悄收起關懷的手指,龔慎夢由記憶墜回到現實,強迫自己恨她。
她是個可憎的女巫,他告訴自己。從來她就是一個只管自己的死活,不管他人感受的自私鬼,更不會?任何人費心過。就他得到的消息顯示,她甚至在離婚後的一個月,就飛到法國去,一待就是近十一個年頭,不管她父親多麼殷勤盼望她歸來,她還是照待不誤,死也不願回台灣略盡孝道。
在這段期間中,他也曾想過去法國找她,但終究還是忍住。他曾對自己發誓一定會報復,一定要將陸家斗垮親眼看她痛苦才會罷手,經過了多年的努力他終于成功了。只是,為什麼他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喜悅,反而?她的驚慌失措感到心痛?
他是個傻瓜!
被這念頭擊倒的龔慎夢,再也無法忍受自己的軟弱,他必須離開,否則他會看不起自己。
憤而收回愛戀的眼神,他匆匆的起身,或許是用力過猛,彈簧床嚴重的搖蔽了一下,驚醒原本就睡不安穩的陸映啞。
她睜開眼楮,模糊間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以為她又回到十一年前,回到那些充滿恐懼的夜晚,她忍不住尖叫──「走開,別靠近我!」她狂亂的揮舞,借此揮掉心中的惡魔。
才剛起身的龔慎夢不明就里,只覺得生氣。她怎麼啦,為何像個瘋婆子一樣,對著他又吼又叫?
他攢起眉頭走近,試圖弄清楚,才跨出一步,就听到驚叫的聲音。
「走開!」陸映啞顯然失去理智。「你沒有資格靠近我,沒有資格!」他不是她要的人,她要的人只有他,只有……「沒有資格?!」她尖銳的說詞立刻惹毛了龔慎夢,氣得他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搖醒她。
「看清楚我是誰,再告訴我,我有沒有資格靠近你?」硬如冰刀的語調,伴隨著一張魔魅般的俊臉映入陸映啞的眼底,震回她的理智。
她靜下心來?頭看向健臂的主人,從他嚴厲的表情上看見一張她眷戀了一輩子的容?──龔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