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略带著任无瑕回到“麒麟居”,陆力出来迎接,一见到他凌乱的头发和沾了些血迹的衬衫,还抱著狼狈不堪的任无瑕,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他惊声问道。丁略明明去参加个生日晚宴,怎么会弄成这样回来?
“没什么,去拿药箱来。”丁略不想解释,抱著任无瑕直接走向金麒麟行馆。
“是。”陆力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多问,立刻去拿药箱。
麒麟居里的五行行馆以水、土、木、金、火排列环绕著麒麟王行馆,每个行馆虽相距不远,但皆自成一局,独栋独院,既能互相守护,又保有自己的私密,这是当初方阔设计的重点。
丁略将任无瑕安置在金麒麟行馆内的客房内,疲倦的她已经睡著了,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才解开裹著她的大衣。
大衣内,她的旗袍残破不堪,领襟被撕开,雪白的胸前一片被蹂躏的吻痕,还有细白脸上的五条红肿的指印,那凄惨的模样,看得他一颗心紧紧揪成一团。
绷著脸,他在床沿坐下,温柔地抚著她的发丝,眼瞳里结著冷冽的冰霜。
他该杀了杜海生那只禽兽的!
必想起那短短几分钟杜海生在车上对任无瑕做了什么,他就更加懊悔为什么没杀了杜海生。
任无瑕蹙著眉,动了一下,他倾向前,握住她纤细的手,满脸都是关切。
陆力却在这时提了药箱走进来,他一惊,很快地拉起被子盖住任无瑕,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刻的样子。
“少爷,你怎么把任掌柜带回来了?这样好吗?”陆力总觉得让一个沪帮的人进入麒麟居不太妥当。
“你出去吧!陆力,让行馆净空,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他转身拿过药箱,命令道。
“少爷……”陆力不太放心。
“出去。”他冷冷地重复一次。
陆力闭上嘴,安静地转身走出客房,在大厅守著。
丁略从浴室拿出一条湿毛巾,轻柔地替任无瑕擦拭著红肿的脸颊,以及唇上被她自己咬破的伤口。
突然,任无瑕彷佛被惊醒似的,睁开眼,整个人弹跳坐起,小脸上充满惊惧。
“无瑕,别怕,是我。”他轻唤著她。
任无瑕喘著气,定定地看著他。
“丁……丁略……”她以为她在作梦,作一个可怕的梦。
“没事了,你安全了。”他按著她的肩膀安抚。
倏地,她想起了杜海生的恶行,不禁又打了个哆嗦,感到龌龊又恶心,身子开始不停颤抖。
“别想了,我会保护你的,放轻松点。”他知道她的心已仍有阴影,立刻心疼地拥住她。
“我从小就认识海生了……他竟然……竟然……”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差点就被一个熟悉得有如家人的人侵犯,这种事比直接杀了她还要痛苦。
“无瑕,别再想了!”他低喝道。
“他竟是这种人,我女乃女乃竟然要我嫁给这种人,他根本是一个……”杜海生婬笑的嘴脸,还有他令人作呕的气息,不断地在她脑里涌现,像个死缠著她的噩梦般,要将她吞噬。
“无瑕!看著我!”他捧起她的脸,大声阻止她继续反刍那件不愉快的事。
她怔了一下,散漫的目光终于专注在他脸上。
“丁略……”她吸了一大口气稳住自己。
“别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懂吗?”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抚。
“你在我身边……”她喃喃地重复著他的话,心慢慢平静下来。
丁略的声音,丁略的眼神,丁略的气息,渐渐驱逐了她的恐慌,给了她力量。
“对,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他认真而诚挚地诉说著他的承诺。
“永远?”这个字眼让她陷在冰窖的心又温暖了起来。
“永远。”他说著将唇覆在她苍白冰冷的唇上。
他的“珍珠”不该这样黯淡无光,她应该是温润晶亮,闪著动人光辉的女子,他要唤回她的微笑,她的欢颜,她的热情,他要让她忘记杜海生这个人,只想著他……
她惊颤了一下,但很快地就被他充满爱怜的吻安定了心神,她整个人松懈了,安心了,不再惊慌恐惧,不再忧惶烦恼,只要在他怀里,她就什么都不怕。
他感觉得出她僵硬的身躯变得柔软,于是将她拥紧,更加深了他的吻。
她在他唇舌的煽诱下,张启小口,回应著他舌尖的撩拨。
香甜如蜜的唇瓣,幽香如兰的体香,还有那怯怯地挑逗著他的丁香小舌,在在挑动著他的感官,诱发著早已在他心底蠢动的火苗。
他低叹一声,火热的吻向下移动,从她雪白的后颈,沿著纤细迷人的锁骨,来到令人销魂驰荡的胸前。
“不要……”她倏地推开他,双手环抱著胸口,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已被杜海生弄脏。
“无瑕……”他气息微乱地盯著她。
“别看我,我变得好丑……”她低下头,羞惭地道。
“不,你美得让人意乱情迷。”他的声音充满了。
她怦然地抬起头,在他眼中看到了令人脸红心跳的火苗,瞬间,她的身体彷佛已被他的目光点燃,微微发烫。
她想成为他的!这个念头跃进了她的脑中,她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只想把自己交给他,只有他才可以……
“抱我,丁略,抱我……”她轻声道。
他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再度将她拉进双臂之中,将她压向床垫,以一记深长的吻来回应她的要求。
他吻到她几乎窒息,才放开她的唇,一路往她的酥胸吻去。
她心中的疙瘩一下子被蒸发了,而且,体内的热度愈来愈高,随著他的吻所到之处,她的身体似乎正在著火。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边抚模著她的身子边褪去她的旗袍,当她雪白无瑕的娇躯完全展现在他面前时,他屏息得无法移开视线。
散发著均匀柔白的光泽,她就像颗最上等的珍珠,细致完美,圆润剔透,而乌黑的长发正好与她晶白的肤色相称,那纯洁的身形,妩握的意态,足以焚烧每个男人的心智。
“丁略?”她被他看得浑身轻颤。
“你好美……”他嗄声地道,伸手罩住她……
这一夜,向来冰冷寂静的金麒麟行馆充满了绮丽的浓情蜜意,绪绝的两人在爱神的眷顾下,进入了美丽的梦乡。
丁略醒来时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他知道是贴心的陆力刻意不叫他,让他好好休息。
来上海的这些年,他总是忙碌又匆促地过日子,难得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地醒来,并且悠然地靠坐在床上,看著心爱的女人美丽的睡姿。
这就叫幸福吧!
他感慨地伸出手,轻抚著紧紧依傍在他身旁的任无瑕,心灵从没像现在这样充实过。
从小,他就是个实际主义者,任何事讲逻辑,分是非,求对错,除了从父亲遗传来的理性及商业头脑,母亲俞晓净务实又明理的教育态度也给了他不少影响,但也许是对现实和人性了解得太透彻,反而让他对爱情失去了兴趣,因为他认为爱情是全世界最虚缈的东西,不易掌控,也没任何保存的价值。
但是,遇见任无瑕之后,他才明白,他太小觑爱情的力量了。
它并不虚缈,只是存在于无形,一旦被它收服,就只有任凭它左右。它并非难以掌控,只是人还不懂得如何操纵,所以才会任凭它摆弄。而它的保存价值,则视人们的爱情浓度而定,爱得愈深,保值得愈久,甚至,它可以是无价的珍宝。
任无瑕,她就是他的珍宝,她让他明白了真爱的意义,让他日渐刚硬的心找回了原有的人性。
他何其幸运能拥有她的全部……
癌,他吻了吻她的发鬓和脸颊,贪婪地嗅著她身上柔美的幽香。
任无瑕被一连串的细吻吵醒,她动了一下,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眼前一堵平滑且温暖的胸膛,不禁一怔。
“早。”他微笑地看著她。
她的目光往上移,对上了他深情的凝视。
“早……”她脸红地应了一声。
“睡得还好吗?”他爱极了她这种刚睡醒的慵懒神态。
她不好意思对上他炽热的眼神,垂下眼睑,点点头。
第一次在男人的怀中醒来,这让她觉得有点害羞,可是,又感到好快乐。
“怎么了?”他笑著问。
“没什么……”她把脸埋向枕头。
她这个小动作让他忍俊不住,因此一把将她拉起,从背后抱住她。
“哎呀!丁略……”她低呼一声,因为被他这样一抱,她整个人便毫无遮掩,全果地靠躺在他身上……
云雨过后,她瘫软地趴卧在他腿上,而他则看著她背上那异常清晰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用这种隐密手法刻在她背上,说明了这个图的重要性。
难道任无瑕本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为何,滕霁的脸孔突然闪进了他的脑中,他想起他任性地要求换掉长袍,并指引他去珍珠坊……
他心头一凛,脑中豁然开朗,但相对的,一种诡异的不安也伴随著被要的愤怒席卷而来。
这一切,难道是滕霁那小子在搞鬼?是他故意要他去找任无瑕?
“你在想什么?”她侧著脸看他。
“想你。”他抚著她的脸道。
“我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她轻笑道。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愣了一下,脸色微变。“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当然能,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口气充满独占欲。
“但我不能就这样不回沪帮,我不能不向女乃女乃解释……”她爱丁略,这点无庸置疑,但她却无法就这样割舍她和沪帮的关系。
“你一回去,他们就不会再放你走了,尤其是杜海生。”他皱起双眉。
一提到杜海生,她的脸色就发白。
“你和沪帮的事由我来处理就好,知道吗?”他正色道。
“不行的,他们更不会放过你……”她焦急地坐起。
“放心,我会解决的,你只要安心地待在这里。”他说著将她拥入臂弯。
“丁略……”她既为难又担心。
“如果你爱我,就听我的话。”他强势地道。
她无言地靠在他胸前,思绪纷乱。
她可以为了丁略而背叛女乃女乃及沪帮吗?她做得到吗?
这个疑问不断纠扯著她的心。
“别多想了,先去冲个澡,我带你去吃饭。”他宠爱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催著她去梳洗。
“你不用上班吗?”她关心地问。
“今天我要整天陪著你。”他难得休假,干脆今天不去公司了。
她抿嘴一笑,起身以被单遮蔽著胸前,走向浴室。
他盯著她背后露出的一片光洁肌肤,那奇异的图案已然消失,他蹙著眉,心中思潮起伏不定。
接下来的一整天,美得就像梦一样,任无瑕简直无法形容那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有多幸福,丁略叫陆力帮他请假半天,也不出门,就这样和她一整个下午都待在行馆里。
他们一起吃了简单的午餐,然后在园中散步,闲聊,累了,就又回到金麒麟行馆内小憩,整个午后时光过得优闲而写意。
傍晚,陆力替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餐后,丁略处理些公事,任无瑕则在他的书房内闲逛,无意间瞥见一张相片。
她一看就知道那是丁略父母亲的合照,虽然两人已中年,但却让人感觉他们的爱情并未随著时间而流逝,反而更加恩爱,两人鹣鲽情深,教人欣羡。
“这是我父母。”丁略悄然来到她身后,双手拥住她的肩。
麒麟居里没有旗袍,他为她准备了一件白色洋装,虽然看来清丽,但说实话,他还是习惯看她穿旗袍的样子。
“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她喜欢他母亲脸上那种满足的笑容。
“要是你知道他们认识的过程有多爆笑,就会觉得这两人会相恋还真是爱神的恶作剧呢!”他笑著道。
“哦?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好奇地问。
“反正就是因为一个误会,我母亲老是说当年我老爸一副要追杀她的样子,还为了一颗金麒麟印石逼她要求他为她做一件事……”丁略拥著她的肩,小时候从几个麒麟叔叔那里听来的故事至今想来依然觉得好笑。
他那意气风发的风流父亲,居然会栽进长相不算美丽的母亲手中,冥冥中真是自有天数啊!
倒是他看了照片才发现,任无瑕和他母亲在眉宇间竟有些神似,也许丁家的男人都逃不过那双细长柔媚的丹凤眼吧!
“什么是金麒麟印石?”她兴味盎然地问。
“金麒麟印石是金麒麟的信物,五行麒麟的每个人都有一对。”他说著走回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递给她。
她接过手,低头一看,盒里一对长约四公分,类似琥珀的金色小印石,上头雕著麒麟兽,看来小巧而精致,还有一条黑皮绳系在麒麟的脖子上,似乎还可以当成项练。
“好美!”她惊叹道,拿起其中一只把玩观赏,爱不释手。
“喜欢吗?”他盯著她,突然问道。
“当然,这么美的东西,谁不……”她话才说一半就愣住了,因为丁略正拿起她手中的那个印石,直接挂上她的脖子。
“麒麟是一对仁兽,雄的叫麒,雌的叫麟,你手中这只是麒,是送给未来妻子的信物。”他微笑地解释。
“这……这样我不能收!”她瞪大眼睛,惊慌地想拿下来。
“为什么不能收?你不想嫁给我吗?”他眉峰一蹙,阻止她摘下。
“我……”她看著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痛苦。“我好高兴你认定了我,但我却无法……”
“你可以的,因为只有你才可以成为金麒麟的妻子。”他将她拉进怀中,吻著她的额际。
他是在向她求婚吗?这种时候,她该兴奋地大笑的,为什么她反而觉得不安?是因为太过幸福,所以变成了恐惧吗?
她闭上眼睛,反搂住他的腰身,想藉著他身上的气息来平缓她内心的忐忑。
这时,丁略的手机响了,他放开她,转身拿起手机接听。
“什么事?江洵。”
“昨晚你把任无瑕带回麒麟居了吗?”江洵问道。
“怎么了?”他眉一挑,刻意走到一旁,不希望让任无瑕听见。
“你把沪帮搞疯了!他们全部总动员,放出风声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的“辟邪”抢回来。”
“哦?”他没想到杜海生对任无瑕这么执著。
“事态不太寻常哦!丁略,听说这回连“貔貅”都出动了,感觉上,好像你抢走了多么重要的人似的……”江洵沉吟道。
重要的人?
丁略一怔,脑中突然闪过任无瑕身上的图案……
“丁略,你在听吗?”江洵叫了一声。
“嗯。”他应声道。
“要小心点,他们目标锁上你了,方阔带滕霏回香港,滕霁也不见踪影,麒麟居里只剩下你一人,那里的保全我今天就会弄妥,没事别出门。”江洵警告。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他说完就收线,但却盯著手机发起呆来。
“怎么了?”任无瑕刚才很识大体地走开,直到他结束通话才踱回他身旁,但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鸷,她的心情也跟著下沉。
“没什么。”他不想让她担心,摇摇头。
“沪帮……在找我吗?”她敏感地问。
他忽然发现,聪慧也是她吸引他的一部分,她的反应可不像她说话的速度,不但快,而且还很犀利。
“杜海生似乎很不甘心,动员所有人要找你。”他索性直说。
“从以前就这样,他总是盯我盯得很紧……”她蹙著眉,低头叹道。杜海生的紧迫盯人就像绳子拴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
“为什么他会盯你盯得这么紧?”他隐隐觉得,杜海生对她不只是单纯的感情纠缠。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很怕我离开他的视线,那种感觉,就好像监视。”她无奈地看著窗外。
丁略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到底任无瑕和沪帮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他是不会善罢千休的,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造成你的困扰……”她忧然地道,心里很清楚,她只有回沪帮才能消弭一场膘乱。
“不行!你不能回去!”他不悦地揪住她的手。
她转过身,幽幽地看著他。“丁略……”
“我不会再让你回沪帮,他们想要你,得先经过我同意。”他独裁地道。
“我总不能躲在你身边一辈子。”她温柔地看著他。
“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珍珠”,一颗无瑕的“珍珠”,我要珍藏你一生一世!”他伸手抚模著她白皙的脸颊,眼中充满深情。
她感动得红了眼眶,细喁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化做一颗珍珠,永远存放在你的手中……”
他心一紧,低头攫住她柔软的红唇,给了她一个独占的、狂野的、火热的吻……
此时,任无瑕背后的图腾再度浮现,八只鸟组成一个圆,鸟喙全向著圆心,仔细地看,会发现每只鸟的鸟月复都有一个小圆,而那八个小圆看起来就像一串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