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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菜代表我的心 第五章

作者:凯琍类别:言情小说

韦柔伊对台南市并不熟悉,但由于身旁男人一脸彷徨,似乎有想逃避谈话之意图,她自作主张选了一家咖啡厅,拉着他的手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来。蔡曜竹对此并无意见,只是对着菜单发呆。“我不知道要点什么……”

“我来吧!”韦柔伊转向服务生说:“我们要一杯拿铁、一杯热巧克力,还有一份手工核桃饼。”

“好的,请两位稍等。”服务生点个头就转身离去。

蔡曜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的问:“热巧克力是妳要喝的?”

“不,是你要喝的。”

“妳怎么知道我想喝什么?”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我就是知道。”她望进他迷惑的双眼,但愿他能明白,她比他想象中更了解他,虽然这一切进展得太快,但时间长短并非一切准则。有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她,他们很有可能是天生一对,如果他愿意对她敞开心扉,并让她坐上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宝座。

蔡曜竹再次眨眼,终于有了结论。“韦柔伊小姐,妳是不是有女巫的血统?”

“糟糕!被你发现了。”他们同时笑出声。

十分钟后,她看他喝了热巧克力、吃了核桃饼,整个人放松许多,于是拍拍他的头赞许道:“乖孩子。”

“谢谢。”他傻笑起来,看起来只有五岁大。

“如果你想说的话,现在可以开始了。”

他开始东张西望,像怕遇到熟人似的。“呃……感觉好像在跟心理医生说话,虽然我从来没看过心理医生。”

“嘿!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如果你真的想告诉我的话。”

说完后她不再催促,由他自己决定时机,终于在沈思片刻后,他开了口。

“我家是一个很传统的家庭,我爸妈都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尤其是我爸,妳可以说他是典型的大男人。我两个姊姊得到的注意力还不如我的一半,但也因此她们是自由的,我大姊开了家漫画店,我二姊在电视台上班,在我爸眼中看来都是不务正业,但他不会多说什么,至少她们结婚生子了,他认为女人只要这样就够了。”

“我知道你的大男人主义是从哪里来的了。”她故意开个玩笑,希望气氛轻快些,尽避她很肯定蔡曜竹只是自大了点,他对女人还算是诚实而且尊重。

“我承认我跟我爸有一些相似处,不过我不认为女人只需要结婚生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特质,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她点点头,表示她听到了,并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总之,身为唯一的儿子和长孙,我从小就被赋予重望,原本我爸要把我取名为蔡耀祖,意思就是光宗耀祖!幸好他自己也觉得俗气,才改为蔡曜竹,因为谐音差不多。”

“曜竹好听多了,恭喜你逃过一劫。”她微笑着说。

“我爸希望我做个律师,因为他在大学教法律,就算我不做律师,至少也得是医师,可惜我对这两种职业都没兴趣,我喜欢种花种草种菜,就跟我已经过世的外婆一样。”说到外婆,他的语气变柔软了。“山上乡是我外婆的故乡,人口流失很严重,我会把农场扒在山上乡,最大原因就是想留住当地的人才。”

从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她感觉到他的怀念之意,于是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你外婆一定很以你为荣。”

“她确实说过,我是她最大的骄傲。”蔡曜竹反握住她的手,彷佛可以藉此得到力量。“总之我跟我爸相处得很不好,从我上了国中就开始跟他吵架,是那种会掀翻屋顶的程度,等我高中毕业后考上农学系,我们不只吵架,还打了一架。”

“情况有多严重?”

“他的右手骨折,我的牙齿断了两颗,我们家的电视换了一台。”

她强忍住笑意,时机不适合。“我真想看看那场面。”

他自己倒是笑了起来。“当时左右邻居都跑来看,我很惊讶居然没有人报警,后来我一战成名,大家都叫我不孝子。”

“喔……”她不觉得好笑了,她深深替他难过。

“念大学的时候我都住宿舍,周末就跑去外婆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跟我爸碰面,大学毕业后我就独立生活,七年来都没回家过。外婆很支持我的事业,我的创业基金和土地都是她给我的,三年前外婆过世,我在丧礼上见到我爸,然后就是今天了。”

她张开嘴不知该说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两个男人的脾气一样硬!

“这几年来,我妈对我说的话只有三件事,回家、信佛、结婚。”

“你都怎么回答她?”

“第一,我不想回家看到我爸,第二,我不排斥佛教,但我的缘分可能还没到。”他耸耸肩,语气带着厌烦。“第三,我根本不想结婚,我讨厌任何形式的束缚。”

“了解。”她尽量往好的一面看,至少他不会花言巧语,说些自己做不到的话。

“妳真的了解?”他的表情变得有点紧张。

“我了解,而且我不会想改变你。”勉强而来的感情不会幸福,她从未忘记这点,除非是他真心想要的,否则都不可能长久。

“意思是?”

“意思是我们只适合做朋友。”她相信他听得懂她的明示,不管他们有多吸引彼此、多需要彼此,如果对未来的想法不一样,就不该让感情主宰理智。

这对她来说并不容易,要喜欢他太容易了,事实上她已经非常喜欢他了,但她不能让自己爱上他,至少现在还不能,她还没找到值得冒险的理由。

“喔,当然。”他垂下头,像个失恋的男人,一脸沮丧甚至受伤。

拜托!是他自己造成的好不好?别想对她用苦肉计,女人都是心软的,但追求真爱的女人必须坚强。

算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必须先帮他一个大忙。“现在我就要以朋友的身分,建议你该怎么解决你的家庭问题。”

“妳有什么点子?”他抬起头,已稍微恢复镇定。

“农场一天没有你不会怎样,今天你必须放假,跟我去买菜。”

他彷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为什么要买菜?我自己就种了一堆。”

“因为……今天晚上你要回家煮饭给你爸妈吃。”

“谁说的?”他脸上笑意立刻消失,甚至想松开她的手,但是她不会让他逃走。

“我说的。”

“妳以为我会乖乖听话?”

傻男人,他以为他有选择的余地吗?他的心门已经为她开启,就别想叫她离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带你爸妈家的钥匙?”

“有没有带都一样,我家有佣人会开门。”

她凝视他的眼,一眨也不眨的。“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带在身上?”

他无法逃避她的视线,不太情愿的承认。“有。”

“你有七年没回你爸妈家,你随身带着用不到的钥匙,蔡曜竹,你是我认识最矛盾的男人!”她该说什么呢?每个人多少会有弱点或盲点,而他是一个集合所有矛盾的典范。他长长叹了口气,直接问:“所以结论是?”

“听我的就对了!”

晚上六点半,蔡曜竹在厨房煮饭,很平常的一件事,但这是他爸妈家的厨房,也是他七年来没踏进的地方。他让佣人提早下班了,在他身旁当二厨的是韦柔伊,两人默契十足,不像才认识三天的人,但他已经不再诧异,毕竟她有女巫的血统,她有魔法。

“好香。”她用汤匙舀起浓汤尝了一口。“味道很棒!”

他点个头,确定这几道菜都近乎完美,但他就是不由自主的焦虑起来。“柔伊,妳确定这真的是个好主意,他们会不会赶我们出门?”

“别紧张,这是你家。”

她提醒他这个事实,可是还不够,他握住她的手叮嘱:“如果我跟我爸开始吵架或打架,妳一定要拿椅子砸我。”

“没问题,那把折凳看起来很适合。”经她这么一提,他才注意到厨房角落放了一把折凳,可能是煮饭累了可以稍坐下来,平常又不占空间,必要时又能派上用场,不愧是居家生活良伴。“那就拜托妳了!”

说巧不巧,这时大门被打开来,蔡曜竹屏息地看爸妈走进来,他们都又累又饿的样子,但愿美食能收服人心,他没别的办法了。

一看到儿子和他女友,宋昭莹尖叫起来。“阿竹?柔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伯父、伯母,你们好。”笑容甜美的韦柔伊充当公关大使。“你们还没吃饭吧?曜竹和我做了一些菜,大家一起吃好吗?”

宋昭莹一手扶着丈夫,一手掩住自己的嘴,显然万分感动。“柔伊,妳真是太贴心了!”

“我想说伯父今天受伤了,心情可能不太好,这些料理都是曜竹的心意,你们一定要尝尝。”

宋昭莹转向儿子微笑。“阿竹,你这么用心,妈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没什么,应该的。”蔡曜竹早已预料他妈会赞同,现在重点就在于他爸了。

“我要换衣服。”蔡秉勋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口气平淡。

“好,我帮你。”宋昭莹扶着丈夫缓缓走回房。等主卧室的房门一关,蔡曜竹转向韦柔伊说:“他根本就不想吃,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

“你自己也没对他说话,你们父子俩实在太像了。”

“现在该怎么办?”他开始来回踱步,双手第一百次抓过头发。

“除非你爸一整晚都躲在房里,总要出来跟你碰面的,拜托你等一下先开口好吗?”她走到他面前,替他整理被他抓乱的头发,她的手总是有种魔法,忽然他的脑袋就冷静许多。

“好吧,我会试试看。”

十几分钟后,宋昭莹挽着丈夫走出卧房,韦柔伊立封招呼:“伯父、伯母,可以吃饭喽!”

蔡曜竹由衷感谢她,因为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当他看到父亲走向餐桌,他命令自己一定要开口:“呃……我帮你们盛饭。”

这是针对大家的发言,当然对象也包括他父亲,所以他应该算是主动说话了吧?但从韦柔伊的表情看来,她显然不怎么满意。不管怎样,四个人终于坐到圆桌旁,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动。整顿饭下来,大部分的对话都来自宋昭莹和韦柔伊,两个男人像是舌头被阎罗王剪了,除了发出单词就是默不作声。等正餐吃得差不多了,蔡曜竹松了口气,想暂时离开。“我去拿甜点,是苹果派。”

当他转身要走向厨房,听到一阵呜咽声,他回头一看,以为是他妈哭了,结果居然是他爸!

他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第一个念头是他爸当真有老人失智症,居然像小阿子一样哭起来!第二个念头是他自己也好想哭,为什么他不早点回家,不早点发现他错过了什么?

他跟他爸可能永远做不了朋友,但绝对也不是敌人,现在他爸打不赢他了,而他也不想战胜什么,他只希望还能有共处的时光,即使是沉默相对。

宋昭莹拿面纸替丈夫擦泪。“你的眼睛进了什么东西?没关系,流出来就没事了。”

蔡秉勋一句话也不说,让妻子模模他的头、擦干他的脸,这画面让蔡曜竹想到韦柔伊对他做的事,只要她模模他的头,他就能平静下来,多么相似又神奇的情节。

当蔡曜竹呆站在原地,韦柔伊走进厨房拿出苹果派,替每个人分好装盘,然后说了一句肯定句。“伯父、伯母,以后曜竹会常回家。”

蔡曜竹完全不觉被冒犯,她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嗯,我每个礼拜至少会回来一次。”

“这样很好……”宋昭莹转为擦自己眼中的沙,假装那不是泪水。

蔡秉勋一向不喜欢甜食,但他吃了一大半,最后说了句:“还可以。”

“谢谢。”蔡曜竹终于跟父亲有了对话,如果立个纪念碑太夸张,至少也得挂个匾额。

吃过晚餐和甜点,又看了几本家庭相簿,这个晚上可说是相当圆满,除了蔡曜竹常要抬头做深呼吸,以免眼角过度发热,韦柔伊倒是笑容满面,紧盯着他儿时的照片,跟他母亲有说有笑。

他父亲仍然安静无语,但表情是放松的,偶尔还会有微笑,对此,蔡曜竹已经心满意足。

看看表,蔡曜竹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要回山上乡,明天农场有工作。”

“嗯,你们路上小心。”宋昭莹转向韦柔伊,握起她的手说:“妳一定还要再来。”

“我会的。”韦柔伊毫无犹豫地答应了。“伯父,请你多保重身体。”

蔡秉勋点个头,也向韦柔伊伸出手,而她立刻握住他,微笑同时浮现在三人脸上。

蔡曜竹顿时像个局外人,韦柔伊居然一手握住他母亲、一手握住他父亲!他这么多年来都做不到的事,她却在短短时间内办到了,果真是魔法之女!

如果下次他回家没带着她,爸妈说不定会把他赶出门,或许他该因此假戏真做?跟她交往绝对是最棒的一件事,但他们的恋情能持续多久?会超过三个月吗?

包别提他最怕的婚姻大事……照这情况看来,要是他伤了她的心,爸妈很可能会跟他断绝亲子关系。

不,现在他不该想这些,只要用力记得眼前这一刻,无疑是他有生以来最神奇的一刻。

当他们开车回到台南县山上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谢谢妳。”蔡曜竹关熄了引擎,他欠她太多人情,怎么还得起?

“朋友是做什么的?别客气。”韦柔伊只是简单响应,看来似乎有点累了。下了车,他照样想牵她的手,即使只有一小段距离,她却加快脚步走向屋门,他忽然察觉到一个事实,她不肯让他牵手!

因为“假扮女友”的演出结束了吗?但在这之前她也没抗拒,为什么突然有此反应?她说他们只适合做朋友,所以决定谨守朋友分际?连他爸妈都可以握她的手,就只有他不行?

他在困惑中打开门,等进了屋,她立刻要回客房,在阶梯上对他说了声:“晚安。”

“晚安……”他的声音沙哑,希望自己听起来不是太受伤。

夜深了,蔡曜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他跟爸妈终于和解了,但现在他却因为牵不到韦柔伊的手而失眠,只想冲进客房抓住她的肩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绝对是疯了,他不是十五岁少年,他不该因此过度反应,认真想想,她的决定非常正确,既然他们不适合彼此,保持距离是理所当然的。

就是这样没错!他们会是生意上的伙伴,也会是很特别的好友,除此之外都是他想太多的幻觉……明天早上醒来时,幻觉就能被现实取代,一定可以的,只要他能先想办法睡着。

第二天一早,菜王农场每个员工都看得出来,蔡董的心情是一片阴霾,基本上他是个随和的老板,不乱发脾气也不摆架子,但今天他像是没吃好、没睡好,或是某种得不到满足,整个人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

韦柔伊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因为她不肯让他碰她,就这么简单。

她不跟他进办公室,自己在农场蔽来晃去,但一个早上就遇到他五次,即使她穿着卡其长裤、格纹衬衫,头发绑成马尾,毫无特别之处,他却像个傻瓜一样盯着她,随时都想靠近她,尤其是她的手。

他们才认识第四天,他已经养成习惯,就是忍不住要碰她,等她离开时他该怎么办?

最让她生气的是他不敢面对现实,如果他肯拿出诚意向她告白,她愿意赌上自己的心,交往看看再决定未来方向,毕竟没有一百分的情侣,他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体会。

没有努力就没有收获,为了让他认清现实,她决定给他一个考验!捉迷藏。

快中午了,她戴着斗笠在菜园里拔杂草,刚好看到廖文彬走来,她抬起头问:“阿彬,你跟我的助理联络了吗?”

“蔡董说不用赔偿……”廖文彬犹豫道。

她立刻瞇起眼瞪住他。“我说了算,你今天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助理。”

“是!”廖文彬一向能分辨谁是老板,在这一刻,韦经理比蔡董更像老板。

“很好。”她不打算欠蔡曜竹什么,这几天来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她也会在离开前回报他。

廖文彬左右张望一下,蹲下来跟着拔草,低声问:“蔡董今天好像怪怪的,妳知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中年危机吧,他快三十了,心有余力不足。”

“哈哈……”廖文彬笑得差点没掉泪。“说真的,我觉得跟妳有关系耶!”

“因为他只剩一张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廖文彬再次大笑,捧着发疼的肚子离开,没多久,韦柔伊感觉到又有人靠近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蔡曜竹。

“妳是在拔草还是拔菜?”

“新手上路,请多指教。”她只是耸个肩,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是可以吃的、这是不能吃的……”蔡曜竹开始替她解说,她不禁想到刚认识的时候,他连告诉她农场有多大都不肯,现在倒是天旋地转变变变。很快的,他的手不小心(或是故意)碰到她的手,在他们手中有泥土、有草根、有菜叶,即使如此他仍觉得她有吸引力?为何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轻画,依依不舍得彷佛他们是一对恋人?

“柔伊,我……”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我们该吃午饭了,到我办公室吧。”

男人约女人不是这种约法,如果他想让她答应,最好多学着点再来找她。

她站起身,拍去手中泥屑,拿下斗笠说:“我想去你们员工餐厅吃。”

“喔……那我跟妳去。”他随她站起,主动接过她的斗笠,像个小苞班还是什么的。

“你不是都在办公室吃饭吗?放心,我不会迷路的。”她的方向感并没有那么差,而且员工们都认得她,说来奇妙,才没几天她已适应了农场生活。

“没关系,我也应该了解一下餐厅的环境。”

借口大王!她在心里偷笑。“那就走吧。”

走在路上她还是不肯让他牵手,故意把双手放在口袋里,这对她来说并不容易,越是压抑就越是吸引,连视线碰触都让人紧绷,尤其当他用那种渴望又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当两人走进自助式餐厅,在场员工们都睁大了眼,一个身穿厨师白衣的男人立刻走上前,双手交握紧张的问:“蔡董,请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陪她来吃饭。”蔡曜竹指着韦柔伊说。“没事,你回去做事吧。”

“是。”厨师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韦柔伊,总算露出了解的表情。

蔡曜竹拿起餐盘问她:“想吃什么?我帮妳拿。”

“谢了,但我要先去洗手,还有我不是小阿子,可以自己来。”

就这样她走开了,等她从洗手间回来,自己挟菜、自己付钱,明知他皱着眉盯着她,那又怎样?他不是她的骑士或男友,想照顾她可还要点特权。

最后蔡曜竹还是坐到她对面,有一口没一口的用餐,沉默了片刻终于说:“今天晚上,我有个好朋友要过来住一晚。”

“哦?是哪一位本土之王?”这话题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米王翁育农,他从台东过来上课,明天一早就走。”

“哇……米王耶!”她张大嘴,发出赞叹声。“真想认识这位传奇人物,我从来没去过台东,听说东海岸是最美的!”

他脸色一沈,没头没尾的说:“米王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他老婆怀孕了。”

这男人会不会太敏感了?他把她当成怎样的女人?

“请你搞清楚,我没有打算勾引他,我只是纯粹好奇,想认识一些特别的人,想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就这么简单!”

他神色尴尬,像是被揭发了秘密。“抱歉,我不是这意思……”

“我了解,你是怕我移情别恋。”她完全了解,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只是他自己还看不清。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

“没关系,就当我没说。”口是心非的家伙!要否认就尽避否认,她也不想逼他,就等他自己领悟,只希望那时不会太晚。

“妳生气了?”他一脸惶恐,不知该怎么办。

可能真是气坏了,她反而笑起来,想到初见面针锋相对的情况,现在他却因为怕她生气而担忧,人生的变化果真难料啊。

因为她笑了,他犹豫一下也跟着笑,她看了更觉好笑,因为他不知道她是在笑他,这个聪明优秀的男人怎能如此盲目?就让彼此渐行渐远,错过可能是一生的最爱?

“我吃饱了,掰。”她站起身,决定暂时离开,给他一些时间和空间,好让他想念她。

“妳要去哪里?”他抬头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即将被弃养的小狈。

“你有工作,我会自己找乐子。”当她转身离去时,仍可感觉他的视线追随,如果他不追上来的话,他只能拥有她的背影。

整个下午蔡曜竹都看不到韦柔伊,一下有客户来访,一下有会议要开,他从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忙,忙到无法跟他的女人说话……喔不,她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一个朋友,很特别的好朋友。

他相信她不会走失,但他就是放心不下,终于他转向助理问:“柔伊在哪里?去帮我找找。”

“蔡董你是说韦经理?”廖文彬已经有了答案。“我刚才开车送她回去。”

“回台北?”蔡曜竹只觉全身发冷,像听到有人在农场放炸弹。

“如果送她回台北,我现在还在路上,我怎么敢跷班啊?”廖文彬盯着老板直笑。“是回你家,她的车不是停在你家吗?她说要自己开车去晃晃。”

蔡曜竹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她真的离开了,胸口彷佛被巨石压住,沉重得不能呼吸。冷静一想,他们还没签订合约,她当然不会回台北,虽然她总有一天要走,但他还没准备好,至少现在还不行,到底哪天才能准备好?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喔……但她车上那台GPS是黑心货。”

“我有给她一份地图,我想她应该不会迷路啦。”

这么一来,蔡曜竹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仍放心不下,怕她无聊、怕她遇到危险、怕她遇到无聊的危险男子!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发现助理用一种观灿诏物奇观的眼神盯着他。

“看什么?”

“蔡董,我看你好像煞到韦经理了,你要不要去追她?”

蔡曜竹不喜欢被看穿的感觉,虽然是他自己藏不住的关系。“开玩笑,我用得着追求女人吗?”

“你不追自然有别人会追。”廖文彬微微一笑,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蔡曜竹顿时有种强烈威胁感,他的助理该不会想追他的女人吧?喔不,怎么又搞错了,她不是他的女人,她不是她不是!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了通电话回家,很高兴听到母亲说父亲的情况不错,但接下来的话题都绕着他的女友打转,他只能嗯嗯点头,不能也不敢说那是个谎言。谎言有可能成真吗?短暂恋情能否天长地久?一些从未想过的念头浮现脑海,如果她继续保持距离,他是否该追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永远不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