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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艳福不浅 第五章 不须设防

作者:绿光类别:言情小说

等夏炽赶在年节前回来时,易珂已经能够绣出一朵梅花了,指头也差不多快要扎烂。

本是冀望夏炽能看到她的手伤之后,跟常嬷嬷打声招呼,让她往后别再跟针线活拼命,岂料他瞧见她人生头一条亲手绣的手绢后,道:“挺细致的,下回绣一条手巾给我。”

易珂无言看着他,心想他眼睛是不是坏了,看不见她指头扎烂了吗?

她不要绣,绝对不要绣!

夏炽被她的神情逗笑,抚了抚她的头,道:“如果你绣一条手巾给我,元宵节时我就带你看花灯。”

易珂双眼发亮着,喜笑颜开地问:“你会待到元宵?”

“嗯,元宵节后先往北边的广通城,再一路往南到平兴城。”

易珂微皱起眉,毕竟她对边境的县城并不清楚,之前会记住顺丰城,是因为她知道他前往的边境就是顺丰城罢了。看来,她有必要找张舆图瞧瞧广通到平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夏炽牵起她的小手,边走边问:“听常嬷嬷说,你似乎已经会读写,以往你爹有给你请过夫子?”

“嗯。”她敷衍应着,之所以会写字和读书,为的不过是逃避绣花罢了。

“要不要再给你请个夫子?”

“好。”至少可以减少她学刺绣的时间,这样算来还挺划算的。

“那好,往后就早上学女红,午膳后在园子里走动走动,下午再读书。”

易珂突地停下脚步。

“怎了?”

“……不如,我给你绣两件手巾,然后别再让常嬷嬷教我女红,可好?”可以商量一下吗?求他了,她真的不想学了。

夏炽垂眼瞅着她,想了下,道:“这么不想学女红?”

“我的手好疼。”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她连脸面都不要了,可怜兮兮地举起稍嫌苍白的小手,想借此博得他些许恻隐之心。

夏炽闭了闭眼,道:“也行。”可惜她还来不及欢呼时,他又接着说:“叫声哥哥。”

嗄?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我是你义兄,你不叫我哥哥,难不成往后都你呀你地叫人?”夏炽蹲,替她拉整身上的皮裘小斗篷。

易珂直睇着他,心想,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如今她是他名义上的义妹,叫声哥哥没什么,而且从此不用再学女红,这桩买卖怎么算她都赚了。

可是她过不去心里的坎呀!他明明就是她的弟弟,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燕翎。”他轻声唤着。

易珂张了张口,硬是将心底的那道坎给踹到天涯海角去。

是啊,她现在是燕翎,并不是易珂,不是他的姊姊了,叫他一声哥哥又如何。

为了不学女红,她豁出去了!

“……哥哥。”说完之后,她莫名地难为情,感觉脸颊都发烫了。

夏炽很满意地笑了,却突见有细雨落在她身上,抬眼瞧见下起雪雨,将她一把抱在胸前,举步往长廊跑去。

她吓得赶紧搂住他的颈项,轻咂了声。“哥哥,能不能别这样抱我?”嗯,好像最羞耻的话说出口后,再说第二回也没那么难为情了。

是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手环过她的臀了?他俩毫无缝隙地胸贴胸,她的双脚随着他跑动而晃着,很想往他身上勾,可是那画面一想到就觉得羞耻。他这种抱法,害她想起小时候曾在宫里瞧见某个嫔妃扑在父皇怀里,大概就像他现在抱她的姿态,非常羞人。

“为何?”

“要过年了,我十一岁了。”就算是亲兄妹,也不会这么亲近。

“我十八了。”

“……”所以现在要比年纪吗?“哥哥,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下雪了,咱们赶紧进屋。”说着,他脚步越跨越大。

不能让她淋到雪,不能再让她的底子更差,他定要让她无忧无虑,无病无痛地悠闲度日。

易珂见雪落得越来越大,也就不抗拒了,毕竟她太弱,天晓得淋一点雪会不会害她前功尽弃,又要窝在床上数日子。

待走近长廊,一瞧见廊檐下的灯,她猛地想起。“对了,你元宵节要带我看花灯,说好了。”

“等你绣好手巾。”

“咦?可是我已经叫你哥哥了,我不用再绣了。”

“那是让你往后不用再学女红,该给我的还是得给我。”

奸商啊!怎么她从来不知道他这般有奸商的潜质来着?

易珂无声哀嚎,干脆把脸埋在他肩上,当什么都没听见。

一顿年夜饭,吃得易珂小肚子都圆起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待药一喝下肚,眼皮子又开始沉了起来。

“姑娘,要不要先歇会?”紫鹃在她耳边低声问着。

易珂努力张大眼。“不用。”刚刚夏炽说要放烟花,还说要陪她一起守岁,再困她都要撑下去。

“可是……”姑娘已经在打盹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让她歇会,一会时间到了再叫醒她。”夏炽说着,将她抱到隔间的软榻上,还亲自烧了火盆。

易珂原本很有心要撑的,可一沾到温暖的被褥,再加上火盆烘着,连撑住的意念都没有,一闭上眼就睡得昏天暗地。

夏炽就坐在榻边,浅呷着酒,看着窗外的雪夜,等时候差不多,让夏炀先去外头准备放烟火,回头再把她唤醒。

“嗯……”床褥间的易珂轻吟了声,面带恼意地扭了扭身子。

“大人,别靠姑娘太近。”紫鹃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夏炽正要询问为何,躺在床上的易珂已经一脚踹了过来,还是他眼明手快地按下她的脚,避开一击。见状,他非但不恼,反倒低笑出声,按住了她的手脚后硬是将她唤醒。

“吵什么吵?本宫就不能多睡一会!”

夏炽闻言,浓眉微扬,俯近她一些,正想再听仔细些,就见她张开了眼,苍白的巴掌脸染上淡淡绯红,浮着一层水气的杏眼正狠瞪着他。

易珂本是开口要骂,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硬是将已经翻到舌尖的话吞了下去,带着几分憨甜,带着几分撒娇。“干么啊?”

夏炽注视她半晌,还未开口,夏炀已经从外头跑了进来,道:“二爷,雪似乎变大了些,如果要放烟花就得快一点,否则引信湿了就点不着了。”

“放吧。”

夏炀领命跑了出去,夏炽干脆把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易珂还来不及抗议他的抱法,就听见外头传来烟花的爆炸声,忙看向窗外,只见半空中迸现烟花,耳边听着常嬷嬷念的吉祥话,几个下人互道新年好,夏炽就抱着她站在窗边。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暖意从心间不断地满溢。

以往在宫中守岁,陪在她身边的至少也有一二十人,尽管她的两个大宫女待她是绝对忠心,但跟紫鹃和常嬷嬷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最重要的是还有个最熟悉的人在身边。

静谧的雪夜,璀璨的烟花伴着她与身边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感受何谓岁月静好。

“……哥哥,能不能打个商量?”

“嗯?”

“可不可以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易珂面露无奈地请求着。

不是她要嫌弃,实在是夏炽抱她的方式真的教她很恼火,老是把她当三岁娃,再者她从来不知道夏炽这么喜欢亲近人,就算体谅她体弱,也没必要不管她上哪都抱着她不放吧?

知不知道今晚元宵夜,大街上的人潮有多汹涌?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盯着她瞧?如果是以往,她会认为是因为她太美,让人目不转睛,如今只觉得丢脸,那些人一定在嘲笑她。

“你走不完。”夏炽一针见血地道。

易珂无奈叹了口气,无法反驳。尽管近来觉得身子好了些,可以在园子里逛上两圈,可是她走走停停,也花了快要一个时辰,城里这条大街可比园子里逛两圈还要长,等她走完,月都西落了。

唉,好不容易赶出一条手巾给他,换来今晚逛花灯,谁知道竟是这种逛法,教人满心无奈。

就在她自哀自叹时,迎面有人走来朝夏炽作揖,夏炽不得不将她放下,朝对方回礼。

这一刻,她不禁感激起对方,抬眼望去,不知怎地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忖着,右手边也急走来一个人打招呼,没一会左手边又来了一个,像是大伙说好的一样,挑在同个时间全都跑出来,忙得夏炽分别施礼作揖。

哪怕几个人都不识得,光看这举措,聪颖如她怎会看不透?

不提夏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不提夏炽还有个首辅大哥,光是他现在经略使的官职就够地方官员巴结讨好了。

“欸,这位是——”

其中一人看着她这么说时,一伙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她一一看过每一张脸,最终落在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上,听着夏炽道:“我的义妹燕翎。”

“见过诸位。”易珂回过神,朝几个人微颔首。

这姿态这口吻,教在场几个男人面露异色,只因这泱泱气度和淡定气息,与她的年纪极为不符,再者她这说法和神情实在太过傲慢,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会用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方式说话?

夏炽见状,微扬浓眉,倒也没说什么。

“爹,这妹妹也太不懂礼教,哪有人像她这样说话的?”突地一道娇俏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易珂横眼望去,连招呼都不打又收回目光。

不认识,没兴趣认识。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得改改说话方式,可她真心不耐烦和那些官员打交道,也没兴趣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夏炽充耳不闻,一把抱起易珂。

易珂本是想自个儿走,想想还是算了,有人自愿当她的肩舆,何乐而不为?大不了半遮着脸还是能赏花灯。

有人眼色好,见夏炽的纵容,认定这丫头片子肯定教夏炽疼入心,开始夸起她的落落大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立马打脸了刚刚开口的小姑娘。

易珂脸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决定一会得跟夏炽提醒提醒,这几个如此明显讨好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往来就别往来。

“可不就是这样?小姑娘初来乍到的也需要玩伴,改日不如到寒舍走动走动?”又有一人如是提议,易珂还来不及恶心,就听另一人又道——

“咱们也别站在这儿,不如先到今朝酒楼坐坐,咱们喝一杯再聊。”

易珂下意识揪住夏炽的衣领,正打算示意他别去,便听他道:“改日吧,今日与义妹有约赏花灯,不打扰诸位酒兴。”话落,长腿一跨,从几个人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不给。

易珂回头望去,就见几人神色微变,可是眨眼间又将尴尬神色甩得一干二净,彼此谈笑风生,教她不禁佩服这些官了不起。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她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

“瞧什么?”

她侧过脸,他正看着自己,贴得如此近,近到只要她一张嘴就会亲到他,吓得她瞠圆眼,不着痕迹地别开脸道:“没瞧什么,只是在想他们是谁。”

“不用在意。”

她是不在意,纯粹只是瞧见眼熟的人却想不起来,心里不痛快而已。

“你瞧那边。”

易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是座各式各样的花灯架起的灯塔,最上头的是一只马匹形状的花灯。

“马!”一瞧见马,她双眼都发亮了。“我要那匹马。”

“好。”夏炽想也没想地走上前,看着那只马儿花灯上写的谜题。

元宵赏花灯不外乎猜灯谜,附近的酒楼甚至还办起了猜灯谜的活动,至于什么奖赏,则是取决那家酒楼的安排,其盛况也和京城差不了太多。

不一会,夏炽轻而易举地猜出灯谜,将马儿花灯交到她的手上。

易珂喜孜孜地看着手中的花灯,不禁向往了起来,她不知道多久没有骑马了,要是能让她跑上一圈该有多好。

“不喜欢?”瞧她小嘴微蹶,他不由低声问着。

“喜欢。”她不假思索地道,只是眉目有抹惆怅。“只是,更喜欢真的马。”

“你喜欢马?”

“嗯,我想骑马。”骑着马逃出让她喘不过气的皇宫,就会让她觉得舒服许多,如今她不再受困,却病弱得骑不了马,怎能不曦嘘?

“骑马?”他浓眉微扬,注视着她。

“我很久没有骑马了。”她有些哀伤地道。

“你身子骨这么弱也能骑马?”

易珂顿了下,杏眼眨了两下,神色自若地道:“以前没这么差,那时我爹教我骑马,很好玩的。”

夏炽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逛完了花灯,隔日一早,夏炽便对她道:“如果你能够蹲上一刻钟的马步,我就给你买匹马。”

“只要我能蹲上一刻钟的马步,你就会让我骑马?”她惊喜不已地问。

夏炽点着头,瞧她笑逐颜开,跟着轻勾笑意。

易珂二话不说,就在他面前蹲起马步。

马步?简单,她小时候为了骑马也学了蹲马步,就为了多增强腿力,这么点功夫,难得了她?

就在易珂信心满满想着时,蹲下的双腿颤了两下,突然就软下,还是夏炽眼明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

“别勉强。”他道。

易珂满脸难以置信,听他这么一说,忙推开他,道:“不勉强。”她从小不知道练了多久,怎会勉强?

她不信邪地再紮紧脚步往下一蹲,心想撑过一刻钟压根不难,可是她的膝盖就是没力,才刚蹲子就往前倾,然后再一次地跌进他的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身子太弱,还需要好生锻链。”

易珂恍然大悟,对呀,她都忘了这副躯体有多弱,好不容易才能不靠人搅扶逛园子,突然要蹲马步真的是太为难自己了。

“慢慢来,不急。”

你不急,我急呀!她恨不得可以马上跨上马背,千里奔驰。

照她身子骨恢复的速度如此慢,等到她能蹲足一刻钟的马步,根本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不成,她得赶紧拟出章程,好好地练练身子才行。

于是,她每日起床洗漱之后,先到园子里练走,打算一天天地加强行走的距离,先练好腿力再练马步。

夏炽离开那日,她与他约定好,待他回来时定能蹲足一刻钟,等着他带匹马给她。

他自然是一口应允了,而就在夏炽离开后一个多月,易珂进步神速,已经能够一口气绕宅子一圈,于是决定趁早练马步——

“不好了,姑娘晕倒了!”

“……闭嘴,我没晕……只是没站稳。”跌趴在地上的易珂朝紫鹃咬牙道。

大惊小怪,把她的脸都丢尽了!有脸在那头惊呼,怎么就不知道先过来搅她一把?

等到易珂真的得到一匹马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

“……小马?”易珂不满到了极点,她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功夫练腿力,结果他却送她一匹小马……小马怎么跑得快?她骑在小马上,能看吗?

夏炽瞧她身量是抽长了些,可他买的小马还嫌大了点,她倒嫌弃了。

“小马配你并无不妥。”他说着,将她抱起搁在马背上。

坐在小马上,易珂脸上难掩嫌恶,但当夏炽牵着强绳缓缓往前走时,她突然觉得有点兴味。

记得当初学骑马,给她牵马的是母妃身边的一名宫人,一路上诚惶诚恐,就怕她有丁点损伤,马匹两侧还跟着几个宫中禁卫,将她护得密不透风,就算坐在马背上,她也瞧不清前方是什么景致。

可此刻,她的眼前有一个俊秀雅致的少年……不对,这一年来,他的身子不但再抽长了些,看起来更壮了些,早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了。

他走得慢,牵得很稳,就算她手上不抓着强绳也不怕落马。

“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夏炽慢悠悠地走着,问得极随意。

“嗯……有人借着你的名头想邀我过府赏花。”

“去了吗?”

“没,我身子骨不好,去别人家里走动总是不妥。”最重要的是,她们是谁呀,凭什么一张帖子要她赴宴她就得去?“可是后来,她们又写了信给我,说什么要过府探视我。”

她将身子软绵绵地往前贴在马背上,侧着脸看着他,唇角微勾着笑意,极喜欢与他这般毫无心计的东扯西聊,就跟以往一样。

“来了吗?”

“来了,可我一个都没见,让常嬷嬷打发走了。”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压根没回信她们也敢上门,脸皮真的不是普通厚,她算是见识了。

“好。”

“好什么?”

“想见就见,不见就不见,一切由己。”

易珂垂敛长睫,不禁想,他对燕翎这个丫头算是纵容,她跟着受惠,只是——

“可是,如果我得罪了那些人,不会害着你吗?”要知道,很多人脸皮厚却也很容易恼羞成怒。虽说夏家在朝中极具势力,但那是京城,这里可是蓟州,要是那帮人真对他不利,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她对不想见的人算是客气,让常嬷嬷处理绝对好过她亲自出马。

“不会。”

“那……如果我真的得罪他们,你会生气吗?”

“不会。”

她扬高细细的柳眉,小嘴抿了抿,道:“你说的,要是往后我闯了什么祸,你可要担待了。”

夏炽看她一眼,唇角笑意若有似无。“做你想做的,无人能拘着你。”

听他这么说,易珂反应极快地拉着他的袖角,道:“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说要哥哥带着我去骑马,哥哥会拘着我吗?”

她想通了,她的身量不够,骑大马不可能,但要是有人带她骑,享受的快意不也一样,何必非得等到自己长大那日?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人能带她一程。

夏炽蓦地笑了,笑柔了那双看似有些疏离又冷僻的黑眸。

这一刻,易珂感觉回到了最熟悉的记忆里,在某个灿烂的夏日,他艳若朝阳地朝她笑着。

“行了、行了,别再穿了,再穿下去我都走不动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被穿成馒头样,易珂实在难掩嫌弃。虽然这一年来,她身上的水肿消退得差不多,小馒头脸变成小脸,身子也抽长不少,但是距离美这个字还很遥远,不能凭借衣着加分就已经够惨了,紫鹃这木头竟还往她身上加帔加裘袍……到底打算把她塞成什么样子?

这孩子眼睛肯定不好使,得替她找大夫,及早医治才成。

“可是今日外头风大,姑娘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紫鹃担心她要是受寒染病,她的心疾会再犯。

“不会,这件帔子拿掉,有裘袍就行了。”改日她得教紫鹃怎么搭衣裳,否则真要白白糟蹋嬷嬷给她准备的漂亮衣裳了。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二爷在外头等着,要是他生气了,我不管你。”

果然一提到夏炽,紫鹃立刻飞快将不必要的衣物取下,收进柜子里。

易珂好笑地看着她勤快的身影,摇了摇头,只能说紫鹃被他处置人的手段吓着,这两年来只要一看到夏炽,连话都不会说了。

易珂拉了拉镶银白狐毛边的正红色裘袍,只能说常嬷嬷真是了解她的喜好,让人裁制的衣裳都是上等衣料,绣工更是没得挑剔。住在这儿,她的吃穿用度压根不差于在宫中的生活,而且还有他能陪着她。

门一开,就见他缓缓回过头,朝自己伸出手,她随即笑眯了眼,握住他的手,“哥哥,让你久等了。”

“不会。”夏炽看着她的打扮,模了模裘袍的料子。“暖吗?”

“暖,谢谢哥哥。”

夏炽顿了下。“怎会是谢我?”

“没有哥哥,我能吃好穿暖?”

夏炽直瞅着她的笑脸,感觉她的喜悦透过眉眼感染着他,让他不自觉地喰着笑。“所以打算怎么报答我?”

“咦?”原来是要酬谢的?她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小气,可她现在有的都是他给的,拿他给的再酬谢他,挺怪的。

夏炽牵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把身子养好,陪我久一点就行了。”

易珂闻言,轻点着头。“哥哥,我会尽力的。”

身子这档子事还真是不好说,哪怕这一年来改善许多,可是时序入冬,她还是易咳易喘,病情有时在眨眼间就能恶化,庆幸的是总能在他回来之前赶紧养好。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她只想看到他的笑脸,让他彻底从她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

“来。”夏炽一把将她提起,准备抱她,她赶忙阻止。

“哥哥啊,别再这样抱我,我已经十二岁了。”要她提醒几次呢?“哥哥都不知道要怎么抱人的吗?”

夏炽顿了下,将她放下。“这样抱不好吗?”

“那是抱娃儿的抱法,我现在看起来还像娃儿吗?”好吧,知道他力气大,可以单臂抱着她,可走出去就是很丢脸,尤其马圈这里都是人,没瞧见他的护卫们在偷偷笑她了吗?

“……我只知道这种抱人的方式。”

“咦?”易珂眨了眨眼,像是听见多不可思议的话。“你从未抱过人?”

“我只抱过我三弟。”

“喔……”她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老是那样抱她,只是他也太孤陋寡闻了点,这世间稀奇古怪的抱法她在宫中看得多了去。“哥哥,我已经是个小姑娘,所以如果你要抱我,得打横着抱,就一手搂肩,一手从膝窝这儿勾起。”

她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还得教他怎么抱姑娘家,真是……

正叹气着,下一刻立刻被打横抱起,他那张喰着笑意的俊颜近在眼前,就连嗓音都裹着浓浓笑意。

“像这样?”

易珂直睇着他,有一瞬间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可也只有一瞬,因为他靠得太近,笑得太艳,让她无法思考他这么做的用意。

他的笑意如春风拂面,融去冰冷的线条,光是瞧着就教人欢喜,只是……“靠太近了,哥哥。”近到她胸口好像有点不舒服,心跳得有点快,脑门有点晕。

“太近?”他稍微收拢双臂,让她可以把上身贴在他的胸膛和肩上。“可是不近一点,不大安全。”

“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哥哥,咱们得守男女大防。”是因为她死了之后导致他性格大变吗?否则怎可能如此孟浪地抱个姑娘家,压根都不像他了。

“咱们之间,不须防。”

“要的。”

“不需要。”

“为什么?”以前到底是谁天天把男女大防挂在嘴边,听得她耳朵都长茧了。

夏炽走到马前,顿下脚步看着她。“你说呢?”

易珂傻眼极了,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打哑谜,话到一半就把问题又抛回给她。

她要是知道还需要问?本想要再问个清楚的,可是他却突地跃上马背,四平八稳地将她安置在他面前,拉过他同样镶银白狐毛的正红大髦将她包得密不透风,一只手从前头环过她的腰,她正要抗议,便听他喊了声驾,马儿轻步奔驰。

她喜笑颜开的看着面前的景致慢慢拉到马后,出了家门,绕出巷弄,奔出城门后,速度一路加快,她兴奋雀跃得忘了他环过她肚子的手。

“哥哥,再快一点!”风很冷,打在脸上犹如冰霜袭面,打得她的脸发疼,可是很过瘾,她很喜欢,迫不及待想跑得更快更远。

“再快一点,你会掉下去。”

“才不会,你一定会抓紧我。”

回应她的是他爽朗的笑声和马儿的加速,他将她抱得很紧,背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压根不在意。

因为,他们之间本就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