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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的祸水 第十一章

作者:喵喵类别:言情小说

片刻后,他们来到一间残破的屋子躲雨。

“你冷不冷?”体贴地拭去佳人发梢的水珠,唐毅衡只担心她受寒,浑然不察自己的袍衣湿了大半。“我马上去生火,让你暖暖身子。”

“不用了。”孟惜蕊开口拒绝,美眸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

他跟着看向周遭,才发现这里竟是当年避难的那座破庙。

“想不到咱们会为了避雨而重游旧地,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

但孟惜蕊未置一词,只是兀自走向神像。

瞧她虔诚地合十,唇瓣无声的张张合合,唐毅衡忍不住又问:“你对神明说了什么?”

淡睐他一眼,她轻声道:“我向神明祈求,若能让我捉到害死家父的凶手,来日必定请人整修此庙,作为回报。”

“也是,这间庙曾助我逃过一劫,应该很灵的。”他跟着跪下,拜道:“神明呀,请您让蕊儿答应嫁给我,此愿若能得偿,即使散尽家财,也要筹资为您打造金身……”

“别闹了!”孟惜蕊不禁低斥道:“这里可不是求姻缘的月老庙,你不要胡乱许愿。”

“是什么庙都无所谓,所谓心诚则灵,只要我诚心恳求,相信神明必定会有所感应。”唐毅衡执起她的手放在胸膛上,反问:“那你呢?你是否也感受到我对你的一片赤诚?”

“我……”从那深情的眸光,孟惜蕊便明了他是认真的。

不管这男人当年如何伤透她的心,她仍始终不曾忘情于他,如今他再度示爱,她不禁回肠百转,苦涩甘甜齐聚于胸间。

可是,如今唐毅衡已非落魄的穷书生,而她更非富家千金,纵然守身如玉,在外人眼中,她仍是个风尘女子,怎么配当县令之妻?

正寻思该如何斩断他的期盼,庙外忽然传来达达的马蹄声。

“快躲起来!”唯恐让人撞见,因而引来蜚短流长,孟惜蕊立即将唐毅衡推到神像后头。

没多久,一名绿袍男子仓皇地冲进庙里。

“他妈的,早知会淋成落汤鸡,大爷我就不出门了。”

唐毅衡一眼就认出对方,并低声道:“此人名叫许昌钰,是淮州知府的独生子,日前我去拜会许大人时曾见过他一面。”

明知他是怕被他人听见,才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可是被那热唇一触,孟惜蕊的心儿便忍不住狂跳。

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她赶紧把注意力移转到来者的动静上。

从神像锈蚀的小洞望出去,她瞧许昌钰长得人模人样,衣着也十分贵气,但言语粗俗,眼神邪痞,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这位许大少爷是淮州出了名的恶霸。

听说他风流,常流连花丛,还仗着父亲的官威欺压百姓,甚至调戏良家妇女。

半年前,他因强夺邻县一位姑娘为妾,结果逼死了人家,对方的父母不甘女儿枉送性命,于是群集上百名亲友到知府那儿去,扬言要告御状。

生恐事情闹大,许大人只得拿银子私了,并将爱子送去京城避风头,直到风波平息,许昌钰才溜回淮州。

抖了抖衣袖,许昌钰又喊道:“雨下得那么大,谢兄杵在外面做什么?”

接着,另一个人朝里头探了探,“呃,这间破庙不太平静,连白天都会闹鬼,我站在门口就好。”

“是谢……”成材?!

讶瞠着杏眸,孟惜蕊万万没料到,她动用了所有人力却遍寻不着的表哥,竟会出现在这里?

“千万别打草惊蛇!”幸亏唐毅衡及时捂住她的小嘴,否则就暴露了两人的形迹。

未察觉有四只眼睛正在窥视,许昌钰嗤之以鼻道:“呿,大白天哪可能闹鬼?进来吧,我可不想让人发现咱俩在此碰头。”

“是……”畏畏缩缩地踏入庙中,谢成材明显瘦了一圈,且衣衫褴褛,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许昌钰不耐烦的神色难掩嫌恶。

“从我这副穷酸相,许少爷应该不难想象我的景况有多凄惨。”谢成材窘然的搔搔头。

“谢兄的气色是不太妙,可是你不是随朋友赴青州做生意,为何变得如此落魄?”许昌钰明知故问。

“说来话长。”谢成材怨叹道:“那群狗娘养的家伙,一榨干我的钱,就把我一脚踹开,害得我流浪街头,三餐不继。若非日子熬不下去了,我也不会冒险回昆阳县。”

“冒险?”许昌钰挑起眉。

“你大概还不晓得吧,新任的县今对盂家的祝融案颇有疑虑,打算重审此案,还派人四处探我的行踪呢。”

“喔?”许昌钰半信半疑地蹙拢眉心。

“所以我才请人约许少爷出来,希望你能念在昔日的情分,赞助一笔路费,让我到北方躲一阵子。”

“原来如此。”摩挲着下巴,许昌钰一副伤脑筋的模样,“可是我之前才因祸事而远避京城,回淮州后,家父又命人随时紧盯着我,虽然经家母求情,准我来昆阳的别馆小住,只是一切花用都得向舍妹伸手,实在无力金援谢兄。”

“许少爷太过谦虚了,有令尊在背后撑腰,您一开口,不就能弄到几百两?”

“很抱歉,各人造业各人担,恕小弟爱莫能助。”许昌钰摊摊手,摆明了见死不救。

“去你的爱莫能助!”谢成材猛然揪住他的襟口,怒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怂恿我谋财害命,表面上是为我抱不平,暗地却伙同赌场设局,一步步侵吞孟家的产业。”

起初,他还很感激许昌钰帮忙向县衙那里施压,助他夺得孟瑞厚的财产,直到他为了还赌债而陆续卖地、卖铺,最后却发现那些买主全是许家的亲戚,这才明白中了圈套。

但碍于许知府的势力,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离开家乡另谋发展,孰料又遭拜把兄弟坑杀,落得行乞为生的下场。

“这一切全是谢兄咎由自取,怎能怪罪小弟设计你?”扳开那双脏手,许昌钰凉薄地提醒,“别忘了,杀人的是你,放火的也是你,就算县衙重启调查,最终被判刑的仍是你。”

“我真后悔听从你的建言,毒杀自己的亲舅舅……”谢成材眸底闪过一丝悔恨,旋即化为狠厉的寒芒,“你休想置身事外,假使我落入县令手中,绝对不让你们好过。”

“你想怎样?”哈,就凭他这条落水狗,能有什么作为?

“放心,我不会动粗的。不过,令尊利用他的身分拿了多少回扣,而阁下又借由令尊捞了多少油水,我猜那位唐县令应该很感兴趣。”

当谢成材得知新县令的名字时,不禁吓了一跳。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为当年逃离孟家的穷小子,但听说此人疾恶如仇,刚正不阿,如果他揭发许家不法的行径,即使讨不到便宜,起码能出口怨气。

“你……”许昌钰瞬间变了脸色。

在他对孟家产业萌生歹念前,和谢成材可是亲近得很,两人把酒言欢之际,难免聊些官商勾结的秘辛,他还提到父亲有记录收贿明细的习惯,不料这些事竟成了谢成材反咬他一口的把柄。

尤其圣上这回并未采用州府推荐的人选,反倒钦点了个不懂逢迎拍马的清官来昆阳县,或许另有用意,因此爹爹还叮嘱他谨言慎行,万一谢成材向县衙告密,那就糟了。

思及严重性,许昌钰马上一改倨傲的态度,涎着笑脸讨好道:“嗳,方才小弟是开玩笑的,咱们相交一场,谢兄有困难,我岂会坐视不顾呢?”

“少来了!你若想封我的口,就备妥一千两,以油布包裹,明儿个正午送到市集,扔给桥头边的老乞丐。还有,别给我要什么阴招,否则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这时雨势已停歇,谢成材撂完狠话便扬长而去。

“他妈的,竟敢勒索本少爷……”恼火地踹开脚边的碎瓦片,许昌钰冷笑道:“一千两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