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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安家 第二章 备贺礼,惹注目

作者:金萱类别:言情小说

江夕荷有何反应?

除了刚开始呆愣了一下之后,她啥反应也没有。

《楞严经》共十卷,全文有七万多字,是部很长很长的经书,但要在三个月内抄完它还难不倒上辈子活了三十余年,却有一半时间都花在抄经念佛上的江夕荷。

她一开始会愣住的原因是,上辈子她经由迎春的建议,找娘亲参详要抄写的经书时,娘亲让她抄的是一、两千字的《阿弥陀经》,而这回她竟只因为顶撞了娘亲一回,结果要抄写的经书就从几千字的《阿弥陀经》变成了几万字的《楞严经》,真是让她无言以对。

所谓见微知着,她那个便宜娘亲王氏在这二房的处境几乎可以用四面楚歌或独木难支来形容时,王氏竟然连唯一的亲生女儿都不懂得拉拢,还蠢得用这种方式将已与自己有了隔阂的女儿推离得更远,当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蠢妇!

由此可知王氏会在二房中始终被小妾姨娘们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么愚蠢的妇人又怎会是个宅斗高手呢?王氏至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当她的二夫人,已是侥天之幸了。

不过这一切已与她无关,现在的她只想赶快思索出一个万全之策,让自己月兑离江家,离开这群吃人不吐骨头,无情又无义的江家人。

要她抄写整部的《楞严经》吗?

也好,她正好可以藉此机会龟缩在自个儿的小院里,不必去理会江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物,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未来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心想事成的与江家人一刀两断。

江夕荷眉头轻蹙的让迎夏替她在窗边整理出一个舒适的座位,让她可以长坐于此抄写经书。

窗外,桃花初开,粉女敕喜人。

她让迎夏替她铺了宣纸,磨了墨后,平心静气的坐下,提笔,开始抄写这部长达七万多字的《楞严经》——

卷一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

转眼,窗外桃花的花期已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绿色中夹杂着一颗又一颗的小青桃挂满树梢,果实累累。

拜抄经所赐,江夕荷过了整整两个月的平静生活。

原本她是可以拥有三个月的平静生活的,可惜摊上一个愚蠢的生身之母王氏,让她的平静生活从三个月缩短成了两个月。

这话怎么说呢?

事情是这样的。

当初王氏拿出《楞严经》给江夕荷抄写时,原本就是不安好心,想教训胆敢顶撞她的女儿,罚她抄写两个月的经书,等距离老夫人生辰最后一个月时,再让她改抄写《阿弥陀经》做为寿礼。

王氏的想法是《阿弥陀经》的字数不多,一个月内定能抄写完成,只要误不了女儿准备寿礼这件事便成。

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花三个月抄写七万多字,和花一个月时间抄写五千多字,这两者之间所耗费的诚意与心力所准备出来的寿礼差别会有多大。

王氏的愚蠢由此可见。

对于王氏的打算,江夕荷根本就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对她来说,在三个月内抄写完一部《楞严经》没什么困难度,以此做为老夫人的寿礼也算诚意十足,所以她欣然接受这安排,并按部就班的照着自定进度抄写经书,一天不落。

这么做有个大好处,那便是没人会来打扰她,即便来了,她也有合理的解释谢绝打扰。

老夫人的寿辰可是江家大事,如若她这个孙女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的贺寿之礼出了差错,原因还是出在自家人身上,那可是在宾客面前自打他们江家的嘴巴,谁敢?

于是有此凭恃,江夕荷便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乐活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直到愚蠢的王氏前来打断她这份宁静。

王氏是算准时间来的,在罚女儿闭门思过抄写了整整两个月的经书后,这才带着《阿弥陀经》前来,要女儿改抄此经书做为老夫人的寿礼。

这本经书只有两千字左右,王氏心想她的女儿再不济,应该也能在一个月完成这份寿礼才对。

对于这点她信心十足,所以当初才敢在这事上算计女儿,要不然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要祝寿老夫人的贺礼开玩笑啊。

可是当她来到这儿,看见她所抄写的经书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些真的都是荷儿妳写的?”

看着眼前堆栈整齐的佛经,和上头那一手工整漂亮得令人惊艳的簪花小楷,王氏简直不敢相信。

“是。”江夕荷低眉敛目的回答,其实是压根儿不想多看王氏一眼。

“这……娘怎么从来不知道荷儿的字写得这么好?”

妳不知道的又岂止这点,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江夕荷垂首撇唇,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应答着,面上却低声答道:“女儿只是尽力,担不上个好字。”

“可是娘见了就是觉得好,比妳大伯家的萱姐儿和芸姐儿,还有妳三叔家的兰姐儿和蕙姐儿都好,更别提那四个臭丫头了,哼!”王氏口中的臭丫头自是江夕荷那四个庶妹了。

江夕荷没有应声,反正王氏也不是真在夸她,纯粹是为了贬低他人罢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妳是抄了多少啊?”王氏伸手翻看桌面上那迭抄好的佛经。

“已经抄了三分之二,女儿一定能在老夫人寿辰之前将它完成,请娘放心。”江夕荷说。

“什么?妳说已经抄了多少了?”王氏被吓到,瞠目结舌的转头看向她。

“三分之二。”江夕荷应道。

“妳在开玩笑?”王氏瞪着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女儿现在正在抄第七卷经书,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完成。”江夕荷徐徐答道,一顿后又补充道:“《楞严经》一共有十卷,完成近七卷,应有三分之二了。”

王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部《楞严经》有七万多字啊,前七卷总共有多少字她不知道,但这个在她看来始终一无是处的女儿怎可能在两个月内抄写完经书的前七卷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而且重点是,她相信女儿应该也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她才对。所以,她真不是在作梦?

王氏忍不住又翻阅起桌上那迭抄好的佛经,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直到未完成的第七卷,卷卷字迹皆尽相同,明显出自一人之手而非有人帮忙代抄……

“娘前来找女儿有事?”江夕荷出声问。

“没、没事……就是来看看妳经书抄写得如何了,既然妳说能在老夫人生辰之前完成,为娘就放心了。那妳继续抄,娘不打扰妳了。”王氏表情有些僵硬的微笑道,说完立即带着手上抱着《阿弥陀经》的贴身丫鬟,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江夕荷原本对此插曲毫不在意,以为王氏离开后,自己便能恢复先前宁静悠然的时光,怎知这却是整个麻烦的开端。

王氏离开女儿的院子后,当下立刻迫不及待的到处宣扬女儿的优秀,得意忘形的替女儿引来一堆麻烦与仇恨。

对于王氏把自个儿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儿夸出花儿来的事,江家大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的反应。

二房的荷姐儿是什么样子,江家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字写得极漂亮?那是与妳这个写了一手狗爬字的二夫人相比吧。抄《楞严经》做为老夫人寿辰礼?那又是花了二夫人多少私房偷偷请外人帮忙抄写啊?

总之,谁也不信王氏所说出来那些赞扬荷姐儿的话,直到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小辈带着嘲讽与戏弄的坏心眼前去庭芳苑企图打脸,结果却反而自个儿肿了一张脸回来,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大房里。

“妳说什么?荷姐儿真的在抄写《楞严经》,而且已经抄写到第八卷了?就她一个人,没找帮手?”

“嗯。”

“妳如何能确定?”

“笔迹一样。”

“那也不能确定那笔迹是荷姐儿的,也许是别人—— ”

“娘,女儿就站在旁边亲眼看她提笔写字,那些字确定是出自荷妹妹之手,而且……”大房嫡长女萱姐儿咬了咬唇瓣,面露出些许不甘,道:“女儿虽不想承认,但荷妹妹那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比女儿还要好,甚至与兰妹妹相比也不遑多让。”

三房的嫡长女兰姐儿是江家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皆有不凡造诣,但最出彩的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曾得名家点评,极为优秀。

江家大夫人闻言顿时瞠眼惊叫,“什么?”

同时间的三房里,跟着大房两位堂姊跑去庭芳苑凑热闹的蕙姐儿,也正向母亲诉说她先前看见的不可思议事情。

“娘,女儿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您。荷姊姊写的字真的跟大姊一样漂亮。”蕙姐儿一脸发誓状的对母亲说,事实上她觉得荷姊姊写的字比大姊写的还要漂亮,可是她不敢这么说,怕被娘骂。

三夫人许氏伸手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斥声道:“妳这丫头不懂就别乱说,妳大姊的字可是得到过书画大师许大师的肯定,哪是二房那个荷丫头比得上的!”

蕙姐儿伸手揉了揉被娘点疼的额头,满脸无辜。结果,她还是被娘骂了,早知道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大房的萱姐儿不是也去了?她看了荷丫头的字之后有何反应?”许氏问小女儿。

“娘,就是萱姊姊说荷姊姊写的字几乎跟大姊一样漂亮的,不是女儿说的,女儿又不懂,哪敢胡乱批评。”蕙姐儿嘟着嘴,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

“这话竟然是萱姐儿说的?”许氏既意外又震惊,眉头也随之紧皱起来。

如果这话真是萱丫头说的话,那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毕竟萱丫头可是江家唯一稍有本事能与兰儿较劲的丫头,见识自是不会太差。

难道二房那个懦弱胆小的荷丫头真的深藏不露?

可是既然决定深藏不露了,这回又为何想要出风头呢?

不对,那丫头和大房的萱丫头与她的兰儿年纪相差不远,同样都会在今年先后及笄,也就是说府里将会同时间有三个姑娘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而王氏之所以会决定让她一直深藏不露的女儿在老夫人寿宴上以祝寿礼出风头,该不会就是冲着想要替荷丫头寻上一门好亲事这一点吧?

她倒是打了个好主意,但如果真有那好人家、好亲事,自然是属于她家兰儿的,荷丫头凭什么与她的兰儿争啊?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来防范未然才行。

许氏眉头紧蹙,开始细细思量了起来。

与此同时,二房后院里的几个姨娘也听闻了风声,纷纷想办法找人去探虚实。

身为姨娘的她们能在二房占有一席之位,靠的就是她们生的哥儿姐儿都比正妻夫人所出的大姑娘小少爷优秀,倘若那个向来懦弱又无用的小白花荷姐儿突然一鸣惊人的入了二老爷的眼,那她们这些姨娘、庶子、庶女们未来可还能有好日子过?

绝对不能让二夫人那对母女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出风头,否则未来只会有苦日子等待他们。

不管如何,一定要阻止!

“姑娘,芙姑娘和蓉姑娘来了。”

看见姑娘终于放下笔休息,迎夏这才出声向主子禀报此事。

最近几天庭芳苑的客人可谓是络绎不绝,不是这房的姑娘来,就是那房的姑娘来,三房的姑娘没一个落下的,让江夕荷整个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不是说过了,接下来直到老夫人的寿辰日之前,我要专心抄写佛经,不管任何人来,我都不见吗?”江夕荷转头对迎夏蹙眉道。

“奴婢说了,但两位姑娘却执意说要见姑娘,还说她们是奉了老夫人的命前来的。”迎夏道。

“老夫人?”江夕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老夫人身边有多少下人,这种奉命跑腿的事需要她们来做吗?妳被骗了,迎夏。”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总不能向两位姑娘挑明说她们在撒谎吧?所以只能过来请示姑娘了。”迎夏苦笑道。

“委屈妳了。好吧,我坐了一上午,也该起身活动筋骨,休息一下了,就去看看她们俩想干么。”江夕荷说着便站起身来,举步往外走去,迎夏紧随其后。

庭芳苑是二房所有姑娘的居所,江夕荷虽是二房唯一的嫡女,还是长女,但住的院子却是在庭芳苑中最偏僻的一角,由此可见她原本的不受重视。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觉得这偏角的位置很好,既清静又悠然,前提是如果没有人一直来打扰她的话。

“两位妹妹带着老夫人的命令前来,可是有何指教?”

见到来人,江夕荷直接开口就问,整个就是懒得浪费时间与她们废话的态度。

“姊姊,咱们进房里说好吗?今日外头的风有些凉意。”蓉姐儿开口问道。

她是二房慧姨娘所出,在二房姑娘中排行老三。与她同来的芙姐儿则是排行第二,两人是一对双生姊妹花。

“不好。”江夕荷直截了当的拒绝,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我觉得今日的风舒爽宜人,站在这里边吹风边说话挺好。”

“但妹妹觉得有些冷。”蓉姐儿缩了缩身子,露出令人怜惜的模样求道:“姊姊,咱们还是进屋里好吗?”

“不好。”江夕荷心硬如铁,现在也不过才五月初,她却已穿着夏天薄衫,冷,怪谁?

“姊姊,妳房里是不是藏有金子才不让人进去?”站在双胞胎妹妹身旁的芙姐儿忍不住冲口道。

“我房里是不是藏有金子与妹妹何干?倒是两位妹妹这么想进我屋子,该不会就是打着想偷我的金子的主意吧?”江夕荷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姊姊真爱开玩笑,妳房里哪有什么金子啊。”芙姐儿满脸不自在的说。

“是啊,我房里既然没金子可偷,两位妹妹又为何如此想进去呢?我记得以往即便是我出口相请,妹妹们也是一脸嫌弃。”江夕荷直言道,连一丝面子都没留给她们。

“姊姊怎么说这种话,妹妹何时曾如此不敬姊姊?”蓉姐儿一脸委屈状。

双胞胎中她虽为小,但心计可不小,再配上她柔柔弱弱、温温婉婉的模样,在江家三房十多余位姑娘中的名气可也是拔尖的,仅逊于大房的萱姐儿和三房的兰姐儿这两位,重点是,那两位可是嫡出,而她却是庶出,其心计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敬不敬咱们都心知肚明。”江夕荷实在懒得再与她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好了,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吧,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我还要赶时间抄经书,没空陪妳们在这里废话。”

“姊姊,妳怎么这样说话?”芙姐儿面有怒色。

“我愿意出来见妳们,而不是直接让迎夏到爹爹那里去禀报,说妳们俩胆子大到连老夫人都能拿来充幌子,对妳们已经够客气了。”江夕荷冷笑道。“说不说?不说的话我要进屋继续抄写经书了。”

蓉姐儿轻咬唇瓣,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才细声道:“姊姊,我们听闻妳写了一手好字,所抄写出来的经书让母亲称赞不已。老夫人的寿辰过后三个月就是母亲的生日,我们姊妹俩不自量力,想观摩姊姊抄写经文,想向姊姊看齐,请姊姊成全。”说完,她拉着双胞胎姊姊一起深深地一鞠躬。

江夕荷撇唇冷笑,若非她重生一回,八成会被她们的低姿态所骗。可惜啊可惜,她已经笨了一世毁了一世,这一世她是绝不会再被任何一个江家人所迷惑的。

“既知不自量力却还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选在我最忙碌的时候,妳们这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吧?”她直接拆穿她们虚伪的假面具。“况且,成全妳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成全妳们?”

“姊姊?!”

芙蓉两姊妹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直言不讳给吓呆了,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又目瞪口呆的神情,差别只在于蓉姐儿较芙姐儿眼底多了一抹明显的不甘与恨意。

“大姊,妳怎能这么说?我们是姊妹!”芙姐儿气愤的发出不平之鸣。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了,姊妹又如何?我有欠妳们吗?”江夕荷嘲讽的挑高眉头。

“可是—— ”芙姐儿还想说什么,却让妹妹扯了下衣袖而停了下来。

“姊姊似乎和以前变得不太一样。”蓉姐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缓声说道。“以前姊姊总是沉默寡言,妹妹们与妳说话说了半晌也等不到妳说上一句话,不似今日这般能言善道。”

“是啊,以前的我太善良了,总以为自个儿在姊妹中最为年长,应友爱弟妹,凡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以和为贵,可惜却忘了白眼狼是养不熟的,根本就不应该白白浪费我的善心与良心。”江夕荷说着露出一脸感叹的表情摇了摇头。“不过还好,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蓉姐儿倏然沉下脸,道:“大姊莫不说我们是白眼狼?”

“我有这么说吗?妳要对号入座可不关我的事。”江夕荷耸肩道。“好了,我还有事就不陪妳们闲磕牙了。迎夏,替我送客。”说完,她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回屋里去。

“妹妹,现在该怎么办?”芙姐儿心急的问。

蓉姐儿迅速的瞥了一旁的迎夏一眼,对姊姊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