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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一夜情 第四章

作者:七巧类别:言情小说

“到了,就是这间。”胡瑷桦指了指左前方那间两层楼的旧房子。

他将机车停在门前,她带他从旁边的小楼梯上楼,边道:“一楼是房东住的,不过房东这几天去台北找儿子了,不在,二楼是我承租的工作室。”

工作室是个约莫二十坪的开放空间,摆满各种古文物,大小花瓶、瓷器、木器、滚动条、画框等,横竖陈列在柜子里或地上,也能看到不少修复古物用的工具、溶剂等瓶瓶罐罐。

几个铁柜和木制格子柜贴靠着两边墙面放置,入门的右前方摆着一组沙发,上面放了不少杂物,而室内正中央并排放了两张长方形工作桌,放眼看去,能走的空间仅剩不及两人身宽。

“这里真壮观。”雷亮打趣道。

他原以为她的个人工作室应该是有条不紊、整洁干净的,可是当他走近沙发,看见凌乱的茶几上,除了书籍、纸张,也有食物的包装袋、纸盒,甚至还有一些食物残渣。

“妳不是住家里、在家吃饭吗?”他会这么问,是因为看到沙发上竟有枕头和没折的薄被。

“正常情况下是,不过有时太忙,就直接在这里过夜,甚至足不出户。”胡瑷桦非常自然的回道。

先前他提议要参观她的工作室,她完全不在意环境凌乱会不好意思,即使有客人上门要委托她做古物修复,她也不会特地整理,顶多将沙发、茶几收拾一下,让客人有地方坐、有地方放东西而已。

会专程来这不起眼的个人工作室找她修复文物的客人,多是耳闻她虽年轻,却拥有杰出的修复技术,她想,他们应该不会太在意工作室是否整齐清洁吧。

不过因为她太过热衷修复工作,经常关在工作室通宵达旦,不管其他事,令母亲对她的工作更有意见,屡屡要替她介绍对象,她皆以没空为由拒绝了,母亲最后也发现管不动她,只好要求她经常回家吃饭、睡觉。

她所以会替爷爷和工人们送便当,一方面也是母亲要求的,让她能够有机会出来走动走动。

“妳没请助手?”一个人做修复工作非常不容易。

“之前白天有两名女助手,可是半个月前我把她们借给我的大学教授,帮忙修复一件比较重要的古物。会请我修复古物的客人都清楚我做工细腻,往往会比一般修复师多花费一倍的时间,所以不会催促我要快速完工交货。”她走向其中一张工作桌,打开桌上的灯,继续道:“像这幅长一百六十公分,宽七十二公分的木板彩绘古画,我已经耗时三个月,但才修复一半多而已。”

雷亮也跟着来到工作桌前。若说她这里最干净明亮的区域,应该就是工作桌了。

眼前这张白净的工作桌上躺着一帧大型古画,桌边架着四盏投射灯,亮晃晃照着古画上的一对凤凰。

构图精致细腻,一笔一画细致勾勒,金箔铺底,衬着蓝色、绿色、红色、黄色渐层,在灯光下更闪耀出华丽富贵光芒。

以木板外观状态判断,应有百余年历史,但上面的图样色彩鲜艳,宛如新画。

“这幅画很美。”雷亮赞叹道:“妳修复的功力更是厉害!看得出妳确实相当用心细腻。”

这帧迸画尚有三分之一保留未修复原貌——一大片深棕色的色块,完全遮掩了图案线条,而她的修复并非简单清除表层脏污和颜料,再重描上色,他可以敏锐辨识出,修复过的部分仍保有原作品的原始样貌和精髓。

亲眼目睹她修复的作品,他对她的专业能力毫无质疑,大表赞赏,心下已打定主意要将那重要的东西交由她做修复。

胡瑷桦惋惜的道:“过去台湾的修复工作多是发包出去,要求在短时间内处理好,很多流传下来的珍贵彩绘作品被粗糙对待,在仓促下进行清洗,清掉表层脏污时,也连带洗掉原本的色漆,导致画面月兑色,之后再由工匠重新描绘并上色,虽然呈现出崭新样貌,却将原作摧毁殆尽,失去修复的真正意义和价值。

“所以,我承接的案子,不管文物是来自博物馆或私人收藏,无论是台湾收藏家还是国外客人,我绝不接受速成方式,只用我的方法慢慢处理。好比这幅画,是以零点零一公厘为深度、一平方公分为单位来进行作业,将附在画上的陈年脏污和发黄保护漆小心翼翼清除。

“甚至有些古画留有前人修补时添补的油彩,也要一层层剥离去除,让作品原貌从时光的沉淀中被完整地挖掘出来……”她见他正定定的凝视着自己,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又跟你聊这种枯燥的话题。”

真奇怪,她平常不是话多的人啊,怎么一看到他就会径自讲个不停呢?

“这话题一点也不枯燥。”雷亮微笑申明,再次审视桌面上她修复大半的画作。“有机会的话,我能不能看看妳修复古物的情景?”

“那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胡瑷桦欣然同意,转身从一旁的工具箱拿起一把手术刀,弯子,用最轻的力道,小心翼翼的用锐利刀锋刮除沾黏在画上的一层脏污,接着左手拿起小刷子,轻轻刷去粉尘,原本的深棕色色块逐渐转淡,隐隐透出底下的鲜丽色泽。

他站在她身侧,原本专注看着她修复画作的动作,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却被她认真专注的模样所吸引,他的心好似也因此被一层温暖的光芒所包覆,不由得微微悸动着。

忽地,砰的一声,门板被用力撞开。

两人惊诧地抬头看向门口处,倏地瞠大眼。

两名分别穿着黑、灰夹克搭配黑长裤的男人,蛮横地推开门闯入,黝黑脸容横眉竖目,其中一人以英文喝道:“把古画交出来!”

胡瑷桦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古画?你们是谁?”眼前这两人不是台湾人。

“前几日有人交给妳一张要修复的古画,快交出来!”穿灰夹克的歹徒喝道。

她不免气恼。这两个不速之客一副要来抢劫似的,不管他们要什么古画,她都不可能把客人交付给她的贵重物品交出去。“你们走错地方了,快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她从口袋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穿黑夹克的歹徒随手拿起一个物品用力朝她手腕丢去。

胡瑷桦的手腕被打中,痛呼一声而松手,手机掉落在地。

“伤害女性太不应该!”雷亮闷声警告完,连忙拉过她的手腕检查。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没料到居然真的会动手,否则离她咫尺的他一定能帮她避开攻击。

“别动!”黑夹克歹徒喝道,霍地从口袋掏出一把蓝波刀,迈步上前,锋利刀刃指向两人。

见状,她吓了一大跳,原本要弯身捡手机,这下完全不敢妄动。

雷亮担心她受伤,只得假装顺从歹徒,举起双手,边先观察局面。

“不用跟她啰唆,你去把东西找出来!”黑夹克歹徒指示灰夹克歹徒去搜东西。

灰夹克歹徒走向其中一边墙面的柜子,看了几个柜子一眼,往其中一个柜子匆匆翻找。

不一会儿,他翻出一个装雪茄的二十多公分长形扁木盒,他打开木盒,拿出一张羊皮纸审视,确认后又放回去,随即将木盒紧握在手。

胡瑷桦见状,内心满是疑惑。

对方竟是要找那张画?他们怎么知道她把东西放在哪个柜子,还知道是在那个木盒里?

那张古画,是三天前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拿来委交她修复的。

对方强调那是他老板很看重的收藏,透过管道得知她是台湾年轻却颇厉害的修复师,且对画作很专精,这才委托她修复。

“妳得罪黑道?”雷亮注视着歹徒动静,边以中文低声问身旁的她。“那里面是什么画?”

他只能分析对方是东南亚人,尚无法分辨是哪一国人,而且看起来是受雇于人的黑道分子,怎么会找上她?

“我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是张小幅风景画,虽然约有两百年历史,但是没有画者落款、画技一般,而且已经斑驳,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有人专程来抢那幅画。”胡瑷桦也是一脸疑惑。

那张古画是有其古物价值,但并非出自名画家,她粗估市场价值大约三万台币以内。

原以为是客户的祖先留下的画作,才认为格外贵重,特地要她修复,怎知会引来歹徒觊觎而强抢?即使三万元她还赔得起,但画作价值并非用市场价格论断,她也不能失信于客户,眼睁睁任歹徒将东西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