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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恋歌 第四章

作者:攸齐类别:言情小说

苏钰唐看了下腕表。“十一点二十几分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他看了看周遭环境,道:“附近有餐厅吗?还是我开车,我们找个餐厅用餐?”

“我还不饿欸。”他突然的出现,总让她略感古怪。

他回首,就见她一脸探究的表情,他摇头失笑,道:“只是吃个饭而已,你担心什么?而且我早餐没吃,开了好几小时的车,让我吃饱再回去应该不过分吧?要是不吃东西,万一血糖降低,昏在半路怎么办?”

童玥心看着他,发现他五官最出色的除了那对静深、眼尾微微上扬的眼睛之外,便是他的唇了,他有唇珠,抿着嘴淡笑时,唇形像爱心,很性感,也很具亲和力。

丙然是人帅真好,瞧,他这一笑,她好像也不忍心拒绝了,如他所言,万一真饿过头,开车可是很危险的。

她在心里叹了声,问道:“好吧。请问一下医生大人,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客随主便,看你喜欢吃什么,或想吃什么。”他对吃不是非常讲究。在医院待了那么多年,时常忙得无法按时用餐,一饿起来,哪还有心思去挑喜欢和不喜欢的菜?有时候便利商店的饭团、便当就是一餐,有时间吃、有得吃就很满足了。

“真的吗?”她眼睛眨啊眨,白白睫毛闪动,水光点点。“我都喝酱油配何首乌的。”

“……”他瞪着她。

童玥心嘻嘻笑。“看能不能把皮肤和头发变黑呀!”

他上回怀疑她脑子有没有问题,果然不是诬赖她。

结果他们在一家连锁复合餐厅用餐,两人各自点了一锅火锅。

“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上课?”童玥心点了北海道牛女乃锅,抿一口热汤,香浓的滋味令她满足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一进室内便拿下帽子,一头直白长发披在肩背上,完全不在意旁人的注目。她轻松点餐、用餐,彷若那些好奇的眼光都不存在似的。

“我早上打了几通电话给你,你没开手机。上网搜寻了下,发现你们乐团有粉丝专页,上头有联络电话,我拨了过去,对方给我一个号码,我想应该是你家的,不过我打过去并没人接,我又拨了一次你们乐团的联络电话,对方才告诉我你在这个学校上课。”

没开手机?童玥心搁下碗,翻出提袋里的手机,按了开机键,一面解释:“因为我早上有课,所以没开机,现在开了。”她扬扬手机,却见他面前搁着智能型手机,长指点着什么。

她电话响了,陌生的号码,直觉看向他。

“我的号码,你留着,这样可以不用等我电话,想到就可以打。”苏钰唐结束拨号,将手机转向她。“这是你多久前的照片?”

照片小小一张,她视力差,为了看清,只得将脸蛋倾前,看见屏幕里的自己,是乐团粉丝专页里团员介绍的照片,她见着自己的青涩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高中毕业照,被你发现了……”

“怎么会用高中毕业照?”他挪走手机,两张脸却就这么对上了,近在咫尺,彼此呼吸可闻。

童玥心愣了半秒,两腮染上绋红,坐回位子,说:“因为年轻嘛,看能不能吸引一些为了想一睹我青春容颜的爱乐者来邀请我们演出。”

他收手机的手一顿,却听闻对座的她笑声脆脆的。“我开玩笑的啦。因为我的照片大部份都是演出时拍的,所以都不是正面——大学毕业照戴学士帽感觉有些太正武,最后才想到拿高中毕业照。”

苏钰唐收起手机,优雅地吃了一口饭,才低低问:“你好像很喜欢开玩笑?”

她正将一颗小北丸塞入嘴里,右颊鼓了起来,像含着棒棒糖的孩子,几分稚气的可爱。她努力嚼了嚼,咽下食物后才道:“生活中要有点乐趣嘛,无伤大雅的玩笑自娱又娱人。”

“你的双亲这样教你的?”他垂眸,筷子拨着碗里的肉片。

“我妈妈教的。因为白化症怕光,只有月亮出来的夜晚才能自在,所以我妈妈说我们白化症的患者都是月亮的孩子,我出生时才把我取名为玥心,她希望我有月亮所象征的爱心、柔软心和包容心,就像母爱那样啊。人家不是都说母爱就像月亮。”说完,她才再度动筷,捞了鱼板、猪肉片、豆腐、玉米、蛋饺,整个小碗塞满了熟食。

“还有啊,用玉字边是因为玉是美丽的石头,我妈妈希望我像玉一样,可以坚韧,但不割伤人,而且玥这个字真的有神珠的意思在,只要我有一颗装着神珠的心,就不怕受伤了,因为神珠会自动修复伤口呀,所以不管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都不会受伤的。”她边说边吃,吃食的样子相当自在,也很享受,好像不在乎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男人。

苏钰唐盯着她很随性的吃相。“因为这样,你才对你的情况很坦然面对?”

“嘶……啊……”咬了口蛋饺,被里头的热汤烫了舌,眼泪都烫出来了,童玥心微吐舌尖,拿了水杯喝下一大口水,才说:“不面对的话,要怎么办呢?反正日子都要过下去的呀,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想不开、自己可怜自己,又能帮助我什么?如果不敞开心胸接受这样的自己,别人也不可能会接受我的。再说躲躲藏藏的、害怕别人的目光像这样生活着,那也不会改变他人对我的注目,愈是遮掩自己的情况,别人才会愈好奇呢。”

“所以你刚才在学校,才会拿下帽子让那几个孩子欣赏你的头发?”他抽了张面纸给她。

“要欣赏到白得这么均匀的白发真的很不容易呀。既然我有别人没有的,当然就让他们欣赏一下。”想起小女孩怯怯地模着她发丝的表情,童玥心轻笑一声,接过面纸,拿下眼镜,按着湿润的眼角,说:“我跟小女生说,她的水彩笔或是毛笔的毛要是掉了,可以来找我哦,我剪我的头发给她当笔。”

剪自己的发给小朋友当水彩笔用?她的想法还真奇特。苏钰唐日光落在她唇畔那两朵笑花,不由得想,像她这样看起来很乐观的女子,到底有没有烦恼?有没有过过挫折?有没有被打击过?那样子的她又会是什么态度、会有什么想法?

“你父亲呢?也像你妈妈那样教育你吧?”他盯着她半垂的雪白长睫,只见她白睫闪了闪。

童玥心戴回眼镜,缓缓扬睫,看着对面的男人,唇角依然弯弯的。“我对他没印象。听说我出生第三天,他就不要我和我妈了,因为我的样子把他吓坏了。”说最后一句话时,还故意做了个鬼脸。

突如其来的狰狞表情让苏钰唐稍愣了两秒,她见状乐得咯咯笑,手心托腮,软声道:“苏医师,你被我吓到了。”

他不自在地别开眼,再回眸时,道:“有什么好吓的?在医院还少看过血腥画面吗?”

“我刚刚那样子很血腥吗?”她两手呈虎爪状,五官紧皱,像要咬人似的。

苏钰唐瞠眸瞪视她几秒,竟是笑出声来,自己也觉不可思议。

他摇首淡笑,双手做投降状,道:“我认输。”他还跟不上她时常出人意表的思维和举止。

见他笑得愉快,她轻轻地笑了笑。这男人真好看,而且还是整形外科的,简直就是活招牌呀,把他的照片摆在诊间外头,谁都愿意让他动刀的吧。像这样优秀的男人,会喜欢怎样的女人呢?女星?名模?

“我今天上来找你,是想邀你在我诊所开幕那天来帮我做个演出。”觎着她恬静的笑容,苏钰唐开口说出目的。

“……诊所开幕?”想起他稍早前提了他已经不在医院的事,她问:“你自己出来开业?”

“是。医美整形诊所,目前还在装潢中,不过快完工了,所以我才说我最近很忙,要去追装潢进度,去跟装潢师傅讨论,还有跟药商做进药价格的沟通、添购仪器等等,事情琐碎,但不能不做,尤其我只有自己一个人,真忙起来也不输在医院实习。”

“听起来……好像很辛苦哦?”她不懂,但大概明白会很忙碌。

“就是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我因为忙那些事,才会隔了这么久才来找你。”苏钰唐目光深深,徐徐又说:“等诊所一切都安排好了,开幕那天我会办个简单的茶会,你能来帮我做个演奏吗?”

她轻眨了下羽毛般的长睫,道:“你应该跟我们乐团那边联络的,我们有一位行政志工,负责接洽活动的,应该就是给你我家电话号码的那一位,你——”

“我不是要请你们乐团,我想要的是你一个就好,一人独奏,我认为大提琴满适合的。”

童玥心轻蹙眉心,有些为难地开口:“其实请我们乐团演出不贵的,而且我们只是小型室内乐形式,演出人数不多,在你诊所里演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演出费用不是问题,是我只想要一把大提琴的音色就好。”

她想了想,迟疑地说:“我都是和大家一起出去演出的,没有过这样自己接活动,你……还是你要不要找其他大提琴演奏者?我、我有几个满熟的朋友是修大提琴的,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不需要帮我介绍,我只看过你现场演出,所以只要你。”他神色认真。

“我可以请我朋友先现场演奏给你听,你听过后再决定啊。”

苏钰唐皱了皱眉。“你们乐团有规定不能自己接活动?”

“没有啦。我们乐团里不是看不见就是不会说话,这样子要在职场中谋一份稳定的工作是比较困难的,所以一般有演出机会我们都会接的。只是说,你请我一个人,那演出费用就不是给乐团的,我们乐团其实还满缺经费,如果你邀整个团,乐团就可以有一点收入,这样子日后才能走得更长久啊。我都很担心哪天这个团就因为经费问题而解团了呢,那样子的话,其他团员们的生活很令人担心呀。”

“你们背后没有财团长期赞助拨款吗?比方说像长弘交响乐团,我记得是长弘集团赞助的。”他徐声说,目光定在她脸上。

她摇首。“当然没有呀。我们有受一家银行晋用,平时就做企业关怀演出,领基本薪资。我们现在没有正式的办公室,你在网页上面看到的那支电话还是那位行政志工家里的电话呢。志工大姐好心,把她家挪一点空间充当我们的办公室兼集合地,她就在自己家里帮我们接活动,所以现在乐团想做的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办公室,请个正职的行政帮我们接演出——车子是现在帮我们开车的陈大哥捐的,我也希望能聘个司机,要不然常常麻烦陈大哥接送我们也是很不好意思啊。因此目前的演出若有收入,通常都是留起来给团用,团员们就是靠基本薪资生活。”

略顿,童玥心又说:“你说的长弘交响乐团足长弘集团成立的,他们是私营乐团,长弘集团当然就会照顾那些团员。”

他点点头。“那你们光靠基本薪资,经费怎么够?”

“偶尔会有一些中小企业零星的赞助啦,就是省一点花用。像我的薪资就拨一半给乐团公用,因为我是成员里唯一较幸运的,只是弱视而已,找工作比其他团员容易。而且我经济状况还可以,没什么房贷还车贷等等有的没的,我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不过也因为这样,我们的团员会觉得对我不好意思,所以如果你可以邀请我们整个乐团的话,让他们也有一点付出,他们才不会对我拨一半薪资的事感到抱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