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狭小的,好像冷藏柜一样的铁皮盒子,全身赤果的陈卓铭被关在里面,双手反绑,腿上也捆着麻绳,嘴巴贴着透明胶布。
这是码头上一间私人货仓,堆满了印着英文的水果纸盒,板条箱,矿泉水,四个流氓一样的男人,脚踩着箱子,一边说笑一边抽烟。
“老大说,等下船到了,把“货”从货梯那边运上去,”一个脸上长着横肉的男人吞云吐雾道,“上了游艇不要交给那些老外,让我们先上他,拍成带子,这样到龙少那里也好交代。”
“龙少爷那么有钱,还做GV的生意啊。”有人婬笑,“我是无所谓,就怕老外们发牢骚,他们已经付了订金,要马上验货啊。”
“现在东方人很抢手,他又长得俊,是AA货,拉到赌船上一卖,起码一千万泰铁,还验什么货?”男人鄙夷,在木箱子上掐灭手里的雪茄,“有本事就上岸来抢呀!”
一人嘻嘻笑道。“验货是行规,就是找几个男人干他罢了,要是让他爽,价格就翻一倍,花样多的,比如入珠,刺青,一样加两百万,老大说了,等下给他打上药,说不定能多赚五百万,我们一人可以多分二十万!”
“对了,都十二点了,船怎么还没到?”满脸横肉的男人,张望着仓库门口说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交货,没事,”一男人漫不经心,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才过了一分钟啊。”
“老大!”突然有人大喊,流氓们都抬起头,看到一人左胳膊上有刺青,凶光闪闪的男人阔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提着黑色皮箱的外国男人。
陈卓铭的身体冷得发抖,脸色苍白,努力地睁大眼睛,透过铁皮盒子上的小孔,看着外面的男人。
他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这些人,很惶恐,不过隐约觉得外国男人的脸孔,好象在哪里见过?陈卓铭绞尽脑回忆,头很痛,他低低申吟了一声。
“呜……”
外国男人立刻把头转向盒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他醒着?”
“麻药下得少了,”那名老大立刻赔笑道,“不过您放心,他逃不掉,我保证他上了船,就永远从您面前消失。”
外国男人拿下墨镜,露出一双目光犀利的眼睛,像鹰一般残忍,他把黑色皮箱递给混混,说道,“把他拉出来。”
“是。”
两个手下打开铁皮盒子,七手八脚地把陈卓铭抬了出来,外面比盒子里更附,而且灯光通明,陈卓铭全果的身体显得更加白晰和单薄,有人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无论怎么挣扎,他还是被男人们,脸朝下地压在冰冷的铁皮盒子上了,一个混混拿出匕首,割断了陈卓铭脚上的麻绳,大大地分开他的双腿。
由于嘴巴被贴上了胶带,肩膀和背部被男人牢牢压住绑,呼吸变得异常辛苦,陈卓铭痛苦地皱着眉,浑身针扎似的刺痛。
外国男人冷傲地盯着陈卓铭赤果的身体,冷笑一声,绕到前方,单手托起陈卓铭淤青的下巴,“席振羽,好久不见了,我说过,别以为你拿着录像带,就可以把我赶尽杀绝!”
陈卓铭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怔怔地盯着男人的脸,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一头金色的短发,五官英俊,但是那狰狞的目光让人哆嗦,突然地,陈卓铭的眼睛瞪大了,他想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和林翰毅在泳池里sex的那个,没错……
陈卓铭更不明白了,听起来他和席振羽有恩怨,但是又出现在龙晟酒站里?
他和林翰毅是什么关系,朋友?情人?还有,龙少是龙家孝吧?这些男人又和龙家孝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冲着席振羽去,却抓住了他,要把他卖掉!
他不是席振羽,为什么他要被恐吓,殴打,被人卖到国外去,陈卓铭看到过这样的新闻,被贩卖的人通常会被注射毒品,这样容易被人贩子控制,然后他就会被人严密看管起来,关进一间没有窗的,暗红色的小房间,没日没夜地被男人强暴,不用一年他就会染上毒瘾,还有爱滋,被人贩子转手卖掉,或者直接杀死。
被人卖掉、强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陈卓铭无法忍受被林翰毅以外的男人拥抱,想到不见天日的未来,他的身体就彻底冰冷,可是无论再怎么害怕,他都像一只即将被解剖掉的动物,被困在冰冷的箱子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看到陈卓铭万惊恐的、绝望的眼神,外国男人感到无比满足,阴冷地笑着,对那流氓头子说道,“给他打药,不用吝啬,我请客。”
男人嬉皮笑脸地叫人把药拿出来,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从松垮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另一个男人就拿出针筒,酒精灯,还有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
男人们熟练地加工毒品,并把针头刺进小玻璃瓶,抽取了一些作用不明的液体。
“打了这个你会很爽,舌忝这里每一个人的老二,求我们干你。”男人猥亵地说,按住陈卓铭的胳膊,陈卓铭惊惧地睁大眼睛,“呜、呜!”地摇头,身体发抖,但是男人仍把尖锐的针头,深深刺进他的皮肤里。
“保罗,我警告过你,不要动他!”
一声愤怒的大吼,所有人都惊得停了下来,在仓库敞开的门口,林翰毅和十几个穿西装的,保镖模样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到。
林翰毅的双眼里布满血丝,看清楚仓库中央,陈卓铭那凄惨的模样后,怒火更是翻腾,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大步走进仓库,咆哮如雷,“快点放开他!”
在林翰毅铁青着脸怒吼的同时,一个人被保镖从肩膀上扔到地上,滚了一个圈,像尸体一般躺在地上,手臂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脸孔像是被打得变了形,牙齿都断了。
认出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孔,是之前还和他通过电话的龙家孝后,保罗的脸色转为苍白,他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睛里盛满对林翰毅的恐惧。
他爱这个霸道又疯狂的男人,他的上司,凯悦酒店真正的掌门人,一心想得到他的赏识,陷入啃噬般的嫉妒里,却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可怕,得罪林翰毅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当他要报复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把他杀死,而要让他觉得,其实死了比活着要好受,保罗知道林翰毅不是君子,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才会害怕得动弹不得。
“你让我很失望,保罗,”林翰毅低沉地说,眉头深锁,“你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我说过,你要是敢碰他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从黑色薄风衣口袋里,林翰毅拿出一卷黑色磁带,这盘由针孔摄机拍来的录像带,是他再三拒绝访问龙晟酒店之后,席振羽寄给他的。
凯悦酒店和希尔顿酒店一样,都是外资酒店,凯悦酒店的上属公司在法国的巴黎,是凯悦集团,而凯悦集团的董事长,据说是一个喜欢到处旅行,摄影,品尝美酒的怪老头。
其实林翰毅一点都不老,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关注着,他向往自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LING杂志社是他以私人名义开设的,和家族生意无关的业务。
而一方面,正因为有信息灵通、人脉深广的凯悦集团做后盾,LING杂志社才会急速窜为欧洲传媒业的黑马!
保罗·迪尔森,是林翰毅在巴黎沙龙上认识的美国人,二十七岁,学的是酒店管理,毕业于莱瓦顿国际酒店管理学院,会流利的中文、法语和英语,凯悦集团当时正在好S市建设新的酒店大楼,林翰毅就聘请了他。
除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两人又是床上伴侣,保罗对英俊魅梧,像帝王般充满霸气的林翰毅是一见钟情,为了得到林翰毅的赏识,不仅在床上竭力取悦他,对工作更是卖力,他希望挤掉龙晟集团旗下的龙晟酒店,让凯悦独占市场。
但是龙晟酒店的总裁席振羽,虽然年纪轻轻,相貌清秀,做起事来却果断老辣,不容小窥,保罗下一步棋,席振羽已经猜到三步棋之后的发展,能及时做出调整,要么亡羊补牢,要么乘胜追击,而且席振羽身边,还有一个话不多,却是相当能干,对席振羽忠心耿耿的展峰。
凯悦酒店的业绩始终占不到上风,保罗焦躁不安,流连酒吧、夜店,这个时候,他偶然碰到在夜总会喝得酩酊大醉的龙家孝,知道他也很讨厌席振羽和展峰。
保罗顿时觉得,是胜利女神在向他招手了,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龙晟酒店百分之七十股份的诱惑,他和龙家孝联手了。
他们让黑道势力渗入酒店,采用恐吓、贿赂、绑票的方法收购龙晟酒店小鄙东的股票,这些股票大概占了百分之十,在他们企图以同样的方法,恐吓下一个酒店元老级股东的时候,被席振羽发现了。
席振羽决定报警,并将他们在酒店杂物房内恐吓一股东的录像带,收做了证据,展峰却担心席振羽的安全,怕他被威胁和报复。
席振羽说,他把录像带寄给了一个能解决这件事的人,然后就按照行程去日本出差,没想到一出机场就遇到重大车祸,昏迷不醒。
虽然车祸纯粹是意外,但是展峰担心龙家孝会收买日本的黑社会,非杀死席振羽不可,所以他隐瞒了车祸,并找来陈卓铭做替身,假装“席振羽”从日本出差回来。
这样真正的席振羽就会很安全,而陈卓铭……既然席振羽说,会有一个解决所有事件的人来龙晟酒店,展峰就没有担心他的安全。
林翰毅以杂志社编辑的身份,入住龙晟酒店以后,采取的是秘密调查,因为光凭席振羽寄给他的录像带,不能说明全部问题。
在保罗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林翰毅就已经向他暗示过,不可以做一些自掘坟墓的事情,但是保罗和龙家孝两个人,太不知悔改,而龙家孝居然还想强暴“席振羽”?林翰毅忍无可忍,决定放弃保罗和龙家孝,还有……陈卓铭。
但是林翰毅没有想到,在他尽心竭力和龙晟集团谈判,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怕被警员控告的保罗和龙家孝,千方百计找到了躲藏起来的“席振羽”。
林翰毅从龙家孝那里问出消息,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幕。
“林……”保罗想乞求林翰毅原谅,丢下陈卓铭,急步走上前,脸色泛白,“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说过,如果能成功收购龙晟酒店的话……”
“我说的是收购,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林翰毅眼神凌厉,语气决绝:“你做的假帐,和录像带的CD拷贝,我都已经交给了警员,你好自为之!”
“不,林!”保罗像听不懂林翰毅的话一样,焦急又慌张地说:“你不用紧张,这都是他不好!愚蠢!自讨苦吃,”他愤怒地指了一下陈卓铭,又回头说,“把他杀掉,把录像带毁掉,就不会有事了,我保证再过一年,不、半年就够了,我会吞并龙晟酒店,把凯悦酒店发展成亚洲最大的酒店,计划书我都已经写好了,我可以拿给你看。”
苞言乱语,精神似乎有些错乱的保罗,把右手伸进西装下,突然拔出一把手枪,笔直地指着林翰毅,“林,你别动,让我杀了他。”
“你杀了他也没用,”林翰毅冷冷地一瞥,“他根本不是席振羽。”
“你说什么?!”保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若木鸡,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冷笑,“你为了救他,骗我?”
“他只是展峰花钱找来的冒牌货,席振羽是什么性格?他会因为有人要挟,就乖乖地低头吗?”林翰毅迈前一步,直视着保罗惊魂未定的眼睛,“如果他是席振羽,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吗?你早就进监狱了。”
保罗呆呆地说不出话,他原来就觉得奇怪,怎么龙家孝的手下,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席振羽?那可是只狡猾的狐狸,还有,柔道黑带的展峰,这一次竟然不在席振羽的身边?
保罗低下头,无比沮丧……席振羽又赢了?他强笑了一下,可是……他要拿走属于他的东西!
眼底闪过冷光,保罗猛然抬头,对准林翰毅扣下扳机——
砰!
巨大的响声,几乎震痛耳膜,保罗一脸惊愕,他的左胸多了一个弹孔,正中心脏,血从他嘴里流出来。
开枪的人是林翰毅身边的保镖,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保镖,及时判断危险,处理危险,精准的射击,雇主的安全在他们眼里是第一位的。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火药味,那几个男人都吓呆了,无法动弹,码头上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林翰毅走过去,对一个仍然抓着陈卓铭胳膊的男人,一拳狠狠揍了上去!
头很痛,四周是警员的呼喝声,余下的歹徒四处逃窜,一片混乱,陈卓铭冷得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裹上一件温暖的,有熟悉气味的风衣,陈卓铭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林翰毅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歉,“对不起。”
林翰毅的声音里充满后悔,他以为让陈卓铭离开,对陈卓铭是好事,他不想陈卓铭牵扯到凯悦集团的丑闻里去,更不想保罗去找他的麻烦,但是他错了……
被侮辱,被打得遍体鳞的,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人,心里阵阵刺痛,不顾周围那么多下属和警员,单膝跪在陈卓铭面前,如果可以,他宁愿被暴打的人是自己,就算残疾也无所谓,那种迫切想要珍惜一个人的心情,林翰毅第一次体会到。
巴警员一起出现的,还有展峰,看着陈卓铭脸颊上清晰的血迹,他也感到些许后悔,其实并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为了席振羽,他利用了陈卓铭,而且一直隐瞒着真相,不告诉他也许会有生命危险,展峰看着陈卓铭,叹气,蹲了下来,“你怎么样?先送你去医院吧?”
身体缩成一团的陈卓铭没有说话,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说道:“我是……你们的玩具吗?”
虽然声音很轻,但那眼神却是极度愤慨的,琥珀色的眼瞳浮着一层水雾,“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反正我是可以用钱买的,对不对?你们……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他是那么害怕和绝望,他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他,所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要他被这些男人轮暴、下跪,他宁可去死,也许他没有钱,一个平民,可是,他也是一个男人,他有他的尊严。
陈卓铭不愿相信,他被人欺骗和践踏得如此彻底。
“为什么不说话?”陈卓铭直视着林翰毅深含痛楚的眼睛,“因为已经没办法解释了?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谎了?还是,我连玩具都算不上?”陈卓铭自嘲地笑了一下,“在你眼里,是不是妓女都比我高级——唔!”
林翰毅紧紧吻住陈卓铭的嘴唇,不让他挣扎地用力抱着他,不安又执着地吮吸着他的唇瓣!
林翰毅冲动的举动让展峰大吃一惊,他是认真的吗?震惊之余,展峰识趣地退到一边。
啪!
陈卓铭重重打了林翰毅一个耳光,他的嘴角都流血了,可是他没有闪躲,倒是保镖们的脸色,一片惊愕又不敢阻止。
如果不是剧烈的头痛,陈卓铭一定会站起来,使出浑身力气,狠狠揍林翰毅一顿,他只恨自己手里没有枪,不然肯定会送他一颗子弹吃!
“卓铭!”看到陈卓铭摇蔽着想站起来,林翰毅赶紧伸手扶他。
“你别碰我!!”陈卓铭甩开他的手,眼眶泛红的说:“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了,更别叫我的名字!去找你的宝贝席振羽,我们完了!我永远!永远不要看到你!”
用力推开林翰毅,紧裹着风衣的陈卓铭走向警员,警员立刻Call救护车拿担架进来,陈卓铭摇摇头,自己走出仓库,走向停在警车后面的救护车。
陈卓铭一直没有回头,林翰毅站在原地,久久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两周后——
“小陈,还是你厉害啊,这电灯你一修就亮了。”房东老伯感叹道。
“楼里用电器的太多,电压不稳,所以会灭。”陈卓铭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沾灰尘的手,“灯丝没有烧掉。”
“这楼都五十多年了,快要拆了,所以也没人管这楼里的灯了。”老伯看了看狭窄灰暗,贴满各色广告纸的楼道间,感慨。
“大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拆了才能住新房啊!”陈卓铭爽朗地笑笑,就像一抹阳光,很俊气的青年。
“对了,小陈,那辆车还在巷子口停着呢!”老伯从四楼望出去,可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出了巷口才是马路,有一辆看着就很贵的,银色的跑车,每逃诩会出现,风雨无阻,好象在等什么人。
陈卓铭很想翻白眼,“不用去管他,觉得无聊了,他自己会开走。”
“可是今晚会有台风哦,这里的楼旧了,围墙也不结实了,他把车停在那面要拆的围墙下,很危险啊。”善良的老伯在为陌生人担心。
“这些人有钱,所以很闲,这种车对他们来讲都是破车啦,大伯你不用操心,”陈卓铭把梯子扛起来,“五楼的灯是不是也坏了?”
“是啊,是啊,”老伯连连点头,蹒跚着往楼上走,“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您慢点吧,别摔着。”陈卓铭扛着梯子,一边着急地叫唤。
修好的楼道里的吊灯,又钳紧了底楼一直在渗水的水管,加固了几扇铁窗,陈卓铭才回到自己租住的小房间,拿出电热水壶,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杯面,在电脑前坐下,登录网络游戏。
“老大,你才来啊,今天工会活动,通宵打boss,别溜噢。”
“知道啦,我去市场转转,买把战神刀。”
在聊天频道敲下“等一下”的表情符号,陈卓铭移到鼠标后,低头吃着杯面,窗外的天色有些阴沉,风声呼啸对面屋顶上,养鸽子的棚屋发出嘎嘎的响声。
在这个季节台风很常见,但是今天,陈卓铭却有点心神不宁,平时看起来就有些危险的砖墙,遇到狂风暴雨的天气,说不定真的会塌掉。
住边旧楼的人,知道怎么修保险丝,怎么防老鼠,暴雨天不往墙壁边走,可是养尊处优的林翰毅不会知道,陈卓铭喝着有点咸的面汤,想起林翰毅的游艇,就连楼梯上的地毯都是一尘不染的。
陈卓铭咋舌,摇摇头,管他去死,正所谓祸害遗千年,哪有这么巧围墙就塌了?陈卓铭一口气把面吃完,拿纸巾抹了一把嘴,全副身心投入到游戏中去……
入夜,一道闪电划空长空,接着就是惊逃诏地的雷声,雨势磅礴,陈卓铭被突然的炸雷吓了一跳,抬头看着玻璃窗。
稠密的雨柱顺着暴风斜劈下来,打得窗玻璃劈劈啪啪的响,好像快要把玻璃砸碎了似的,陈卓铭有些吃惊,今晚的台风不会发展成超强台风吗?
连大树都可以拦腰折断的如强台风,可不是开玩笑的,陈卓铭不安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的世界可以用混沌来形容,狂风把楼下的几棵树吹得歪斜,繁茂的树叶在风中挣扎翻卷,似乎很快就被全部打落。
街道上的水漫了起来,反射着路灯的灯光,陈卓铭看到,林翰毅的跑车依然停靠在巷口那里。
真是一个傻瓜……陈卓铭叹气,呼出的气息在窗玻璃上开成一团白雾,外面一定很冷。
“好吧,谁叫我犯贱呢!”陈卓铭自言自语,转身去厕所拿雨伞,“唉,要死也别死在我家门口!”
傍自己找了一个出门的借口,陈卓铭穿着拖鞋下了楼,还没走出大楼就被瓢泼的雨势吓了一跳,他费了不少劲撑开折叠雨伞,走进雨中。
“妈的,冷死人了!”嘴里骂骂咧咧,陈卓铭瑟缩着往前走,脚淌着下水道里泛起来的污水,有些难受。
但是才走到一半,就感觉到脚底下的大地轰隆震颤了一下,地震?陈卓铭大惊,但是立刻又反应过来,不是地震,而是小巷前方,围墙坍塌了。
望着街口突兀的出来的一个大缺口,陈卓铭傻傻愣着,雨伞从他手中滑落,突然拔足狂奔!
失魂落魄地狂奔到街口,林翰毅的跑车前座被两米高的砖墙砸成了废铁,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陈卓铭茫然地左右张望,奢望林翰前不在车里。
但是倾盆大雨中,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马路上。
“笨蛋!笨蛋!!”陈卓铭冲到车前,疯了一般用手刨开碎砖,但是雨太急,他的眼睛争不开,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哭呢?好奇怪,为什么心那么痛?因为车子里面的人,不可能生还了吗……?
一道犀利的闪电,墨黑的天空像是裂开了口子,照亮了跑车的惨状,驾驶座几乎已经被压扁了,被砖头完全掩埋,在砖墙倾倒下来的时候,林翰毅就已经死了。
陈卓铭觉得胸口透不出气来,哭得很伤心,他并不想要这样的……
他踉跄几步,无力地摔倒在地,下一刻,在他身边出现了一双湿透的皮鞋,林翰毅打着黑色的雨伞,左手拎着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食物,诧异地看着陈卓铭,又看了看跑车,“卓铭……”
在他开口的瞬间,陈卓铭愕然,猛然又清醒过来,站起来想要逃走,林翰毅丢掉手里的东西,很快地抓住了他,“卓铭!”
“你放手!”陈卓铭用力推开他,“你这个骗子!”
但是林翰毅依然抓住他的手,“你别走。”
“我不是说过永远不要看到你吗?!”陈卓铭挣月兑不开,大吼,“我讨厌你!你干嘛缠着我不放?!我不想再搬家了!”
林翰毅露出受伤的神色,陈卓铭更加愤怒了,他凭什么出现在他面前?凭什么还露出这样的眼神?!陈卓铭简直气坏了,使劲挣出一只手,猛地揍了一拳,两拳……林翰毅没有躲开,陈卓铭狠狠揍在他心窝处的拳头,让他闷哼了一声,摔坐在地。
陈卓铭抓着他的衣服,直喘粗气,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他放开林翰毅。
暴雨哗哗地直往下泼,雨势依然惊人,两个人都淋得透湿,狼狈不堪,陈卓铭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翰毅,转身想走——
身体从后方被猛地抱住,还不及挣扎,下巴被抬起,冰冷的嘴唇贴上他的唇瓣,疯狂又灼热的吻。
“唔……”陈卓铭皱眉,林翰毅的舌头滑过他的嘴唇,伸入他的口腔,在他脆弱的地方撩拨起灭顶的欲焰。
陈卓铭下意识屏住棒吸,被林翰毅紧紧抱住的身体好烫,被他吮吸摩擦的嘴唇也是……那么烫。那是还活着的证明,林翰毅像一个溺水的,又像一个任性固执的大孩子,用尽全力揽住背里的人,仿佛他不这么做,世界就会崩塌了。
真是狡猾,用蛮横来说服他的男人,陈卓铭无言,放弃了抵抗,这样大的暴风,应该不会有人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街边拥吻吧?
一边混乱地想着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一边却像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紧紧地贴着对方,感受着他湿润的呼吸,嘴唇和一切,万分贪婪。
雨声好像听不见了,耳边充斥着的是咚咚急促的心跳,世界都似在渐渐远离……不给他一次机会,又怎么知道将来不会幸福?
陈卓铭被他强有力地抱着,暖意溢满了胸口,这种感觉,也许是在曾经失去了之后,才会发现的。
在雨中,两个的嘴唇又轻轻的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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