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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戟 第十九章 穿峰越涧寻仇踪

作者:田歌类别:武侠小说

九华医隐齐铁恨见二人神色惊慌,忙说道:

“二位少侠不必过虑,石姑娘虽然面泛暗紫,剧毒攻心,只要白鸦舌与千年雪莲渗入药中,让石姑娘服下,保证药到病除,还你们一个活活泼泼的石菱来就是了!”

齐铁恨说罢,立刻撮唇一声轻啸,大马猴不一会弄来了清洁湖泉一瓮,就在洞内架起烧煮,湖泉煮沸之后,齐铁怅早把配好了的上等药料,顺次一一放入,半个时辰,药已煎好,经过一番过滤渣滓,除去渣滓剩得一茶盅药汤。

由秦宛真把石菱轻轻扶坐禅床上,便把药汤慢慢喂了进去,然后把她平放,四人静观动静。

约莫有二盏温茶的功夫,石菱面上的脸色方由紫转红,由红变白,恢复了常人的面色,四人心中不由得渐渐放宽。

正当四人眼睁睁看着石菱的时候,忽听她月复内一声咕噜响动,跟着“睦!”的一声,吐出一滩黑水。

石菱眉头一皱,娇唤了一声:“娘哟!痛死我了!”

人便跟着醒来,睁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而四人留下一瞥感激的神色。

九华医隐齐铁恨赶快向石菱说道:“菱姑娘大病初愈,刻下极须安心休息,明日方可起身。”

齐铁恨又让大马猴煮了一碗多年的老参汤,让石菱服下。

四人便回到外间洞内,听石剑鸣和秦宛真述说了一些大雪山的惊险奇遇。

不过却把齐铁恨之妻与“五雷真人”章大椿之间相爱经过和现于“女姬国”得道修行的话略而未述,免使心湖平静的齐老,再掀起激动的波澜。

看看天已初更,石菱二人疲劳未复,便各自和衣席地安歇。

一宵无话,次日绝早,石菱忽在禅床上喊着月复中饥饿,齐铁恨早已让大马猴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晨点,有九华山中的芳香野果、山芋、飞禽,加上鲜果酒,五人便即同时饮用起来。

啖饮既毕,石菱已然健如常人,云梦和尚便向九华医隐辞谢道:

“数日打扰,并把石姑娘从垂死边缘救回了一条性命,实是五内铭感,以老友数人尚在高淳等待,免其多念,我等这就向齐老告辞了!”

齐铁恨也不执意坚留,送出山洞,见四人上得鹏背,互道珍重,直至巨鹏升空,方才看见一个苍老的背影,消失在那堵土墙里,鹏上数人不禁同时为这个命运多乖的老医隐,油然生出一丝怜意。

九华去高淳,不过二个时辰的飞行途程,是太阳刚刚偏向东南距日中还有一段时间的当口,便已辞别大鹏,寻来到了阮氏门庭。

云中道人、玄云仙尼、姚淇清和阮玉玲姑娘、阮母等都出来迎接,及见石菱健康伤愈归来,彼此心中一团高兴,略事看茶休息,酒宴便已摆了上来。

今天的阮姑娘,穿着一身大红缎子衣裙,环佩叮当,盛装浓抹之中,不时露着一份窃喜与羞赧。

而姚淇清的一身劲装,也早已换上了一袭蓝色儒衫,春风满面,乐逾恒常。

石剑鸣、秦宛真、石菱和云梦四人,感到今日的气氛与一般洗尘接风的酒宴不同,正感到一丝奇怪的当儿。

酒过三巡,云中道人笑容满面,起立说道:

“小徒姚淇清与阮姑娘玉玲,经玄云道长良媒撮合,结成连理,择吉完婚,阮氏夫人今日设宴,即一为庆贺姚阮二府互结秦晋之好,二为石菱病愈压惊也,诸位道长请尽此一杯。”

说罢,举起手内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即起立干杯,酒宴上顿时充满了喜气,只有姚淇清和阮玉玲二人默默地,有着几分羞涩和不自然。

原来这一对小怨家自东篱菊园相遇,阮姑娘崇拜他的武功高强,为人忠厚老成,而姚淇清又羡慕着她的兰质慧心,花容月貌,少年男女在这种情形下,那还不是像两个牛皮糖,沾在一起,没啦个完,就这样他们三餐相遇,朝夕相处,情愫渐生,被阮氏夫人看在眼里,遂把这番意思透露给玄云仙尼。

这种好事,况且姚淇清孤苦伦仃,少失双祜,而阮玉玲老母弱女,极需照顾,自然乐意愿充月下老人,不过实际上还不是捡了个现成的媒人罢了!

这一番经过系在云梦和尚等西上九华之后发生,所以此刻他们听到这个决定感到几分意外。

一场充满欢乐的酒宴直饮到日头偏西,方才散了。

席间,除了一对壁人是大家谈论的中心外,石剑鸣与秦宛真西藏大雪山之行自然是大家好奇追问的话题,所以这场酒宴,喝酒的时间少,听故事的时间多,自然吃到了日头偏西,方才尽兴而散。

欢乐尽情之后,夜里他们讨论到了今后寻贼报仇的正题,众人虽各有己见,因为现在的“海天白鲸”自太湖断羽败逃之后,兼之高邮、巢湖、太湖、洪泽湖、无名洲、鄱阳湖等几处中原重要分舵,悉数被剿,中原几无立足之地。

苗光宗已成惊弓之鸟,天地广大,仇踪如断丝之缕,何去何从,一行七人,分道而行?抑结伴而发?颇费斟酌。

最后,还是维持了天目山的原议,兵分东西二路:东路为玄云仙尼、秦宛真、石菱、石剑鸣由苏经浙,转闽入粤。

西路为云梦和尚、云中道人、姚淇清,由苏经皖,转入两湖,道经川桂。

三年后中秋于湛江会师,共下海南,直捣苗光宗的老巢——海南岛。

现在,由于石剑鸣在女姬国中的奇遇,学得“三光”之学,又增了一个小石菱,东路力量已不为弱。

商量既定,一宵无话,次日绝早,别过阮氏母女,阮母一再叮咛姚淇清务必于三年后,回来完婚,做母亲的一番意思,自然无可厚非。

只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阮玉玲,她要独守空闺,等待这漫长的三年,如何能不清泪两行,望着姚淇清重又踏入风云险恶的江湖。

众人出得高淳,在晨光熹微之中,互道了一番珍重,方才上道远行,送往各路,跋山涉水,行走江湖去了。

秋去冬来,时光如驹,三年在他们匆忙的江湖行脚中,过得并不慢,他们依照着既定路线,由于江湖声誉的昌隆,各地武林皆能善意协助,清除了不少海南帮的贼寇,看看中原之地即将安乐太平,魍魉灭迹,现出一片大同之治的曙光。

且说三年后的一个中秋,云梦和尚等一行早已遍历各省来到湛江,三人觅了一家清洁客栈,与云中道人叫了一壶老酒,慢慢地饮着。

以“海天白鲸”苗光宗依然毫无踪影,心中颇为默默不乐,酒虽然饮了大半壶,外出寻找玄云一行的姚淇清依然还未回来。

看看天色已暮,一轮皓圆的秋月已经出自东方的天际,露着大半个红红的脸,是以二人连刚才紧一句慢一句的谈话也没啦!

心想:“三年里彼此兵分二路,消息不通,难道玄云仙尼一行,还有什么困危不成?”

又想道:“石剑鸣兄妹和秦宛真总也应该长大了吧!”

云中道人撒满着风尘的一张脸上,似因削耳奇辱之未雪,又凭添了几分苍老的皱纹,只有达观乐天的云梦和尚如童颜鹤发,依旧昔日风范。

二人正在默默地,深一盅,浅一盅的喝着闷酒,忽然见姚淇清神色颇有异样的踱了进来,二人猜知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二个人,四只眼睛都望着他。

姚淇清恭恭敬敬的坐到了两位长者的跟前,细声说道:

“刚才看见十来条壮健汉子,自码头一条大船上下来,现已落店,并让店伙计四处购买健马,准备长途远行?这十来条汉子中,为首之人一付阴沉马脸,像是洪泽湖的‘震海魔-’阴光度。”

云梦和尚不禁欣然说:“中原五湖,除了在邵谷人家门跟前的洞庭湖之外,先后被我们清剿之后,近半年来,海南帮稍有头脸的几乎绝迹不见。

今番这阴光度的出现,实在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得好好地盯住这条线,不要让它中断了!”

云中道人也有同感,不过他却说道:“我以为阴贼购马决非向中原进发,一来因为中原各地可乘船循海道而行,避免招摇,二来中原各地已无海南帮的地盘,最好淇清能够略事化装,前往探听一番虚实,并弄清楚他们何时启程?”

云梦和尚也称有理,姚淇清便回到房子略事化装,成为一个年青儒士,清清净净,一股本来面目。

姚淇清拿着一把纸扇,步履悠闲,神态潇洒,出得店门迳往探听消息去了。

云梦和尚和云中道人在店里望着窗外已经升起的一轮皓月,慢慢地饮着余酒,等着姚淇清回来报告消息。

饼了差不多有二顿饭的光景,才见姚淇清微笑着自外面回来。

不等二人发问,便说道:“正如所料,此贼果是‘震海魔-’阴光度,因为听他们都在阴兄长阴兄短的喊着。”

又继续说道:“这批人欲发何处不得而知,但闻嘱咐店东要购买能爬山,不畏酷热的马,脚程快慢都在所计。由此推测,这伙人定然是往山中去,往热地方去无疑。”

姚淇清又推断说道:“何时启程不得而知,不过看他们那个急样子,十几匹马,定要在今夜买妥,价格不计,想系明早便要出发。”

云梦和尚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淇清推断颇为有理,我看不仅是明早赶路,而且是一个长途跋涉,我们也要一待他们众人来齐之后,就好好地歇息一晚,明天来个千里追踪了!”

正说话间,忽听门口一阵轻微的闹嚷,店小二喊着:“干净上房四间,请客人照顾!”

姚淇清在窗户口探头一望,惊喜说道:“果然是文云道长他们来了!”

二老把酒一推,大踏步出得房来,忙把玄云仙尼四人领到房内坐下细谈。

石剑鸣、石菱、秦宛真三年不见,都是大了许多,尤其双十年华的石菱,玉立亭亭,一派大家风范,更是妩媚可爱。

石剑鸣和秦宛真也完全像了一个大人。

众人久别重逢,分外欣喜,店小二知趣,赶快准备温水让四人洗漱,然后添了许多上等酒菜。

玄云仙尼、石剑鸣等说了些别后经过,云梦和尚言明了阴光度的出现,及他们千里追踪的企图,希望她们明日早起,都有一番化装,以便暗中追踪敌人,直捣苗光宗的巢穴。

众人饮至初更,便各自回房安歇。

次日,五更天明,众人起身匆匆梳洗毕,付过店钱,姚淇清却神色慌张,由外跑来说道:“阴贼等已于四更天时,便即起身,往西北方向去了。”

云梦和尚急急说道:“个多更次,疾马而行,怕不已在百里之外?我等快上道追去吧!”

众人趁着黎明,大部份人尚未起身,匆匆出得镇头,见西北角上有一条大道,各人展开轻功,一路追去。

此时的石剑鸣功力之佳,已然超乎各人之上,见他一纵就是八九丈,身姿美妙,神情悠闲,与往日大不相同,惟以在师父和两位长者面前不好放肆,所以他是紧挨着三位长者而行的。

南方的中秋,秋风起处,虽不见凉,惟清风徐来,颇为舒畅,正是跋涉长途的好时光。

众人一口气行了一个时辰,看看已过遂溪,即将跨进廉江进地还兀自未曾发现前面有何踪影,是以众人心头颇为焦急。

因为路过廉江,唐塘大道便分为二,其一北上可通信宜、岑汉。其二则往西迳达合浦、钦州,转而抵达南宁市,便不好再确定方向赶了。

众人心急,足下遂更为加快,只见云梦和尚、云中道人、玄云仙尼三人直以“踏波履萍”“凌空虚渡”的功夫,一溜衣袂飘飘之声,如月兑缰之马,离弩之矢,流星赶月,不顾一切直往前去。

石剑鸣跟他们这样行走,自然不觉吃力,只苦了姚淇清和秦宛真两个轻功差的了,此时他们二人远远落在后面,额角沁出了颗颗汗珠。

而秦宛真却还有些埋怨石剑鸣不够体贴,只顾跟着长辈们走,把自己却丢在后面了,因为心情不乐,所以更为吃力。

不一会便已入得廉江县治,唐塘大道较前已为宽阔,只是路分为二,不知何去何从。

众人正在犹豫,不好骤然作断之时,小石菱忽然指着向西的大道说道:

“你们看那道上,一路撒着许多鲜马粪,像是结伴而行的样子,可能就是那伙强贼所遗留下的。”

云梦和尚恍然大悟说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抵不上一个石菱聪明,再说,昨日得到消息,人家不是要买能爬山不怕热的马吗?那么依我判断,此伙强贼,不仅是往西边这条道上走,而且可能一直往西走,走到云南的苗疆。”

云中道人江湖故事不大熟悉,奇怪的问云梦和尚说道:“这伙人深入蛮荒,意欲为何呢?”

云梦和尚哈哈大笑说道:“我们把他逼得中原已无立足之地,不去苗疆,你叫他们上哪儿去?”

玄云仙尼却不以为然说道:“中原固然无他立足之地,但又何不远飞海南交趾,而偏偏要去苗疆,这其中必定还有缘故。”

云梦和尚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不错,是有缘故,前面我们再说吧,此时赶路要紧呢。”

说罢身形一纵,三丈开外,大家即刻跟上,个个如蜻蜒点水,单足往地面上轻松一触,身躯便如飞而起,远远望去,一片黑影,急驰而去,消失在廉江以西的官塘大道之中。

众人心急赶路,竟连月复中饥饿也忘了,看看日头偏西,廉州在望,犹不见贼骑的影子。

众人都有这么一个念头,就是今天赶不上事小,万一强贼另走别路,岂不害得白跑一天,那样,海南帮这唯一的一条线,也便不是短时间能够找着的了。

众人默默不乐,缓步走进廉州大街,道旁店铺林立,酒店里的酒香肉香,一阵阵冲入鼻内,众人立刻感到饥肠辊辊,颇不是味道。

在大街上穿了一趟,见并无强贼踪影,正准备回头找一家酒馆解饥之时,前面一间大客栈的伙计,千方百计,要请众人店中安歇。

众人也就随着他进入店中,漱洗既毕,酒菜即已端上,云梦和尚早已冲着客栈的大门,在露着微笑的饮着,众人也先后坐下,随到随饮,不羁形式,喝酒吃菜。

众人刚刚到齐,却见云梦和尚的微笑,有点不平常的得意,而这得意在此时是不应该有的。

因为,如果敌骑在天黑以前再放马跑上一个时辰,甚或连夜赶去,岂不把众人甩到后面远远的了。

可是,就在此时,云梦和尚用手一指道:“你们看对面店里可有些不平常吗?”

众人的目光即刻向对面店里望去。

只见店小二往来穿梭,大坛子酒,整鸡整鸭,山珍海味的自灶上往后面客房里端。

云梦和尚说道:“如果我穷和尚推断得不错,对面客栈里,一定住下了一帮江湖豪客,而且腰里的金银还不在少数。”

众人闻听颇有道理,小石菱第一个说道:“让我去探听一下虚实!”

说着起身就要走。

这时忽见十来匹健马,通体大汗尚且未干,由店小二牵着,向店里带,像是刚刚溜马回来。

这一下子,众人的眼睛里立刻闪出了光亮,事实摆在眼前,那还不是十之八九,就是湛江来的一帮海南强贼,一路催马猛赶,众人才未能追得上。

云梦和尚说道:“石菱,你快装成一个村姑,到街上买些花儿,佯装卖花女,到对面客栈里打听一番,否则你这样去是不行的。”

石菱遂即忙到内间里,换了一身短裤裤,头上包着一块大印花布,悠然自得的出得店门,在街上买了一篮子鲜花,哼着山歌儿,向对面店里走去,还笑嘻嘻地回头望了望,众人掩不住的在笑他一番做作。

小石菱进得对面客栈,先向店掌柜的卖了个乖,向他媚笑笑,丢给他一朵鲜花。

店掌柜一见小石菱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魂便几乎都被钩了,何况再加上那一个可爱的娇笑呢!

那店掌柜的细眯着一双色眼,望着小石菱留下的一只丰满背影,和那一扭一摆的圆臀,心中怦怦,口涎三尺,那还能不让她大模大样的往客房里去了。

“买花哟!有钱的大爷买花哟!”

石菱哼着山歌,不时娇声喊着卖花的幌子。

客房里吃酒的众贼,此时已然酒过三巡,正在开怀畅饮。

忽见一只花蝴蝶样,双十年华的小泵娘,臂弯里跨着一篮鲜花,同时一乐,放声大笑,争着要买她的鲜花儿。

并且七嘴八舌的向石菱挑逗,石菱反正心里有数,跟着便搭讪上了,戴上一阵高帽子,话便于不知不觉中入了正题。

从那里来到那里去,很技巧的问到了个眉目。

那个大汉子说:“我们要到那个地方,你恐怕听说都没听说过,告诉你小泵娘,那里是一片大山,山里的娘们连衣服都不穿,并且会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小泵娘,如果你乐意,爷带你到那里,只要一个媚笑,便会把‘大铁头’毛酋长迷住了。”

石菱一听“大铁头”,故意惊奇的说:“大铁头是什么样儿的人物,怎么叫这个怪名号?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值得让我迷他?”

汉子哈哈一笑,说道:“小泵娘真是未见过世面,这‘大铁头’毛子水,是苗疆第一个大酋长,金银成山,珠宝成库,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都比当今朝里的皇上来得讲究,你……嘿嘿!如果做了他的那个人……不要说你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就是我们这几位兄弟,也你沾光不少呀!”

小石菱忽然一撒娇说道:“金银财宝中原人多的是,何必跑到深山旷野,愚昧未开的苗疆,我……我只喜爱有武功的人!”

那汉子更乐了,急忙说道:“你喜爱武功,那就更好办了,告诉你吧,小泵娘,‘海天白鲸’你总知道吧!连他老人家的武功都还抵不上‘大铁头’毛酋长,现在正在跟他研究苗疆的独门秘功,准备再次问鼎中原呢!”

蚌石菱心里一惊,暗道:“连苗魔都要跟这个‘大铁头’学武艺,这怪物大概总是够厉害的了!我何不再套他一些。”

便故作惊奇的说道:“海天白鲸这个绰号,在两广之地真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都说他是个半个活神仙,连这半个神仙都向他学武艺,那‘大铁头’究竟有什么值得学的哩!”

大汉子见这小泵娘慢慢入笼,喜孜孜说道:

“苗疆‘大铁头’最厉害的功夫,便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像你们这个廉州大街,只要一望小山,便被压如平地!”

小石菱见刺探得已经差不多了,便惊恐说道:“那太可怕了,我还是卖花过穷日子安静些!”

说罢一个转身,大汉子一把没有拉住,鲜花丢了一地,飞也似的跑出了客房。

大汉子还当真的跑出了客房,准备把她捉回去,可是石菱岂能让他得逞,早已一溜烟,跑出了对面客栈,转了个弯,回到自己店里来了。

云梦和尚笑眯眯地说道:“小丫头用的什么鬼点子,把人家迷住了,看样子人家还不放你哪…”

小石菱女敕脸一红,羞恼说道:“大和尚,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来了!”

众人见她虽然已经是登蔻年华的人了,在这一群长辈和大哥大姊们面前,还是稚气未月兑。

玄云仙尼急忙安慰她说道:“好孩子,你说吧,待一会我和穷和尚算账。”

云梦和尚哈哈一笑,也说道:“小菱,不要老尼姑向我算账,我就给你赔个不是吧!”

说着举杯向石菱干了一大杯酒,小石菱这才转唱为喜,将那汉子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惊喜参半,心想:“千里苗疆,这倒如何去制服‘大铁头’这毛子水呀!”

云梦和尚这才正色补充说道:“苗强‘大铁头’毛子水,江湖早有所闻,这蛮贼不仅善于幻术,而且功力之高深,均非我等可以望其项背,吾等此去苗疆,的确是胜算成份不多……不过,我还是相信‘邪不胜正’,吉人自有天相,岂可因为贼人强悍而畏缩不前!”

众人闻听苗疆“大铁头”均非众人可敌,不禁有些忧愁。

玄云仙尼说道:“苗疆‘大铁头’毛子水究竟有何厉害之处,大和尚的何妨就所知情形,大致说来!”

云梦和尚说道:“苗疆‘大铁头’毛子水依据江湖传言,此人确以呼风唤雨,移山压顶,而且苗疆周围各处毒险关卡四布,防不胜防。”

又说道:“这‘大铁头’毛子水虽为一酋之长,然却独霸苗疆,俨若土皇帝,苗疆众酋,奉若神明,使中原当朝大军,或武林黑白两道不敢深入苗疆半步,而苗人,分熟苗与生苗两大部份。

熟苗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智识渐开,民风渐渐淳厚,生苗则散居深山叠峰之中,性情强悍,茹毛饮血,男女均不着衣,极为崇高武治,善用吹管毒箭,丈八长矛,平时抵抗山中禽兽侵抗,战时共御外来侵略,团结一体,全族皆兵回异中原,甚是厉害。

而‘大铁头’毛子水即为发迹于此类生苗部落中的一个土酋,历经多年苦练,得以称雄苗疆。”

众人听得出神,各露惊讶之色。

云梦和尚又推断说道:“苗酋虽金银成山,珠宝成林,但因与海岸较远而又不通有无,所以盐与糖布匹,视为贵重之物,而不可多得。

依我推断,‘海天白鲸’苗光宗必系以此物作贿,经熟苗为媒介,与‘大铁头’搭上了线,而苗贼复以中原文物之精,鱼米之丰而引诱他出山问鼎中原,做天下的大皇帝。”

众人闻此,又不觉好笑,区区苗酋,坐井观天,而不知天下之大,中华之地,虽历经变乱,然皆为汉族悠久文化同化,侵略者虽能逞能一时,却无法维持恒久………

不过这些兵灾、变乱,却苦了中原的父老百姓,至使动乱之后,断垣残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稍有仁心者所不忍为。

闲话至此,众人不觉同声一叹,以一日急奔,甚是疲劳,便各自回房,稍作打点,提早歇息去了。

次日绝早,各异装束,已见对面客栈众贼匆匆启程,众人遥遥后跟,只见到远处一团骑影,渡过湛江直趋钦州。

前面,健马急驰,后面轻驰紧跟,未至晌午,即已抵达钦州,众人下马打尖,又采购了三只马匹,各驼食盐两包,众人也趁暇吃喝,并一吊当年“四海神龙”石扬义当年归天的龙门港。

不用说,石剑鸣兄妹又凭添一份伤心,众人也是同声叹喟。

去钦州不远即入广西境,境内山岭复叠,峰弯回环,川谷错综,地势渐西渐高,不易行走。

钦州至广西要镇邕宁,途程虽甚长远,然中间无处可以宿夜,所以“震海魔-”阴光度一班强贼更是紧催坐骑,没命前赶。

十余骑健马,四蹄如飞,掀起一片飞扬尘土,在官塘大道上,忽烈烈直奔,苦只苦了后面的姚淇清和秦宛真,轻功不佳,吃力之至。

今个倒亏石剑鸣与她走了个并排儿,运功在身虽不方便言语,眉来眼去,却能互通心声,所以在这漫长的大道上,心里反觉此昨日来得舒泰。

夜色苍茫之中,果见前面贼骑,隐没于灯烛辉煌的邕宁大镇,众人觅得敌踪,便要找了一家干净客栈住下。

邕宁乃西江之畔的一个大镇,人口稠密,商业鼎盛,不亚普通州县,自此溯江西上,大船可直达田阳,若换乘小舟,则可直入苗疆的富州。

所以云梦和一行众人决定买桌,溯西江而上,直入苗疆,省却许多麻烦,主意既定,遂由姚淇清与石剑鸣二人到西江码头,定了一只客船,言明次日绝早上溯。

次日绝早,众人登船,瞬即放航,江风如缕,巨帆满张,轻舟如矢,如所谓李白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时,大家都贪看西江两岸幽美如画的风光,所以迎着拂面江风,伫立船头,不愿下舱。

众人正自在朝阳里,只顾欣赏风景,忽见南面岸上,出现一团骑影,蹄声得得,西发而去。

众人不觉同自心底露出了一份喜悦。

岸上岸下,水路并进,殊途同归,各得其所,而最安逸者,当数水路。

舟行二日,船上的众人不时可以看见岸上的行人,众人此时只顾在船舱里,品茗对奕,谈笑园生,用以养精蓄锐,准备于苗强大显身手。

且说,这日众人已经过了剥隘口到了苗疆的富州,众人下得船来,石剑鸣与姚淇清四处探窥贼踪,云梦和尚则四处采购辟瘴驱毒之类的药物。

不一会姚、石二人便已回来报告说,果见众贼,也已做深入荒山准备,众人这才放心,各自安歇。

由富州去“大铁头”毛子水所居的黑龙潭,因山路难行,众人足足步行了七日功夫。

沿途山田颇多,却是空无一人,静荡荡的,大家均未在意。

罢由那不过数尺的谷经通过,发现谷外,满是丛林密莽,竹青森列、杂草怒生,高过人肩,只当中一条能容两三人并行的出路。

前左右三面,怪石奇峰,多半平地拔起,大小星罗,形势十分险恶,云梦和尚刚说了一声:“小心了!”

草丛里“嗖!嗖!”一连发出十来支寸长的短箭,直向众人射来。

众人身形一伏,短箭破空落地,石剑鸣闷声不响,一个大挺身,纵起丈余高,直向草丛扑去,秦宛真挂念情人心切,也是一个飞身紧跟在后。

石剑鸣身躯腾空,伏身上望,竟无半个人影,运起深功罡气,四处搜寻,亦毫无所见。

正在奇怪的当儿,忽听云梦和尚在下面喊道:“剑鸣、宛真,你们二人该下来了!”

石、秦二人一个旋风刚刚落地,就听云梦和尚指着地下一条土色的细绳儿笑道:

“我们只顾着着四下张望蛮人的埋伏,却忽略了地上,刚才我们不小心把这绳儿带动,飞箭自然由两侧射来,这是苗人最普通的小机关,恐怕前面还有更难处置的呢,看情形,我俨业已靠近黑龙潭不远了,大家应该格外小心才是。”

石剑鸣心中暗自想道:“就凭这点鬼吹灯的玩艺,就能唬住我们了,太笑话了……”

他还未想完,突觉脑后生风、左右两旁刀光人影,纷纷闪动,知道已入埋伏,因是初来,不愿伤人,忙即纵身一跃。

一面用暗法护身,往前面空地上飞纵过去,遂听群苗呐喊之声,一个身材高大手持长矛的凶苗,也同时飞纵过来,来势绝快。

石剑鸣和秦宛真料知这便是进入苗山的第一道关口,待要追击,那苗人已自停手收势,先前埋伏两侧草莽中的一个苗人,各持刀枪,如飞赶来。

身后两旁,又有不少苗人同时出现,各用刀矛镖弩将二人团团围住。

二人虽然武功不凡,一见群苗来势又猛又急,矫捷如飞,也颇心惊,暗忖:

“自己如非在天目十年,练成盖世武功,休说去见苗酋‘大铁头’毛子水,便是这鬼影猛恶的凶苗,也难应付。”

因对方虽将自己围住并未动手,一面“深功罡气”护身,以防群苗暴起发难,镖弩有毒,为其所伤,一面装作不经意的神气,方待喝问,为首那凶苗已先开口喝道:“你们是来拜山的人吗?”

石剑鸣道:“正是!”

那苗人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敢来此拜山,如非我们老山主有令,我这头一关,你们先就过不去。”

姚淇清插口喝道:“你们有什么本领,尽避施展,否则我们要往前闯了。”

那苗人乃是“大铁头”毛子水手下的小头目,命他把守头关,他在群苗之中最是强悍凶蛮,当时已被激怒,喝道:

“汉狗,你们敢来我黑龙潭撒野,如非老山主有命,早把你们扎成刺猬一样,就此放过,情理难容,现在也不杀你们,先叫你尝点厉害,只闯得过,便放你走。”

说罢,一声呼哨,群苗立即轰雷也似暴跳起来。

那埋伏两旁草地中的苗人,也纷纷出现,潮水一般涌到。

他们定睛一看,见那些苗人全都赤着上半身,腰围兽皮短裙,身穿黄麻布半臂,周身刺满花纹,头插鸟羽,头带铜环。

前排的各持长矛苗刀,后排的各持飞镖弓矢,将几人围住,喊杀之声震动山野,相隔约在两丈以外,却不上前。

石剑鸣知道他们此举志在威吓,只要胆大,朝前硬闯,并非不能通过。

但是伤人不得,只有一人见血,立时群起拚命,并有一定界限,如能飞越过去,一出重围,伤亡纵多也可无事。

以石剑鸣的性情,他实在有点恨那苗人凶横,又想:双方早晚都要结仇,反正不能善罢,率性给他们一点厉害。

忙和姚淇清、秦宛真暗中一打招呼,站在当中喝道:

“苗汉两族本来相安无事,可是你苗山中不该藏匿恶人苗光宗,特此前来拜山,谁知尔等却如此的倚众行凶,欺人太甚,我们虽不值与你们计较,无如你们拦路不放,说不得,我们只好突围而进,自来刀枪无眼,你们可要小心!”

说罢,不俟答言,双双把手一挥,上来先用空手,往前走去,等到对面群苗砍杀上来,倏地一声大喝,双足一点,飞向群苗之中,就势夺了敌人刀矛,往前杀去。

为首那凶苗不知二人暗用罡气护身,不是寻常兵器所能伤害,一见所到之处,群苗纷纷受伤败退,如入无人之境,不禁大怒,连忙举起长矛向前刺去。

哪知,石剑鸣心中早已打定擒贼先擒王的主意,眼见长矛刺来,就势一个黄龙倒转,铁臂一分,把矛头夺住,往回一扯。

苗人多属勇力,那为首凶苗自然力大异常,可是他吃石剑鸣这一拖一带,双手虎口立即震裂,长矛也被夺出手去,方喊道一声:“不好!”

眼前一花,敌人已然扑到,连肩带背,一把抓住了他。

他还要挣扎时,石剑鸣一声狂吼,两臂往上用力一举,那凶苗水牛般的身躯,立时离地而起。

石剑鸣就势抓住了他的双足,把人当作了兵器,转风车般,直冲群苗打去,众苗人见状大惊,连忙纷纷退后。

石剑鸣喝道:“无知蛮苗,胆敢倚众行凶,想要你们头目活命时,快快让路。”

群苗果然不敢动弹,自动让开一条路,云梦和尚和云中道人等一行人大踏步进入关口,穿过苗群的防戒线,安安稳稳过了头重埋伏。

到这时,石剑鸣方才喝了一声:“去吧!”

随手用力一抛,凶苗那么大的身躯,身如弹丸般飞出去两丈开外,摔躺在地,周身骨头如同散了一般,再也爬不起来,申吟不已。石剑鸣懒得再理他,拔步前行,行不到数里,面前一片危崖挡路,看那危崖高有二十多丈,几人正要施展轻功跳上去,忽然崖上出现一人,用汉语大喝道:“这是黑龙潭第二重埋伏,有本事的就站上来!”

石剑鸣等人闻声抬头看去,见上面说话的,是个老年苗人,身穿一件红色半臂,腰围皮裙,貌相丑恶。

云梦和尚振声喝道:“我等既有心前来拜山,当然不是猛龙不过江,大呼小叫干什么,你道我们上不去吗?”

说着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老少五个人一齐施展飘絮凌空的轻身功夫,躬腰一扭,刷刷刷刷,四人离地而起,冉冉而升,飘向了崖顶,平平稳稳,落在了危崖之上,难得的是五个人动作齐一,快如闪电,姿势美妙好看。

红衣老苗见了,也自心服,狞笑道:“五位果然好本领,但这危崖容易上来,却不容易过去,你们看下面是什么?”

云梦和尚等人闻言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下面是一个十亩方圆大小的石坑,四面危崖环绕,其形如釜。

石坑中盘踞着有四五十条锦鳞大蟒,红信吞吐,嘘嘘乱飨。那大蟒最长的约有十几丈,躯体足有水桶粗,最小的也存三四丈,个个形容丑恶,目射凶光,通体鳞甲五彩斑烂,映目闪闪生光。

其中有几条还口喷毒气,黑雾迷漫,只有一点,坑底蟒蛇虽多,只管游行来往,并不窜上崖来。

云梦和尚知道苗人驯蟒之法,可是普通的也只能驯服一丈以下的蛇,以供娱乐,估不到黑龙潭的苗人竟能驯服着这么多积年巨蟒,真个是非同小可。

正自惊疑之际,群蟒乍见崖上出现了生人,纷纷将头昂起,两腮怒鼓,吐信喷烟,似乎蓄怒发威,跃跃欲试。

那红衣老苗十分得意,用手一指那下面的石坑笑道:

“这里是本山第二重埋伏,各位如果能够直飞落下,穿过蟒阵,便通过了此关,如果丧生蟒口,那算他本领不佳,山规如此,不能怨天尤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石剑鸣闻言之下,不禁勃然大怒,喝道:

“你等这些苗狗,有人不用,只靠这些毒虫吓人,难道区区几条蟒蛇便能阻止我们吗?等小老子我一个人下去,先杀几条给你看看。”

说罢,就待要纵身而下,秦宛真伸手拉住了他,道:

“鸣哥哥,且慢!大蟒并不难对付,难在它口中那毒气厉害,我这里有几片从‘女姬国’带来的几片苦茶,你不妨含在口内,下去斗它们一斗。”

她这一说,大家猛然省悟,秦宛真取出几片苦茶叶,分给了众人,分含在口中。

丙然超凡妙品,真个不同,甫一入口,有一点苦岑岑的感觉之外,却是齿颊生香,头脑也为之一清。

石剑鸣在师父面前一意逞能,不用宝剑,双臂一抖,一个“平沙落雁”式,箭也似疾,直向坑底投射下去。

秦宛真仍是关心着心上人,她怕石剑鸣有失,于是飞身一纵,也落入坑中。

那些大蟒乍见生人时,已是鼓腮发威了,今见人影飞落,不禁勃然暴怒,为首那两条长约十丈,粗如水桶的锦鳞巨蟒,弩箭离弦一般,红信如焰,直向石剑鸣迎面穿到,一蓬暗赤毒雾直射过来。

石、秦二人早有防备,暗运“深功罡气”护身,大喝一声,直迎上去,一面施展师门的神龙掌法,齐齐跃起,直向两蟒打去。

两蟒本来动作如风,与及全靠口中毒气,不论人兽,只一喷上立即昏迷。

那知石秦二人口含辟毒茶叶,不畏毒气,无形中已占了先着,而且所用铁掌,专攻蟒顶七寸要害,一下打个正着,内家罡气用到妙处。

本来这种罡气施展开来,可以飞豆贯石,寸木断铁,石剑鸣用的又是全力,那恶蟒虽然身躯长大,鳞甲如铁,却也忍耐不住,铁掌到处七寸子连着颈骨,立时切断。

可是蟒蛇之性极长,虽然被斫中致命要害,仍然长尾一卷,横扫过来。

那蟒此刻是痛极皆迷,报仇心急,一尾巴扫将过来,临死凶威,分外猛烈,有好些毒虫正好迎上,竟全被打落,其中有几条大蜈蚣,它本是蟒的克星,一则性之通灵,功力较深,再者又经主人训练,不许自相残杀,暂时相安,全由强制。

一旦遭了误伤,不知那蟒已将死,全都激怒,也顾不得再追敌人,反朝那蟒飞扑过去,一口咬住不放。

这面秦宛真斗的那蟒较大,虽然被她一掌斫中,但是蟒头未断,负痛情急,凶威更甚,连被喷中两口毒烟,如非事前有备,又服有灵药,她必遭惨死。

一眼瞥见石剑鸣飞越数十丈,月兑出重围,那蟒随人飞舞,尚在猛追不已,虽又挨了一拳它已知道防备,再想伤它要害,已非容易。

她虽有佛家罡气防身,灵药御毒,但那树一般粗的鳞尾,飞舞若电,如被打中,也是难当。

同时,另外三条大蟒知道石剑鸣乃是为主的仇敌,一见月兑围,竟不听老苗的喝止,各自摇头摆尾,大矫欲起,朝人窜去。

那被一掌切断首级的大蟒,虽然伤在致命,正如俗语所谓:百足之虫死不而僵。

它在负痛之下,再经三只大蜈蚣的嚼咬,神志昏迷间,癫性大发,长尾似风车一般,往来乱扫,那些较小一点的蛇蟒,吃它一尾扫着,立成两段紫血纷飞。

此时秦宛真所斗那条大蟒连被打中,凶威更甚,一条长尾向人乱扫,一不留神,正扫在那死蟒身上,蟒身恰又伏着那三条大蜈蚣,无意之中受了误伤。

这一来,全都愤怒,发了凶威本性,再朝那活蟒飞扑。

在这时,那些受害的小蟒小蛇,也自发疯欲狂,无分敌我,见物便咬,眨眼之间,自相残杀起来。

你咬我,我咬你,有的头咬住尾,有的身卷一团,宛似数十条彩练互相料结,吧吧连声,血雨纷飞。

云梦和尚见状,笑向云中道人等人道:“现在该我们过去了吧?”

于是四个人飞鸟一般一连几纵,踏着蟒身,直穿到蟒坑的尽头,再施展壁虎功,猿猴攀木一般,幌眼之间已经上了对方崖顶。

断崖后面却是一片青色山岭,宛如黛染,山脊之上有一羊肠小径,就见从那条小路上走来两名苗人迎住,神情十分和善,并遂备有酒食茶水。

云梦和尚等知道苗俗如此,拜山的人虽是仇敌,但其所过关口越多,他们越认为是英雄好汉而生出惊意,只管以死相拚,事前相待,却甚恭敬,于是他们也不客套,接过来便吃。

面前是一条狭长弯曲的山谷,右侧转角上,一片红光,好似生有一堆大火,方待要探问,那苗人已先说道:“几位汉家客,吃完歇了一会,要请各位去过火了。”

苗人过火之礼最为隆重,非有深仇大恨,誓不两立,轻不使用。

云梦和尚和云中道人也只是听人说过,尚未见过,以为是有火堆上,步行过去,以他们所练的“深功罡气”,水火不侵,所以也未在意。

两苗人却深爱着石剑鸣和秦宛真两个英雄,当他汉家人不知厉害,一面留坐待茶,笑道:“汉家客:你们可知道本山拜火的山规吗?”

石剑鸣闻言月兑口道:“我们既然到此,那怕他火海刀山,也要试他一试,管你们什么山规。”

那苗人本觉得二人少年英雄,心生敬佩,不便明助,黑龙潭的苗规与别族不同,照例可由来人探询,竟欲乘机点醒,使其知难而退,或有准备,一听石剑鸣这等说法,心中老大不

快,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去吧!”

两人不知就里,就随同起身,刚顺着山路,走到左转角上,觉得左侧岐径上,火光大盛,将那一带山谷全都映成了红色。

两人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原来当地乃是一条葫芦形的山谷,尽头处是一个大山洞,洞中满是烈火更无缝隙,火焰汹汹,由洞口外,顺着崖石,往上乱窜,老远便听到洪洪发发之声,到了里面也要融化。

两人虽然武功已有相当造诣,但看出火势猛烈中有黑光血焰闪动,邪气隐隐,照此情势来看,就算是有什么法宝防身,也未必能够安然通过。

如非师父显示先机,知道先凶后吉决无可虑,为时也还太早,在气愤头上,真想飞扑过去,直赴后山与敌人一拚了。

石剑鸣心中愤怒不已,秦宛真遥望火洞内,绿光一闪,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苗人,由火中来,连他所穿兽皮均未烧焦,手上拿着一柄丈许长的钢叉,叉尖上烈焰朵朵,闪耀不停,意似在彼待敌,方待要硬着头皮试他一试。

石剑鸣表面上虽然镇静,心中却不禁惊疑,忽听云梦和尚叱道:

“傻小子,你让那两个臭苗子的话给吓住了,可对?反正已撕破了脸,早晚都是一拚,你背上那是什么东西,它可专门克制邪术,不会用它开道,冲过去吗?那么胆小,将来还有什么作为?”

石剑鸣一听,这才想起身后的孽龙锤,立即取了下来,转向秦宛真道:“宛妹,跟着我闯!”

话声中,手握双锤向前走去。

他们相隔火洞还有一里多路,二人故意镇静,一路说笑着从容前行,若无其事。

火洞原是老苗大铁头毛子水的爱徒龙查把守,他天性猛恶,又恃有一身功夫,一见敌人走来,立即赶出。

因见对方行走甚慢,心中不耐,方待要喝问,猛觉身后被人打了一下,四顾无人,心粗气暴,以为是洞口迸裂的山石,也未在意。

苞着又一指两人,怒吼得一声,身后又挨了一下,圆看仍是无人,就知有异,正在苗神查看,突见眼前黑影一幌,脸上忽又被人打了一掌。

两次一来,有了戒心,忙带手中钢叉,顺势一舞,竟打了个空,料定有人暗算,忙用邪法准备,紧跟着连前带后,又挨了两下,打得一次此一次重。

当时怒火上升,将手中钢叉一挥,立有大股血焰四下飞射,满以为敌人相隔如此的近,必为妖火所伤。

哪知毫无动静,正瞪着一双凶睛四下张望,忽听左侧崖坡之上有人拍手笑道:

“和尚方才路过,看到这里火光汹汹,只当是失火野烧,谁知道是妖苗闹鬼,看他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气愤不过,想打他几下,看他那妖叉厉害,还真能打死人,还是走吧!”

说时,那妖苗早又把妖叉一幌,发出大股血焰,朝那发声之处射去。

比中危崖多是前倾,只那发话之处有一斜坡,大约丈许,不知怎的,血焰竟射他不中。

他在情急之下,把手一扬,一股血焰连叉飞出,朝那发声之处飞去。

初竟妖叉随人心意杀敌,其疾如电,顺着语声追杀,决无不中之理。

谁知他那妖叉到处,只听“喳”的一声,敌人无踪,那叉不知怎的,竟会刺穿崖石,深陷石内,只露小半截叉柄在外,妖光全灭。

妖徒连招两次,没有收回,不禁急怒交加,又惊又疑,忙赶了过去,双手握叉,用力猛拔,那叉好似陷得很紧,急切间拔不出来。

情急之下,不暇再顾来人,更恐敌人隐形暗算,正在惶急之际,石秦等人已到了洞口,便觉出烈火逼人,奇热如焚。

回顾妖苗不曾发现,忙将手中一对孽龙锤舞了起来,施展开无上的轻功身法,只见一片血光拥着两团青光,立时穿火而入。

同时,发现洞中除了邪火之外,还有一幢幢碧光血焰,四下林立,有的倒悬如幕,只未发动,知是邪火埋伏,必须绕越过去。

那妖苗幸未赶回洞中,而那火洞,长只二一十丈,他们飞走神速,幌眼通过,眼前一暗,已到了出口,忙将孽龙锤收起。

再看前面,乃是一条暗谷,其形如筒,高达百丈,两面危崖,近顶处,几要合拢,除身后火洞一段外二刚途黑暗暗的。

只顶上断落落,微现一线天光,上下均是怪石森列,宛如暗影中立着许多鬼物,被洞口火光远照过来,越显得鬼影纵横,阴森可怖。

老少几人商量之下,均料前途必有凶险,各自戒备前行,快将谷径走完,前面出口已现天光。

忽然之间平地起了一个大旋风,这旋风来得非常突兀,别人除了惊异之外,倒还感觉不出其中有些什么含意。

只是石剑鸣和秦宛真二人心中却不禁怦然一动,心中暗忖:“这旋风怎么好像与西藏大雪山那晚的旋风有些相似?”

回忆三年前,当石剑鸣、秦宛真告别阿尔泰山长生老人时,他曾说凌波仙子杜飞云三年后修成正果,重现江湖,将协助石剑鸣报仇雪耻,所以,此刻的石剑鸣心中一连有几个怀疑:

“难道这阵风会是杜飞云带来的?……”

“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们远走这蛮荒之地苗疆呢?……”

但是,事情蹊跷,太过出人意表,而大敌当前,不容他多加思虑。

旋风过后,落空飘下一个小纸团,石剑鸣拾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此地名叫夜叉谷,为一苗峒妖巫主持,说有不少邪法,均在那些形如恶鬼的怪石之上,并有千万毒虫,有的细如蚊蚁,飞扑如雨,各具其毒,这还不说,最厉害的是红龙壁和蜈蚣背两处。”

石剑鸣看完那纸团,微微一笑道:“走吧,在路上无论看到什么,可不准你大惊小敝的呀!”

秦宛真轻笑道:“你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胆子小。”

两人说着,继续往前走,走约半里左右,忽见黑影里坐着一个女妖巫,看年纪约在六七十岁,披发纹身,头颈手足均带金环,瞪着一双凶睛,半身赤果,盘膝而坐。

她左手拿着一柄月牙形的快刀,作出向前投掷之势,右手拿着一块三角形的铜牌,神态狞恶,丑怪已极,好似正在发动邪法,而被人制住,宛如泥塑木雕般,不能转动,身上鲜血下流。

近前细看,原来妖巫胸已洞穿,两膀被人齐肘斩断,只未分裂下堕而已,便不去理她。

快到谷口,又发现两个貌相丑怪的年轻妖巫,尸横在地,满地鲜血,才知谷中埋伏已被异人破去,妖巫师徒也被杀死,故未发难。

比外山径此较平坦,路只一条,也未见人。

这时,只是申初,因为时尚早,正打算观玩风景缓步走去,山径一转,遥望前面,现出一座高峰,平地突起,刺天直上,下临绝壁,通体布满苔藓,黛色如染。

只是那半山危壁之上,现出一条极窄的栈道,石色深赤,看去果然像一条红龙,蜿蜒盘旋于青峰峭壁之间,日光斜照其上,岚光欲活,气象万千,越显壮丽,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红龙壁了。

两人暗中留意,提气轻身,顺路前行,眼看那条栈道已将走完一半,势虽高险,看情形还难不倒自己。

但据杜飞云留书上说假路翻扳,埋伏奇险等情,一处也未遇到,方觉杜飞云可能是有意向自己讨好,言之过胜,便是虚声恫吓,本无其事,正寻思间,突觉脚底下一软,所行之处,忽然中断,往下坠落。

这时,两人正行在那参天峭壁之上,其他几人相距尚远,脚底下仅有尺许左右,一条天然石栈,下临千丈绝壑,雾气蒸腾,暗沉沉一眼望不到底,山风又大。

常人休说寄身其上,就是看去也都会目眩心惊,哪再禁得起脚底石栈的突然中断,两人虽能蹑空附壁而行,因正回顾说笑,骤出不意,也自吃惊,于是连忙飞身往前纵去。

哪知脚踏之处,挨着便断,彷佛虚设浮绑,一碰就倒,料知敌人想引自己凌空飞行,以便来攻。

于是就暗运罡气,一面留神戒备,不舍双足踏向石地,看去彷佛在施展踏雪无痕草上飞的轻功,向前疾驰,实则只在地上微微一沾,便即过去。

只听一片裂石之声,所过之处,脚底石栈,雪崩也似纷纷断落,坠入壑底。

半晌方听巨石落地,轰隆之声隐隐上传,估计少说也有千丈,如果坠落下去,必得粉身碎骨,万无生理。

想起前事,方自暗幸,回看云梦和尚、云中道人、支云仙尼和师兄姚淇清等四人,由大鹏鸟载他们过来。

前行石栈已不再断落,人也绕向峰后,看天色已是快近晌午,太阳发着秋后稀有的威力,照射得众人汗流浃背,眼前又是一处关卡,看两边山上,荒草丈高,藤枝蔓延,云梦和尚刚喊了一声:“小心了!”

草丛里“嗖!嗖!”一连发出了十来支寸长短箭,直向众人射来。

众人身形一伏,短箭破空落地,石剑鸣默声不响,一个大挺身,纵起丈高,直向草丛中扑去,秦宛真挂念心切,也是一个飞身紧跟在后。

石剑鸣身躯腾空,伏身上望,竟无半点人影,运起“深功罡气”四处搜寻,亦毫无所见。

正在奇怪的当儿,云梦和尚忽在下面喊道:“剑鸣、宛真你们二人快下来!”

石秦二人一个大旋风刚刚落地,听云梦和尚指着地下一条土色细绳儿说道:

“我们只顾四望蛮人的埋伏,却忽略了脚上,刚才我们把这绳儿带动,飞箭自然由两侧射来,这是苗人最普遍的小机关,恐怕前面还有更难处置的呢,我们业已靠近黑龙潭,应当格外小心才是。”

此时,但见四围高山入云,云雾飞腾,山岚氤氲,茂密的森林,却使得群山显露出一片黑黝黝的底子,山路陡峭,一线通天,两旁不远处尽是一面千仞峭壁,依光景看,欲过这条山径还颇不容易的呢?

众人各自紧了紧头上脚下,抖擞精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沉默前行。

此时,忽闻到远远的一声号角之声,声音凄厉悠扬,令人心魄为之颤动,众人心里不明白是什么用意。

云梦和尚说道:“各位不必挂虑,听这号角,尚属平和,敢情是报告‘震海魔-’阴光度那一批强贼到了。”

众人方才略为放心。

约有半里之遥,有一片平地,众人看晌午已至,找个树荫用些干粮,准备前面厮杀。

罢刚坐定,但闻一阵燕啭莺啼的嘻笑声传入耳内。

众人不觉一惊,石剑鸣放下手中干粮向嘻笑声跑去,及至发现那幕情景,不觉脖子一红,正准备撤身回来的当口,姚淇清、秦宛真、石菱也一起跟来。

原来一带树丛的后面是一个十丈见方的池塘,里面有十来个年青少女在嬉笑洗浴,都是赤条条,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和高耸的双峰,一览无遗,露在水面之外,端的是一幅极其珍贵的仙女出浴图。

众少女正嬉笑间,忽见一个身材魁梧,面皮白净,英气爽人的少年出现岸边,始而一惊,继而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不躲不藏,十来双眼睛反而瞧定着石剑鸣,石剑鸣心里害臊,正准备折身返回之时,姚淇清他们也到了。

两男两女,异装奇诡,出现在她们面前,竟然还是不知道害羞,依旧悠然自得的在那儿,把池中晶滢的清水,紧一把,慢一把的往雪白的肌肤上模拨,真令人觉得这些苗疆的女子胆大。

其实,男女在池中洗浴,已经不算是值得大惊小敝的事,石剑鸣他们不过是少见多怪罢了。

及见众女并无恶意,四人也使折身回来。

云梦和尚向石剑鸣问道:“剑鸣,是什么事情?”

石剑鸣脸上泛红,不好意思说。

云梦和尚又催了一遍,逼得他回答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梦和尚方才恍然大悟,笑哈哈说道:“是不是她们在光天化日下沐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众人用过干粮,循路登山,约有半里,路旁草丛和灌木杂生,几把一条山径都快被遮没了!

云梦和尚说道:“各位小心两旁,免遭暗算。”

语声未落,“嗖!嗖!嗖!”一连数只羽箭破空之声,向众人袭来。

不容思考,众人赶快双足一点,腾身上升,各自丈余高下,羽箭下落到石板上。

石板被羽箭剥破,立刻呈现黑色,其毒可知。

众人又以为是先前那种机关箭,所以落地之后继续凝神前行。

不到数步之地,又是“嗖!嗖!嗖!”十来只冷箭,同时发出。

众人这才认清定有苗人掩藏草内,所以飞身躲箭,趁着腾起身形,便往两旁草丛中落下。

但四周如死,毫发落地可闻,那有半只人影,正当大家奇怪的当儿,猛听秦宛真和姚淇清一声惊喊,二人小腿上早已着了一刀。

这时又听一阵惊天动地呐喊,众人细瞧,那些矮矮地灌木,竟然向众人移动围拢而来。

原来苗人善于利用天然草木伪装,头上和周身插满了树枝树叶,蹲在那里不动,外人分辨不清,完全像一丛灌木。

姚淇清和秦宛真小腿被戮,惊喊一声,已然看见身旁丛木乃是苗人,手起剑落,早把两个苗人斩杀,是以周围埋伏的苗人便呐喊一声,向众人围拢来。

众人既然已经发现苗人伪装,哪里还能让他们得逞,各自舞动手中兵刃,一阵砍瓜切菜,十几个苗人早已遭了殃,其余眼见情形不对,甩掉伪装树枝,一溜烟向去路逃掉。

众人见机不可失,各自丹气一提,一路紧迫而去,后面的石剑鸣兄妹,赶快扯下一片衣袂,替姚淇清和秦宛真包扎。

好在刀伤不大,并无毒液侵蚀,包扎止血之下,二人又各吞了一颗伤药,毫不碍事,也展开轻功,一路追踪而去。

此时,山上忽然一声号角急鸣,震人心魄,警告苗疆已然有了外人侵入。

众人一路追去,登上山路尽头,眼前一亮,乃是一片十余里方圆的平原。

远见平原尽头,有一片房舍,俱是茅草盖成,架在地上,约有丈高,别有一番苗族情调。

这时,在号角急鸣之下,舍中苗人纷纷钻出,各持吹箭、苗刀、头缠各色花布,赤果着上身,则只挂着一片粗布或宽大树叶,掩蔽,手腕足踝上,串满了藤圈。

所有苗人在给两旁排成了里长的一条阵势,一个略通汉语的苗人,飞奔前来,怒形于色的道:“各位何以无缘无故,擅入苗疆,杀我苗胞,快说出理由来,否则别想离此。”

云梦和尚正色说道:“苗汉两族,本来相安无事,可是年来你们招兵买马,藏匿汉人奸细,还说我等此来,无缘无故,赶快前往报告你们的‘大铁头’酋长,把汉奸悉数献出,否则一场血战,势所难免。”

那懂汉语的苗人,闻听要见酋长,事关重大,不敢擅作主张,遂领着他们穿过两旁罗列苗人,向一处高大房舍之处走去。

众人所过之处,但见所有苗人,身躯坚实,肤呈古铜,颈间挂着瘴圈,野猪牙之类的饰物,一个个圆睁虎目,杀气腾腾,威风之至。

众人各怀异技,自然镇定自如,昂首阔步,跟着苗人向里走去。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众人既知“大铁头”奇功异术,何等了得,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众人正行进间,忽然平地起了一个大旋风,旋风来得非常突兀,别人除了惊异之外,倒还觉不出其中有些什么含意。

只是石剑鸣和秦宛真二人心里,却怦然一震,这旋风怎么好像与西藏大雪山,那晚的旋风有些相似。

回忆三年前,当石秦二人告别阿里泰山老生老人时,他曾说:“‘凌波仙子’杜飞云,三年后修成正果,重现江湖,协助石剑鸣报仇雪耻。”

所以石剑鸣一连有几个怀疑:

“难道这阵风会是杜飞云带来的?”

“可是,她怎么知道我们远走这蛮荒之地的苗疆呢?”

“难道是阿里泰山长生老人的神算,才把她差遣到了此地?”

但是,事情蹊跷,太过出人意表,而大敌当前,不容他多加思虑。

远远看见两旁虎视而立的苗人尽头的高大房舍之前,早已摆上了二十来只大藤椅,黑影影坐上了十几个汉子。

当中二人,其一,一望而知是“海天白鲸”苗光宗,另外一人,众虽不识,看其气派,则为“大铁头”毛子水无疑。

众人业已走近,见当中那人,一个斗大的光头,光秃秃毛发不生,双睛铜铃般,暴射精光,一脸横肉,两只黑茸茸的粗腿张开着,大刺刺坐在那里,神情傲岸,不可一世。

及见众人站在跟前,方才霍然站起,大手一指众人,咕哩哇啦,气势凶恶,说了一大堆话,众人半字不懂。

旁边会说汉语的那苗人即刻通译说道:“酋长是说:你们胆大包天,深入苗疆,并杀死

苗胞数人,罪当该死,今日定叫你们出不得苗疆,把你们活活地丢到黑龙潭里去喂大乌龟去。”

云梦和尚一听哈哈大笑,却望着旁边脸色紧张的“海天白鲸”苗光宗说:

“恶贼苗光宗,你以为躲到苗疆,寄人篱下,就可包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了吗?告诉你,中原父老百姓多少血海血债都等着你去偿还,今天你我相见,留下命自然我们也不向‘大铁头’酋长为难,否则,区区苗疆,也不在我等心目之中。”

“海天白鲸”苗光宗对众人的出现苗疆,的确大出意外,此刻他竟不理会云梦和尚的话,却手指着石剑鸣,向“大铁头”咕噜了一些苗话。

“大铁头”闻苗光宗所言,立刻眼睛里射出了更为严峻的光芒,哈哈!纵声一笑,山摇地动,树木凋落,端的内功惊人,众人心里不觉一颤。

“大铁头”向通译说了一些话,通译遂即说道:

“酋长闻尔等众人之中,有石剑鸣者,武功不弱,酋长谓此处乃苗族聚居之所,不易施展功力,想请石少侠往黑龙潭边,过上一招半式。”

石剑鸣闻“大铁头”指名挑战,当即说道:“不要说是黑龙潭,大爷既然敢找上门来,就是任何穷山恶水,大爷也不放在心上。”

“大铁头”毛子水霍然站立,面向众苗人一声叱喝,阵容浩荡,直向黑龙潭奔去,但闻鼓声咚咚,号角齐鸣,好不威风。

穿过一座山峰,面前现出了一片黑水,即所谓黑龙潭也。

在黑龙潭的北面,是一个倾斜度很小的山坡,这一片广阔的山坡上,星罗布列着大大小小的丘陵,绵延足有数里之遥。

“大铁头”毛子水的千百野蛮凶悍的苗人,各各尖刀出鞘,吹箭入管,围成了一个里许的大圈子,亦即这个土酋长所要与石剑鸣比武的大场子。

石剑鸣和苗光宗一行众人,跟着苗人队伍的后面,等到他们阵势摆好了之后,忽听众苗人一阵呼啸,继而鸦雀无声,静待“大铁头”等进入圈子。

苗人通译向石剑鸣说道:“今日非比平常比武,酋长刚才交代,请你尽力施为。”

“大铁头”毛子水又向通译咕叽了几句,通译面色惊惶的向石剑鸣又说道:

“酋长闻你在太湖与苗总舵主曾有双方平手之战,佩服你这少年人的功力,愿意让你先发三锤,酋长以头相接,然后较量其他。”

石剑鸣向旁边的“海天白鲸”苗光宗冷笑了一声,心想:你苗魔头败在大爷“三光”之下,倒说是平手,好不知羞耻。

苗光宗瘦黄脸膛一扭,佯作不解。

此时已见“大铁头”毛子水,双臂一扑,足下毫未作势,亦无风声,极其自然地将他一个粗大身躯扑向丈外,众人看在眼里,知“大铁头”果然名不虚传,端乃具有上等功力之人。

石剑鸣见他已然立在一个小丘上,当也自背后掣出金光闪亮的“孽龙锤”,丹气一提,亦未作势,如墨燕穿梁,衣袂飘飘,悠然自得落在“大铁头”跟前,并不逊于他的轻功。

石剑鸣立稳步椿,手中“孽龙锤”向“大铁头”一指说道:“老苗子‘大铁头’,石大爷这就向你先发三招,你要好好地擎着。”

以石剑鸣现在的功力,加上手内的“孽龙锤”,不要说是一个普通人头,就是钢铁,也能劈为两段。

而“大铁头”见敢让石剑鸣先劈上三锤,莫非他也练有“深功罡气”或“金钟罩”一类的反弹反震的功力?

石剑鸣雪样聪明,哪能不顾虑到这一若,所以自己运功行气之后,功力却只发出一半,以免上当。

“大铁头”毛子水看见石剑鸣,持锤待发,早已功运全身,点头示意让他发招。

石剑鸣手内宝锤一扬,在众人的注目中,倏忽向那光秃脑袋击去。

“大铁头”虽见宝锤袭至,眼下眨,眉不绉,面不改容,硬挺挺地接下了这一锤。

宝锤击头,竟然毫无声息,像击中了一个棉布袋,众人的惊讶自在意料之中。

石剑鸣站得切近,看他那大光脑袋上,竟被自己的宝锤击出了一个凹坑,但瞬即恢复正常了,毛子水竟然像是毫无感觉,自己的手臂,亦未被震,方才知道这个土酋长是使的软功夫。

石剑鸣心想:“刚才我为恐被他反弹反震,只用了一半真力,这次我可就要不再留情了。”

当即说道:“土酋长,石大爷的第二锤到了!”

右臂贯足九成以上真力,宝锤一扬,风雷并作,足有千钧之力,疾然向“大铁头”劈下。

所有全体苗人和云梦和尚,及海南帮众人均摒息以待,鸦雀无声,绣针落地可闻。

宝锤随风雷之声击下,“蓬!”一声,一片火星直射碧空、而“大铁头”依然神色自若,不为所动。

全体苗人不觉同声呐喊了一声,像是赞佩他们酋长的功力。

连云游四海,见闻广博的云梦此时也觉一惊,暗忖道:

“石剑鸣自在‘女妪国’被太上神君打通任、督二脉,兼食异果,三年来功力大进,自愧不如,两锤之下,竟未能将‘大铁头’击伤。

这等功力,确平冠盖天下了,这就无怪‘海天白鲸’苗光宗,会深入蛮荒,前来黑龙潭,向他领教了!”

又想道:“如果石剑鸣第三锤还不能把此魔击倒,则今日苗疆之会,恐怕我等必将葬身这黑龙潭中,毫无疑义了!”

因之他和云中道人等人的心情,此刻是焦急的。

这三位长者暗想,三人年已老迈,葬身苗疆固不足畏,可惜这四个年青的男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前程远大,实在可惜。

石剑鸣见第二锤仍未能将“大铁头”取下,惊讶之中,含着一丝蕴怒,第三锤当即拚尽全力,跟着又向“大铁锤”击下。

这一锤在石剑鸣“深功罡气”的劲道下,灭猛绝伦,与普通江湖的力量相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大铁头究是什么样的身子,不怕这一击呢!

最后这一锤,自然更使得所有众人更为惊心注目的了!千百只眼睛都睁大着,看这第三锤,究竟有什么结果发生。

金锤下落,金星直冒,跟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看光景大铁头总难逃这一关。

响声落后,众人定目细瞧,“大铁头”竟然矮了半尺,双足陷到泥里!

“大铁头”是睡了千年的一个长觉,揉了揉眼睛,如梦初醒,大眼一睁,忽然“哈哈哈!”破空一声长笑,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大铁头”笑声落地,慢吞吞把双足从土中拔出,笑哈哈让通译转说道:

“少年人,你的功力的确不凡,酋长的功力被你这第三锤,击损了差不多要三年所练,这是酋长平生仅仅遇到的一人……。”

又说道:“你虽然未能得胜,酋长心里倒颇佩服你的功力造诣惊人,因之今天改变初衷,不和你作性命之斗……你要知道,我们的酋长向来手下毫不留情,况且你们入山时斩杀了我们十来个同胞。”

石剑鸣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卑下亢让通译向“大铁头”说道:

“我等此来苗疆,目的在向‘海天白鲸’苗光宗报杀父削耳之血仇,本与你苗疆毫无牵涉,入山时先被毒箭袭击,伙伴二人腿股被伤,方才斩杀你们同胞。”

通译向“大铁头”说了一遍,他又与通译咕噜了一阵子,通译方才说道:

“今日之会,设客方能胜,自然为所欲为,如果败了,则也不能说半个下字,立刻下山,从此永不得再入苗疆寻事。”

又说道:“下面,酋长要与石少侠正式较量了,请各位远远退开,以便施展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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