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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 第六十五章 成人之美

作者:卧龙生类别:武侠小说

连雪娇手中大刀连挥,把冲入来的四五条蛇尽皆斩去,低声说道:“如若滚龙王此刻传令下去,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百弯齐发,只怕我们大部人在顾蛇不顾箭之受箭伤。”

唐璇道:“姑娘有何高见么?”

连雪娇道:“滚龙王每次施展攻敌之法,都不相同,使人无法预料。”

唐璇道:“姑娘言来,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连雪娇道:“为先生借著代筹,只有一个以毒攻毒的可行之策。”唐璇低声接道:“火攻?”

连雪娇道:“不错,火攻。燃起一把燎原野火,烧去这十里草原,不但可使滚龙王的血河大阵成了泡影,且可救了无数的武林同道。”

唐璇道:“法子甚好,怕的是滚龙王早已有了准备。”

连雪娇道:“你先燃起一把火来,截断了毒蛇再说。这般打了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必要有人受伤。”

说话之间,响起了一声大喝:“王八羔子滚龙王,打人不过,攻阵不开,却捡了这些长虫放来咬人……”声音粗豪,正是周大志。

连雪娇秀眉一耸,急声对唐璇说道:“听他口气,似是个异常浑厚之人,只怕他已被毒蛇咬中,快些要他过来瞧瞧,别让蛇毒蔓延起来,那就不好疗治了。”

唐璇道:“姑娘说得不错……”提高了声音叫道:“周大志,你可是被毒蛇咬伤了么?”

周大志对唐璇最是敬服,不敢相欺,高声应道:“不要紧,属下皮肉坚厚,虽被蛇咬了一口,也不致受到什么伤害。”

连雪娇暗道:“这人当真是浑得可以,连对一条毒蛇也是不肯示弱……”低声对唐璇道:“快些把他叫过来,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唐璇道:“姑娘可有疗治蛇毒之能?”

连雪娇道:“叫来看看再说。”

唐璇道:“周大志,快过来。”

周大志应声奔了过来,道:“先生有何吩咐?”

唐璇道:“你伤在什么地方?”

周大志道:“左小腿上。我一脚踏上蛇尾,被它咬了一口。”

唐璇道:“让我瞧瞧伤势。”

忽听嗤的一声,箭风划空,直袭过来。

连雪娇眼明手快,大刀一挥,拍落了疾射而来的一支长箭。

唐璇一皱眉头,道:“下有毒蛇扑袭,再加上强弓利箭施袭,确然是不好问避了。”

但闻箭风破空,夜色中弯箭如雨,分由四面八方射来。

连雪娇大刀挥舞,刀光霍霍地护住唐璇。

欧阳统疾跃过来,急声说道:“先生快请上车躲避,滚龙王这番攻势,想来要较前两次更加猛烈。”

唐璇略一沉吟,道:“他既然这等狠辣,在下也只好不留情意。”欧阳统微微一怔,道:“先生此言何意?”

唐璇道:“我要把这十里莽原一把火烧它个寸草不留。帮主快请下令,一面逐蛇防箭,一面除去咱们周围三丈以内的丛草。”

欧阳统摇头叹道:“纵然引起火势,向外延烧,但也无法造成燎原之势。滚龙王人手众多,岂肯坐视不救?”

唐璇道:“不瞒帮主,属下进入这莽原之时,早已布下了许多药线,只要燃起药线,将有数百处同时起火。这片莽原中积下的枯草甚多,势非野火燎原不可……”忽然探手入怀,模出一个火摺,探手在车下面一幌,果然有三个药线,同被燃着,夜色下但见火光闪窜,向外延去,十余尺外,三道火线突然扩分成数十道火光,闪窜于草丛之中。

欧阳统怔了一怔,道:“先生已经早有布设。”

唐璇道:“帮主快请下令,清除咱们周围的草丛,别要纵火自焚,烧到了自己头上。”

欧阳统道:“清草容易,逐蛇甚难。如火势一起,蛇群如被冲人,那就更难对付了。”

唐璇道:“帮主……”嗖的一支利箭,掠顶而过,划破了唐璇包头青中。

连雪娇大刀急挥,舞起一片刀光,护住唐璇。

这时,穷家帮中群豪,下防毒蛇,上挡箭雨,武功高如欧阳统和铁木大师,也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幸好,唐璇预布的药线、药包,已然发生了作用,只听一连串绵绵不绝的爆震之声,十余处草丛,同时燃烧起来。

这片莽原,久年无人清理,堆积枯草甚多,极易燃烧,火势一起,立成燎原。十余处火势蔓延、衔接,迅快异常,片刻之间,已成了一片无际火海。

那隐藏放四周丛草中的弓箭手全被火势逼了出来,急向四外奔去。

箭雨的威胁顿时大减。

但那四周群蛇,却被火势逼得向群豪停身之地冲来。

火光照明,有如白昼,给了群豪不少打蛇的方便。

但群蛇众多,蜂涌而上,打不胜打。正觉无限烦恼之时,唐璇突然急急而来,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的绢袋,说:“你们快抓这雄黄药粉逐蛇。”

群豪依言施为,从那袋中抓出了一把药粉来,向群蛇撒去。

丙然,物物相克,群蛇被雄黄药粉一逼,纷纷向后退去,宁被大火烧死,也不再向前冲进。

但见火势蔓延,愈来愈大,四面尽都是一片火海。

强烈的的人炎热,直逼过来。

虽然群豪已然拔除了停身三丈内的丛草,不虞大火逼烧过来,但四面八方尽皆大火,不但灼热使人如置身蒸笼这中,单是那等大火的声势,己然夺人之魄,丧人之胆。

连雪娇暗暗地想道:“此刻如若突然一阵大风,不论从哪个方向吹来,我们眼下之人,最少也要有一大半人受伤……”

这时,所有的人似都已为那火势所震慑,负手而观。

枯叶丛草,虽极易燃,但却不耐久烧,不大工夫,那最先起火之处的丛草已然烧尽,只余一片劫灰。

火焰,向四周延烧过去,群豪周围二三十丈内,火势尽熄,灼热逼人的气焰也随着消去。

欧阳统背着双手,眺望着四周的无际大火映红了夜空,远处火天相接,不禁黯然一叹,道:“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火。”

唐璇缓步走了过去,道:“帮主,滚龙王一番心血,尽岸流水,这一场大火,虽然破去了滚龙王的血河大阵,救了不少武林同道,但却与滚龙王结下了势不两立之仇……”

铁木大师接道:“阿弥陀佛,遭殃的还是这片莽原中隐伏的鸟、兽、虫、蚁,尽皆随火化作劫灰。”

这时,连雪娇已然给周大志扎起蛇伤,并让他服用了一粒驱毒药丸。

粗豪的周大志虽然勇冠三军,但面对着娇艳如花、大大方方的连雪娇,却有些茫然失措,听凭摆布。连雪娇要他吃药,他就乖乖张开嘴巴吃下;连雪娇要他包扎伤势,他就伸出腿来。

那青衣老叟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那木车前面,高声说道:“请打开车门!”

唐璇应声奔了过来,拉开车门。

青衣老人探手人车,抱出爱女,说道:“老夫生平之中从未受过人半点恩惠,此番承蒙相护,深感铭心,他日必有以报,就此告别。”简简单单两句话,也不容欧阳统等回答,飞身一跃,疾奔而去。

欧阳统正待出口呼叫,唐璇却接口说道:“让他去吧。此等人物,豪迈出尘,和他多说客气之言,反而有些俗气了!”

欧阳统说道:“此人甚像传言中南翁姜士隐……”

费公亮道:“属下亦觉是他。”

唐璇道:“是与不是,无关紧要,咱们也该准备动身了。”

欧阳统清查人数,八英中两人重伤,三人轻伤;周大志被毒蛇咬了一口;柏公保行踪不明,不知是否剧战之时借机溜走。救下了几个身受重伤之人,全都在混战中被害,不是被毒蛇咬毙,就是被弩箭射死。八英中五个受伤之人,如非另外三人拼命相护,只怕亦难幸免。

欧阳统望着几具尸体黯然叹道:“咱们保护不周,致未能留下一人性命”

唐璇接道:“帮主不用引咎,咱们收留之人个个都已是奄奄一息,纵有灵药相救,专人护理,也未必能够救治,何况在滚龙王挥队抢攻之际。”

费公亮道:“马匹早已被惊得踪迹不见,先生怎生一个走法?”

唐璇道:“在下何以不可随同诸位步行?”

费公亮讶然道:“先生这木车之中,藏物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兵刃、暗器无所不备,虽武侯木牛流马,亦不过如此,丢弃岂不可惜?”

唐璇笑道:“这木车之用,既被滚龙王发觉了,已然不能再用。”打开车门,探手进去,转了几转,道:“咱们走吧。”

那赶车的黑衣人,一直躲在车下,群豪和强敌相搏,打得激烈绝伦,他似是不闻不见,藏在车下,动也未动过一下,直待唐璇扭动车内的轮把,他才站了起来,偏过头去,生似怕人看清了他的面貌。

欧阳统回顾了群豪一眼,道:“咱们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群豪随在欧阳统身后,鱼贯而行。

这时,向四外延烧的火势,更加浩大。看来这一片莽原,势必尽化劫灰不可。

群豪随着蔓延的火势,缓缓而行,直走了两个时辰,才绕出莽原。

唐璇遥指一座土岭,说道:“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关兄已带了人手,在那土岭之上等待咱们。”

欧阳统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赶过去瞧瞧吧!”

群豪登上土岭,穷家帮的武相关三胜,果然已带着四十八杰在土岭上面等候。

必三胜一抱拳,道:“属下救援来迟,只见一片火海,致未能赶往相助,还望帮主恕罪。”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你来得很好。”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微微一顿,又道:“你们可曾和滚龙王的属下相遇么?”

必三胜道:“沿途之上,虽然遇上了几个滚龙王派的巡哨、暗桩,但均已被属下和四十八杰杀死,未留下一个活口。”

欧阳统道:“这土岭之上景物甚好。我等久经恶战,不如就在此地休息上一阵再走,诸位意下如何?”

这一阵奔行,唐璇早已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生性甚是倔强,虽然已累得举步维艰,仍是不肯出言示弱,是以欧阳统提出在这土岭上休息之事,他自是首先赞同。

必三胜仔细看去,只见欧阳统等眉宇之间果然带着倦容,心中暗暗忖道:“以帮主的内功,已调息这样久的时间,仍然还未复元,想来那场恶战定是打得凶险绝伦。”口中微笑说道:“属下等都带了干粮、水壶,帮主可要食用一些么?”

欧阳统心知群豪大都正感饥渴,点头说:“拿下来吧!”

必三胜举手一招,立时有一灰衣大汉跑了上来,关三胜低声吩咐他几句,那人不住点头,应命而去。片刻工夫,水壶、食物,纷纷献上,欧阳统等人手一份。

群豪连经恶战,无不甚感饥饿,接过食物、用水,一阵狼吞虎咽。进过食物,再经一阵调息,个个精神大复。

必三胜早已命人去找来了一匹鞍镫齐全的健马,以备作唐璇代步之用。

欧阳统眼看群豪疲累尽按,起身笑道:“我们穷家帮有座分舵,距此不过三十里路,诸位请到那里,好好吃喝两日,养养精神,再共筹对付滚龙王的办法。”

连雪娇欠身而起,接道:“难女承蒙帮主相护,始得免于死难,衷心极是感激。本当追随左右,略尽绵薄,但滚龙王乃难女义父,难女曾得参与王府中机密大计,所知甚多,一旦随行,势非泄露不可。滚龙王为人虽阴险、残酷,人所不齿,但难女和他终有父女之情,不便尽泄他的机密大计。帮主相护之恩,难女如得不死,日后自当设法报答,眼下就此别过。”欠身对欧阳统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欧阳统急急还礼说道:“姑娘恩怨分明,欧阳统十分敬佩,但此时此地,却不是姑娘离群独行之时。滚龙王和他数百手下,目下还未去远,姑娘如若独行离去,自是难免遇上。在下之意,尚请姑娘多留几日再走不迟,欧阳统届时决不相留。至放姑娘不愿参与筹谋对付滚龙王之事,在下更是不敢相强。”

连雪娇停下脚步,只待欧阳统话完之后,才欠身说道:“帮主盛意,难女心领,不敢劳帮主为难女费心了。”

欧阳统仍待出言挽留,唐璇已抢先接道:“姑娘要行,敝帮主自是不便强行权留,愿姑娘一路顺风。”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唐先生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举世间难得有颌顽之才。定邦安国,亦非难事,何况武林霸业?愿先生宏才大展,底定江湖。”

唐璇笑接道:“姑娘过奖。唐璇自知天命难违,相属早夭,日后武林大事,必得仗姑娘大力。”

连雪娇先是一怔,继而微笑道:“先生说笑了,一介女流,何堪当得大任?”

唐璇道:“细微见大业,但凭姑娘这一句话,已见雄心。”

连雪娇欠身说道:“先生保重。”转身而去。

唐璇道:“道高魔长,还望姑娘坚定心意,明辨是非,不为一时挫折动摇,一时苦难灰心。”

忽见袁孝站了起来,追随连雪娇身后行去。

上官琦也随着站了起来,急步向前追去。

袁孝向前追了几步之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上官琦,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

上官琦己及时追到,低声问道:“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袁孝长长叹息一声,道:“我正要对大哥说,我要去保护连姑娘……”他口齿一向拙笨,很难把一件事说得清清楚楚,但他的神情之间,却是一片坚决之色。

上官琦抬头望去,只见连雪娇已到七八丈外,略一沉忖,道:“兄弟,你见着师父了么?”

袁孝点头道:“见到了。”

上官琦道:“不知他现在何处?”

袁孝道:“走啦!我也不知道他又到哪里去了。但大哥要找他,倒是有个办法。”

上宫琦道:“什么办法?”

袁孝道:“深更静夜之时,你沿途吹箫而行,师父听到那箫声之后,自然会找你去了……”转眼望望连雪娇即将消失的背影,接道:“她快要走不见了,我们追她去吧!”

上官琦道:“好吧!”转身对欧阳统等遥一抱拳,放步而行。

两人同时放开了脚步,疾向连雪娇追了过去。

连雪娇一直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走得不快不慢,两人放腿疾追,片刻工夫,已然追到了连雪娇的身后。

袁孝忽地放慢了脚步,和连雪娇保持了四五尺的距离。

上官琦暗中留神观察,从袁孝那纯朴的脸上,发觉了他含蕴着一种淡淡的忧苦,显然,他有着沉重的心情。

连雪娇生似不知有人紧紧地追随在身后一般,一直未回头望过两人一眼。

三人同时保持了沉默,可听到步履的擦地之声:一口气奔行出十余里路,连雪娇才停下了身子,站在道旁一棵大树之下,目光一掠两人,说道:“你们跟我于什么?难道不怕遇上滚龙王么?”

袁孝似想答话,口齿启动了一阵,似是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陡然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上官琦道:“姑娘一人,就不怕遇上滚龙王么?”

连雪娇道:“我一个人,大不了被他杀掉,遇上了打什么紧?”

上官琦略一沉思,道:“在下确然是不能和姑娘同行,我还有紧要之事侍办。”

连雪娇道:“最好早些请便,咱们走一起,实不方便。”

上官琦道:“在下只求姑娘答应我一件事情,上官琦立时就走。”连雪娇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能办到无不答应,说吧!”

上官琦目注袁孝道:“我这个兄弟,生性浑厚,但他的天份却是很高,假以时日,武功定有大成。”

连雪娇一皱眉头,接道:“这事于我何干?”

上官琦道:“只是他心地良善,不解人间险恶,还望姑娘多多照顾于他。”

连雪娇回顾了袁孝一眼,道:“我不管啦!”转身向前行去。

上官琦急急喝道:“姑娘留步。”

连雪娇停步回身,冷冷说道:“不管就是不管,你这人好生噜苏。”上官琦抱拳一揖道:“我这兄弟看去虽然敦厚忠实,但外和内刚,一旦想到什么,那就决心坚定,莫可动摇。他要追随姑娘身后,那就永无二志。我虽可迫他偕行,但必将使他郁郁终生,失去欢乐。单看为你求药一事,当可证在下之言非虚了。”

连雪娇低头凝目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你。”阳光下,只见她双目蕴泪,闪闪生光,疾快地转身而去。

上官琦抱拳说道:“姑娘一言九鼎,在下把袁兄弟付托你了。”

连雪娇恍似未闻,缓步前行,头也未回。山风吹飘起她白色的衣袂。

袁孝转头望了望连雪娇行去的背影,突然对着上官琦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大哥,大哥……”他口齿拙笨,在这生离分手的当儿,更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上官琦也急急拜伏地上,道:“兄弟快些去吧,连姑娘要走远了。来日方长,咱们终有重逢之日。”

袁孝道:“大哥待我好,袁孝一辈子不会忘记。”

上官琦忽觉鼻孔一酸,几乎流下泪来,勉强忍住,不使泪水落下,挥手说道:“兄弟快去吧!连姑娘要看不见了。”

袁孝道:“大哥保重。”站起身来,转身急奔而去。

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上官琦忽然有着惘然若失之感,长叹一声,转身向东行去。

袁孝和连雪娇联袂北行,正南方却有着穷家帮中群豪,正西那片广大的莽原,余烬未息,只有正东方没有人踪。

上官琦缓缓举步而行,意兴阑珊,神态萧索。他需要孤独,连雪娇那美丽的倩影,不时浮现在他的脑际。平时,他并未感觉到,连雪娇竟然已在他心目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此刻,他感到了,但已玉人别去,他必须要把这份深厚的情意永埋心底……他满怀心事,耳目似已失去了灵敏。

突然问,由身后传过来一声呼叫道:“上官兄弟。”

上官琦微微一怔,转头望去,只见那人全身黑衣,正是关外神鞭杜天鹗,抱拳一笑,道:“杜兄……”

杜天鹗轻轻叹息一声,道:“此地不是谈话之败”一把拉住上官琦,放腿向前奔去。

一口气跑出了六七里路,到了一所荒凉的乱墓之中。

耸立的古柏,环绕着一座座突起的青冢。

杜天鹗拉着上官琦奔到一座高大的坟墓之后,说道:“在这等险恶的环境之中,随时随地可能遭遇到强敌突袭,贤弟却是满怀心事,毫无防范。小兄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贤弟不要见怪……”

上官琦微微一笑道:“杜兄有话,尽避请说。”

杜天鹗道:“如若贤弟适才不是遇上小兄,而是遇上了滚龙王,或是他属下的高手,贤弟请想上一想,那是个什么局面?”

上官琦淡淡一笑,道:“大不了他们把我杀死。”

杜天鹗呆了一呆,道:“贤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琦霍然警觉,抱拳一揖道:“小弟心绪不宁,举动失常,得罪杜兄之处,万望勿放心上。”

杜天鹗道:“你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上官琦叹息一声,默然不言。

杜天鹗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埋骨何需桑梓地,世间到处有青山。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自然是难免要遇上凶险,生死之事,也无法放在心上。但像贤弟这等茫然无备,受人暗算死去,那可是大为不该的事……”

上官琦一抱拳,道:“小弟知罪了。”

杜天鹗道:“小兄走了大半辈子的江湖,眼睛里岂能揉进沙子不成?贤弟这等闷闷不乐,离群独行,自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如果小兄妄论不错,贤弟当是为儿女柔情所牵。”

上官琦奇道:“你怎么知道?”

杜天鹗笑道:“小兄活了这一把年纪,难道是白活的么?”

上官琦黯然垂下头去,道:“小弟惭愧得很,有劳社兄关怀。”

杜天鹗笑道:“英雄肝胆,儿女心肠,不论何等的英雄豪杰,也是难勘破“情”字一关。兄弟……”

上官琦突然抬起头来,双目中闪动着逼人的神光,道:“杜兄,舍己为人,成全知友,可是大丈夫的行径么?”杜天鹗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舍己全人,那是更上一层……”

上官琦精神一振,深深一个长揖,道:“多谢杜兄指教,小弟茅塞顿开……”他仰起脸望着一片过顶白云,敞声大笑起来。

杜天鹗虽有着极丰富的经验阅历,也被上官琦这突如其来的大笑,闹得有些茫然无措,愕然半晌,道:“贤弟,你笑什么?”

上宫琦停下了大笑之声,缓缓把目光投注到杜天鹗的身上,道:“小弟想到,一个人生在世上……”

杜天鹗一拉上官琦,极快隐入数尺外一座古墓的后面。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青袍长髯、手执长剑的道人,联袂而至。其中一人左顾右盼一阵,说道:“奇怪呀,明明听到笑声,由此地传出,怎的竟然不见人踪何处?”

另一个道人答道:“那笑声宏亮激昂,咱们听得清清楚楚,都是决错不了,因此,兄弟之见,那人可能就隐身在这附近之处,咱们搜他一搜。”

杜天鹗暗察两人说话的神情,心知乃不常在江湖走动之人,如是老江湖,刚才轻步掩来,势必发现上官琦和自己不可。

只听那先行发话之人接道:“算了吧,别人如若隐在暗处,定然已看到咱们两人,但仍然不肯出来相见,显然是不愿和咱们照面了,何苦逼人出头呢?”

杜天鹗暗暗忖道:“看他神情,倒不似说的谎言,看来这两个道人,定然是出身于正大门派,而且还很少在江湖之上行动……”

忖思之间,又有一个年事稍长的道人走了过来,此人颚下长髯,己然花白,但两目中神光炯炯,一望即知是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

先行现身的两个道人,对那人甚是恭敬,齐齐欠身作礼。

那道人微笑颔首道:“两位师弟,可曾找到那大笑之人么?”

两人齐声应道:“我等跑来之时,那人已然远隐不见,想是不愿和咱们见面了。”

花白长髯道人,目光转了两转,突然单掌当胸,道:“两位壮士,何妨请出一见。”

那先来两个道人,心中暗暗奇道:“四无人踪……”

心念方动,不远处青草拂动,一座青家后,缓缓站起了上官琦和杜天鹗。

杜天鹗一抱拳,道:“道长请了。”大步走了过来。

那花白长髯道长,目光转动,打量了两人一阵,笑道:“两位壮士。”合掌欠身一礼。

那先来两个道人,心中大为赞赏师兄之能,相互视了一眼,会心而笑。

上官琦还了一礼,说道:“三位道长是……”

花白长髯道人答道:“贫道等来自武当山中。”

上官琦道:“失敬,失敬。武当派名满天下,江湖上声誉清高,人人敬仰……”

那花白长髯的道人合掌说道:“好说,好说……”目光停留在杜大鹗身上,打了两转,道:“两人的出身门派,不知可否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