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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有道理 第十章

作者︰綠光類別︰言情小說

打從睡醒,奉在威便開始作畫,邊畫邊注意著時間,然而,等到時間過了晚上七點,有股不安像是無臭無味的毒開始擴散,達到飽和後,他便再也沉不住氣了。

上個班上到七點?思忱這個渾蛋竟敢差遣他的女人,簡直是想死!撥了電話過去。

「喂,思忱,你還不放人啊?」

「嗄?放什麼人?」王思忱一頭霧水。

「還裝蒜?」臉臭了,很不爽,想殺人了。

「我真的听不懂嘛。」冤枉啊,大人∼

「宣妍呢?你不要跟我說,她今天沒過去上班。」

「有嗎?」

奉在威眸色微沉。「沒有?你確定?」

「你等我一下,我打電話下去確定一下。」王思忱丟下手機,撥了內線詢問後,立即又回覆他,「沒有耶,她們都說沒遇到她。」

「怎麼可能?她跟我說今天要過去上班。」奉在威忖了下,神情陰鷙。「乾佳瑾呢?她在不在?」

「她已經下班了,她最近忙策展的事已經連加幾天班,所以我特別允許她這兩天可以提早下班。」王思忱說完,又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什麼事嗎?」

「還需要問嗎?」可以繼續裝白痴沒關系。

拜狠地掛掉電話,他用力地倒進沙發里,改撥她的手機,結果是令人厭惡的罐頭音效,他火大地把手機甩到一旁,然後展現他絕佳的耐性,繼續等!

等等等,時針跟秒針在競走競賽,他則是坐不住,站起來和影子玩起團走游戲,玩膩了,再坐下,坐久了,就像是渾身針扎得難過,他很無奈地站起再重復玩一次,直到門鈴聲響起——奉在威不愧為全能,就連跑步都能跟飛一樣。

沖到門邊,一股惱火含在嘴里,等待門開的瞬間一次爆發,卻見到——

「給我滾!」×的!別逼他,早晚問候他家十八代祖宗。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敢滾出來瞎攪和!

拉米亞很明顯的被他的殺氣給刺傷。「我有這麼顧人怨嗎?」很好,該不會又是那個女人在他耳邊進了什麼讒言?

早就知道那個女人留不得,這一次非得狠下心來斬單除根不可!

「你現在才知道!听著,我丑話說在先,我現在心情很不好,說的話會殺死人,如果你不想死,我奉勸你立即給我滾出十里外!」省得當了炮灰又要找他求償。

「喂,我來看看你都不行?」妖女啊,妲己呀!到底是說了什麼話挑撥了在威?

「看什麼看?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昨天走得那麼匆忙,我過來看看你都不行哦?」拉米亞一只腳硬是橫入門內,大有要我滾,先把我腳壓斷的氣魄在。

「你不是說你惹那女人生氣,我過來看看你們和好了沒有都不行?」

錯,事實上,他是來確定那妖女到底考慮得怎麼樣。

奉在威聞言,愣住。「啊……難道她還在生我的氣?」是這樣子嗎?但她昨晚熱情如火,銷魂得要命,一點都不像是在生氣啊……

「怎麼了?」見他渾身都是漏洞,拉米亞很不要臉地擠入屋內。

奉在威凜目瞪去。「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跑去哪了!」煩死人了。

「欸?」難道說那妖女知難而退了?

「可是,我不認為她在生我的氣。」不是他替自己找說詞,而是真的不像。

「原來她還滿識大體的嘛……」拉米亞小聲咕噥著。

憊以為她會來個死纏爛打,再不然就是要求一筆分手費,想不到她居然只帶走兩袖清風。

「你在說什麼?」奉在威挑起眉狽瞪著他。

拉米亞目光飄移。「我是想說,她也沒什麼好,走了就算了,反正……喂、喂,你抓著我干麼?!」他反對暴力。

「你懂什麼?她是我喜歡的女人,很難得可以遇到跟我這麼契合的女人,你以為你這種狗屁安慰能夠安慰得了我嗎?」他目皆盡裂,俊顏寒峻。

「拜托,不過就是個老是跑趴釣金龜婿的拜金女,你還真的把她當寶?」發現他竟是真的陷入,拉米亞決定發揮兄弟情義,來個忠言逆耳也要死諫到底。「你以為她真的喜歡你?她只是喜歡你的名氣你的金錢,她只是在釣你而已!」

清醒吧,孩子∼∼

「你懂個屁?是我要她釣我的!」

拉米亞頓了三秒才回神。「什麼意思?」

「是我先喜歡她,是我要她與其要釣別的男人,不如來釣我!」誰先喜歡誰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是兩情相悅!

泣米亞傻掉,軟腳。

那惶惶然的表情太明顯,讓奉在威起了疑竇。「拉米亞,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她會突然消失不見跟你有關。」

狼狽地咽了咽口水,笑得很艱辛,問︰「如果有呢?」

他冷冷哼笑著。「那麼……你就死定了!」非常非常的肯定。

「那等我先立好遺囑再讓我死。」

「真的是你!」拳頭狠狠掄開。

「我哪知道是這樣啊!」拉米亞趕緊舉雙手投降,簡單扼要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我發誓,我以為你只是戀妹情結發作,我以為她只是為了你的錢,站在你好友的立場,我保護你,省得你被騙財騙色,這也是為了你好。」

奉在威听完,面無表情,幽邃的眸深沉得教人猜不透意圖,唇角透著一股陰冷的笑,並不火熱,而是一股悶燒,即將大爆炸的前兆。

驀地,他行動了。

拉米亞趕緊跟在他的身後,進了一間房,瞧他走到梳妝台前,利眼掃過桌面,抓起一張便條紙,上頭言簡意賅地寫著——我們分手吧。

分手?因為拉米亞的隨口說說,她就打算分手?

難怪她昨晚熱情如火,難怪她像只永不饜足的貓不斷向他索求,他還以為她已經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原來不過是臨行前的最後溫存!

她也未免太瞧不起他的愛情,太瞧不起他對愛情的執著了?

「在威?」乖,冷靜、冷靜∼

瞬間,他捏緊便條紙,再像陣風般地刮回自己房里,抓起擱在角落的噴漆,毫不猶豫地噴向壁畫。

「天啊!」拉米亞一把沖向前,從後制伏著他。「在威,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他唇角泛著自嘲的笑。

「你不冷靜,你要是夠冷靜,你不會失去理智破壞畫作。」這壁畫很有意境,他個人還挺喜歡的,若是他不要,就賞給他吧!

「這幅畫,是和她共享的,愛畫的人不在了,還留這做什麼?」他地發狂似地掙月兌拉米亞的鉗制,瘋狂地噴黑四面牆,最後,還不放過書架上即將完成的油畫,屬于她的畫作。

拉米亞見狀,把畫護在身後。「你先冷靜下來,我可以以我的名字起誓,絕對把她找回來!」他現在知道自己搞錯狀況,也知道這幅畫可能是在威為愛而畫,當然不能讓這幅畫也滅頂。

「不需要。」

「你決定分手?」

「你不是很樂見?」又是冷冷的笑。

「我……我錯了,我知道道歉也沒用,所以你給我機會彌補,好嗎?」既然是他害人家分手的,他當然有義務讓他們重修舊好。

「沒必要。」

「有有有,絕對有其必要性,請務必給我機會。」見他垂眸像在考慮,拉米亞才微松一口氣,然而事情就發生在他放松的一瞬間——畫,被搶走,下一刻,被折成兩半……

他見識到奉在威的怒火了,第一次發火,媲美核彈。

「隨你高興。」丟下這句話,奉在威走了。

拉米亞在一大片的空白之後,視線落在被折成兩半的畫,頭痛地無聲哀嚎。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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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妍倚窗,瞪著早已復元到看不出傷口的指尖。

她不懂,怎麼會那麼痛。

她對痛向來遲鈍慢半拍,但是這刀傷,淺淺的,卻是痛入心扉。

奉在威曾對她說︰「這樣不是很糟嗎?哪里痛了都不知道,等到哪天你有感覺了,已經不是痛,是完蛋了。」

對啊,她也覺得完蛋了。

乾姊則告訴她,「你沒听人說過嗎?痛是一種自我保護。你以前不覺得痛,是因為沒人保護你,你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久而久之以為不痛,但現在的你被人深深地愛過,被護在手心疼著,痛覺自然就回籠了。」

是這樣子嗎?宣妍沒有反駁,只是覺得指上的痛早已消失,但心里的痛還是寸寸纏結不放。

乾姊又對她說︰「那叫做思念啦!你知道嗎?奉先生的經紀人兼合伙人跑到館里找你,就連館長也下達指令,一獲得你的消息立即通報。你說,我該不該出賣你?」

當然不該。她在躲人,在等他回美國,讓這一段情隨著時間消逝。

「奉先生回美國了。」昨天,乾姊這麼說,她的心像是被剮開再撒上鹽巴,痛得她淚流不止。她以為淚已經流光了,但事實上不然。

「宣妍,發生大事了!」

門開,乾佳瑾沖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宣妍被打斷沉思,胡亂抹淚,看著一臉驚慌的她。

「天啊,你知道嗎,館長在奉先生回美國後去整理房子,才發現房間里頭有一大片被噴黑的涂鴨壁畫,就連原本要參展的油畫也被折成兩半……唉唉,你別哭,別哭∼」

他一定很恨她,一定的。這是她原本預定的結果,但她沒想到他竟會破壞所有畫作,像是故意要破壞曾與她分享過的一切,讓彼此斷個干淨,仿佛彼此根本不曾相遇相戀過。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乾佳瑾軟聲哄著。

「我要是去的話,館長會知道我暫住在你這里。」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不會啦,館長已經回家了。」乾佳瑾抽來面紙替她拭淚。「你不是有鑰匙嗎?要不要過去看看?而且,你也應該順便去拿你的換洗衣物吧。」

宣妍想了下,沒考慮太多,拿出尚未歸還的鑰匙和門卡,和乾佳瑾來到曾與奉在威相處個把月的住所。

擺設未變,氣息未變,卻是人事已非。

她緩緩地走向他的房間,推開門,那面她向往的壁畫竟被黑色噴漆給嚴重覆蓋,長長斜撇,一鼓作氣地破壞了他精心的杰作,像是在他心里劃開界線。她輕觸著黑漆,宛若那是他揮落的血,從不說出口的悲。

「奉先生不告而別好幾天,館長想說明天就是展覽日,到這里來看看他是否有留下畫作,結果……」乾佳瑾忍不住嘆氣,拿起被折成兩半的畫框。

「他一定很恨我。」宣妍貼向早已干涸的牆面,淚水滑落。

「不會啦,沒那麼嚴重。」說什麼恨?哪來那麼大的仇恨?

「乾姊,你不知道,你不懂……」他們曾經坐在那旁的沙發,看著壁畫,說著未來,聊著藝術,生活順遂得太夢幻,夢醒才會如此椎心泣血。

透過畫作,她可以解析他的心。每一筆、每個點,都是他用最溫柔的心刻劃出的愛,而這片牆,只有死氣,只有放棄。因為已經不需要了,所以他放手毀得一點都不心疼,毀得不留一絲原貌。

那是他最低調的舍棄宣言,因為他認為自己被遺棄了。

被毀的畫代表著他憤怒的愛……他是愛著她的,並非把她當替代品!她怎麼會笨到現在才發現?

只有你可以。

她仿佛還听見他低柔的嗓音,廄覺得到他溫厚的大手牽著她的,帶領她踏進這不與人分享的聖域。

你看見那里沒有?那里有一個我,但我決定在旁邊再加上你,然後在海灘上再加兩把休閑椅,不管哪個角落里都有我們兩個。

不見了、不見了……她手撫上原該有片海灘,有兩抹身影的漆黑角落。

那個角落什麼都沒有,他不要了……

哪天,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帶你出國去走走,我們可以先去南法的農莊,然後游萊茵河,再到澳洲大草原看夕陽,還有很多很多很美麗的地方,我都想帶著你去。

他佣邪噙笑的俊臉還近在伸手可及的距離,但她手一探,抓在手心的,卻是滿滿的失落和惆悵。

「乾姊,他真的不要我了。」好痛、好痛……沒有人疼惜她,她那已愈的傷口還是隱隱作痛,她心頭底下烏黑牆面像也發出哀鳴,在昏暗的房間里頭低泣,那是他無聲的眼淚。

這是她自己決定的結局,但他劃清界線的舉動這麼肅殺而不容回頭,涂黑了他們的未來,否決了他們的愛情。

她又痛又怕,喉頭酸楚,思緒快要崩塌,像要無法呼吸,靈魂像是要被撕裂。

她從喉頭擠出教人鼻酸的無聲嗚咽,那是想嚎啕大哭卻又哭不出口的擠壓,被悲傷狠狠梗住,吐不出也咽不下。她快要喘不過氣,覺得自己快要死掉。

「我沒要他難過的,我是為了讓他快樂才離開他的,但是他卻沒有因此變快樂,怎麼辦?是我錯了嗎?我以為他是不愛我的……」為什麼她的愛情竟要讓兩個人一樣的痛苦?

她痛苦的喃著,一字一句都是費盡力氣地吐出,宛若裹著血淚。

「宣妍,別哭,我不是帶你來哭的。」乾佳瑾內疚得要死,緊抱著她。

「乾姊,他能不能找到一個愛他懂他的女人?如果找不到,他是不是會比以前更寂寞?」她的寂寞是自找的,但他的寂寞卻是她無心給予的。

她沒有想到當她痛苦時,他會比她還傷心。

在今晚,她才知道,他們脅持了彼此的靈魂,分開讓彼此變得不完整。

宣妍無言的哭了一場,收拾衣物離開時,早已過了凌晨。

等到門關上的瞬間,有兩道人影才從洗衣間里閃出。

「你還不原諒她嗎?」拉米亞小心翼翼地說。

奉在威黑沉的眸斂下,長睫掩去眸底高深莫測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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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妍幾乎一夜未眠,乾佳瑾自然是義氣的陪她哭一場,直到天亮,才頂著一雙核桃熊貓眼上班,而宣妍則是無神地瞪著窗外,直到手機嗚咽了幾聲才回神。

手機是自從知道奉在威回美國之後才開機的,已經安靜了好幾天,難得今天竟然有人來電。

她拿起,瞧苦上頭無號碼顯示,心竟棲惶起來,猜想著會不會是他,但又否定了自己的噫測,最後自嘲苦笑地接起手機。「喂?」

「妍妍。」

宣妍張大眼。「阿嬤!」啊啊,糟,又好想哭了。

「你今天怎麼沒有上班?」女乃女乃問著,有幾分苛責。「我到藝術館來找你,人家說你搞失蹤,你到底是怎麼了?」

「欸,阿嬤,你怎麼會跑到藝術館?」宣妍听女乃女乃的口氣變差,不由得慌了起來。

「你說要帶男朋友來見我,都沒有,我只好自己來了。」

「阿嬤——」沒有男朋友啦∼

「反正,你先過來,要不然我一個老太婆在這里,也不知道該站哪還是坐哪。」

「阿嬤,你在門口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去。」切斷電話,沒時間傷春悲秋,她快速梳洗之後,搭上小逼,在藝術館隔街下車再火速前進。

為何這麼麻煩?

因為她可以走到路口,確定門口有多少人在,究竟會不會被館長給逮住等等,但不知道怎麼搞的,她老覺得有很多視線纏著她。

宣妍看向對面來者,還有左邊、右邊……她是眼楮哭得很腫很嚇人嗎?不然為什麼每個人都在看她?還是說,她今天穿得超沒品味超丑的?

不會啊,雖說時間很趕,但她有確定自己的狀況OK才出門的。

可,每個人的注目又是不爭的事實,尤其那眸光是驚詫的、奇異的、不解的、甜笑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份疑問,當她走到路口時,答案揭曉——

太古藝術館街位于十字路口,而臨街的側牆彩色玻璃帷幕上頭,竟以高倍雷射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涂鴨,那是一個女孩的側臉,盡避以涂鴨手法,卻看得出五官所傳達出的乞憐神韻,而那張臉,正是她的……

宣妍心頭狠狠地暴痛了下,發現有更多人靠近她,像是在比照她和涂鴨畫像有多相似。

而涂鴨還在進行中,宣妍梭巡著投注點,發現那身影就在她右斜方的街角。正以雷射筆在螢幕上作畫的畫者,竟是他!

奉在威身旁有各種儀器架設著,正前方擺著電腦螢幕,畫同時繪入電腦,而他,正垂眼進行最後修飾。

乾姊不是說他回美國了嗎?怎麼他會在這里?

十幾天沒見,他瘦了,真的瘦了,一頭過肩長發東趄,可見他的頰微削,但卻無損他精銳的眸所傳遞出的專業與干練,他從容又敏捷地下筆,仿佛思緒是前所未有的順暢,下筆如神。

擺眸如蘸墨,在長睫底下如濺光黑琉璃,在他人面前冷冽如冰,在她的眼里,溫柔多情,是給予是奉獻是包容……

突地,畫作完成,他抬眼的瞬間,視線竟一瞬也不瞬地穿越人潮,殺過對街,望進她來不及閃避的靈魂里。

她倉皇失措,轉身想走,卻瞥見女乃女乃竟出現在他身後!這是什麼狀況?為什麼剛剛沒看到?是因為她的眼始終只看得見他嗎?

想走,已經慢了半拍。

「斜面街角,身穿超丑黑色短外套的女孩。」奉在威接過拉米亞早就準備好的大聲公喊著。

她頓了下,想要趕緊走,想到他說的話,又連忙月兌下外套,免得自己太引人注目。

「那個月兌掉超丑黑色短外套,穿著刷白牛仔褲的女孩,給我停住。」奉在威一反斯文,怒咆著。

震得宣妍頓住不敢動,其實,就算她想動也動不了了。她被好奇的人潮給緊緊包圍。八成有人以為現在是拍片現場吧,她猜。

「我愛你。」大聲公傳來他低柔粗嗄的告白。

現場倍聲雷動,有人叫好,有人不明所以的跟著哇哇叫,就連紅綠燈都失去作用了,所有的車都停在十字路口的斑馬線後,讓奉在威斜向走來。

宣妍沒有勇氣回頭,淚水已經刷掉她遮蓋黑眼圈的遮瑕膏。

「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別我有多火大?」他一直以為他的火氣可以綿延很久,就算她道歉,他也不見得會原諒,但是他錯了,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在乎她,只要她願意再回到他身旁,別說火氣,就連蠢事他都願意做。

宣妍回過頭,看著他競在交通黑暗時段,從空無車輛的路口中心走來。

「我以為我會很生氣,但我卻只感到悲傷。」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而且她連個瞎掰的理由都沒給。

「對不起,我不想傷你的。」她眸里映著徐步而來的他,是那般的華貴傲岸,一如她以往所見的他。

但是,宣妍不知道,他握著大聲公的手冒著汗,心髒很虛,很怕她又逃走。

原本昨晚就可以把她強行擄走,但他想,光只是那麼做,根本無法讓她知道他對這一份感情有多執著有多渴望。

「你已經傷到我了,你該要怎麼賠償我?」他來到她面前,舍棄了大聲公,黑眸灼灼直瞅著她。

「我……」她垂著眼,握緊粉拳。

「我是一個幸福不完整的圓,你是缺幸福的一個角,求你成全我的缺陷,好嗎?」還握拳頭……想打他啊?行!如果揍一拳就願意跟他走,再多奉送一拳也無所謂。

她淚眼迷蒙,扁著嘴。「我配不上你。」

「我配得上你。」再確定不過。

「我什麼都沒有。」她很久以前就發現兩人一點都不適合,但她想要沉淪在美夢之中,不想醒,然而現實卻讓她不得不醒。

「我就缺一個你。」他的眸剔亮如琉璃。

宣妍無力地嗚咽了聲,像是力氣被他抽光。「可是、可是,我沒錢沒勢沒權……」她開始抽噎,像個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孩子。

「你給我夠了喔!」他低喝一聲,長臂霸道地將她拽進懷里。「去掉四方,去掉我父母的產業,我也不過是個人,不用把我太神化,況且,我已經很有錢了,我不需要一個跟我比錢多,跟我比權勢,根本不需要我照顧的老婆!」

說到最後已經氣到不行,但把她強壓進懷里的力道卻又是恁地輕柔。

老婆?宣妍怔住。他說老婆?

「可是,你不是把畫給毀掉了嗎?」不是很氣她、很恨她?

「那種東西什麼時候要再畫都很簡單好不好!」氣死了,都什麼時候還在談畫。「你干脆一點告訴我,你到底是愛我的人,還是愛我的才華?」

嫉妒自己的才華實在是太愚蠢,但他偏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愛你的才華呢?」她假設。

「那也請你愛我的人吧!」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要不然呢?他還能如何?有沒有听過一句話叫到卡慘死?

「你……」她從他懷里拾眼。

「我愛你!我已經說了,不要當我在放屁!不要把我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沒人照顧,我很可憐!」可憐可憐他吧。

「我沒有,我也不想離開你。」她用力地抱著他。

她渴望他溫熱的擁抱,渴望他的細心照顧,渴望他說愛她。

「那就不要離開啊!」

「可是,我怕伯母會誤會我,我又怕拉米亞會說我不要臉,可是、可是,我真的只是喜歡你,我又不是為了你的錢。」她愛上的是他內斂的溫柔,是他面對她哭時,沒轍的嘆氣。

知道,她愛的是他的才華嘛∼「放心,從來沒有人能夠改變我的決定,至于他們……」他輕拍她的肩,要她看向對面。「你看。」

宣妍拾眼望去,發現拉米亞就跪在藝術館門口,而吳慈美則對她露齒而笑,就連企圖非禮她的吳久哲也跪在一邊,頭上還頂著水桶。

「放心,我知道所有的事,都沒事了。」奉在威終于露出連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暖暖的像道雋永的煦光烘透她的心。

拉米亞告訴他所有的前因後果,當然該罰的家伙,他是不會放過,該解釋清楚的對象,他也會說到明白為止,而他的母親不愧是商場女強人,從不相信單方面的說詞,對宣妍的好感始終未變。

「我媽還說,我要是錯過你,我這一輩子就完了。」為此,他感謝母親。

「真的?」她可以相信有這麼幸運的事降臨在她身上嗎?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想多聊聊,我絕對沒問題,但是我們能不能先進藝術館?我實在不太想要繼續當小丑供人觀賞,而且在館里還有我為你畫的另一幅畫,想看嗎?」問歸問,力道鉗在她的腰間,早就將她押著走。

「你不是把畫給折了嗎?」她不由得問。

「是啊,不過那是某張失敗的畫,沒先確認,是你的一大失策。」他哼笑著,朝藝術館走去。

頓了下,她從他話中听出端倪。「你怎麼會知道我有去看過畫?」

「因為那時我人就在洗衣間里。」

「你不是回美國了?」

「誰說的?」

宣妍瞪大眼,嗅出了陰謀的味道。「等等,我突然有好多疑問,難道說……」

「對!我早就知道你躲在乾佳瑾的家里,就連你阿嬤,也是我親自去接她來的。」如何,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感動吧。

「所以說,你和館長他們早就知道我在哪里?」包括那天回去整理行李,也是乾姊的預謀?

「沒錯,反正我已經在台灣置產了,你也差不多該把行李稍微整理一下,而且我還幫你阿嬤留了一間房。」

「阿嬤可以跟我們一起住?」淚水又要飆出了。

「她是你阿嬤,當然要一起住。」奉在威斂眼,揩去她的淚水。「她照顧你,你怎麼可以不照顧她?」

「……你對我真好。」好像在作夢一樣。

「知道我對你好,就不準再給我搞什麼不告而別。」不想再回想心碎的那一瞬間,那深刻椎心的痛楚,讓他意會自己愛她有多深。

「我不會了。」如果這真是屬于她的聿福,她當然是死也不放手了。

「那就好。」他總算安心了。

走到藝術館門前,她忍不住再問︰「剛才你怎麼會一眼就看見我?」他的眸如箭,穿越重重人海,射入她的眸里。

奉在威勾起春風般的笑。

「我的眼楮只看得見你,只分得清有你無你,哪怕你被人群包圍,我能看見的只有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