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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卿狂 第一章

作者︰楚月類別︰言情小說

「馮管事,該出發了。」單洪天正準備走入馬車里,轉過頭交代。

每年這時候,他們便會南巡茶地,以確保明年的茶葉產量不會出錯。

馮定睿朝他頷首,卻不急著步入馬車,東西全裝妥,都已就緒,只剩下他一人,可他還沒打算上車,因為他還在等個人……

他佇立于門外,望著街道的另一頭,每次出門,她都會為他送行,相信這次也不例外,她應該會及時趕到。

餅了一會兒,果然有抹縴細的粉色身影朝他奔來,小碎步,不太快,他望之,笑了,上前迎接那個一心為他而奔跑的俏人兒。

「怎麼跑得這麼急?」

單琵琶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喘,待呼吸平順之後才解釋︰「在廟里多耽擱了點工夫嘛!」

「那也別跑這麼急,趕不上也無妨。」他溫柔地將她的頭發撥齊,還輕輕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怎麼可以!你和爹要出遠門,我一定要親自為你們送行。來,這是我跟菩薩求來的平安符,是要給你保平安的,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她仔細叮嚀,「記得別過勞,也別太逼自己,凡事盡力即可。」

「會的。」馮定睿接過平安符,好生端詳了一會兒才戴在身上。

「然後這個要給爹的,馮大哥,爹也上了年紀,總有些不方便,就勞煩你多多照顧他。我曉得爹是有些勢利,就得請你忍耐了。」自家的爹她熟知性格。

「放心,我會照顧老爺,你也要照顧自己,別跟去年一樣,當我回來的時候,你卻是拖著重病的身子在外頭等我,我會心疼。」他與琵琶相識五年,熟知彼此,在他心底早認定她會是他的妻。

可老爺會答應嗎?

對此他仍不確定,卻會繼續努力,好獲得老爺的認同,他甚至不能想像除了琵琶,還有哪位姑娘更適合成為他的妻子。

琵琶是有幾分驕縱,可無損她善良天真的本性,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等著人采擷,而他絕不允許有人踫觸他小心呵護的花朵。

「知道了。」低了頭,有幾分尷尬。她當然會好好照顧身體,只是身子偶爾仍不听她的話嘛!

「馮管事,你是好了沒?」坐在馬車內的單洪天久等不耐又喊道。

「老爺在催了,你快把這平安符送去給他消氣。」

「是,遵命。」單琵琶俏皮地噘噘嘴,走至馬車旁,將平安符遞了進去。「爹,別嚷了,你是要整個鎮上的人都曉得你要出門了嗎?這是女兒特地到廟里求來的平安符,當天祈求更靈驗,所以才耽擱了點時間回來,是我逼馮大哥非要等我不可,你別怪他喔!」

清楚爹的性格雖然頗重利益,有時又很小氣,可他對自己以及死去的娘好得不得了,在她心底,爹已經是全天下最好的爹了。

靶受到女兒的貼心,正要發怒的單洪天連忙消了火,笑咪咪地說︰「就知道琵琶最體貼。」

「這是當然了,我是爹的女兒嘛!爹,這趟路你雖然走過許多回,還是要小心為上,琵琶知道你經驗豐富,不過馮大哥值得依靠,若有必要,可別一味固執己見。」

「是是,爹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爹操心,懂嗎?」單洪天呵呵笑個不停。

他的疼寵果然沒白費,瞧,女兒多關心他,有女萬事足,如今就剩找個佳婿幫他照顧女兒;等女兒成婚,為他們單府生下一個繼承人,他便能真正心安,毫無牽掛。

「是,爹。」

「好了,馮管事,你也快上車吧,還要趕路。」有女兒在場,他對馮定睿會比較客氣,女兒的心情他明白。

「好的,老爺。琵琶,那我們走了,你小心點。」

「對了,琵琶!」突然想到事情,單洪天忙著探出頭吩咐︰「我已經請鳳爺過來照顧你,記著別對鳳爺不禮貌,懂嗎?」這句話存著幾分警告。

有些事能任由女兒亂來,有些事則萬萬不可。

西門府經營的「鳳日錢莊」是他們茶行最大的資金來源,他對西門鳳霄自然十分敬畏,也不許女兒對西門鳳霄有絲毫不敬。

又是西門鳳霄!

听見不喜歡的人,單琵琶原本愉快的表情頓時變了。「爹,琵琶都已經二十,有必要還找個外人來照顧我嗎?」

「鳳爺對我們家而言也不算是外人,他等于是看著你長大的。」也不曉得何故,女兒對西門鳳霄就是沒好感。

單琵琶不滿地沉下眼,正因為他看著自己長大,對他那雙銳利又別有深意的眼一直沒有好感,尤其當他旁若無人、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仿佛在欣賞所有物般之時,總令她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那種深沉又不懷好意的男人到底是哪里好,為何爹這麼推崇?

就因為他有錢嗎?哼!她就討厭他討厭得要命。

「好啦。」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很好,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好了,爹真的該出門了。」說畢,單洪天身體縮回馬車內。

馮定睿也要上車時,衣袖頓時被抓住一角,他回頭,深深注視單琵琶。「怎麼了?」

「真的要小心喔!」和西門鳳霄那種極富侵略性的惡劣性格相比,她還是比較喜歡溫柔的馮大哥,成熟穩健,會包容她的缺失,教導她一切,如此的男人才適合當她的夫。

他是她唯一所愛。

馮定睿輕輕頷首,繼而騰出左手在她的右頰上揉撫,之後收回貪戀的視線,上車。

眼看馬車愈走愈遠,單琵琶的心情也跟著低落沉重。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次將會與馮大哥永遠分離……

唉,怎可能呢?他們又不是一去不回,一個月後便會回來了,必定是她想太多。絕不會有事的。

今年是單琵琶與馮定睿認識的第五年。

五年前,他剛入單府,跟著張管事做事,手腳俐落又十分勤奮,因此在張管事退休後,正式成為他們單府的新管事,非常受到爹的賞識,她也很欣賞他。

他為人正直、穩重、內斂,雖然不常笑,可偶爾她會發現他嘴邊釋放的淡淡笑痕,很淺,幾乎瞧不著,非得要認真看才不會錯過。

她是單府的千金小姐,娘死得早,她成了爹最疼愛的人,只要是她想要的,沒有一樣爹不會拿來放置在她面前。她清楚自己的性格是有些嬌縱,不過爹說縱是應該的,馮定睿也說她的嬌更顯得柔媚,因此她不曾試著改變,反正有人喜歡便好。

在她心底,爹與馮定睿是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她相信他們三人日後也永遠不會分開。

只要等他們這趟回來,她便會央求爹答應讓馮大哥娶她,他們一家人就能永遠在一塊了,然後她再為家里添兩個孩子,到時候便會有小阿的歡鬧聲……她的未來構想便是如此,真好不是嗎?

單琵琶倚在廳外的長廊上,平日在外頭她會展現良好的家教,回到家里她便隨性自我,此刻正坐在長廊的欄桿上,柔荑緊抓著一旁的赭色柱子,鵝黃的裙垂在欄桿外,蕩啊蔽地,模樣好不優閑。

她那雙靈動又燦爛的黑眸卻牢牢盯著大門口的方向,不管是何人從外頭進來都一覽無遺。

現在他們是一家三口,將來就不只三口了。

「呵呵。」想得太入迷,她噗哧一笑,聲音有掩不住的幸福。

在娘死後,她本以為爹會再娶,爹卻說他深愛著娘親,于是他們父女相依為命,直到五年前多了馮大哥。

他待她極好,溫柔又體貼,專情得幾乎像是爹的化身,她肯定一旦他們成婚了,馮大哥也絕不會再納妾,他們一家人絕對會和樂地守在這座宅子里。

在他們離家後的前幾天,她總習慣待在這兒,眼兒眨巴眨巴地直瞅著門口,即使明知不可能,仍會有幾分希冀,等著她最期盼的人快些回到她身旁,讓她心安。

「天冷了,又不披外衣待在這兒,會著涼的。」低沉的嗓音醇厚,宛若一壇釀了十幾年以上的酒,令人听了不禁心蕩神馳。

這聲音她听得不想再听,即使她確定只要是女人,幾乎都難逃他的魅力,偏生她就是那個唯一的例外。

只要爹不在,這個礙眼又礙事的男人便會來家里,是答應了爹要照顧她,也十分盡責地天天上門來。

他以為他是誰啊?到處都如魚得水也未必在她這兒吃得開,她就是不喜歡他,非常非常不喜歡,甚至到了一種一見便厭惡的直覺反應。

五年了,她認識他也五年了,可惜這五年無法讓她對他產生好感,就如同老鼠天生厭惡貓的道理,這個西門鳳霄就是沒她的緣,有他,她便渾身不自在。

西門鳳霄將手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她才不接受,只要是有關他的一切,她統統不想踫!

肩膀一個閃躲,以為他會接好,回過頭才知外衣落在地上。他仍舊一派氣定神閑,好似一點也不惱怒她孩子般的任性,逕自拾起外衣,那盈滿包容似的笑痕,壓根沒有打動她的心,反而令她更反感。

「不勞費心。」不喜歡的人無論獻多少殷勤,全都不予理會。

「無妨,外衣我放在這兒,冷的話就披上。」

斑!才不理你。

轉回頭,繼續望著大門,可剛剛的愉悅已煙消雲散,因為那個該走卻不走的人硬生生壞了她的興致。

「單府還算大,不必非要待在這里不可吧?」言下之意,哪邊涼快哪邊閃去。

西門鳳霄是爹在商場上認識的朋友,小爹八歲,人稱「鳳爺」。

他是爹的朋友,于情于理她都該喊他一聲叔叔,可五年前他就不讓她喊,說什麼還不想被人叫老。呵,真是厚臉皮,也不想想今年都三十有二,即使外表再如何年輕俊美,依然已經是個幾乎要步入中年的男人了,不叫叔叔,莫非要喊哥哥?笑話。

是,她承認西門鳳霄確實生得好,外型高大英挺,五官有似女人的柔美,更有似男人的剛冷,兩者融合得極為恰當,放眼整個祥龍鎮,若他排第二,大概也沒人敢爭第一。

因為敢搶第一的人不是被他設計就是讓他陷害了,在她心底,西門鳳霄的評價就是那麼低,比街上的乞丐還不如。

她就是不喜歡他,天生的,改不了,也不願改,她是單府的千金,幾乎沒什麼事兒是需要她改變。

「可這兒的視野最好。」輕柔的嗓音專為她一人。

「好什麼?我住在這里二十年,也不覺得哪里視野特好。」四周全是牆壁,除非上了屋頂,要不什麼都看不見。

「打從我來了之後,你不待在這里好半晌了嗎?」

「干卿底事?」她對待西門鳳霄向來直來直往,言語中對他的厭惡之意表露無遺。「這里是單府,是我的家,我想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你管得著嗎?」

當然了,這種對話只有在爹听不見的時候她才敢說,否則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她才不要為了西門鳳霄被罵。

西門鳳霄淡淡揚笑,氣度胸襟之大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她的魯莽頂撞,甚至似是十分喜歡與她這般交談。

「是不關我的事,只不過你爹托我照顧你,我理當盡責。」

「那更是笑話了!難道我在自家府內還會出什麼事?府內很大,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會管你,你也少來管我!別以為你是爹的朋友,我就會對你比較好。」跟前跟後,像甩不掉的麥芽糖,真是討人厭的家伙。

「我當然清楚小姐本來就不喜歡我,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上回我待在自家府邸,還不是讓人給偷襲了?所以說天底下沒有一個地方是最安全的。」他仍維持一貫的和煦。

在單琵琶面前,他從不動怒,甚至連聲音也不會太大,就怕嚇著了她;她之于他,猶如最昂貴稀有的珍珠,讓他即使捧在手掌心也怕稍有不慎踫壞了。

「呵!」她挑釁似的一笑,「誰教你人緣差,因此無論到哪兒都有人要取你的命。」

西門鳳霄所開設的「鳳日錢莊」,向來是以高額的利息著稱,簡直跟「九輸賭坊」有得比,也許該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進了賭坊還有十分之一的機會贏,而欠了「鳳日錢莊」的錢,則是必須償還才行,一點也不體恤那些必須借錢方能活命的可憐人,所以若哪一天西門鳳霄在路上被人亂刀砍死、亂劍刺死,她也不意外。

他就是這種冷血無情的男人,死不足惜。

「莫非連小姐也想要在下西門的命?」上揚的彎度仿佛看透她那副有話直說的性格。

勉強睞了他一眼。「你我無冤無仇,我對你的性命一點也不感興趣,不過其他人可不保證了,鳳爺出門的時候最好多加小心。」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多謝小姐關心,西門不勝感激。」

她有關心他嗎?「鳳爺听不出這是諷刺?」

「一句話兩種意思,就端看西門欲如何自行解釋,不是嗎?」眼眸藏笑,沉穩如無法測知深度的潭底,幽黑寧靜得不起半點漣漪,甚至是她的言語挑動也不能讓他一貫優雅成熟的氣質崩毀。

他愈是不生波痕,她就愈惱,愈想激得他變了臉色、氣急敗壞才甘願,無奈這五年下來沒有一次成功;在他面前,她就猶如三歲孩童。既然不想承認自己是「叔」字輩,行為性格卻是百分之百的年長者,這種表里不一的人,她最不喜歡。

是爹的朋友又如何?也別妄想她會去討好他。

「無論你想怎麼解釋都隨你,只要這刻離開我眼下,成嗎?」

「小姐的待客怎麼五年來始終如一?可是針對西門?」

幸好還有些自知之明。

單琵琶輕輕一笑,敷衍似的說道︰「對不喜歡的人用不著太客氣吧?」

「原來小姐這麼厭惡西門,可不知究竟在下是何時得罪了你?」他笑笑地化消她莫名的氣憤,倚著柱子,雙手自然地環胸,位置就在她身後,僅差幾寸便可貼著她的背。

鼻間滿足一股屬于他的氣息,是不難聞,可也讓她莫名心悸,下意識想避開;哪知起身的時候一腳沒踩穩,整個人眼看便要往前栽入草叢內,在驚呼聲中,幸好他及時伸手攔住她的縴腰,讓她免于一團亂。

「單兒,小心點!」一使勁便將她往懷里帶,兩人的身軀密合貼著,他大而有力的手掌勾住她,厚實的胸口頓時成了她的依靠。

蹦動的心跳正在傾訴剛才的危險,卜通卜通地猛跳不停,心口也配合地上下起伏,望著約莫她膝蓋長的高度,雖不至于摔死人,但若摔下去也挺難看,她是小姐,怎能跌下去鬧笑話?幸好有人救……

必過神,方察覺還有只手黏住她的腰,而她正靠在西門鳳霄的身上,眉頭輕皺,頭稍偏,不滿的目光十分清晰。

「請問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的體溫令她覺得不舒服,見他不知是慢半拍,抑或是根本不想放,她干脆主動掙月兌;可惜他的力氣大得很,幾番掙扎也難以逃離他的束縛,那種好似會被他牢牢掌握的感覺襲上背脊,教她感覺一陣反胃。

「西門鳳霄,你到底放不放開啦?」末了,她動氣。

「如果沒人教小姐禮貌,那便由在下來教導。」含笑,他仍一派溫文。「你可以跟著旁人喊我一聲鳳爺,剛才我救了你,是不是還欠我什麼話?」

可恨,為了順利離開他,她只有乖乖妥協。「鳳爺,謝謝你,能放開我了嗎?」刻意維持禮貌的語調,听得出她相當不情願。

「很好,這才是我的單兒。」豈料他並未如願放開,反倒抓著欄桿的手也扣住她另一側腰,輕輕松松將她整個人往里頭一提,讓她安全地置身于欄桿內,這才放手。

「你……」氣惱他的多此一舉,更氣萬一讓其他人瞧見,引發不必要的流言可慘了,若是讓馮大哥誤會,肯定不饒他!可他救了自己是事實,現在也不宜與他起沖突,她才不想被其他人誤會她是不知感恩的人。

「我如何?」

他為何老愛笑啊?是是,他笑起來是挺好看的,不過有必要成逃詡掛著笑容嗎?

人家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害她的氣不知怎麼宣泄。

「誰準你喊我什麼‘單兒’?」名不名、姓不姓的,這種事就只有他才做得出來︰「你可以跟著旁人喊我一聲琵琶小姐?」

其實他並不常喊她單兒,以往听見的時候,多半也是在情急之下,那時她充耳不聞,假裝沒听見,可最近次數愈來愈多,而他喊她單兒的時候,又會特意延長「單」這個音,不知情的人听來便覺得他倆好似很親密,著實冒犯了她,這會兒非讓他改不可。

「既是如此,那琵兒、琶兒自己挑一個?」

琵兒?琶兒?怎麼挑?不管哪一個听起來都怪怪的。

「我就是不喜歡你喊我什麼單兒,單是我的姓,不容你這麼喊。」若是馮大哥,她便什麼都依他。

「若馮定睿這樣喊你,可會阻止?」

眉鋒輕挑,一抹幾不可察的嫉妒顯露于外,單琵琶卻因他提起了心上人的名,心兒一怔,而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當然不,馮大哥與我相識已久,他要怎麼喊都可以。」就是你不行!看在他剛出手相救的份上,這五個字暫時不奉送。

「真是厚此薄彼哪……」銳利的眸子微眯,教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假如沒記錯,你我認識正巧與他同一日,我們理當旗鼓相當才是。」

「什麼旗鼓相當?我听不懂你說什麼。」既然擋路的人不肯走,單琵琶決定離開,好眼不見為淨。

「還想打馬虎眼嗎?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你喜歡馮定睿這個毫無前途的人。」西門鳳霄卻存心要她眼底有自己,每字每句皆針對馮定睿。

西門鳳霄說什麼都不關她的事,她也決定不予理會,然而他卻侮辱馮大哥,讓她相當不高興,踏出沒幾步立刻回頭怒瞪。

「馮大哥雖然沒有很好的出身背景,可他腳踏實地、勤奮向上,現在已是我們茶行的管事,要不了多久,他便會將‘青苑茶行’擴展至全國,就如同邵公子那樣舉國知名,才不像你……屈就在這小小的祥龍鎮便自得意滿。」無知、蠢見。

屈就?也的確是。

五年前,他離開京城,準備到江南游玩,卻因路經祥龍鎮,為了某個原因才甘願留在這個小小的鎮上,說來確實是龍困淺灘了。不過無妨,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就十分值得,而他想要的……就在這座單府里,這東西只能是他的,誰都不許同他搶。

說他自得意滿是嗎?如果能得到他想要的,自得意滿必是當然。

「原來你喜歡的是邵公子!」

一句話又惹紅她的俏顏。「你說什麼?我才沒有喜歡邵公子,少胡說。」

「喔,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是馮……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總之,我喜歡的人絕對不是你。」討厭的對象倒是能明白指出。

「小姐,你的真性情總是傷到我。」一手撫胸,狀似痛苦。

「最好讓你萬箭穿心。」免得她還要花費力氣趕他走。

「果真最毒婦人心,我還是提醒一下貴府的管事,免得他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副要當好人似的說道。

「西門鳳霄,你!」握拳,氣極,卻礙于自小良好的教養而不會出手。

「單兒,你似乎又忘記該如何稱呼我了。」似乎是真要開始教,他要慢慢改變她的小缺失。

「別喊我單兒!」可惡的男人!「我最討厭你了。」氣無處可發,最後化為攻擊的言語,仿佛真要他因她的厭惡而死去。

西門鳳霄心中頓時感到一刺,很快又讓他抑住那種難受的感覺。「小姐,話別說得太早,往往最討厭的人說不定將來會成為你的枕邊人,你還是開始想想要如何討好我吧!」

枕邊人?!如此輕浮的話他也說得出口,果真是只懂賺錢的粗鄙之人。

「討好你不如去討好一只豬。哼,我才不會嫁給你,嫁給豬也不嫁你!」她幾乎是口不擇言。

終于,西門鳳霄神色微斂,看得出不太高興,細致的五官平時看來是種美,可當下凜冽得使她渾身打戰,那是種會令人豎起戒備的恐怖。他銳利的劍眉宛若一把利刃,牢牢抵著她的細頸,教她動彈不得。

她也不敢動,屏著呼吸靜靜等他下一步的動作。

瞬間察覺自己的怒火似是嚇著她,西門鳳霄連忙收整情緒,似笑非笑的幅度再度餃在唇邊。不過既然已經驚嚇到了,要她一時半刻間對他改覲,恐怕也不容易,看來又得重頭開始。

反正他永遠都是重頭開始,因為這丫頭打一開始就從沒喜歡過他。

「小姐,你這麼說……是侮辱了豬。」

心兒還怦怦作響,一下子忘了反擊這句話,滿眼仍是剛剛那一幕——原來西門鳳霄確實會生氣,而且還是那種會讓人心驚膽跳的惶恐,她暗暗提醒自己,將來萬萬不可惹到他,免得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怎麼不說話了?」他試著擠出溫和笑容,讓她別拒他于千里之外。

氣氛逐漸回暖,單琵琶的心也不再遽跳,又恢復早先的盛氣凌人。「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到底還要跟著我多久?」

「小姐,這樣說便不對了,在下不過是正巧和小姐欲前往的地方同個方向罷了。」無論是哪個表情都能牽動他的心,真是個美人胚子,不得到手怎麼甘願呢!

馮定睿不過是小小一名管事,不僅毫無背景,還在單府里頭工作,地位不知低了他多少截,想同他爭?自不量力。

即使他不出手,馮定睿也甭妄想能贏過他。

「如果我要去解手,你也要跟嗎?」為了驅趕他,她提了勇氣說。

「小姐與我真是心連心。」

一貫的莞爾,見了便生厭。

這世間怎麼會有像他這麼厚臉皮的人呢?她好想好想掐壞他的笑容,讓他再也笑不出來,至少也別笑得令她渾身不對勁。

西門鳳霄根本不必天天上門,說是照顧她,其實是想得到青苑茶行吧!

所有人都清楚青苑茶行小是小,販售出去的茶晶卻是一等一的好,甚至有一年進貢給皇帝的茶類之一便出自他們的茶行,名氣跟著水漲船高,可惜資金不足,僅吸引出一堆想並吞他們的不肖商人,也因此不能實現擴展全國的理想。

她深信西門鳳霄亦是為了茶行而來。

這個只會貪圖利益的男人,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若再跟著我,休怪我下逐客令!」真是厭惡他到了極點,就連與他呼吸同樣的空氣也會覺得不自在。

「你爹——」

「別扯上我爹,他托你照顧我是你們的事情,我就是不愛你跟著我,听懂了沒?」上哪兒都跟,煩死人了。

「這樣啊……那好吧,為免造成小姐的不愉快,我人就在大廳門外,若你有事可以來找我。」他良心發現,決定讓她恢復自由。

大廳門外?!這男人根本模透她的行為,可惡,這下連行動自由也沒有。為什麼這里明明是她的家,她竟受制于一個外人?

單琵琶斜睨著他,不馴的神情始終沒褪過。她對他總是如此,從第一次見面起,未曾給過他好臉色,仿佛視他如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他進,她則退,小心翼翼與他保持距離。他的性格她不了解,可清楚他在外頭的名聲還不全都用錢堆砌的,一點也不希罕!所有人都妄想巴結他,她偏偏背道而馳,有多遠便離多遠,壓根不想沾染上他。

即使不語,西門鳳霄由她燃火的視線便可猜出她的心思。她的內心向來是如同一面鏡子,外表何種模樣,映照出來的便是那樣子,心口一致,好模透。

最後,單琵琶終于不敵他那張深不可測的笑顏而隨便他了,跟這種毫無羞恥心的人說話,簡直是自找麻煩,她回房總行了吧?

西門鳳霄早清楚她有多不喜歡自己,以前能隨便她,如今卻不會再放任她。

從今日起,他要開始好好教她,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無論是青苑茶行,或是她。

如探囊取物般輕而易舉。

即使她有喜愛的人又如何?女人最終是要以夫為天,他必會是她唯一的天。

他,西門鳳霄,就是有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