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笑點鴛鴦 第二章

作者︰蔡小雀類別︰言情小說

放假日,芳繽一向會懶洋洋地癱在家里,如果有連續三天的假日,她還是會連續關在家里三天。

能不出去就不出去,這是她一貫的宗旨。

她住的地方是一層三樓的老房子,地點、景觀都不錯,一推開大片白色窗戶就能看到海景,舒服得不得了。

這一層屋子是母親留給她的,如今芳繽只有一個老父,可是他早已經再娶另組家庭了,簡單來說,家里只有她一個人,父親的家是父親的家,這一點分野得非常清楚。

巴香港許多家庭的情況一樣,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間充滿著無可奈何的冷漠。

案親是個生意人,他再娶的阿姨生了三個兒子,自然急著把所有的家產都鞏固在自己身邊,所以別說分享父親的愛了,之前她一個月探視父親兩次,阿姨都防她防得跟賊一樣。

她從不貪圖父親的財產,反正她養得活自己,她去見父親只因為他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而且他一日比一日老了,當年對母親的負心和對自己的淡漠,她寧可選擇讓時間淡忘一切。

可是父親和阿姨不知是不是心虛,每回見到她的眼神都是防備而窘然的,尤其是父親,她每次都在他眼中看見了不自在和內疚。

他們倆心里頭嘀咕的話每次都能傷了她的心。

所以去了幾次之後,她也明白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就算暗自嘆息,她還是乖順地接受了他們的選擇。

從此他們便漸行漸遠。

電話鈴聲陡然響起,驚動了芳繽的思緒。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中的她拿起了話筒,「喂?」

「芳繽,你在干嘛?」小學同學段嬌麗的聲音永遠是這麼嬌滴滴的。

「睡覺。」她還是賴在沙發里,沒有起身的打算,「好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你還在周游列國嗎?」

「我回香港了,要不要一道出來喝茶?」

「不要,這是我難得的假期。」芳繽打了個呵欠,「不想浪費時間听你說艷遇。」

「你好無情,虧我在外國時時念著你。」嬌麗嬌嗔道。

芳繽抓抓頭發,伸展了一下白女敕女敕的腳趾頭,「你哪有時間想念我,你那票忠心的裙下臣呢?都跑光啦?」

「這就是我找你出來的原因,我要訴苦!」嬌麗氣呼呼地道︰「你知道嗎?真是太爛了,他們統統都是為了我家的錢才黏過來的!」

「恭喜你終于看清他們的真面目。」

「可是他們的身家也不錯,為什麼老想著要娶一個嫁妝豐厚的繼承人?」嬌麗對自己的容貌、才華極有信心,自尊心卻怎麼也受不了這樣的鞭笞。

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她的千金小姐身份,這點太侮辱她了。

芳繽再打了個阿欠,見怪不怪地道︰「這年頭都是這樣,男人想少奮斗三十年,女人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你還好咧,再怎麼樣都有老爸做靠山,一輩子無憂無慮。」

「那你呢?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能夠如此怡然自得?」嬌麗老實地道︰「沒有富家公子哥兒追求,沒有老爸做靠山,沒有份好職業……你的銀行帳戶里甚至連一萬塊都沒有,光想到這一些,你怎麼還睡得著?」

芳繽笑了起來,「好壞,還說想我。」

「我是說真的,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今年香港的社交界剛剛開始,一連幾個宴會都不錯,你陪我一道去吧!只要稍加打扮,以你的姿色一定能夠釣個不錯的金龜婿。」嬌麗嗓音清脆地勸道。

芳繽聞言格格直笑,「我怕昆蟲,算了吧!」

「葉、芳、繽!」嬌麗在電話那頭威脅。

「好好好,對不起你啦,你這麼認真我還開玩笑,不過我真的興趣缺缺。」她坐起身,「但是我願意陪你喝杯下午茶。」

嬌麗松了口氣,「喂喂,我給你二十分鐘,樓下見。」

「你動作這麼快?」

「我現在在車上,已經跟司機吩咐過了,去你家接你。」

芳繽最欣賞嬌麗之處便是她的瀟灑坦率,雖然是富家嬌嬌女,但是她的心眼極好,是個被寵壞但善良得出奇的女孩。

有時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嬌麗和她的感情還挺好的。

她們倆身份地位和價值觀都差距太大,可偏偏能夠湊到一塊兒,每回聚首總有說不完的話。

哎呀!沒時間再亂想了。芳繽跳下沙發,奔入房間隨便套了件綠色的軟衫,匆匆抓過梳子刷了刷及腰長發,急急拿起皮包和鑰匙。

出門去也。

嬌麗穿著巴黎最新的春季衣衫,一襲粉紅小洋裝仿佛搜羅了所有的春光,統統放在她身上綻放光亮。她的頸項間還圍了條香奈兒的真絲巾子,看來格外美麗鮮艷。

「嗨!」芳繽向前抱了抱她,染了滿身的香奈兒五號香氣,「哇!」

嬌麗臉蛋上的妝永遠是最美、最流行的,眉毛永遠被修成了最細致的柳眉枝,嘴唇永遠被點成了嬌艷欲滴的櫻桃。

段家小姐是上流社會最搶眼的一朵玫瑰,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芳繽,我好想念你,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嬌麗迫不及待的將她拉進賓士里頭,隨即吩咐司機開車,「阿進,到爵龍酒店。」

芳繽笑看著她,「你氣色很好嘛!罷才干嘛把自己形容得這麼慘?」

「你不知道,我這是強顏歡笑。」嬌麗哀聲嘆氣。

她大笑,「這麼慘?」

嬌麗忍不住瞪她,「你看看,三個月不見,你還是這副粗枝大葉的個性,就不能稍微安慰我一下嗎?」

「我才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我的同情心。」她笑道︰「你並沒有外表所見的那麼嬌弱,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的,段大小姐。」

那些對嬌麗別有意圖的男人雖然過分,可是以她的個性,一定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所以……或許她該同情的是那些男人,因為不知道被她段大小姐修理得有多慘。

嬌麗嘟起子鄔,「真過分,算什麼老同學嘛!」

「好嘛,听你訴苦就是了。來,這次你又把人家怎麼樣了?」

「應該是他們對我做了什麼事才對吧!」嬌麗不滿地叫道。

「是是是,他們做了什麼?」芳繽微笑。

「黃公子……就是地產大亨黃發的兒子,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的觀光游輪上差點兒就訂婚了!」嬌麗提起來就氣得牙癢癢的,「幸虧就在我想答應他求婚的前一晚,被我撞見了他和船上輪機長在床上……」

「等等,」芳繽愣了一下,「你再說一次,黃公子跟游輪上的輪機長……拉斯維加斯的觀光游輪上有女輪機長?」

嬌麗臉色難看地啐了一口,「男的!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生氣?如果他是跟個女人亂搞,我還可以稍微同情他,但是他跟個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我的天啊!唉我第二天早餐看到了盤子里的德國大香腸,吐了個亂七八糟!」

老天!

芳繽捂住嘴巴,又驚又笑地看著嬌麗,「不會吧……你……他……啊?」

德國大香腸?

嬌麗捶了她一記,氣惱地道︰「還笑我,我身心受到雙重打擊耶!」

「是是是!我能想象。」哎喲!她笑到腰好痛。

「後來我讓人一調查,才知道黃家早就剩下一個空殼子了,那個黃……急著追求我,對我百般示好,就是要把我娶進他家填錢洞的。」

芳繽停住了笑,也為她生氣起來,「太惡劣了!他們黃家把你當作什麼?居然拿你的終身大事胡搞瞎搞,他兒子同性戀就算了,還要把你娶回家……老天,真是太惡劣了!」

嬌麗感動地看著她,「芳繽,我就知道你也會為我打抱不平。」

芳繽猶然義憤填膺,「那當然,黃家太下流了,你一個好好的女孩兒家,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憑什麼要下嫁他們黃家,接受這等屈辱?」

「就是說嘛!」嬌麗哼了一聲,眸中猶有怒色,「所以我在船上立刻打電話回家,讓我爸抽走所有原本答應要援助他們的資金。」

芳繽想了想,冷靜下來,「這招太狠了點,不過這是黃家應得的教訓,于情于理你們都沒有義務替他們償債。」

「啊,我就知道你會了解。」

「那陳公子和李公子呢?」芳繽好奇地問,「他們兩個不是和黃公子互相較勁,一路追隨你去旅行?」

「甭提了!」嬌麗覺得自己也挺命苦的,「都是一個樣兒,唉!我早該听你的話,他們三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芳繽微微一笑,「別灰心,總找得著真心人的。」

「也許吧!」嬌麗望向她,「你呢?」

她一愣,「我什麼?」

「男朋友啊。」嬌麗理所當然地道。

她搔了搔頭,故作思考,「嗯……」

「得了,一定又沒有對不對?」嬌麗推了她一把,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我一個人的日子也過得不錯。」芳繽聳了聳肩,「有沒有男朋友沒那麼重要。」

「又來了,我們轉眼也二十三了,再不為自己打算,以後恐怕降低了身價也沒人要了。」嬌麗恐嚇道︰「我還有大筆嫁妝可以憑借,你呢?到時候人老珠黃了,就只有被挑撿的份。」

「誰規定女人一定得結婚?」芳繽搖搖頭,有一絲黯然。

嬌麗是知道她家里狀況的,忍不住慰言道︰「也不能這麼說,遇著好的還是可以嫁,不如你告訴我你的理想對象是怎樣的,我幫你找。」

不知怎地,芳繽的眼前陡然閃過一個英俊微笑的臉龐,有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笑容很真,眼神很正……

那個蹩腳偵探!

她臉紅了起來,隨即揮去那個影子,「沒有,沒有什麼理想對象。」

她從來就看不見自己的未來,正如她看不透那個蹩腳偵探的心思,所以她相信自己是不適合婚姻的。

總之,能高高興興過日子不就好了。

她對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滿意。

「你就是這樣,才會到二十三歲了還是老處女一個,我不管,今晚我要去參加一個晚宴,你不跟我去我就跟你絕交!」嬌麗臉一沉,正經八百地道。

她嚇了一跳,「沒這麼嚴重吧?」

「你是我的老同學,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的終身大事我也有責任,再說你已經不止一次幫我認清危險的陷阱,現在也該換我幫幫你了。」

芳繽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這太詭異了,嬌麗,我並不屬于你們那個社交圈子,再說我實在沒什麼興趣認識什麼金龜婿。」

「別小看我們的社交圈,出色的男人的確不少呢!」嬌麗吹捧著。

她笑了,「算了吧,當真有好男人,還輪得到我撿嗎?你早就拿去自己用了,再不然也還有你那票姐妹淘……」

嬌麗撇了撤嘴,不悅地道︰「誰理她們呢,光會扯我的後腿,表面上又對我奉承得跟什麼似的,真是社交場上無真情。」

「那你還拉我去胡亂攪和?」她瞪著嬌麗地道︰「當心我把你小學四年級暗戀隔壁班鼻涕蟲的糗事公開。」

嬌麗故作陰狠表情,「咦?那我就不得不殺你滅口了。」

兩人佯作挑釁的眼神一交觸,卻在下一瞬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嬌麗笑倒在芳繽身上,芳繽也笑得幾乎岔了氣,「我的天!真敗給你了。」

「那你今晚是答應我嘍?」

「只要你答應不把我滅口。」

「啊?哈哈……」

☆☆☆

珠光寶氣、衣袂翩然,還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繁華麗景,這是一家香港有名的酒店,頂樓內部豪華燦爛,一個演奏的高台架設在潺潺水池上,一組樂隊正奏出悠揚樂聲。

時而華爾滋、時而探戈,美妙得令人情不自禁想舞動起來。

餐點美味、香檳醉人,芳繽不知道這宴會是為何目的舉辦,不過她采取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所以旁人顧著交際,她卻是據案大啖。

嗯……龍蝦向好好吃!

突然間,背後被重擊了一記,她含著一嘴食物倏然回頭,「誰?誰偷襲我?」

嬌麗手執水晶杯,沒好氣地看著她,「姑娘,不是教你來當蝗蟲的,別淨顧著吃好嗎?」

今晚嬌麗穿得更加美艷動人,一件合身的櫻桃色絲絨禮服緊緊地裹著她完美惹火的身子,精心綰起的發髻在額前特意垂落一綹髻發,美麗的彩妝、美麗的姿態,今天的嬌麗是全場矚目的焦點。

反觀芳繽,她被迫在嬌麗的衣櫥里選禮服,最後她萬分堅持地選了一套墨綠色衣衫,剪裁大方優雅的上衣和寬大流浪至腳踝邊的長褲,襯得她一身幽靜瀟灑。

她根本就不是來當蝴蝶的,就算穿得像阿爾卑斯山下的大草原——這是嬌麗給她的形容詞,她也無所謂。

舒服就好了。

「我餓了。」面對嬌麗的質疑,她只是淺淺微笑,「空著肚子喝香檳會醉的,我幫你盛一點龍蝦肉好嗎?」

「龍蝦肉不是重點,OK?」嬌麗險些氣厥,「快點過來加入我們,我拉了幾個本季最棒的男人來,就是想讓你挑挑看的,沒想到你竟然跑來跟龍蝦肉為伍,我的天啊!你想氣死我嗎?」

「放輕松。」不需要用特異功能,她也明白嬌麗此刻真的很生氣,「好啦,至少讓我吃完這盤食物吧?」

「不行!」嬌麗硬拖著她往一個小團體走去。

芳繽申吟了一聲,只得勉強放下那盤食物。

「來來來,她就是我最要好的同學葉芳繽,很美吧?我沒騙你們喔!」嬌麗露出了甜孜孜的笑容。

芳繽卻在她的笑容里看見了老鴇的意味。老天!

「你們好。」她只得硬著頭皮點頭,擠出笑容。

幾個衣著打扮得光鮮亮麗的男女回應她的笑,其中幾個男人不掩赤果的打量之意,拿著看食物的眼神饑渴地看著她。

這個女人真來勁兒,怎麼之前從未見過?

是個小處女嗎?看來今晚有樂子了!

模樣兒挺甜的,拿來當當點心也不錯。不知道她身家豐不豐厚?

她在床上的樣子不知浪不浪……

听到這兒,芳繽臉上的笑容差點垮下來。

這群男人比龍蝦冷盤還不如!早知道她就繼續窩在餐桌前大吃特吃,也好過站在這兒听著他們心里的穢言穢語。

她不可思議地轉頭望向嬌麗,發覺她心里正得意洋洋。

憊是我比較有本事,這麼多種類的帥哥,你該滿意了吧?我很夠朋友吧?

就在這時,幾個男人都爭相與芳繽攀談了起來。

「葉小姐,不知哪兒高就?」

「你今晚好美,願意賞光跳一曲嗎?」

「我的華爾滋跳得不錯,請接受我的邀請吧!」

芳繽緩緩地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笑吟吟地道︰「那可不行,我還沒跟我的甜心跳舞呢,嬌麗,來!你答應要陪我跳通宵的。」

所有的人瞬間嚇得下巴都合不上,其中尤以嬌麗更甚。

「什麼?」嬌麗失聲大叫。

芳繽甜蜜兮兮地將她的手腕一句,笑得好不迷人,「來嘛!你說今天晚上要陪我的呀!」

「我……葉芳繽……」嬌麗腦筋有半晌不能思考,驚震之余不免結巴起來。

「走哇!」風水輪流轉,換她把嬌麗拉走了。

直到兩人離那開始頻頻低聲竊語的小團體後,嬌麗才從震驚中醒來。

「葉芳繽,你搞什麼鬼啊?」她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才想問你在搞什麼鬼咧,介紹一些心里淨想著要把我剝光衣服的色棍,你還真好意思。」芳繽翻翻白眼。

「人家哪有這樣講?」

「他們心里都是這樣想的。」

「你怎麼知道人家心里想什麼?」

芳繽一時語塞。她怎麼能告訴嬌麗,說她能看透人心?

不被當作妖人當街燒掉才怪咧!

再說她若讓人知道了她有此異能,以後再也沒有人要與她做朋友了,因為心里隱私即將不保……可是她如何讓人家明白,她並沒有使用能力窺探別人的嗜好,她只在必須的時候才會透視人心。

千言萬語,如何解釋起……

「唉……」她只有一聲長嘆。

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嬌麗怒瞪她,「你看,這下子搞得人人誤會我是同性戀,對你有什麼好處哇?葉芳繽,你對得起我嗎?」

芳繽無法解釋,只得再次嘆息,道︰「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沖動了,只是……我感覺得出他們對我不懷好意。」

「男人對你不懷好意才是正常的,你到底懂不懂啊?」嬌麗看來氣得不輕,怒而拂袖離去,「看,這下得再浪費我多少唇舌解釋……你太可惡了!」

眼看著嬌麗怒然離去,芳繽靜靜地站在當場,輕快的音樂依舊流泄大廳,只不過她的心情異常沉重。

今天這件事是她做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嬌麗來,而剛剛又蓄意開了那麼惡劣的玩笑……唉!

世事無常,她能看透人心又如何?還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好友對她發飆、拂袖而去。

芳繽端過了一杯香檳,緩緩地退至陽台。

遠離了大廳里的歡笑聲、音樂聲,她分外覺得自己孑然一身,孤單得可怕。

她飲了一口酒,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著遠處、近處的燈火輝煌。

美麗的香港,美麗的東方之珠啊……今夜你的燦爛又能安慰得了幾個人的寂寥?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孤獨過,這麼深刻地體驗到自己與旁人的不同。

「唉……」

「為什麼不開心?」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自身後傳來,她悚然而驚,驀地轉過頭來,「咦?是你!」

韋晨莊帶著一抹關懷的笑來到她身邊,好看的臉龐透著一絲困惑,「你為什麼不開心?」

她眨了眨眼,輕輕地笑了,「因為我今晚做了兩件蠢事。」

「說來听听。」

他更靠近她,不過是陪著倚在陽台邊,一點兒都不覺得唐突,反而令她有種窩心的感覺。

懊像……是站在她這邊,與她成為同路人的感覺。

她突然不覺得這麼孤單了。

芳繽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起他,一身干淨簡單的黑色西裝,依舊襯托得他身形高大挺拔、玉樹臨風,只不過當她眸光往下移至他的短靴時,笑聲不能自己地輕迸了出來。

「我從來不知道穿西裝配短靴這麼好看。」

她終于笑了,晨莊心底有一絲寬慰。

「你怎麼會來這個宴會?又為什麼事不開心呢?」他有些執著地追問,對于她愁眉不展的模樣始終牽掛著。

芳繽停止了笑,有些自嘲地道︰「我啊?嗯,糊里糊涂被朋友拉來的。你呢?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想當然耳地道︰「我來出任務,目標來到了宴會,我自然得跟著進來。」

「你的照相機呢?又沒帶了嗎?」她關心地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容天真而迷人,「我不是每次都這麼迷糊的,不過今天照相機還是沒帶,因為進來都要搜身的,所以我只是做一些跟蹤和寫報告的動作。」

她點了點頭,「很辛苦吧?」

他扮了個鬼臉,「比我想象中的辛苦,不過也有趣多了。」

「你為什麼想從事這一行呢?」她偏著頭,心頭的郁結消散了不少。

「那是我小時候的夢想。」他微笑,「福爾摩斯與阿嘉莎克里絲汀是我的偶像,我很羨慕他們能夠由一絲絲模糊線索中探究出事實的真相,我希望找尋真相,那時不知道為什麼。」

「啊……」她笑吟吟地看著他,「真好,現在有這種精神的人不多了。」

他有一些驚喜,「你不覺得我傻?」

「為什麼要覺得你傻?能夠真正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努力去追求的人,才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她悠然地道︰「再說只要做自己快樂的事情,誰能說你不對?」

他不由得深深地凝視著她。像她這樣的女孩,實在也很少了。

「後來呢?從小時候到長大總有一段長長的距離,為什麼沒有放棄這個夢想?」她好奇地問。

他爾雅一笑,「長大了之後,覺得偵探應當不再只有追索凶殺案、凶手是誰;事實上,每個人每一逃詡發生比小說更戲劇化的事,善妙的老婆付錢調查自己的先生是否有外遇,善良的老板被自己的員工偷走公司所有的機密……等等,偵探是一門深奧有趣的學問,我不能自己地沉迷其中,可是功力卻還有待磨練。」

她嘆息,「看似世俗的職業,里頭也有世間的哲學呢!」

「可不是嗎?」他眸子透著光,雄心萬丈地道︰「希望以後我能成為一個頂尖的偵探,征信社能越開越大……」

她想要從他的表情里窺知些什麼,有助于鼓舞他對未來的期許,可是一樣是踫壁狀態,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異能總在他面前起不了作用。

這樣也好,心里沒什麼負擔啊!

「祝福你願望成真。」她還是真摯地道。

「你呢?」他轉頭瞅著她,眸光溫暖,「你的願望是什麼?」

她嫣然一笑,「好吃好睡,一世快活。」

「好簡單卻也好遠大的願望。」他笑了,「基本上你追求的是小豬的境界。」

「呀!竟然敢笑我是豬……」她忍不住追打他。

堪稱寬闊的陽台里,晨莊被追得險象環生,還一邊做出逃命驚恐的滑稽表情,逗得芳繽在追打之余又忙著捧月復大笑。

「哎喲!」她抱著肚子笑著,腳步陡然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撞上陽台的大理石柱。

晨莊心一驚,急忙伸長臂膊攬住了她斜倒的身子。

芳繽就像一顆成熟的果子從樹上掉落,整個人不偏不倚地撞入了他寬闊的胸膛里。

一股陌生的男性幽然氣息繚繞鼻端而來,芳繽的心猛然一跳,臉蛋迅速紅了起來。

晨莊也有半刻的呆住,他直直地俯看著仰頭望著自己的芳繽。她的臉蛋嫣紅若石榴,挺秀的鼻翼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動著,淡淡唇膏已經被她舌忝掉了七、八分,透著瑩然的粉紅色,令唇瓣微微濕潤。

他緩緩地低下頭去,鼻端的呼息交纏、擾亂著彼此,她身上隱約的幽香味偷偷地撩撥著他的嗅覺和觸覺。

這一刻,空氣仿佛也凝結成了果凍般的柔軟馨香,一種奇異的情擦在彼此之間放肆恣意地蔓延了開來。

他的黑眸緊緊地凝視著她的唇瓣、她的眼……本能地越靠越近……

大廳突如其來地爆出了一陣嘩然笑聲,悚然驚破了他們倆之間膠著住的引力。

晨莊神色驀然一凜,黝黑明亮的眸子重現理智,有力的手臂也立刻將她的身子扶正了。

「呃……當心。」他的臉孔有一抹緋紅。

芳繽臉蛋兒倏然滾燙起來,她低呼了一聲,捂住自己的臉頰,那觸手的熱度幾乎嚇住了自己。

「我……我也該走了……」這不是她熟悉的情況,一切將會失控。

這種奔騰的感覺好奇怪,她不知該做何反應,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不對,只是……這些異樣的感覺都失控了,如月兌了韁的野馬,不知道往東南西北哪一方奔去。

她無力控制。

晨莊放開了她,神情復雜地望著她緩緩地退離了陽台,隨即轉身奔開。

他心忖,他究竟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惟有嘈雜聲和樂聲並齊悠然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