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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如意 第九章 尋回如意表真情

作者︰寄秋類別︰言情小說

孫如意的一句話讓溫家人決定往高處遷移,他們的落腳處便是位于山頂的天涼寺,通州地帶的最高處。

百余年來不管水淹幾百里,天涼寺從未遭一次水患,甚至還成為百姓的避難所,不少逃難的人只管往山上跑,一直到了天涼寺才敢放心大哭,在菩薩面前跪求家人平安。

溫老爺子是第一次帶著家族借住天涼寺,因為人數眾多擔心佔用太多禪室,便和住持商量借用一處空地搭起棚子,並以雨布覆蓋,地面架高鋪上竹床或竹墊,以防雨勢過大。

他原本並不相信會發大水,江南四到六月的確是下雨季節,偶而連下幾日雨是常見的事,實在不必大驚小怪。

但是白蟻來了,不只是溫府,半座通州城白蟻肆虐,他們听了用火能驅蟲的話也跟著用了,百來戶人家清出小山一座的蟻尸,數目之多叫人咋舌,無人不心驚膽顫。

  

听了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報,加上不知誰喊了一聲「大水螞蟻發大水」,所有人都慌了,府里女眷害怕得頻頻抽泣,溫老爺子壽辰也不過了,說走就走。

相鄰幾戶人家看溫府舉家避難,大包小包的行李和馬車,他們遲疑一下也跟著走了,只留下一些不信邪或還在觀望的人家。

溫家人剛在天涼寺住下,原本無雲的天空開始烏雲密布,沒多久雷電交加下起大雨,雨勢之大連小孩子都嚇哭了,不敢睡覺。

隔天,更多的人上山想借住天涼寺,很快地天涼寺里里外外全是人,近百間的禪房也不夠用了。

好在溫老爺子事先叫人搭好了一排棚子,老人、小孩和婦人先行入住,青壯男子冒雨搭建更多能遮雨的棚子,天涼寺在山里,不怕沒木頭砍,人多力量大,多搭幾間不成問題。

最麻煩的是糧食,就算有帶也撐不了幾天,這時女眷們就慶幸了,為了給老爺子積德積福,稍早捐了不少白米、白面和藥材,東西早已送上來了,人雖多了一點還是能撐上十天半個月,若真有了水患,朝廷會派人前來賑災。

「咦,那是什麼聲音?」

雨連下了數日,沒有停歇的跡象,上山躲災的百姓沒法下山,憂心忡忡的等雨停,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只能一個挨一個勉強入睡,睡在寺內大殿的一個男人忽然驚醒,神情慌亂的搖著身邊的族叔。

「哪有什麼聲音,快睡,沒事……」轟隆——轟隆——嘩啦啦——

那族叔話還沒說完,遠處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泥沙滾動聲,地面的震動把所有人都嚇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有些大膽的跑到寺外一瞧,一道閃電劃過一絲光亮,看清情況的人頓時驚駭的往後一跌,腿軟的站不起來。

「山……山崩了……」

「什麼,山崩?」

又有不少人跑進雨中往下眺望,黑暗中隱約瞧見對面的山少了一半,滾滾流動的聲響好像整片大地在狂嘯。

「天呀!山真的塌了……」

「啊!你們看,山上的土石滑進我們城里了,城牆都擋不住!」

「我的宅子,我的宅子……」有人開始大哭,他本以為只是發大水,水退了還能搶救一二,沒想到不只是水,靠山的半座城全沒了。

「嗚嗚!我爹還沒出來,他說要守著家里的三頭豬……」另一人哭嚎,他不該听爹的話自己離開,早知如此扛也要將人扛走。

「我二叔還在城里,我要回去救他!他是私墊的夫子,他不能有事!」一名年輕男子哭著要下山,想要救打小扶養他長大的親叔叔,二叔讓他先到天涼寺等,他隨後就到,可是現在永遠也到不了……

「別犯糊涂了,你看這雨還在下,你還沒走到城里就被水沖走了!」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住年輕男子的胳膊,硬把他拉進寺里。

不是每一戶人家全都出來了,或是落下一、兩個善後的人,或是不肯離開的,眼看著土石都把屋子埋了,他們幾乎沒還有生還的可能,不少人為親人的逃生不及而痛哭失聲。

「幸虧我們听了如意的話,要不然……」陸氏打了個冷顫,不敢往下想,一想她自己都害怕。

「噓!少說兩句。」傅氏輕聲一噓,眼角往窗邊一瞟,抱著弟弟哄睡的孫如意面色沉靜,睜著眼看向窗外的雨。

溫家人都不想提他們先行上山的原因為何,因為擔心別人會想太多,用異樣眼光看孫如意,她才以為外祖父積福為由捐獻五萬石大米,沒幾日就發大水了,這其中是否有牽連?難道她能預知會有大事發生,因此事先儲糧?

或是被妖魔附身,招來禍事,由于本身不吉,所以天降雷霆,欲斬妖除魔,這才降下大水?

謠言雖然止于智者,但在天災人禍之下誰又能理智,若是有人跳出來指稱是妖孽作祟,心中恐慌的百姓定會盲目跟從,相信發大水是妖人所為,將孫如意除之而後快。

故而溫老爺子要家人三緘其口,不能提及孫如意,對外只言白蟻示警,他們覺得不妥才上天涼寺暫避,捐糧一事純屬巧合,也許是上蒼心存良善,不忍眾生受苦,這才有了溫家人的善舉。

「如意,你睡一下,別硬撐,身子骨受不住。」

這雨還不知道要下多久,老是不睡哪成。

孫如意頸肩僵硬的轉過頭。「外祖母,我睡不著,想到那些沒來得及出城的人,我心里好難受。」

她原本可以救更多的人,讓他們逃出生天,但是她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用隱晦的方式暗示眾人,只能心痛地看著依然有許多人陷入危險之中。

「這是他們的命,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誰也沒料到剛築好的堤防跟豆腐一樣,不堪一擊。」溫老太太語帶唏噓,念了幾句經文,希望往生者能去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通州城外有條大河,河面寬廣能行船,每年四到七月會伏汛,因此年年朝廷都會發銀子下來,讓通州知府補強、增高,修建更堅固的堤防,以防河水泛濫造成百姓生命財產的損失。

以往的河水不高,並未成災害,通州知府章大人便叫人鋪點泥沙,做做樣子草率了事,把朝廷撥下的銀子拿去給自己建了一座莊園,還私下把莊園附近的田地全部撥到自己名下,佔地有千畝之多。

其實大家都知道章大人的所做所為,可是沒人敢說一句不是,他是通州最大的官,等于是這地頭的一片天,天要遮天蔽日誰又阻止得了,除非不想活了。

不過這次發大水他難辭其咎,上面真要查是掉腦袋的事,畢竟山會崩塌最大的原因便是他把莊子建在該山的半山腰,為此砍伐了不少百年樹種,還挖了很多泥土填地。

果然古代也有豆腐渣工程,不論到哪都有害群之馬。

「外祖母,我沒事,就是怕雨聲、雷聲嚇醒了弟弟,我等他睡熟了會眯一下,你去歇著吧!我撐得住,不用擔心。」

不撐得住行嗎,雨還會再連續下十天,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頭,土石淹沒只是開始,接著山洪暴發,河水暴漲,本來只是半座城池毀了,隨著水位的節節高升,另一半也淹了。

河水、雨水、土石流三管直下,通州城外的農田和村落也難逃一劫,十室九空,存活下來的人口十不存五。

「真是苦了你,孩子,要不是回來給你外祖父祝壽也不會遭難。」溫老太太面有愁色的躺下,身邊的傅氏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拉一半包住她。

要是我不回來,你們也會在那堆土石之下。孫如意在心里苦笑著,若非原主重生,只怕天涼寺這些人早已是水下亡魂。

看著外面的雨,听著土石滑落聲,天微微亮了,她慢慢蓋下眼皮,在夢里,她看到醫生男友和院長千金正在舉行婚禮,他們手挽著手走上紅毯,相視而笑。

莫名地,心很酸,不知不覺眼角流出一行淚,她感到很孤單,沒有人愛她……

「……如意、如意,你在哪里……如意……回我一聲……求你了,如意……不要有事……」

誰在叫她?

啊,這聲音好熟,好像是……司徒飄花!

孫如意睜開眼楮,剛想站起來卻發現動不了,太久沒走動腳麻了,她伸手揉腿,按壓穴道,取根銀針扎了兩下,這才稍微好些。

她看了睡睡醒醒的小胖墩一眼,卿咐青黛和青蟬照看一下,在擠了一屋子女眷的禪房里,她艱難的走了出去。

雨依然下得很大,隱隱約約的,她听見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眼眶蓄滿淚水,沒想到在這千難萬難的時刻,居然還有人惦記她。

不由自主地,她回了一句。「我在這里。」

按理說在這瓢潑大雨中是听不見她低啞的嗓音的,可是才一眨眼,她被人緊緊抱住了,那人渾身濕透,全身冰冷,她卻覺得異常溫暖。

「你來了?」

「嗯!我來了,我……我找不到你……如意,要是失去你我該怎麼辦?如意、如意、如意……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如意……我的如意……」

一滴、兩滴、三滴……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滴濕了肩頭,流進她衣襟里,不由得面上也濕了。

耳邊不斷回蕩著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宛如山谷中的回音,好似不高喊這兩個字,司徒飄花就會徹底崩潰。

「我沒事,還在呢!別怕,我……我等著你……」鼻頭發酸的孫如意幾乎說不出話,為了眼前幾乎斷腸的男子,她硬是說了兩句,讓他定下心來。

她有些懊悔當初只讓他幫忙放吸引白蟻的藥,沒有來得及暗示他幾句之後會發生的事,讓他擔心壞了,不過她因此得知他的心意,也算意外收獲。

「我找不到你,如意,我好怕自己遲了一步,我找了好久都不見你……如意、如意……死了很多人,飄在水里,不是你……如意……我……我受不住……」司徒飄花哭得止不住淚,整個人語無倫次,緊緊抱著失而復得的摯愛。

「你找了多久?」她喉嚨發緊。

「一天一夜了,我听見通州城發大水的消息,我……」他哽咽地全身都在打顫,「我馬不停蹄的趕來,可是水太深了,馬動不了,之後我找到一條小舟,整整劃了幾十里……」

他那時什麼也不求,只求她活下來。

「傻瓜。」她笑了,卻笑得淚流不止。

一句傻瓜,他又將人抱得更緊,緊到幾乎要揉入骨子里。「如意,真的是你,我找到你了,找到了……如意……」

「嗯,找到了,我在,我一直都在,沒有我,你要是受傷了誰幫你治療?」

她現在終于知道,自己就是為了他而來,穿越千年時光,在不存在的時空與他相遇,兩個不被愛的人彼此相愛。

他哭了,卻也笑著。「真好,你還在,我沒丟失你……如意……」

听著他口中的一聲聲如意,她知道他只是想確定她真的還在他身邊,因此她也一再回應他,「我在,我在呢!」

在禪屋的走道上,大雨不住的往內潑灑,緊緊相擁的兩人濕了一身而不自覺,彷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倆。

「你怎麼找到天涼寺來的?」孫如意好奇地問。

此時的通州城恐怕已是汪洋一片,一眼望去除了水還是水,不見人蹤。

「木盆子……」他鼻子一抽,努力忍住內心的狂躁和暴怒,他不是好脾氣的人,卻願意為她化為繞指柔。

「木盆子?」什麼意思?被木盆子砸了頭,突然靈光一現?孫如意失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在這時候還能自娛。

「我撈到一只木盆,里面坐了一個七歲大的孩子,他說有看見溫家人出城了,說要上山,溫二老爺給了他一包糖……」因為那包糖,孩子活下來了。

溫府在通州算是地方望族,很少有人不曉得,小孩看著一行車隊往城外去,貪玩地跟在馬車後面跑,溫二老爺見他討喜,隨手給了他糖吃,他才記住了這家人是誰。

「咯咯……這就是好人有好報,那孩子呢?你把他帶來了?」

「嗯!我讓他上了小舟,通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一到地兒他二姑就沖出來了,抱著他大哭,但他爹娘……」拼了命讓孩子活,自己卻被大水沖走了。

「不說了,你一定又累又餓了,跟我來,我拿吃的給你。」

寺里蒸了饅頭,每個人六個,是兩天份的量,一次做好可以省柴火,但溫家捐米捐糧捐藥材,因此他們可以隨時取用。

「走不動了。」他兩條腿僵硬如石。

「什麼?」

司徒飄花剛說完不久就倒下去了,但雙手還是緊抱著孫如意,連帶著她也一起倒下去,摔在他懷中。

「真好,軟玉溫香……」有她做伴,他死也甘心。

「放手,讓我起來。」被人瞧見了不好。

每個人只專注在外頭的天氣,無人注意廊道上的小動靜,大家都自顧不暇,哪有心思說三道四,他們只盼著天氣趕快放晴,好回去重整家園。

只是孫如意有些難為情,兩頰飛紅地推著身下男子讓他放開手,這年代對女子很嚴苛,禮教的束縛極為嚴格,男女授受不親,否則一句不咸不淡的流言就能毀了一個女人的清白名譽。

「不放,我喜歡抱著你,我怕你又不見了。」他真的慌了,無法想像沒有她,往後人生他該怎麼辦。

孫如意鼻酸,強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你不吃點東西不行,萬一你倒下了,誰來保護我?」

「如意,你真好……」這個時候只有她會在意他,關心他是否吃飽穿暖,有沒有受傷。

「我不好,我現在在生氣。」她佯怒。

他一听反倒很開心,壓下她的頭重重一吻,「不生氣,我什麼都听你的,你給我當娘子,管著我。」

「德性!」孫如意碎了一口,臉紅得像蒸熟的壽桃,又香又軟,手指一戳一個窩。

「扶我,如意,我真的沒力氣。」他低聲的撒著嬌,一副氣虛力竭的模樣,連下顎都長出青須了。

看著原本意氣風發、傲氣十足的玉面公子憔悴不堪,一臉髒污,她心疼的嘆了口氣。

「把手搭在我肩上,你自個兒也使點勁,我這點小身板可扛不住一座山。」

聞言,心情放松的司徒飄花放聲大笑,驚動其他在寺中之人,紛紛探出頭一瞧。

「如意,看來你非嫁我不可了,這些人都瞧見你輕薄我,你可要對我負責。」他挑了挑眉。

輕薄?他真敢說!

孫如意借力使力將人扶起,再一口氣把人抬高,忽地重量壓身,她顛了一下差點翻倒。

「你可真重,把通州的泥沙全背在身上不成?」

她一步一步的挪著,死拖活拉的將司徒飄花帶進溫家女眷所在的襌房,青蟬見狀連忙上前幫忙,一主一婢扶著他走到小胖墩睡的臥榻,將人放在睡得正香的孩子身側。

「如意,這是誰?」

幾個溫家女眷連忙湊過來,看他體力耗盡的樣子,又是熱湯又是肉夾魏的送上前。

「他……一個車夫……」她心虛的看向還有力氣勾唇的男人,眼神不自在的轉開。

此時的司徒飄花臉上還貼著面色蠟黃的人皮面具,一身又是泥又是土的十分狼狽,菜干似的勁裝皺得像粗布,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不像翩翩貴公子。

「是車夫呀!那也要讓人吃飽喝足了,外面這天氣誰也不好過,能幫一點是一點……啊!別噴我身上!」

嗚嗚嗚,全是湯汁了,黑稠稠的不好洗啊……

「苦。」司徒飄花一臉歉意的說道,他以為是真的湯,一口下肚才知帶著微苦,這才噴了出去。

憋著笑的孫如意重新給他倒了一碗。「防風寒的,里面加上防風、生姜,桂枝,香蕎,辛夷,蒼耳子……」

這藥廚房煮了一大鍋當茶水喝,誰覺得頭重了、身子發熱了就去喝一碗,以免病了。

「放……放晴了……」

「天啊!雨停了,雨真的停了……」

「看,出太陽了,好暖和。」

「娘,可以回家了!」

  

小孩高興的往上一蹦,牽著爹娘的手就想回家,但是兩人一動也不動,他們臉上沒有一點笑意,反而嚎啕大哭起來。

一個人哭,其他人也跟著哭了,每個人眼中只有悲傷,更有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茫然。家在哪里,要怎麼回?

他們看不見呀!從山上往下望就是一座泥城。

從發大水那天開始又連下了十余天雨,如今雨停了,城里的水卻還沒完全消下去,至少要再三、四天才能進入。

而那堆積的泥沙把回家的路都給堵住了,若不下死力清一清,肯定過不去,那些泥巴堆得比人還高。

更重要的是田毀了,作物沒了,顆粒無收,接下來的日子吃什麼?

沒糧、沒錢、沒屋子住,人哪還活得下去,百姓們看不到明天在哪里,只能哭乞老天爺憐憫。

「朝廷會派人南下賑災吧?」看到通州城的慘狀,孫如意心里自然難過,想著能為他們做什麼。

「難。」

「難?」她一睜目。

司徒飄花趁沒人注意時往她鼻頭一點。「是很難,通州離京城太遠了,且不說路程,就算剛遭了災就速去通傳,還得等調糧送糧、指派官員,沒有一個月是辦不到的,若是路上再耽擱,八月中能到已是萬幸。」

「那人不是都餓死了!」她氣憤。

「人們總會找到活下去的路。」他殘忍的說著,天災帶來的傷害無法避免,朝廷能做的就是收拾善後。

她一听,眼眶就紅了,「不能幫幫他們嗎?」

「能力有限。」

不是不能幫,而是幫不了,這是朝廷的事,歸皇上管,他們不能做得太過,否則日後被人知曉了,只怕會被冠上野心勃勃,施小利博名聲的罪名。

不管司徒飄花願不願承認,他就是恩國公府的五公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恩國公府,因此他們做任何事都得小心謹慎,不能讓人覺得他們有收攬民心的意圖,否則很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

恩國公府像一坐大山壓在司徒飄花的頭上,他不能當官,不能去邊關打仗,更不能有雄心壯志、豐功偉業,別人能做的事,他都不行,只能當個無所事事的紈褲子,打馬縱街,飲酒作樂,犯幾件不大不小的錯事。

之後他加入皇家暗衛,更是為了表示司徒家永無二心,效忠皇帝,不讓子子孫孫威脅到朝廷。

「那由我出面呢?」她還有點私房,能勉強應付一下。

司徒飄花看了她一眼,目光深幽,「你不方便,還是你外祖父、舅舅們出面才穩妥。」

「為什麼不能是我?」她不服。

因為她是女子,世人對她有歧見?

他笑了笑,「因為你和我綁在一塊,你出頭就等于是我默許,而我的背後是恩國公府。」

孫如意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大悟,面上多了惱色,「朝廷的事兒真多,做件好事還要被猜忌。」

只要為了百姓好,誰來做都成,難道人死光了還能高喊吾皇萬歲萬萬歲嗎?沒仗打的將軍只有等死的分。

「不只事多,還挺棘手,通州知府跑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像在閑話家常,眼底卻是冷意森森。

「跑了?」

「他還涉入私鹽一案。」

「你找到杜大人了?」唯有杜晦之手上的名冊才能確定誰涉入其中。

私鹽買賣比貪瀆重更罪,前者誅三族,後者只死一人,若是輕判則奪官流放,罪不至死。

「嗯!」不容易呀,他差點跑斷兩條腿。

「他沒事吧?謹夏就只剩他爹了。」父子團聚她終于也能安心些,主僕倆千里迢迢尋人總不好落空。

「不好。」對他而言糟糕透頂。

「怎麼了?」哪里不好?

「他被人救起,失去部分記憶,名冊是有,縫在他的腰帶里,但一堆證據他忘記藏在哪邊了,還有救他的是女子,他說要帶她回京。」司徒飄花撇嘴。

當他是杜府家僕嗎?說帶人就帶人。

「什麼?帶名女子回京?」

呵呵,這算什麼,帶個女人回去給謹夏當後媽嗎?這堂堂巡撫大人的作法還真令人詬病。

就算是失憶時下的決定,如今既然已經知道真實身分,怎麼也該試圖想出兩全其美之法,只顧著堅持要把人帶回京,真是自私又給人找麻煩。

「他說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司徒飄花冷哼,也就把人撿回去,供他吃住罷了,跟客棧沒兩樣,給銀子就算報恩了,矯情什麼。

「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我看是早有私情,暗通款曲了,不要臉的狗男女……」什麼巡撫大人,去守城門吧!

「如意。」他沉聲道。

孫如意不快的瞪著眼前人。「不許替他帶人,要報恩是他自己的事,有本事自個兒想辦法,想當惜花者,呸!」

瞧她一臉憤慨,司徒飄花好笑在心頭,悄悄握住她的手。「我不做這種事,我只心儀你一人,你不讓做的事我絕對不做,天地可表,日月可監,司徒飄花永不負孫如意。」

「我若是死了呢?」女人最在意的一件事。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陪你一起赴死。」

孫如意只是隨口一問,並非真的要他生死相隨,但他義無反顧的堅決倒讓她心口一柔,汩汩流暖,「我不求生同時,死同槨,若有一天你身邊有了別人,不要留我,我們析產別居,老死不相見。」

這世間對女人很嚴苛,她不會說和離,獨自離開,佔著名分還是能做自己的事,同時又不用受夫家、娘家的拘束,自得其樂,眼不見為淨心自寧。她不想去恨曾經愛過的人,他不過是不愛了而已。

司徒飄花一听,居然一把將人抱住,「娘子,為夫這廂有禮了。」

「你……你這是在干什麼,快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沒瘋也無救了,腦子進水了。

見到孫如意被個車夫無禮,溫家老老少少怒氣沖沖的挽起袖子,連小佷子也拿起吃剩的半顆饅頭砸人。

小胖墩覺得好玩也想在後頭跟著,青蟬連忙抱住他。

「不放……哎!誰砸我……」

「把我小姑姑放了——」小小溫家佷子氣勢洶洶,挺起小胸脯喊話,讓身後的大人看得好笑又欣慰。

「我是……」司徒飄花正想解釋,可沒人給他機會。

「我不管你是誰,把手從我表妹身上移開!」溫大少爺冷著臉,只想把這其貌不揚的車夫大卸八塊。

他很感謝表妹的提醒,若不是她,溫家人早就不在了。

司徒飄花生性反骨,人家不要他做的事偏要做,一臉嘻笑的將身前人兒整個抱入懷中,「外祖父、外祖母,各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弟,表姊表妹們,我抱我家親親娘子你們別眼紅,來日去了京城,我包山包海陪吃陪玩。」

什麼鬼呀!誰跟他有關系,胡叫一通,不知所謂!溫家人被他的厚臉皮驚得目瞪口呆,反而不曉得該說什麼。

「誰是你娘子,別胡說!」孫如意急得快跳腳了,面色嫣紅,又羞又惱,杏目圓睜似在瞪人,又似嬌嗔。

「都生同時,死同槨了,還不是我娘子。」他振振有詞。

生同時,死同槨……溫家人的目光齊齊射向孫如意。她急忙辯解,「听話要听全,我說了『不求』!」

所有人的視線又轉向司徒飄花。

「那析產別居又怎麼說?若不是我娘子就不用別居了。」他得意的翹唇,坐實兩人的關系。

「你挑我語病……」可惡,他太奸詐了。

「如意,這是怎麼回事?」溫大老爺聲音宏亮的問。

「這……呃……那個……」她略帶心虛的低下頭,像作賊被人逮到似的,「他……他是恩國公府的五公子。」

「什麼!」眾人大驚失色。

「司徒飄花見過各位,我和如意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一等回京就上孫府提親,以後都是一家人。」他拱手作揖。

眾人一陣無語。

忽地,適才出頭的小佷子嫌棄的一指,「你太丑了,配不上我如花似玉的小姑姑。」

溫家人一听,一致贊同的點頭。

「真傷心呀!以貌取人。」他佯裝難過。

「司徒飄花——」孫如意不許他欺負人。

「沒事、沒事,哥哥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千年難得一遇的美男子,天上謫仙下凡來。」他邊說邊撕下人皮面具,一張風華絕代的豐神玉顏令人屏息。

「啊!真好看!」小表妹月兌口而出,一開口自個兒也臉紅了,連忙用手捂面,覺得難為情。

司徒飄花不以為意的牽著認定的未婚妻小手走向溫老爺子。「老爺子,我對如意的心意千金不換,不過當務之急是通州城的情況,你們想過如何回去嗎?」

溫老爺子看了幾個兒子,眉頭一擰。「朝廷會派人過來嗎?」

「會,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他老實說了,同時也透露通州百姓艱難處境,除了自救別無他法。「首先等水退了之後要清淤,一邊清一邊將尸體放入義莊,要盡可能一起收埋,以免尸體擱置太久腐爛,惹來疫情。」

「人手呢?」溫大老爺舉手發問。

「人手……」他看向溫大老爺,「以糧食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