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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嬌妾 第五章 姨娘庶妹惡心人

作者︰簡薰類別︰言情小說

隔日,胡雲喜入宮,今日上的是棋藝課,她心思不定,連輸兩盤,錯的都是不應該錯的地方,連已經講解過的殘局都沒能解出來,挨了冉先生兩下戒尺。

冉先生打人從不留情面,可疼了。

下了課,鳳儀宮的宮女馬上奉上白玉霜,胡雲喜取了些化在掌心,涼涼潤潤的,瞬間熱辣感退去不少。

「雲喜你這是怎麼啦?」已經病愈入宮的牛婉兒過來,「我看你今日神思不定。」

胡雲喜當然不可能說實話,只道︰「昨日窗外有夜鶯,沒睡好。」

牛婉兒馬上露出了解的表情,「這時節的夜鶯真的是,一吵吵整夜,趕又趕不走,討厭死了。」

「別說我,我這只是皮肉,你的傷風呢?真全好了?」

「都好了,太醫院派人來檢查過,不然也不能入宮,怕過了病氣給公主。」

胡雲喜打量她,「你瘦好多。」

「是吧。」牛婉兒興奮說︰「我今日衣服是繡娘昨夜趕著出來的,不然都不合身。」說完又轉了一個圈,「好看不好看?」

「好看。」

「而且最棒的是瘦到腰,沒瘦到,不會影響說親。」

大華郡主抓住一個話尾,「什麼說親?誰要說親?」

牛婉兒露出有點害羞的樣子,「婉兒最近要說親了。」

一下子,柒宜公主,捌玦公主,玖清公主,韶林郡主也湊了上來,年紀相仿的少女,遇到的問題也會一樣。

韶林郡主最是八卦,「說給誰?」

「我祖母說,想把我許給金聲侯府的世子,金聲侯府很有誠意,說聘金五萬兩,嫁過去就掌中饋。」

幾個少女興奮起來。

玖清公主道︰「那很有誠意啊。」

柒宜公主也很驚訝,「看不出來金聲侯府這麼有家底。」

胡雲喜倒是著急,她雖然不愛惹是非,但牛婉兒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的,她絕對不忍心看她跳火坑,「婉兒,這是我听說的,金聲侯府世子好多庶子女呢。」

眾少女突然間怔住,她們都是貴女,將來也勢必為人正妻,當然不能接受庶生嫡前,還好幾個。

牛婉兒更是呆住,「可,我祖母打听,他府中沒姨娘啊。」

「養在外頭,是外室生的。」

「外室?」牛婉兒突然漲紅臉,「怎麼能這樣騙人?」

捌玦公主卻道︰「雲喜,你听誰說的?」

胡雲喜當然不能說是項子涵講的,這樣會拖累他,背後道論已經不對,何況說人隱私,更不是君子所為,項子涵是怕她答應金聲侯府的婚事,這才破例,她可不能害他名聲受損。

于是道︰「我春獵時听見的,是哪戶小姐提起也不記得,我爹才八品官,認識的人本也不多,婉兒,你可得想清楚,世子嗜色,這些庶子女現在是養在外頭,但你過門,可能就接回府了。」

牛婉兒一臉生氣,「我當然信你,回去我就跟祖母說,寧可低嫁給老實的皇商,也不給庶子女當現成嫡母。」

柒宜公主認同的點點頭,「金聲侯世子管不住自己,又想要好名聲,這樣騙人,實非君子所為,婉兒不嫁這種人。」

玖清公主道︰「這金聲侯府膽子好大,婉兒已經是一品門第,牛太師的嫡孫女都敢騙,世襲罔替的家族果然沒把一般朝臣放在眼中。」

「世襲罔替怎麼會有出息?又不是人人都是項大人,靠著自己掙到功名,現在連幾個嫡兄都對他客客氣氣。」大華郡主道。

大華郡主說得無心,胡雲喜卻是心中一跳。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那個雷雨之日被救了後,感覺處處繞不開項子涵這三個字。

昨日上山抄經問菩薩,菩薩也沒給個確切答案,全家都很失望,但解簽的大和尚說了,不用著急,一個月之內必有答案。

胡老爺一直追問,大和尚,你再看清楚點,是不是讓我女兒嫁給最高的門?

後來回到家,胡老爺又特地來找胡雲喜,勸她當太子承徽,說自己這樣將來就能晉升,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委屈得不得了。

晚一點,給胡雲天生下仁哥兒跟和哥兒的紫苑也來了,說大少爺派她過來勸勸,「大小姐可一定要嫁給一個能上桌吃飯的人家,不然大少爺這輩子都不會開心了。」

胡雲喜真心覺得,光憑這一點,就知道紫苑之所以受到大哥寵愛的原因,她不是來求自己給公主當隨嫁,換得胡雲天外放,她是來告訴自己,大哥很疼她。

更晚的時候,胡夫人也來了,說了一堆,後來委婉的說,如果她想上桌吃飯,自己這個娘自然給她張羅,可是女人家,要學會為家族著想,母親思索了幾天,還是覺得換給雲天比較好。

胡夫人說完,又連忙補救,母親不是說你不重要,只是你哥哥關乎著我們家的香火,我不想當胡家的罪人。

胡雲喜反過來安慰母親,她懂。

貌若天仙的祖母當年有喜歡的鄰居,可是為了家族,嫁給了身為讀書人的祖父,換得三十兩聘金給家里蓋房。

胡雲喜的外公是律學助教,九品門第,母親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可是也是為了家族,嫁入了更高階的官戶,好提拔弟弟的身分。

古來,女子為了家族犧牲,好像變成不成文的慣例,只有公主,郡主這種身分的貴女,才可能嫁得隨心所欲,因為出身已經很尊貴,不用拿婚姻換好處。

胡雲喜原本都勸自己認了命,可是昨日在觀音寺後山撿到錢袋子,自己實在無法釋懷,她小時候的作品,怎麼就變成他重要的東西了?

他們胡家跟項家完全是兩個世界,一個文官,一個武官,互相看不起,能有什麼交集?所以不存在幼年就認識這種事情。

可那蝙蝠絕對是她繡的,自己的手藝自己認得。

太奇怪了,她想問,但當時沒開口,今日入宮又沒看到人,只能悶在心底,就這樣挨了冉先生的戒尺。

胡雲喜搓搓掌心,不得不說皇宮的東西真的好,那白玉霜才抹上沒多久,現在已經不疼了。

「對了。」柒宜公主想起什麼似的,「你們是不是都沒想到,不管正妻還是貴妾姨娘,過門前雙方是可以定協議的。」

大華郡主驚訝,「定協議?可婚姻又不是做生意,怎麼定協議?」

「听說民間很盛行,但京圈高門大戶大家都愛面子,拉不下臉來講清楚,吾倒覺得這不錯,打算以後也這樣,吾的隨嫁都會得吾的好處,為了讓隨嫁放心過門,吾會白紙黑字蓋手印。」

說完,不著痕跡看了胡雲喜一眼,胡雲喜只能尷尬一笑。

說實話,她很感激柒宜公主還問她的意思,不然以她公主之尊,請陳皇後下個懿旨,那不過幾句話的事情,自己還不是得乖乖過門,然後沒撈到任何好處。

若問她想跟誰,她當然最想跟項子涵,又讓她怦然,又有肩膀,他不要姨娘庶子,當他的正妻不只能上桌吃飯,還不用煩惱有人作妖,可是,可是,唉——

一聲嘆息。

菩薩啊菩薩,禰倒是跟信女說一下,到底該怎麼辦啊?

胡雲喜出了宮門,今日入宮時沒見到項子涵,現在出宮倒是看見了。

天氣好,他的膚色在太陽下益發黑亮。

胡雲喜原本只點了點頭當招呼,就想轉身上胡家馬車,沒想到項子涵大步過來,走得還挺急的樣子。

「胡小姐借一步說話。」胡雲喜雖然意外,但也沒有不高興。

嗷,他的樣子真好看。

借一步就是不想讓外人听見了,于是走到了宮門旁一小段的地方。

胡雲喜就見項子涵盯著自己,感覺很奇怪,他怎麼這樣看人呢?好像有點迫切,眼楮里還有紅血絲,他昨夜沒睡好嗎?

項子涵道︰「事出突然,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听說太子妃跟柒宜公主在搶胡小姐?」

胡雲喜大傻眼,這才前天的事情呢,他怎麼知道?「項大人從何听說?」

「胡小姐別管我听到的路子,可有這事?」

「是有……」

「胡小姐答應了嗎?」

「還沒……」

奇怪,是錯覺嗎?怎麼他好像放下心來似的?

胡雲喜真的搞糊涂了,如果不去想他那「順便」,她會以為自己被在乎呢,畢竟他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可是他真的緊張自己嗎?

緊張自己怎麼不老實跟她表白心意?

以他的身分,要是對她有好感,可以大大方方的表示啊。

然後她還看到一個奇妙的變化,項子涵黝黑的皮膚,耳朵處泛起一陣紅,在大太陽底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耳朵紅了?

在紅什麼?

為了她?

不是啊,項子涵,你好多行為我都不懂,你既然對我事事順便,又關心我要嫁給誰,還激動得耳朵紅,這讓我不胡思亂想也難。

然後胡雲喜想起昨日菩薩說的,近日必有結果。

難不成……她不敢想。

可是內心不受控制的怦怦跳起來,她現在很緊張,好像什麼關乎一輩子的大事等著宣布一樣。

「我現在雖然才五品,但我才十九歲,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項子涵也很干脆,「胡小姐可願等我到秋天出孝期?我八人大轎,大紅喜字,迎娶胡小姐過門,我項子涵對天發誓,一輩子對胡小姐好。」

胡雲喜心中一跳,心想,這麼直接的嗎?

他突然就跟她求親了?

願不願意嫁給他?當然願意啊,不然她這半個月的輾轉反側是為了誰?

看著項子涵的臉,胡雲喜又想,慢著,他真的這麼說了嗎?還是自己幻想過度產生的幻覺?

菩薩有這麼靈驗?她一本經書都沒抄完,菩薩真對她這樣好?

「胡小姐?」

「我,我……」胡雲喜支支吾吾的說︰「你剛剛……為什麼?」

項子涵見她結結巴巴,原本以為她不願意,但听得她是問為什麼,放下心來,「我敬重胡小姐多年,只是以前身分不配,後來配了,卻要守孝,原想等今年出孝就上門求親,昨天意外得知太子妃跟柒宜公主的想法,不得不跟胡小姐確認。」

「我,我……敬重我多年……多年?」

胡家跟項家完全沒交集的啊,哪來的多年哪。

可是那個她幼年時繡的錢袋子,難道他們以前真的認識,自己忘了,他還記得?

震驚過後,胡雲喜總算恢復了一點思慮,「項大人,項大人向我求親,可得對我坦白,除了「伴讀」這件事情外,我在京圈並不出名,何來多年敬重?」

項子涵看著她,剛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胡小姐可還記得十年前的元宵節,曾經在慶余客棧把錢袋子給了一對母子?」

十年前,她不就才五歲?

胡雲喜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十年前,我跟母親剛入京,可是大將軍府卻不是那樣好進去,我們被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盤纏用盡。那天是元宵節,天氣很冷,下著大雪,路上猜燈謎的人潮洶涌,掌櫃的卻要趕我們母子出去,我當時還小,只能看著我的母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掌櫃通融一下。」

胡雲喜听了心里堵很慌,「項大人一定很難受。」

「可是我只是一個孩子,又有什麼方法,那時候有幾個家丁簇擁著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少爺跟一個明顯小上幾歲的小姐經過,那小姐經過我身邊時,往我手上塞了東西,我低頭一看,是錢袋子,里面好多金珠子,我知道自己不該收,可是我不想看我母親繼續下跪,我愛母親的心戰勝了羞恥心,那個錢袋子,我一直珍藏著。」說完,雙目粲然的看著胡雲喜,眼神中滿是感謝。

胡雲喜知道那小姐就是自己了,隱隱約約好像有那回事,祖父還在時,每年元宵她都會上街,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沒記得很清楚。

應該是她沒錯了,那眼神呆滯的蝙蝠……

「多虧得那些金珠子,我們在京城又待上了三個多月,直到春暖花開,祖母上山祈福,我們才得以攔住馬車,認祖歸宗。」項子涵緩緩道來,「胡小姐不記得我,可我記得,當時客棧的人說,那個就是三品中都督家的大小姐,身分尊貴,是公主的伴讀,我便記上了,原本只想報恩,可後來能到皇宮擔任副侍衛隊長,認得胡小姐之後,有了別的想法……」項子涵說到這里,黝黑的臉浮現一絲紅暈,竟是不好意思了。

說得也夠大膽了。

意思是,原本只把她當恩人,後來長大又重逢,認出她是誰後,對她起了別的心思。

胡雲喜又覺得不好意思,又高興,耳朵熱熱的,心里怦怦然不受控制。

自己以後可以上桌吃飯了?

胡雲喜相思一解,突然想捉弄他,于是道︰「項大人說要對小女子好,卻不知道是何種好法?」

就見項子涵不好意思,然後又堅定的說︰「我此生只有胡小姐,絕對不收侍妾姨娘。」

「那萬一……長輩賜下來呢?」

「我便讓她待在自己房中,三年後無子而出,給她一筆聘金,另外嫁人。」

胡雲喜暗喜,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了,「那又萬一,我無子呢?」

「那我就過繼兄弟的兒子。」

「項大人這樣對我,可有辦法對尤姨娘交代?」

「姨娘養育我多年,歷經千辛萬苦,我自當孝順,但也絕對不會讓胡小姐一味委屈,沒用的男人才會要女人忍氣吞聲,只為一句家和萬事興,我項子涵不做那樣沒擔當的男人,我要孝順母親,也會讓妻子開心。」項子涵頓了頓又道︰「我不是皇家人,沒辦法立刻給予胡家好處,可胡小姐若點了頭,我拼了命將來也會讓胡小姐享有一品誥命。」

「一品誥命什麼的,我也不希罕……」

項子涵著急,「那胡小姐喜歡什麼,我盡力去做。」

胡雲喜紅了臉,「我會舉案齊眉,只求和和美美。」

項子涵讀過書,一听她是答應了,大喜,「那等我出孝,就上胡家提親。」

「可,可是……」

項子涵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可是什麼?」

「可,可我要怎麼跟太子妃還有公主講?」這兩個人都拒絕不得,她即使入宮伴讀多年,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在不傷害爹爹前程的狀況下,委婉的拒絕。

項子涵聞言,松了一口氣,「這交給我。」

「交給項大人?」

「只要胡小姐對我點頭,其他都不是問題。」

胡雲喜低下頭,忍不住笑了,原來他這樣著急。

他是喜歡自己哪里呢?

等將來可要問個清楚。

「什麼?」胡夫人大驚,「項大人?」

胡雲喜一臉含笑,「嗯。」

「他,他怎麼突然說要娶你?」

胡家平平淡淡的午飯時間,因為胡雲喜這個消息,突然間像丟了石子入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驚訝,真驚訝。

八品門第原本說親尷尬,高不成低不就的,沒想到太子妃許了太子承徽,柒宜公主又要她當隨嫁,然後現在冒出個項子涵,城東乘龍快婿人選第一名的項子涵,胡家人都沒想到胡雲喜的桃花不開則已,一開這樣驚人。

這三個隨便一個,那都是夢想中的好事,如今三個一起來,居然還都很講理,那可就難得了。

杜太君雙手合十,「多謝菩薩。」

胡老爺可是著急得很,「哎呀,雲喜,爹的好女兒,你可別糊涂,這項大人雖然不錯,但又不能給我們家好處,爹能升官嗎?不能,你哥能當官嗎?不能。不能選他,你不願意給公主當隨嫁,給你哥哥鋪路,那就入宮當太子承徽,讓爹升官,這麼大的好處,總要抓住一個。」

胡夫人听了生氣,「嫁給項大人,就能上桌吃飯了。」

「女人不能上桌吃飯又怎麼了?」胡老爺一臉奇怪,「在廚房吃飯有這麼委屈嗎?阿紅?美香?惠娘?你們委屈嗎?」

江姨娘,勞姨娘,張姨娘心想,當然委屈啊,可是自己是什麼身分,怎麼能點頭承認,一面又想,自家老爺也真是缺心眼,問她們在廚房吃飯委不委屈,他自己倒是去廚房吃一次看看啊,又熱又燻。

胡雲天卻是關心其他的,「這項家家族大,不知道好不好應付?」

紫苑笑勸,「大少爺不用擔心,項家就是因為家族太大了,反而人人沒心管其他,說穿了,不就是一大票親戚住在同一個高牆理,大小姐若是過了門,伺候好項大人就行,也不用管其他了。」

胡雲天猶自不放心,「嫡婆婆呢?親婆婆呢?紫苑你說說。」

紫苑繼續安慰,「項夫人掌中饋,項府光是主人家就一百多口人,年年都有嫁娶,加上還要開宴會,赴宴會,最多晾著雲喜不管,不會有時間去找麻煩,就算借口不給月銀,項大人也有俸祿,完全不用擔心,至于尤姨娘,說白了,身分有限,雲喜過去那是正經少夫人,輪不到一個老姨娘指手畫腳。」

胡大人听著來氣,怎麼現在一副女兒就要嫁入項家的感覺,但他又沒臉皮鬧,把杯子往紫苑頭上一扔,「胡家的事情,輪不到一個下人來說。」

紫苑被杯子砸了頭,只道︰「是奴婢多嘴了。」神色之間不露半點委屈。

胡雲天連忙用袖子為她擦了,「爹,紫苑給我們家生了仁哥兒,和哥兒,這還不能講幾句話嗎?您听不順耳,教訓幾句也就是了,何必用杯子砸人?」

胡雲喜心想,她爹是鬼迷心竅了。

她原本有想過用自己的婚事換哥哥的前程,可是哥哥說不要,他要自己選一個能上桌吃飯的人,然後項子涵出現了,他問,胡小姐可願意?

當然願意。

嫁給他當正妻,可比當太子承徽跟公主隨嫁好一百倍。

杜太君看兒子這樣,懶得理了,「雲喜,你的意思呢?」

「回太君,孫女兒想……嫁給項大人。」

「不後悔?」

「不後悔。」胡雲喜堅定的說︰「孫女兒能當好他的妻子。」

「太子妃跟公主那邊怎麼交代?」

「項大人說了,他會去交代的。」

杜太君點點頭,「那也算有擔當,沒把事情都推給你。」

听見祖母稱贊項子涵,胡雲喜忍不住高興,就算爹一心想讓她當太子承徽,但祖母在呢,爹總壓不過祖母去。

杜太君喝了口茶,「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丫頭畢竟在眼前長大的,我也希望她好,退一步說,天策將軍的門第也不是說想進就進的,以後我們多了個一品親戚,走動起來也容易得多。」

「不是啊,母親,您再考慮考慮。」胡老爺做垂死掙扎,「古來只有文官跟文官聯姻,武官跟武官結親,項大人現在雖然這樣說,但萬一項家不答應,我們不但品級差異大,還文武相輕,這樣行嗎?照兒子說最好的還是給太子當承徽,趕緊生下皇子,這樣我們胡家將來就有個王爺外甥,王爺外孫,仁哥兒跟和哥兒有個王爺表弟,那才叫風光呢。」

胡雲天道︰「爹,妹妹也是在您跟前長大的,您不心疼心疼她?」

「我怎麼不心疼了,就是心疼她為她好才勸她。她年紀輕,看不清楚,看到項大人那小白臉就暈頭轉向,我這個當爹的是跟她說,人生要看得長遠,生了小皇子,等皇子長大分出府第,當了王爺,把她接去王府撫養,她喝著茶,听著琴,那才叫享受。」

眾人無語。

那也得活到那時候啊。

太子大婚十年,至今只有六個孩子,足見太子妃手段厲害,給太子當承徽,能不能活到兒子長大都不好說,還享受呢。

宮中的女人,除了皇後,太子妃,公主之外,誰真正享受了?就算是現在最受寵愛的班婕妤,看到一後四妃也是要低頭。

杜太君已經對兒子絕望了。真是胡家祖先庇佑,憑兒子這腦袋,當年科考能上進士,也是奇跡。

杜太君嘆息一聲,轉而看到胡雲喜花朵一樣的臉龐,心情又好了些,「丫頭,祖母原想你給公主當隨嫁,換你哥哥的前程,不過你哥哥不願意,你也心屬項大人,那我們就等秋天項家上門提親。」

胡雲喜綻開笑容,行禮,「多謝祖母。」

胡雲天也行禮,「多謝祖母,若孫兒的前程是用妹妹的下半輩子換來的,孫兒也沒臉見人了。」

杜太君微笑,「老了,只想看孩子們都好好的,若雲天也出仕,我就能跟胡家的祖宗交代,可是啊,我也想你們抬頭挺胸,過得平安順遂。」

原本還有點可惜的胡夫人一凜,抬頭挺胸。

胡夫人想要兒子當官,一方面是兒子將來要拿香,一方面也是認為女子本該為家族犧牲,大家都是這樣的,沒什麼好奇怪。可是杜太君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她想清楚了,雲喜給駙馬當妾室,一輩子居于人下,雲天靠著妹妹出仕,人家不會稱贊他,只會笑他是靠裙帶關系,連仁哥兒跟和哥兒都會被嘲笑,靠著姑姑呢。

那開心的是誰呢?兩個孩子都不開心,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怎麼會開心。

一時間雲霧盡散,茅塞頓開,「多謝太君。」

杜太君見媳婦受教,也很欣慰。

就在大勢底定的時候,胡雲嬌突然道︰「太君,大姊姊的婚事是大致定了,孫女臉大,想孫女自己的親事。」

胡雲嬌今年十四,差不多要開始說親了。

杜太君點點頭,「等今年雨季過去,就讓你母親帶你出入各家宴會,你母親人不壞,不會故意給你挑差的,你自己也睜大眼楮,有喜歡的盡可回來說。」

胡夫人有點不喜,胡雲嬌想說親,應該先來問她,這樣在午飯時直接跟杜太君提,那是越過了她這個嫡母,不把她放在眼里。但胡夫人畢竟已經快四十,生活歷練都有了,當下沒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杜太君對孫女都相當不錯,「媳婦,現在開始,宴會不用帶雲喜去了,把雲嬌帶上吧。」

胡夫人恭恭敬敬回答,「是。」

「家里經濟不寬裕,衣服也不用另外做了,把雲喜以前的改一改就行。」

「是。」

胡雲嬌跟生她的江姨娘當下都是一臉不平,但家里經濟不好是事實,胡雲喜是要入宮,胡家逼不得已只好傾力讓她穿得好,胡雲嬌又不入宮,穿那麼好干麼,姊姊的舊衣服漿一漿,還是不錯的。

胡雲嬌咬牙一跪,「也不用等宴會了,雲嬌有喜歡的人,還請太君作主。」

杜太君很驚訝,但她是個好脾氣的人,于是只問道︰「是誰?哪戶人家的少爺?」

胡雲嬌看了胡雲喜一眼,「是項大人。」

胡家啞然。

這是什麼情形?

胡雲喜說項子涵跟她求婚,眾人一番爭論後有了結果,現在胡雲嬌出來說,我也喜歡項大人。

所以胡雲喜真的不喜歡胡雲嬌,從小就愛跟她爭,跟她搶,而且總是一口咬定伴讀面試時,那只翠鳥原本要停在自己的肩膀上,是她使了妖術,那翠鳥才改停到她的肩膀上。

真是笑話,胡雲喜心想,如果自己有妖術,第一個就是讓胡雲嬌不能口出惡言。

杜太君到了這個年紀自然不是白活,「項大人已經要娶雲喜了,你跟項大人之間不可能,京城子弟眾多,你再慢慢找。」

「孫女有個方法。」胡雲嬌一臉自以為聰明的樣子,「我當項大人的平妻,跟大姊姊同日過門。」

江姨娘眼楮一亮,也不管自己是什麼身分,連忙往前撲通一跪,「求老太太給個前程,求大小姐給個前程。」然後磕起頭來。

胡夫人看得皺眉,「起來。」

江姨娘執意,「不,奴婢不起來,求老夫人,求大小姐。」

胡雲嬌連忙爬過去,扶起江姨娘,「姨娘額頭可疼?」

「不疼,為了二小姐的將來,姨娘把頭磕破了都可以。」江姨娘一臉委屈的看著胡老爺,「老爺,二小姐也是您親生的,您說句話吧。」

胡老爺還在心痛那個王爺外孫,當然不可能幫胡雲嬌說話,筷子一放,說句「我吃飽了」,然後離開了花廳。

江姨娘握著胡雲嬌的手,突然間爬過去拉住胡雲喜的裙子,「大小姐,大小姐開恩,大小姐開恩,求您點頭,讓二小姐過門當平妻,二小姐肯定會好好的侍奉您,凡事尊敬,不會越過您的。」

胡雲嬌一咬牙,突然對胡雲喜下跪,「大姊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是真心尊敬你的,我對項大人一往情深,原本也打定非項大人不嫁,卻沒想到有這變故,他會成為我的姊夫,雲嬌不想往日後悔,日日心痛,于是求大姊姊點頭。」

胡雲喜整個大傻眼,江姨娘跟胡雲嬌是戲精嗎?說跪就跪,說磕頭就磕頭,說發誓就發誓,沒有一點猶豫。

讓胡雲嬌過門當平妻,她又不是傻子,項子涵都許了她不納侍妾了,她干麼沒事安排自己的妹妹給丈夫暖床?

于是搖頭,「別求我,我不會答應。」

「大小姐。」江姨娘震驚,眼淚滾滾而下,「大小姐別那樣狠心,就算二小姐跟您不是同母所出,那也是您的妹妹,您做姊姊的,應該愛護她,提攜她,怎麼能這樣斷人生路,這不是做姊姊的道理,太君,您說是不是……」

轉頭看杜太君,一臉陰沉,江姨娘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杜太君這年紀,已經很少事情能讓她不高興了。就見杜太君深吸一口氣,「大媳婦。」

胡夫人隱忍著對江姨娘的怒氣回答,「媳婦在。」

「轉頭把江姨娘送去鄉下,雲嬌年紀不小,再這樣下去要被教壞了。」

江姨娘睜大眼楮,胡雲嬌也是一臉不敢置信。只有胡夫人一臉不意外,「是。」

「雲嬌,祖母知道你凡事不平,可你既然是庶女,就要有庶女的覺悟,不是去搶,去埋怨,人生就會改變。你喜歡項大人也好,還是單純想趁勢攀高門也好,都收起這門心思,胡家除了你爹,沒人是傻瓜。江姨娘,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都教了雲嬌什麼,到鄉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好了,我累了,今日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