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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真好睡 第十章

作者︰宛姝類別︰言情小說

第七章

……

卓楊第二天根本爬不起來,她是看著天色慢慢亮起來的。

卓楊的眸子半睜半閉,她的目光凝聚在厚厚的窗簾上,她只能看到一絲從窗外流瀉過來的陽光。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很平靜,她已經失去了對蘇衍辱罵的能力,她的內心只有超月兌與平淡,幸好,總算讓她看到陽光,起碼告訴她,她還活著。

活著真好,她還沒有被弄死。

如果沒有坐在床畔假惺惺準備亡羊補牢的男人就好了。

蘇衍穿著睡衣,即使沒怎麼睡覺,他整個人也是容光煥發的,他的眼神帶著憐憫,十分溫柔又憐惜地凝睇著床上的卓楊,好像做了一晚上壞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他端來一個小水盆放在床邊的椅子上,坐在床邊,擰起一條小毛巾,準備擦拭卓楊的身體。

卓楊勉強瞄他一眼,哼笑,「怎麼?……蘇先生,你又開始賣乖了?」

她說的時候停頓了下,純粹是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到了,可想而知她昨晚叫得有多淒慘,可想而知身為一個情婦她叫得有多賣力與動人,一想到罪魁禍首一臉饜足,卓楊就氣得渾身發抖。

而罪魁禍首卻還有臉悻悻地模鼻,還有本事腆著臉笑,他捏著小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卓楊身上的痕跡。

「楊楊,對不起,昨晚……昨晚是我太……激動了。」蘇衍謹慎地說,細細低斟酌著用詞。

激動?卓楊忍不住嘴角抽搐,如果她能爬起來,一定要讓蘇衍品嘗一下被鍋碗飄盆齊齊往身上招呼的快感,他居然有臉說激動?他都禽獸成這樣子了,他居然只敷衍說了一個詞,激動,他是不是對激動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卓楊氣得渾身木,她想一腳將蘇衍躪下床去,但稍稍一扯動,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酸廊到整張小臉差點都青了。

「楊楊,你別動。」蘇衍按住她抽動的腳踝,「現在還不行,你得好好休息。」

卓楊的淚珠瞬間就崩了,她其實挺能忍疼的,但是一想到蘇衍做了壞事又貓哭耗子就很委屈,偏偏他還要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哄她,她討厭溫柔的男人,非常討厭,超級無敵討厭!

「別哭、別哭。」蘇衍有瞬間呆滯,他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又捏著小毛巾擦拭卓楊的臉蛋。

溫暖的觸感在卓楊的臉上摩擦著,她看了眼小毛巾,反而哭得更傷心了。

「臭蘇衍,你拿什麼擦我的臉,它剛剛……剛剛……」這塊毛巾剛剛還擦過她的身體,她身體上有什麼污濁痕跡,難道這個臭男人不知道。

蘇衍擦拭的動作一頓,他的眼楮眨了又眨,然後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往後退,直到小毛巾退到小水盆里為止。

「楊楊,我去換盆水。」心虛的人準備逃離現場。

「等等。」

蘇衍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端著盆又迅速跑到床邊,討好地問︰「怎麼了?」

卓楊仰視著他,她緩緩舉起手臂,還好,她的手臂尚且存活著。

蘇衍的眼楮隨著卓楊手臂抬的程度而緩緩睜大,他的脖子不禁往後縮了縮,形成一個戰戰兢兢的弧度。

卓楊眯眼,「放心吧,我不會打你的,過來。」

蘇衍只好將腦袋慢慢湊過去,一雙眼楮骨碌碌地轉動著,卓楊眼底的寒光一閃,五根手指迅速地抓住了他的頭發。

「唔。」蘇衍蹙眉,差點嗚咽,但是為了維護好霸道總經理的光環,愣是毫無掙扎,只是實在忍不了涼涼地倒吸了一口氣,求饒,「楊楊,你說好,不打我的。」

卓楊冷笑,「你有沒有看過倚天屠龍記,有沒有听過殷素素臨死前對張無忌說過的話,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說謊,你不懂這個道理嗎?」

卓楊小姐要是臉皮厚起來也是很厚的,自戀的時候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蘇衍沉默,他好像無從反駁,因為他的情婦確實是很漂亮的女人。

卓楊繼續說道︰「再說,我打你了嗎,抓你一下頭發怎麼了,嗯?」

蘇衍恭恭敬敬,他很懂得必要的時候怎麼安撫一只炸毛的小貓,于是被抓著頭發的腦袋順從地點頭,「好的楊楊,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想抓多久就抓多久。」雖然他覺得這個動作有點傻。

卓楊趾高氣揚地哼了一聲,她張開五指,讓蘇衍柔軟的頭發在她指間摩挲著,雖然很想用力地撓下去,但卻不知怎麼的下不了手。

她看著蘇衍的臉,怎麼看怎麼順眼,這不禁令她蹙眉,一時間,她松開了手上抓住的頭發。

蘇衍微笑,「消氣了嗎?」

卓楊愣了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她怎麼又這麼快敗下陣來?她氣急敗壞地捶了一下床,語氣很不好地說︰「我肚子餓了,要吃東西。」

蘇衍笑得更溫柔了,「想吃什麼,我幫你做。」

「當然是你幫我做!」

這個男人真的很明知故問,她就是要使喚他,而且是狠狠使喚。

「我要吃粥和煎蛋,粥要煮得濃稠滑順,蛋要煎得外焦里女敕,對了,我還要吃土司,我要吃烤得很好吃很好吃的土司。」卓楊要讓蘇衍知道,她是很挑剔的。

「好,你等我。」蘇衍眉眼彎彎,完全不懼挑戰,他模了模卓楊的頭發,又拉過被子將她全身裹住後,才端著小水盆轉身離開。

卓楊側過腦袋目送著蘇衍離去的背影,等他完全消失了,才垂下眸子,看著自己被裹得密不透風的身體,陷入了沉思,然後慢慢地,她的耳朵,染上了可疑的粉紅色。

過了有一會,蘇衍端著一個餐盤回到臥室,餐盤上是卓楊要求的粥,煎蛋與土司。

卓楊的鼻子很快就嗅到了食物誘人的香氣,但她是沉著的女人,所以不動聲色。

蘇衍很快坐到床邊,他放下餐盤,將裹在被中像小貓一樣的女人扶了起來,他吻了吻她的臉蛋,說︰「希望我沒有辜負楊楊的使命。」

卓楊努力忽略蘇衍留在她臉上的灼熱感,嬌嬌地瞪了他一眼,「無需廢話,我要吃啦。」

蘇衍無奈地搖頭。

于是接下來就出現這麼一個場景與這麼一段對話。

場景是在被子中的情婦被她的衣冠齊整的金主細心妥帖地喂粥、喂煎蛋、喂面包。對話則是讓所有言情小說里情婦都大呼救命與不敢置信,因為卓楊小姐的挑剔,在以往的包養小說里,一定是會被打的。

「這個粥,勉勉強強。」卓楊張著小嘴,一口一口地喝著蘇衍喂給她的粥,明明嘴巴與胃都滿足得不得了,粥比她煮的好吃十倍,但她就是要挑剔。

「這個蛋,還差強人意。」明明蛋也煎得比她好十倍。

「這個土司,打個六分吧,滿分十分,不對,二十分。」明明土司烤得比她好二十倍。

蘇衍嘆息,他真是是全天下最沒人權的金主,他的情婦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但是眼前的又偏偏是一只口嫌體直的饞貓,小嘴巴挑刺個沒完,可還是將他喂過去得吃光光。

「真的不好吃嗎?」蘇衍看了一眼已經空掉的餐盤,故意戲唾地問。

卓楊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真的很想不理會朝她擠眉弄眼的騷狐狸,她也真的很想不給他面子,但是她的胃真的很不爭氣,因為它在吶喊,「好吃,真的好好吃。」卓楊故作姿態地扭捏了一下,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蘇先生,見好就收知道嗎?」

蘇衍憋笑,捏了捏卓楊的臉。

到了晚上,卓楊終于有力氣爬起來了,但身體還是有些無力,不過氣總算是消失殆盡了,蘇衍也很賢慧地在廚房幫她做了晚餐,而她吃得很是滿意。

她是一個屈服于身體愉悅感的女人,一高興,就賴在小庭院里喝酒,蘇衍蠻有情調的,院子里的秋千她坐得很舒服,如果沒有一個男人擠在她身邊的話,那就更完美不過了。

她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身體已經快要燃燒起來了。

她晃了晃空蕩蕩的酒杯,迷迷糊糊地朝蘇衍嘟嚎︰「紅酒後勁好大,為什麼你這里沒有啤酒,我想喝很多的睥酒。」

蘇衍接過她已經空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酒杯,將它扔在松軟的草坪上,他不允許她再喝了。

卓楊不樂意地嘟嘴,她拍打著蘇衍的胸口,「把酒杯還給我。」

蘇衍摟著她,耐心地哄,「楊楊,你不能再喝了,你今天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天了,天還想再躺一天嗎?」

他還有臉說?卓楊昏沉的腦袋閃過一絲清明,她用手指軟軟地戳著蘇衍的胸口,「你這只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騷狐狸,姐姐為什麼躺了一天,到底誰是始作俑者?」

蘇衍將嘴巴湊到卓楊耳朵上,吐著熱氣,「楊楊,都是我不好,但是你要是今晚再喝多的話,我可能又要控制不住。」

禽獸,真的是禽獸!卓楊被酒精侵蝕的腦袋更加麻木了,她已經懶得和蘇衍拌嘴了。

「喝太多酒誤事,楊楊。」

……

做蘇衍的情婦,靠勇氣是沒有用的,靠體力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而是要靠一顆赤誠的渡劫之心。

自很久以前的某一件事後,哪怕是在夢中,卓楊都期盼著不要夢到自己的高中時代,但這一回她睜開眼的時候,便看到了熟悉的樓舍,耳間熟悉的上課鐘聲,滿目都是熟悉的制服。

快要入夏了,陽光帶點灼痛感刺在她身上,隱隱約約地,她又听到了蟬鳴聲,卓楊在走廊上稍稍回過身,她看到幾株高大繁茂的梧桐樹。

她听到了風的聲音,還有風穿過梧桐葉間的沙沙聲,她渾身僵直,猛地閉上了眼楮,風聲隨之止息了,但卻響起了細微的流水聲,很安靜。

卓楊又睜開了眼楮,一瞬間,她不可置信自己所處的地方,不是走廊,而是學校的廁所。她被擋在一個小小的隔門之內,卓楊下意識地去拉門鎖,但很快就發現這扇門被人從外面抵住了,除非有人在外面幫她移開障礙物。

恍若昨日重現。

這怎麼可能呢?卓楊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她漂亮鮮艷的連身裙,而是整潔的一整套高中生制服。

然後呢?要發生什麼呢?卓楊的眼眶漸漸濕潤,這只是夢罷了,這肯定是夢,即使在夢境中她都很清醒。她不會再像十七歲那樣,如同傻瓜一般,在被人惡作劇鎖到廁所後擔驚受怕地求救亂喊。

因為她知道有一個騙子早就知道了戲碼,他正在這門外,等候著導演發號施令,他會秉承著一顆對導演忠誠的心,既而粉墨登場。

「秦佳余,當初你早就知道是任明明將我鎖起來的對吧,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接近我的?」

她曾經那麼問過秦佳余,在那生日會之後,明明那麼狼狽,她還是要一個真相。

而秦佳余給她的所有答案只有一個字,「嗯。」

戲劇性的開始是假,真誠關切是假,溫柔親吻是假,所有的一切統統都是假,只有對她的欺騙是真的。

在十七歲之前,卓楊從來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會那麼懇切地說出那些似假似真的話語?卓楊不明白,她真的這麼十惡不赦嗎?值得他們兄妹兩人費這麼大的力氣故弄玄虛。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連那個人的相貌都漸漸淡忘了,可那留在心上的傷口哪怕痊愈結痂,哪怕愈合到一切如新,卻依然能在午夜夢回時刺痛她。

卓楊緩緩闔上了眼楮,她告誡自己,只要一直閉著眼,那麼再睜開眼楮的時候,天就亮了。

有人在耳旁呼喚她,卓楊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她又睜開眼,看到了一張關切的臉龐。

蘇衍摟著她,將床頭燈的亮度調低一些,他模著她汗濕的臉頰,焦急地問︰「楊楊,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卓楊傻傻地搖搖頭,她做夢了嗎?

蘇衍嘆了一口氣,用指尖揩掉卓楊眼角的濕痕,柔聲哄道︰「別怕,都只是夢,都是假。」

卓楊驀地笑了,她的眼珠因為浸著淚意而顯得非常朦,聲音也有些嘶啞,她用微啞的聲音輕輕地說︰「蘇衍……你真好。」

蘇衍愣了下,俯身吻住卓楊的嘴唇,溫情地摩挲,好一會,才移開,他溫柔地看著她,道︰「楊楊,你也很好,真的。」

卓楊睜大了雙眼,她的眼神里帶著從未在蘇衍面前表現出的期待與脆弱,她囁嚅,「你能抱緊我嗎?」

蘇衍輕笑,伸展長臂,將她更加緊得攬在懷抱中,他掉了床頭燈,黑暗中,卓楊能夠清晰地听見蘇衍規律的心跳聲。

一陣一陣,就在她的耳畔,那麼近。她感受到蘇衍透過皮膚傳遞到她身上的溫暖,他的手臂牢牢地箍在她的腰上,壓痛了她的肋骨,但她卻發現,她喜歡這份疼痛。

卓楊緩緩闔上眼楮,她漸漸又沉睡過去,在意識慢慢模糊之際,她想,蘇衍,不僅是個溫柔的男人,還是個溫暖的男人。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