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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貴妃 第十三章 一個好父皇

作者︰簡薰類別︰言情小說

世上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失而復得,原以為賀齊宣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有血肉,有溫度,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康明杓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相望,他眼光深深,她淚如雨下。

賀齊宣的眼神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朕在。」

「皇上……」她拉著他的手,是熱的,真的是熱的,手腕處脈搏在跳動,活生生的,是真的站在她面前。

賀齊宣看她這樣哭得不能自已,心里也疼,原本想要平定京中亂事再來接她,沒想到王貴傳來消息︰婉妃娘娘執意去南蠻。

實在沒辦法,只好來見她了。

又氣她不懂事,但心里卻也溫暖——四歲時遭遇火傷,人人都在背後喊他鬼怪皇帝,以為此生無愛了,沒想到出現一個康明杓。

她成了他的牽掛,始終放不下。

康明杓哭了一陣子,這才想到,「皇上快點過來看看賀玥跟賀瑜,已經十個月不見了吧,孩子長大很多。」

通鋪上,兩個小姊妹靠在一起,睡得眉舒眼展,是長大挺多的。

想伸手模模孩子的臉頰,又想著自己的手粗,別刮傷女兒們的女敕臉,于是收回。賀齊宣心想,父王還要看著你們出嫁,絕對不會那麼容易死。

她小聲解釋,「其華公主跟皇後在宮中走散了,剛好遇上我們的馬車,臣妾就帶著一起逃了,兩孩子在路上可能是有伴,倒也沒怎麼吵。」

「朕的公主,自然是懂事的。」

康明杓听了一笑,賀玥四歲,賀瑜也才八歲,說她們懂事,明顯是父皇的寵愛。

想想,又覺得會不會是夢呢,伸手掐了掐自己,會疼?

是真疼?還是夢中告訴自己疼了?康明杓越想越不安,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十分清脆,在夜晚听來格外明顯。

賀齊宣急忙抓住她的手,「做什麼?」

「疼……」

「怎麼自己打自己了?」

「臣妾怕是作夢。」康明杓搗著臉,熱熱辣辣的,卻很高興,「皇上真的無恙,臣妾就算多挨幾下也沒關系。」

賀齊宣心里一軟,他的傻皇妃。

兩人看著孩子睡姿,怎麼看怎麼滿意,許久,這才戀戀不舍得離開通鋪,康明杓不過才短短一個時辰,歷經傷心絕望,驚喜交加,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高興,但也忍不住抱怨,「皇上沒事,怎不早點遣人告訴臣妾。」

康明杓不傻,王貴找的這地方隱密又安全,哪能任人大搖大擺在深夜進來,想必是早就知道這地方了。

「朕想著平亂之後再派人來接,沒想到有人堅持要去南蠻,怎麼勸都不听,朕再不現身,只怕你真的要出發到那里去了。」說話的內容雖然有點責怪,語氣卻是頗高興——康明杓對自己情深,如何不喜。

他從小生活在皇宮,四歲遇劫,眾人都以為他無緣在登上帝位,畢竟皇上又不是沒有其他兒子,何必要一個面缺損的,卻沒想到大皇子跟二皇子斗毆,二皇子失手殺了大皇子。

大皇子已死,當然不可能復生,二皇子殺了兄弟,若讓這種人成為太子未免德不配位,當時的皇帝又已經深信修仙之法,不再近,這皇位彎彎繞繞,于是到了他身上。

皇子跟太子會得到的待遇,那是完全不同的。賀齊宣也不傻,知道那些殷勤所為何來,隨著時間過去,慢慢長大,心思會慢慢復雜,尤其登基後,一方面想,朕有天下,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听朕的話,一方面又渴望能夠有個人單純的只喜歡他,而不是喜歡他能帶來的富貴榮華。

知道康明杓要去南蠻給自己收屍,嘴巴上說麻煩,心里卻是高興的。

模模她的臉龐,了一整圈,臉都凹了,這陣子想必不好過。賀齊宣心想著,沒關系,等朕平定亂世,一定好好把你養回來。

她望著他,哭哭笑笑一個多時辰,還是停不住,「皇上既然逃出了,怎麼不給京中發消息,現在京城一團亂,皇後娘娘帶著太子跟三皇子也不知道去了哪。」

講到京城,賀齊宣臉上出現一抹陰狠,「朕……就是等著他們上鉤。」

康明杓懵了。

賀齊宣細細跟她解釋起來,其實他根本沒有被抓,一切都是連環計。

原因是東宮去年初出了大事,太子賀凌雖然還沒娶太子妃,但情竇初開的年紀已經收了兩個大宮女為通房,其中一個叫做紫苑,十分受到寵愛。

賀齊宣當然也知道,但那紫苑就是普通宮女,家里一般老百姓,母親連生四個都是女孩,就算日後受封也無力提拔娘家,因此想著賀凌喜歡就好,沒去管此事。

賀凌喜愛紫苑,常常跟她一起分食東西,一日,御膳房送了補身雞湯過來,賀凌想著紫苑傷寒剛好,正需要補一補,便讓紫苑自己喝了,結果紫苑卻死了。

想毒殺太子,自然得查,但賀齊宣知道就算查,也只會查到死人頭上——宮中能抓出來的凶手,通常都只是替罪羔羊。

誰想毒殺太子?

誰敢毒殺太子?

這就只有一個問題,太子死了,誰能有好處?

三皇子賀封不太愛讀書,只愛刀槍,坐都坐不住,人人都知道。二皇子賀卿雖然比不上太子,但讀書也算不錯。

賀齊宣當下就有預感,是柳家想要這太子之位。

經過一連串的明察暗訪,那毒藥來自柳太尉府中——他的一個清客,剛好是擅長使毒之人,那藥銀針是驗不出來的。

賀齊宣立了賀凌為太子,又不肯讓柳家女為太子妃,于是柳家一不做二不休想毒死太子,然後拱立賀卿為新太子。

賀齊宣自然十分惱怒,皇後也是氣得不行,但事情已經過了半年,那清客也死了,根本毫無證據。

為了太子將來的安全,為了東瑞國的千秋萬世,所以他才演了這一場大戲,南征是真的,因為南蠻真的起了異心,遭俘虜是假的,是想著既然如此就趁機一網打盡——他知道柳家一定會叛變,這時候他再帶兵回京,把柳家眾人抓起。

「那西炎跟海外異族……」

「南蠻勵精圖治十年,難道我東瑞國軍是坐以待斃的過了十年嗎?」賀齊宣一臉驕傲,「別說聯合西炎跟海外異族,哪怕加上個北夷,對付起來,那也是綽綽有余。」

來一族殺一族,他等的,不過就是柳家露出真面目。

「不對啊,臣妾明明听說南蠻使者大搖大擺進京……」

「這是他們求和時,朕開出的條件,要配合朕演戲,得讓京中人都相信,皇帝真的被抓了,這樣柳家才會露出狐狸尾巴。」他點點她的鼻子,「皇後說你給她送去二十多萬兩,皇後都被你嚇了一跳。」

康明杓心里冒酸,「皇後……知道此事?」

「自然是知道的,皇後日日替我去慈壽宮跟太後問安,堵住悠悠之口,不然光是太後說

朕不孝,那就足以讓天下人評論,況且此事重大,又關于太子,自然不能瞞她……怎麼,吃起皇後的醋了?」

康明杓想說沒有,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卻是點了點頭。

賀齊宣莞爾,「朕與皇後,那是東瑞的帝後,但我跟你,是東瑞的夫妻。」

康明杓不解,那有啥不同?

賀齊宣笑著說︰「朕與皇後,是政治聯姻,我需要賢妻,她想要權勢,婚前彼此都說好的,所以誰也不欠誰……在皇後眼中,莊家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但無妨,只要她忠于東瑞國,就算看重權勢,也不會做出叛逆之事,朕跟皇後什麼都能商量……跟你在一起卻是不同的。」

康明杓實在沮喪,「皇上是覺得跟臣妾不能商量嗎?」

「你會撒嬌,朕就讓著你,這算什麼商量。」

康明杓想想也是,自己撒嬌不夠,有時候還會把賀玥拖下水,母女一起撒嬌,「臣妾以後會跟皇上有商量的。」

「不用,你維持原本的樣子就好了,朕不需要第二個皇後,朕……需要的是一個妻子。」

「那皇上是喜歡臣妾比較多嗎?」

賀齊宣都快被氣笑了,「不然你以為朕今日來做什麼?」

康明杓拉住他的手,「皇上別跟臣妾生氣。」

「又撒嬌?嗯?」

梅花窗隱隱透進白色,夏日天亮得快,約莫是五更了。

一夜沒睡,她精神卻好得很。

鳥叫,雞啼。

賀齊宣道︰「你在這里乖乖等著,等朕平了亂,就來接你。」

「臣妾不要。」康明杓伸手環住他,「臣妾要跟著皇上。」

賀齊宣簡直拿這黏人精沒辦法,自己堂堂天子,居然吃這套,「那你休息一會,收拾收拾,明日我派人來接。」

「皇上一言九鼎。」

「放心吧,君無戲言。」

賀齊宣在天大亮之前走了,康明杓沒跟賀玥還有賀瑜說,等她們看到,再來一個驚喜。至于唐嬤嬤,安平,永雋自然告知了,唐嬤嬤當場就哭出來,雖然奴婢沒有擔心的資格,但那可是她從小女乃大的皇子,如何不擔心。

至于王貴,他早知道了,皇後要從皇宮逃出時,除了顧自己的孩子,還另外給星闌宮眾人做了安排,王貴就是負責來帶路的。

難怪,好像演練過一樣,馬車剛好出現在城門,他熟門熟路帶眾人搭船南下,這顯州的客棧又安靜又隱密,原來早有安排。

面對唐嬤嬤責怪的眼神,王貴苦著臉,「皇上不讓說,奴才真沒那膽子。」

他也很為難,皇上要她好好照顧婉妃跟公主,但婉妃是主子,主子要去南蠻,他要怎麼阻止,只能匆匆傳消息去皇上那里。

東瑞的幾萬大軍,一半在大船上,一半駐守在南蠻。

賀齊宣接到消息時,正在看南蠻的貢禮單——十年前放他們一馬,十年後又聯合西炎跟外族作亂,好日子不過是嗎?賀齊宣這次下定決心,直接接管了。

天策將軍大軍開拔入南蠻,所有皇族軟禁起來,另外選了年老的巫師做為主事者,當然只是為了安撫人心,東瑞國的大軍在,主事者能主什麼事情。

至于海外異族,直接規劃入南蠻居住,不準群聚,而是散居,那百來艘的大船直接由賀齊宣收了——另外一半的萬人大軍上船,直接順著河道開入東瑞國的大運河,很多人都看見了,百來艘異族的船只停在那兒,上頭還有不少士兵,皇上被俘虜是真的了吧?

一切都很順利,就等著柳家叛變,卻怎麼也沒想到出了意外,他的婉妃要去南蠻給他收屍。

賀齊宣看著急信又生氣又好笑,但王貴說得急,說日期已經定了,他們實在都留不住婉妃娘娘。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兒女情長,派人暗暗跟著保護她就是了,但就是舍不得她去一趟,那麼遠,那麼熱,孤身一人,想想都很可憐。

直到在客棧看到,才知道自己多想她。

打贏勝仗的自豪感,南蠻跟異族首領在他面前跪下求饒的成就感,都沒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他只想要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平安一世,其他什麼都不求。

賀齊宣走後,康明杓自然忐忑,怕他又是哄她,直到下午一小隊軍士來到,不安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眾人收拾東西,上了馬車,一路往西。

顯州的梅花府本就是運河交流之處,十分熱鬧,中間有下來休息,喝喝茶,松松筋骨,然後又接著趕路。

傍晚時分,終于到了河道邊。

河面寬闊,百來艘大船綿綿延延,看不到盡頭。

康明杓左手牽著賀玥,右手牽著賀瑜,走過船板,那將士引她們進入了房間。這兒顯然特別收拾過,桌子上有茶具,茶壺中也有水,大床上有著湖水綠的絲被,幾個棉花枕頭,帳子則是鵝黃,顏色很不搭,但經過這一遭,她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

「娘。」賀玥好奇,「我們以後住船上嗎?」

「是啊。」

「婉姨。」賀瑜也十分奇怪,「可是這船不像我們東瑞國的,那個旗子不一樣。」

康明杓贊道︰「賀瑜真細心,看到旗子不一樣了。」

賀瑜被夸獎很高興,但又覺得怪怪的,對了,婉姨沒回答她的問題啊,他們東瑞的旗子是大紅色的,這船的旗子是黑色,看起來好可怕。

咿呀一聲,門開了,賀齊宣走了進來。

賀瑜尖叫著撲了上去,「父皇……父皇……賀瑜想父皇……」

賀玥站在原地,放聲大哭,等著人家來抱他。

賀齊宣抱起賀瑜,走了幾步,又抱起嚎啕不止的賀玥,征戰時期從不覺得辛苦的男人,這時候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父皇……」賀瑜抽抽噎噎,「是不是我們走太快了,父皇現在才跟上來?」

賀玥不明白,賀瑜卻是隱隱有感覺是在逃難,只是沒開口問而已。

賀齊宣一向疼愛兒女,父女情分很深,賀瑜現在看到父親無恙,說不出的欣喜,只要父皇在,一切都會沒事的,她不怕了。

父女仨親熱了一會,賀齊宣親自給兩個女兒洗臉,看到她們望著自己的神情那樣喜悅,心里可比看到南蠻王下跪還開心。

小娃兒看到許久不見的父皇,哪還安靜得下來,兩人像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繞著賀齊宣說個不停,講來講去都是不喜歡外面,喜歡皇宮——小孩子很敏感,大人雖然沒說,但能感覺得出緊張氣息,一路快行,哪比得上皇宮安適。

賀齊宣心疼,「現在跟父皇在一起,不用趕路了。」

賀瑜跟賀玥歡呼起來,對小孩子來說,熟悉是最重要的,一天換一個睡覺的地方,實在太辛苦,現在听到父皇這麼說,忍不住叫了出來。

晚上是四人一起吃的,菜色很普通,賀齊宣原本擔心她們吃不慣,沒想到都好好的,更讓他驚訝的是賀玥已經會用湯匙自己吃飯了,賀瑜原本一頓要吃半個時辰,邊吃邊玩,現在也把那壞習慣改了。

康明杓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們很懂事的。」

賀齊宣欣慰,是了,是他的公主,當然懂事。

晚餐後,到甲板上看星星,河上吹著夜風,感覺分外不同。

上弦月掛在天上,星光滿天,賀齊宣突然指著天上說︰「看,杓星。」

康明杓抬頭,北斗七星很明顯——要說康光宗對她有什麼貢獻,就是給她一個好名字,用星星命名,她很喜歡。

賀玥聲音清脆的問︰「什麼星?」

「杓星。」賀齊宣耐著性子說︰「你母妃的名字,以後看到這北斗七星,就像看到你母妃一樣。」

賀玥的臉一下發了光,「母妃的名字是星星啊。」

「所以才把你取名叫賀玥啊,你看天上,月亮跟星星也是不分離的,有星就有月,有月就有星。」

賀玥高興起來,一下撲到康明杓腳邊,「母妃。」

康明杓模模女兒細軟的頭發,笑了。

這瞬間真好,真想永遠有這樣平靜的歲月,夫君在,孩子在,她什麼也不求了。

剛穿越到這里時,她還不明白,老天爺既然讓她重新過一次,為什麼不給點好安排,這樣天天在家干活要到什麼時候,現在終于明白了,原來這一生是先苦後樂,哪怕現在沒有綾羅綢緞,山珍海味,她也還是很感謝。

百余艘的異族戰船開始往京中前進。

直到兩人有時間獨處,康明杓才發現賀齊宣背後有一大塊刀傷,很深,雖然經過治療但還沒全好,肉都翻出來了。還有右手上臂,整塊皮都沒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傷的。拇指也有一個不淺的刀痕,她看了心疼死,這人怎麼回事,明明傷還沒好,何必親自跑來客棧,讓王貴直接跟她說,把她們帶上船不就好了。

為什麼呀……

賀齊宣一邊給軍醫換藥,卻是不回答她的問題——堂堂一個帝王,怎麼能兒女情長,想想都不明白自己听到她要去南蠻的當下,心里怎麼會急成這樣。

換好藥,再度穿上戰甲,他臉色如常,根本看不出背後跟手臂傷得這樣嚴重。

康明杓心里疼,但見他不肯說也只能巴巴的看著他,賀齊宣被她看得無奈,「朕沒事。」

「怎麼會沒事,都還會滲血……」

「朕是皇帝,保家衛國是責任。」

康明杓也知道,東瑞國要千秋萬世,要解決很多問題,對外有南蠻,西炎,西宜現在還算乖順,以及異族跟北夷,對內則有柳太尉一族。

有時候真希望他們只是一對平凡夫妻,到鄉下買一塊地,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她就不用擔心這樣多了,但人生沒有如果,他們相遇時他已經是帝王,那麼相遇的過程就不會改變。

「皇上。」王貴在門外的聲音,「是裘將軍跟李將軍。」

「進來。」

康明杓連忙說︰「皇上要談國事,那臣妾先退下了。」

「不用,既然不是在宮中,也就沒那樣多規矩了。」

康明杓欣喜,自己終于可以參與一點國家大事,而不是單純只做後宮婦人。

格扇開了,康明杓以為自己會看到兩個魁梧將軍,沒想到看到兩個都是書生人物,但她也知道這種場合不能多嘴,于是只低著頭,當自己不存在。

裘將軍自然知道皇上昨日接了婉妃跟公主,皇上都沒說什麼,他這個下屬當然更不能講話,于是恭恭敬敬道︰「稟皇上,安豐年的士兵把反二皇子登基的大臣都看得緊,原本只是禁足,但由于人多不好管理,收到消息的前一天,柳太尉把那些人都拿下,關到柳府軟禁,現在正大舉提拔那些等待發派的白身進士,現在朝中除了柳氏一族,都是剛剛提上來的官位,人人感謝柳太尉,都听他的話。」

賀齊宣手指輕敲桌面,「柳長生真是等不及當攝政王,禁衛軍呢?」

李將軍接口,「禁衛軍一定還是效忠皇上的,只不過現在宮中群龍無首,當然只能听新皇帝的話。」

「有沒有探到賀卿是怎麼想的?」

「二皇子主意不大,原本一切听從淑妃的話,不過淑妃這陣子似乎身體不大好,朝政便由柳太尉全權作主了。」

康明杓知道淑妃之所以身體不好,是自己源源不絕的紙條——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還一直寫紙條過來,偏偏又問心有愧,嚇都嚇死她。

至于紙條怎麼進宮的,王貴在宮中快二十年,安排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他。

「皇上。」李將軍道︰「這船只大概再五日就能進京,要不要通知禁衛軍,到時候跟我們里應外合,這樣能更快平亂。」

裘將軍同意,「是啊,皇上,牽扯到二皇子,若能有禁衛軍相助,先行活捉,也免得被柳太尉抓了,當成最後的籌碼。至于博容公主跟堯琴公主,也能提前轉移離開皇宮,倒是安全得多。」

賀齊宣也知道這是好方法,但禁衛軍與一般人不一樣,他們只認皇家人為主,所以當自己不在了,賀卿也有辦法指揮他們,現在要讓禁衛軍跟他們里應外合,就得他親自出面,但這當然不可能,也或者他的信可以……可是他現在右手受傷,能提得起大刀卻拿不起筆,越是輕的東西,拿起來越會發抖,根本無法寫信……對了!

賀齊宣一喜,「婉妃,過來替朕寫信。」

康明杓雖然不太明白,但也沒多問,磨了墨,拿起筆,便等吩咐。

賀齊宣念著,「十五夜丑初時分,西南門等接頭人。」

裘將軍比較沉不住氣,十分驚訝,娘娘的字……居然跟皇帝一模一樣。

皇上的字並不好模仿,也沒人膽敢模仿,沒想到婉妃不但能寫得一樣,最重要的是皇上還知道——這是多大的榮寵,又是多大的權力。

賀齊宣吩咐,「再寫一張,就寫『四喜餃子』就行。」

康明杓依言寫下。

賀齊宣親自摺起來,「這封給禁衛軍總領。這一封,想辦法給莊太師,另外吩咐將士日夜輪班劃船,一定要在五日內抵京城。」

裘將軍跟李將軍恭敬接過紙條,然後退下了。

康明杓見賀齊宣神色不太好,勸道︰「二皇子跟兩位公主雖然難免被牽累,但無論如何出身不會變,不會受委屈的。」

賀齊宣難得的感嘆,「他們不懂事,卻也得付出代價,朕……于心不忍。」

不管賀卿是怎麼被拱上當皇帝的,他都登了基,那就是罪人,最好的結果是給一塊封地讓他出京,讀讀書,交交朋友,至少活得自由些,若是在京中,就只能當個軟禁王爺了。至于賀珠跟賀瑤,因為有個罪母,將來肯定受影響,母族犯下的是誅九族的大罪,誰敢娶?就算他這個皇帝下令娶了,想必也會被丈夫公婆嫌棄一輩子。

孩子們都沒錯,但即使如此,他們也必須承擔。

他是想殺了淑妃,但賀卿還是他的孩子,賀珠跟賀瑤也是他疼愛的公主。

身為一個國君,他不能處事不公,但身為一個父親,他多想說沒有關系,面對柳家的跋扈,他知道孩子們根本無力阻止。

「皇上,臣妾有個主意,皇上听听成不成。」

「說吧。」

「不如對外宣稱已經把二皇子和兩位公主送到寺廟出家,然後密函命臨州的知州收他們三人為子女,在那里生活,長大後就在臨州找合適的人家嫁娶,如此不用遭受旁人異樣的眼光以及冷言冷語。皇上若想他們了,就命人偷偷接入宮中小聚,臨州距離京城近,馬車不過三天就到了,要見面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賀齊宣沉吟,這倒還行。

三人在京中只能是罪人,與其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不如到臨州過新生活,就算比不上宮中奢華,但堂堂一個知州府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他了解那種異樣的眼光,他不能讓三個孩子也跟自己一樣被當成異類,知州的孩子雖然不若皇子公主尊貴,但至少自由得多。

想想,臉上露出喜悅的樣子,「如此甚好。」

康明杓見皇帝采用了她的建議,也很高興,自己總算能替他分憂,而不是單純的被他照顧,「臣妾經過臨州時听過,知州跟夫人感情甚篤,府中也無妾室,以前有過一個女兒,但十歲上下病筆了,此後一直沒能懷上,現在一下得了一子二女,肯定會好好照顧,退後一步說,是皇上的孩子,他們也不敢輕易怠慢。」

賀齊宣臉上露出一絲嚴厲,「臨州知州叫做錢書至吧,文采倒是不錯,賀卿喜歡讀書,就讓他跟著錢書至好好念,等他年紀大些,換個名字讓他外放當官,日子照樣可以過。」康明杓一笑,「臣妾……喜歡皇上這點……」

賀齊宣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撒嬌心情好了些,「哦?」

「都說天家無情,可皇上疼愛每一個子女,臣妾覺得這才是為人父親的道理。」

賀齊宣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當年把位子傳給他就修仙去了,偶爾幾年才會有封信過來,雖然字不多,但那也是關心。

不知道他的父皇好嗎?

修仙當然是騙人的,那群道士想騙國庫的銀子,不過如果每年花個幾千兩讓父皇高興,抱持著可以長生不老的夢,倒也劃算。

等平定亂世,賀齊宣想帶太子賀凌一起上山看看父皇。

想告訴父皇,我現在也成了一個好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