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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貴妾 第八章 功勛換拒婚

作者︰風光類別︰言情小說

「……臣至甄平家中,搜出密信若干,上面說明了甄平曾經是先太子幕僚。而他如今與京中某人尚有牽扯,那人利用自己熟悉甄平家的地形,便設局陷害陛下,所以此事的確與甄平無涉。然而陛下至甄府看似隨興而為,但或者是有人熟知陛下喜好,刻意領南巡隊伍至江寧,蠱惑陛下入甄。故臣以為,刺殺事件的幕後主使者,除了是京中之人,必然也是當日跟隨在陛邊重臣的其中一位。」來到皇帝面前,宋知劍廢話不多說,立刻將江寧一行的收獲盡數稟報。

「朕就知道,派宋卿出馬,什麼難事都可迎刃而解,可是……」李康睿雖是褒獎了兩句,卻是听得面色凝重。

他左思右想,怎麼都回想不起來當初自己是怎麼動念要入甄府的。

宋知劍早料到了這個結果,于是又呈上了一份文書,「這是臣整理出來那日隨行的所有官員,能接觸到陛邊的,至少也要五品以上,他們在南巡那幾日的所做所為還有所接觸的人事物等上面都有記載。」

李康睿很是滿意。「宋卿做事就是穩妥,這份文件待朕細看一番,說不定能想出什麼端倪。」

「不過臣需提醒陛下,臣能調查出南巡時諸位大人的行止,也大多是從當日隨行的宮人奴僕中問出來的,或許有他們的成見,也大多流于表面,真正若有私底下的勾當是他們看不到的,所以臣暫時也無法縮小名單的範圍。」他刻意引導皇帝在名單上看一下。

果然,李康睿本能的瞄了一眼那名單,擺在名單第一位的就是當今相爺梁祥。當然李康睿不會馬上懷疑梁祥或是名單上任何一個人就是主謀,不過這卻提醒了他一件事。

「唉呀,宋卿,朕正想與你提一件事,不過看到你這名單上提到梁相爺卻是不巧了。」李康睿指著名單上的梁祥。

「不知陛所言何事?」宋知劍裝著傻。

「前陣子朕因治水救災之事要賞梁相,但梁相只求了要朕替他女兒賜婚,賜婚的對象就是……就是你。」李康睿難得臉上出現尷尬。

畢竟他說的事,很可能是他思慮不周,偏偏宋知劍又那麼盡心盡力替他辦事,感覺好像被他這個皇帝在背後捅一刀似的。

「當時朕也是考慮到你年紀不小了,那梁相之女在京中又有才貌雙全的美名,認為這該是一樁好姻緣,所以……」像是要解釋自己是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李康睿又急急補充。「只是現在梁相在這名單上,這賜婚似乎不是那麼妥當了。」

「臣謝陛下厚愛。」宋知劍當然沒去揭皇帝的瘡疤,聰明地先感恩戴德一陣,然後又假意避嫌道,「在此時機,若陛下替臣與梁相之女賜婚,只怕臣便不再適合繼續調查此案,是否要移交大理寺查辦?」

「怎麼可以?大理寺那群飯桶查了幾個月也沒查出朵花,倒是你去一趟江寧就有這麼大收獲,此事非你不可。」現在有這麼多大臣牽涉入刺殺事件,皇帝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替他擋了一箭、連命都差點送了的宋知劍了,更別說宋知劍的辦事能力的確不同凡響。

「若是如此,只怕梁相那里陛下交代不過去,何況陛下已經答應他了,君無戲言……」宋知劍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宋卿可有什麼好辦法?」李康睿也開始煩惱起來。他已經答應梁祥,但有什麼辦法能在這個案子查清楚之前先不要下旨賜婚?

「陛下,這個案子要徹查下去,曠日費時,那梁相之女如今年已十六,怕拖不了那麼久。」宋知劍一副破罐子子破摔的堅決表情。「不若臣也以功勞陛下討一個拒婚吧!這樣陛下就可以把這件事推到臣頭上。」

「真的?」李康睿有些訝異,卻很滿意宋知劍的選擇。「你不怕拒絕賜婚會得罪梁相?」

「不管這賜婚是怎麼不成的,總歸臣已經得罪梁相了。」宋知劍苦笑。

仔細想想也是,勇國公本就與梁祥不和,如今這樁婚事又告吹了的話,無論原因是什麼,就算是皇帝自己反悔,梁祥也絕對恨死了宋知劍。

更何況,宋知劍還把梁祥擺在那刺殺一案名單的第一位呢!他要查相爺,能不得罪人嗎?

宋知劍對梁祥之女那雲淡風輕的模樣讓李康睿品出了點奇妙,不由挑著眉問道,「宋卿,你老實告訴朕,其實你不喜歡梁相之女吧?」

「不喜歡。」宋知劍毫不猶豫地道。

李康睿終是反應過來自己被他設計,答應了取消賜婚。原應該大怒,想不到他居然笑了出來。「你這混賬!早說不就得了。」

「臣只是替陛下分解勞。」宋知劍說得平平淡淡,好像剛才說的不是他的終身大事一般。

李康睿真的服了,也有些好氣好笑。這小伙子年紀輕輕,怎麼就那麼多心思,還藏得跟大海一樣深,臉上都看不出情緒的。

「罷了罷了,那得罪人的事就讓你去做好了。只是你要用什麼功勛來抵梁相要求的賜婚?那功可得夠大才行!」

宋知劍微微笑。「臣心中有數,必不會讓陛下失望。」

在勇國公府長孫宋英杰出世的那一年,北方異族作亂,異族可汗率大軍二十萬南下,在短短幾天之內逼近朔州,直指京師,勇國公宋振邦原想重披戰袍,但長子宋知槍與剛出月的長媳何芳堅持代父披掛上陣,于是夫婦兩人便含淚將幼子留在京師家中,自己領兵出征。

這一去就是數年,宋英杰也從一個軟綿綿的娃兒變成如今白白胖胖、聰明伶俐的小頑皮。也是勇國公府的家風開明,無內斗爭權之事,每個人都疼惜這個從小與父母分離的孩子,連宋知劍都不例外,于是宋英杰可說是集千萬寵愛于一身的成長,也幸好府里眾人雖疼寵卻不溺愛,這孩子雖說調皮了些,性格卻也端正可喜。

宋英杰最黏的不是疼他至骨子里的祖父母,也不是常拿玩具給他的二叔宋知弩,反而是不苟言笑的三叔宋知劍,他似乎完全不怕宋知劍那冷冰冰的臉,一股腦兒的湊過去,從看不懂字、還說不清楚的時候就學著宋知劍搖頭晃腦的讀書,所以宋振邦里早就請了李夫子替他啟蒙。

愛讀書就去讀吧!反正勇國公府一門武將,也不差少這一個,不是也出了宋知劍這個奇葩嗎?再來個宋英杰,說不定也能讓府里變得文雅一些。

然而李夫子或許太過嚴肅古板,所以宋英杰逃課打混、把府里弄得雞飛狗跳,宋振邦氣得胡子都直了,宋知槍也寫信來罵過幾回,不過宋英杰最後都逃到宋知劍那里,直至宋知劍把人拎回來,這小子才會安分幾日,再周而復始的調皮搗蛋。

所以勇國公府的人就看出來了,能夠整治宋英杰的就只有府里這個不苟言笑的三爺了,于是宋知槍寫信給宋知劍,希望他能親自教導佷兒,畢竟宋知劍這個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那才高八斗不是假的,而他更希望宋英杰多少能學著宋知劍的沉穩,不要老是飛揚跳月兌的,要知道這個世襲的國公爵位最後很可能在宋英杰身上,能夠有個端正沉穩的性格是最好了。

偏宋知劍忙于國事,遲遲不答應親授子佷,國公府的人也不能強逼,如今機會卻來了。

今年年初北方異族可汗暴斃,幼子嗣位,宋知槍與何芳夫婦趁著異族人心不穩時突襲,成功地將異族大軍逼退百里,逼得他們送來降書,劃地賠款,如今異族使者便是跟著宋知槍夫婦一起班師回朝。

他們回來時恰恰踫上宋知劍被皇帝賜婚這事,于是宋知劍便與宋知槍交換條件,要他們拿功勛向皇帝要求替自己解除賜婚,自己便收下宋英杰這個學生。

宋知槍幾乎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對他來說功勛易得,多打幾場仗就好了,何況國公世襲,爵位他有了,財富權力也都有了,至于那些打勝仗的光榮事跡,就算陛下不表揚,黎民百姓也都知道了,他什麼都不缺,唯獨兒子缺了一個好老師。

所以在宋知槍入宮時,李夫子告老還鄉,宋知劍直接將宋英杰丟給了甄妍,他相信只有她能在短時間內讓宋英杰的學習程度下飛快的成長。

畢竟宋英杰非常喜歡她,她的授課方式生動有趣,也剛好對了這小子的脾胃,雖說她十二歲以前的事沒有記憶,但學過的不會忘,她的學識夠廣,也因不在朝中所以不帶有何成見,兼之比他更有耐心,讓她來為宋英杰啟蒙,簡直再適當不過。

至于宋知劍也會隔幾日檢查考校下宋英杰,引導他的思路,這個孩子不適合古板迂腐的教法,給他足夠的空間自己探索思考,宋知劍相信宋英杰以後的成就會不下于他。

甄妍知道了這一切來龍去脈,知曉宋知劍是想找點事給她做,免她耿耿于懷自己的身世,鎮日胡思亂想,兼之宋知槍夫婦也算是幫了她與三郎一回,于是她內心感動之余也擺正了態度,仔細教導起宋英杰。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很快地便接近年節了。

甄妍正在教宋英杰書法,都說字由象形而來,每個字都有背後的故事,她特地將書法教得如畫圖一般,讓宋英杰學得津津有味,這陣子法功力大增,上回抄了篇老子,讓一向寡言的宋知劍也贊了兩聲,于是宋英術跟甄妍學習得更勤快。

勇國公府的人見他變得如此勤奮,交出來的成績也極為喜人,對于宋知劍的安排也就接受了。

也就是勇國公府掌權的人都沒什麼文才,風氣又開明,否則換了個人家,哪里有可能讓一個妾來教嫡長孫的呢?

春草帶著管事來到甄妍的書房里,甄妍正在看著宋英杰寫字,听到管事的來意,她也不由怔了下。

「今科狀元岑公子來訪,說甄姨娘之父是他的老師,如今他要派官了,所以來向姨娘拜別。」

甄姨斂了斂目,雖是有些疑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熱絡或急迫,只是淺笑道,「煩管事請岑公子稍待,孫少爺這篇文章快完成了,寫完我便過去。」

管事客氣地回了禮便出去稟報了。甄妍的反應相當得體,他還得帶給國公爺與夫人,因為這個岑公子雖然由頭充分,但實在出現得太突然了。

約莫過了兩刻鐘,甄妍緩緩出現花廳之中,此時見到宋振邦及徐氏和南平公主夫婦都在廳里,她有些訝異,不過仍是落落大方地入了廳,與所有人見禮。

「甄姑娘!別來無恙。」岑明書再見甄妍,發現她氣色比起之前在江寧相遇時還要好,心中雖是失落,卻也有些不甘。

要不是他被科考所困,他早就向甄妍提親了,這個嬌美的人兒,原本該是他的啊。

不過心里這麼想,表面上岑明書當然不敢表現出來,何況他一直以來讀的聖賢書也讓他不敢再對甄妍有什麼妄想,只是心中的不平及對她的疼惜仍是忍不住表現出來。

「听說岑公子將要任官,妾身祝公子一帆風順,官運亨通。」甄妍有些疏遠地說道,畢竟她的三郎對這個岑明書似乎並不喜。

提到任官,岑明書雖是以這理由做名頭找來,但他臉上並沒有一絲欣喜。「岑某此次外放徐州,不知何時方能回京,此次一別,只怕便再也見不著了。」

這下不僅甄妍意外,國公府的幾個人也意外得很。

「岑公子才華出眾,竟沒有入翰林嗎?」甄妍直言問了其它人也想問的問題。

岑明書表情有些不自在地道,「原該入翰林的,但听說陛下听了某個臣子的諫言,臨時改了想法,便將岑某外放了。」

「誰有那麼大的面子,說幾句就讓陛下將今科狀元外放?」宋振邦被他激起了好奇心。

岑明書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那人便是貴府三爺,宋御史。」

國公府眾人表情都不由僵了一下,宋振邦更是干巴巴地道,「那個……如果是我家三郎向陛下進的言,那麼你又尚未任官,是怎麼知道朝中的事?」

岑明書的臉色更黑了。「因為岑某接到派令,要到宮中謝恩,恰巧遇到宋御史,他親口告訴我的,他還說……」

「說什麼?」國公府的每個人都睜大了眼楮,豎起耳朵听著,因為岑明書所說的事太不像宋知劍的作風了,偏他又沒必要說謊。

「宋御史說,既然岑某這麼關心恩師之女,那麼此次外放便要做出好成績,莫讓恩師失望了。」岑明書訕訕地道。

這話怎麼听都有些爭風吃醋的味道在里頭,國公府眾人神情各異,不過都有些暖昧地望向了甄妍,後者只能故作鎮靜,但袖子下的玉手已極不自在地絞成了麻花。

三郎他……當真為了不讓岑明書和她多接觸,所以動用關系將岑明書扔得離京師遠遠的?

甄妍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但忍不住就是會朝這方面去猜測,一時之間她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受。

「皇上如此安排必有其深意,岑公子不必多心,依岑公子的才學,無論到哪里都必能月兌穎而出。」她仍然一副溫婉的模樣,似是沒听出岑明書那番實為抱怨的告別有什麼不對。

府里其它人見她這語意懇切,也點了點頭,認為她應對得十分得體。

岑明書卻是有些怏怏,她以前至少還會和他說笑兩句,如今對他態度疏遠許多,不知是否因為嫁與宋知劍為妾,國公府的人瞧不起她,所以她委屈自己,必須伏低做小,不敢和他多說。

這種認知更使他難受,他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道,「其實依甄姑娘的才名與美貌嫁與人做妾實是屈就了,你本有更好的去處,為何……」

「岑公子,請慎言。」甄妍肅著臉打斷了他的話。

他說的沒錯,或許她嫁到下品官家或是一般書香世家、富豪大院等等都能做為正妻,不需要委屈自己給朝中新貴做妾,但她卻是心甘情願的。

當初與宋知劍相識是在那麼一個尷尬的情況下,其實她已失了清白,可是他不說,她不認,那件事要裝傻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在護送他回京那一個多月里,與他鎮日相處,她早已情根深種,所以在他提出要納她為妾時,她並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

雖然知道他只是遵循她父親的遺願,同時對看了她身子的事負責,但她是真心想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當時她父親身懷刺殺皇帝的嫌疑,她能陪在他身邊的唯一一條路也就是答應做他的妾,所以她並不覺得委屈。

如今看來,勇國公府已算待她很好,沒有將妾當成什麼低三下四的人,縱使一開始對她有誤解,很快也就解開心結接納她了。

或許她日後必須面對宋知劍娶妻生子,甚至漸漸不再寵溺她的情況,那麼至少她還有過真心被他喜歡的時候,這就夠了。

「岑公子,在這勇國公府內,三郎知我惜我,國公與夫人、公主與兄長都十分疼愛妾身,沒有任何錯待為難,此生能遇上三郎是妾身的福分,方才那樣的話就不要再說。」她原本對岑明書有些歉意,如今已成了全然的冷漠。「此次任官,岑公子必然鎖事纏身,妾身不好耽誤,公子請回吧。」

「岑某……」岑明書深深地看著她,知道自己得罪她了,但他是真心為她感到驚惜與不舍,只是這番苦心只怕她體會不到。

嘆了口氣,岑明書與宋振邦及甄妍等人辭別,轉身離開。

而他一走,這屋里的氣氛陡然變得奇怪,倒不是有誰對甄妍怒目相視或是認為她與岑明書有什麼苟且,畢竟她後來說的話讓府里每個人听了都很舒服。

眾人是對于宋知劍那反常的舉動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甄妍一個人獨自面對著一群好奇打量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其實……其實妾身與岑明書過去也只是點頭之交,並不知他會說出那樣失禮的話。」

「沒關系,那個岑明書怎麼比得上我們三郎,有長眼楮的都不會選他!」宋振邦揮了揮手,曖昧地笑了起來。「倒是你,和三郎去了一趟南方,感情大進啊?」

「這……」甄妍微紅了臉,認也不對,不生認更不對,倒叫她窘在了當場。

「瞧這副嬌模樣,三郎要不動心才有鬼了。」徐氏直接不客氣地哈哈大笑起來。「難怪這岑明書表現出一點故人情誼,咱們三郎似乎就吃醋了啊!」

宋知弩也跟著笑起了弟弟,機會難得啊!「想不到平時看起來八風吹不動的三弟還是個情種啊,不動聲色地就把情敵弄到了幾百里外。」

「嘻嘻,改天我得去好好問問父皇,這三弟是怎麼和他說的。」南平公主也湊趣了一句。

甄妍實在對這家人感到無奈又好笑,但她又不好插口,其實她理智上認為宋知劍這麼做必有深意,不完全是因為兒女情長,但情感上卻又隱隱猜測他應該真有幾分吃醋的可能。因為他這陣子對她的寵愛,她有這個自信。

眾人聊得開心,沒發現大門口出現了一道人影,而這人是靜靜地听了眾人的談話半晌,驀地語氣淡然地開口。

「你們在聊什麼?」

所有話聲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的宋知劍,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果然不能在人背後議論啊!

在勇國公府,宋知劍有種莫名的威嚴,連宋振邦都不會直迎其鋒,所以他這麼一問,每個人都吶達地說不上話。

宋知劍環視眾人一圈,面無表情地進了廳,拉起了甄妍往外走,甄妍連忙與眾人致意,但屋里一干人等卻都默然無語,目送著他們離開。

詎料,待宋知劍走出門口時驀地停步,朝屋里拋了一句話——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說完,他帶著甄妍快步向前,直到十幾步開外,卻听到廳內傳來驚天的笑聲。

宋知槍夫婦回京,勇國公府便在正廳設宴,全家一起用膳,宋振邦拿出家主的威嚴要求一個都不許少,果然到了晚膳時間,廳里坐得滿滿當當,唯獨宋知劍身邊空出了一個位置。

「這個位置是三郎妾室的吧?怎地不見人?」宋知槍可是很好奇,听說弟弟拿了他的功勛向皇帝拒婚,為的可就是這個絕代佳人,他早就想看有甄妍究竟是美到了什麼程度,能勾動他這冰塊似的弟弟。

何芳更是笑道,「听說妍兒琴棋書畫精通,倒是與三弟很般配呢!」

南平公主突然神秘地笑道,「她精通的可不只這些。」

「喔?還有什麼持別的?」何芳與宋知槍同時被引起了興趣。

南平公主閉口不語,只是笑著,其它人也賣著關子不說,倒讓宋知槍夫婦有些期待起來。

不久,婢女們端著大盤子上菜,宋知槍夫婦知道府里廚子的手藝也就一般,並沒抱多少期待,想不到這菜色上,差點沒看花他們的眼。

砂鍋魚頭、八寶豆腐、芋泥鴨方、鱔絲腰花、百合筍干爆臘肉、松鼠鱖魚……道道都是南方珍饈,擺盤精美,刀工細致,色彩盎然,而菜肴飄出的香氣更是令人食指大動。

「咱們府里換了廚子?」宋知槍邊吞著口水邊問。

此時,甄妍親自端出了最後一道桂花鮮栗羹,听到了他的問題,不由看了眼宋知劍。見宋知劍點了點頭,甄妍才笑著解釋道︰「將軍及將軍夫人此次回京,為三郎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妾身感懷于心卻無以為報,只好做這麼一桌菜,希望將軍及將軍夫人會喜歡。」

宋知槍與何芳聞聲,注意力從菜肴上被拉了過去,看到說話的竟是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女,當齊齊哇了一聲。

甄妍今日持別打扮,穿著月白色然青鳥花籠裙,外罩櫻色對襟祆子,梳著墮馬髻,斜斜插著的銀釵上有幾朵小小的仙花,看起來端莊之中含著俏麗,比她平時素淨的裝扮更添了幾分活力,其實不僅僅宋知槍夫婦看呆了,其它人也都多看了兩眼。

要不是出身平民,這等姿容氣度,嫁入皇家綽綽有余了啊!

宋知劍讓她在空位上坐下,按理甄妍只是個妾,是不能同桌共餐的,不過勇國公府本就沒那麼多規矩,兼之這府里的人都接納她了,她的才貌也征服了所有人,令眾人再無絲毫小看,于是也特地為她留了位置。

「好!丙真是佳人無雙,又有一身好手藝,三弟你有福氣啊!」宋知槍大笑著往宋知劍背上一拍。

被一個武功高強的大將軍從背上拍掌,宋知劍不由吃痛,無奈地看著他。「大哥你很想寶兒早早就沒了老師嗎?」

「誰不知你這老師怠懶得很,幸虧甄姨娘才華出眾,我家寶兒寫的那手字都快比當爹的我好了。」想到得意處,宋知槍囂張地笑了起來。

宋知劍對宋英杰的安排,讓那孩子一口氣有了兩個老師,學習突飛猛進,當宋英杰咬文嚼字的向他這個老子掉書袋的時候,他還差點被弄暈了。

他一個大老粗也能有學富五車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藍啊!

宋知劍瞧他得意忘形的模樣,淡淡地提醒道,「別忙著笑,你不吃嗎?」

吃?宋知槍這才猛地想起,滿桌佳肴他還來不及吃呢!定楮一看,滿屋子的人早就下筷如下,搶得不亦樂乎了。

宋知槍連忙加入戰局,可是畢竟手慢了,何芳一手叉著塊鴨方,另一手還能空出來端個碗給他。「夫君,妍兒做的菜,簡直比皇宮御膳都還好吃!快快快,這碗湯可是為妻特地先替你搶下的。」

「賢妻啊!」他笑吟吟地接過碗,不過當然不會傻到先吃,而是又動手去夾了魚肉。

另一頭,南平公主夫婦則是合作恆快,他們時常一起吃甄妍做的菜,所以對于如何在短時間吃到最多東西也頗有心得。

只見宋知弩在吃的時候,南平公主就不停的替兩人布菜,反之她在吃的時候,宋知弩也不停地替彼此盛湯舀菜的,有起來倒比宋知槍夫婦大手大腳的搶要文雅多了。

至于國公夫婦那就更不講究了,反正也沒人敢同他們搶,只要他們筷子所指之處,其它人就暫時避退,直到他們夾到自己滿意的菜,其它人才會繼續進攻。

如此一來一往才幾個回合,菜肴已經所剩無幾,宋知劍有些哭笑不得,因為他連一口都還沒吃到。

在戰場上,當真百無一用是書生。

甄妍也一樣傻乎乎地坐著,看著桌桌上戰況激烈,自己連手都伸不出去。不過她倒是氣定神閑,側過頭低聲朝著宋知劍說道,「替你留了份在後頭呢!」

宋知劍唇角微勾。「聰明。」

兩人意思意思地舀了碗羹湯,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欣賞勇國公府里眾人的生猛精悍。

由于菜色豐盛精致,這場宴席吃得大伙兒心滿意足,風卷殘雲之後也早早散了場,宋知劍便帶著甄妍慢慢踱回院落。

月明星希,甄妍吸了口含著草香的冷空氣,嬌軀微顫了一下,宋知劍順手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讓甄妍甜入了心里。

「那個……」甄妍像是閑聊般,突然提起某一件事。「岑明書外放徐州,真的是你刻意為之?」

昨日岑明書來訪離去後,宋知劍來帶她走,卻沒來得及說兩句話,他又忙別的事去了,岑明書外放這事她倒沒來得及和他談。

宋知劍似乎不太想糾纏在這件事情上,只是雲淡風輕地道,「我放他去徐州有特別用意,並非刻意打壓,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他說得越隨意,她越覺得有事,甚至他昨日沒時間能和她好好說話,她都懷疑起是他刻意在逃避這個話題。「你這麼做,真沒有一點拈酸吃醋的因素嗎?」

瞧著她打趣的眼眸,宋知劍沒好氣道,「你在取笑我?」

「妾身不敢,只是三郎極力向皇帝婉婉拒賜婚,妾身以為……」她咬了咬唇,感受著身上他的衣物給她帶來的溫暖,鼓起勇氣道,「三郎已經很喜歡妾身了?」

她雖像是玩笑般不經意說出,但心中早緊張得如小鹿亂撞,眼神左右亂飄,都不好意思停在他臉上。

宋知劍看著她緊緊絞著的十只手指,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那種笑聲,撓得人心頭都發癢躁動。

「為了證明你說的話,我突然不想吃晚膳了。」

「為什麼?」她慌張地抬頭,卻對上他不懷好意的黑眸。

「我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