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白的景象,卻有光芒忽明忽暗閃爍著,一張年輕的臉龐沾滿了鮮血,正撕心裂肺的放聲哭喊——
「嚇!」黎真滿頭大汗的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珠子快速地顫動著,久久她才從恐怖的夢境中抽身。
她慢慢地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冰冷的水滑過喉嚨,終于安撫了她紊亂的心,想到夢中的那張臉,她不由得怔愣了下。
雖然夢境中一片混亂,但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個滿頭鮮血的女子好像就是她今天看到的小花。
她已經好久沒有作過這麼恐怖的夢了,是預兆嗎?
她放下茶杯,坐到椅子上,她看得出來那個薛大娘不是什麼好人,但她能跟小花說嗎?說了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她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個難題。
她的身分是大巫女,是負責侍奉鬼神之人,對于這些鬼神之事,因為她親身經歷過,所以她一直很相信,而她在同一天踫見了那個小花姑娘兩次,夢中又夢到了她,那就代表了兩人有緣,她理當為這位小花姑娘避過一劫。
可是要怎麼避?
黎真煩惱地把頭發撥過來又抓過去,她到底該怎麼辦啊?
趙稽抱著不少卷宗走進書房,正巧看到府兵的護衛長走出來,兩人互相點個頭後,護衛長就先離開了。
「王爺,這些是那些姑娘失蹤案的卷子。」將懷里一迭卷宗放到桌上,甩了甩手,趙稽走到一旁自個兒倒水喝,「司未過來干麼?」司未正是護衛長的名字。
「說前兩天有個姑娘想找我。這些卷子你瞧過了嗎?覺得如何?」司徒易沒將司未說的事情放在心上,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那些失蹤的人。
「瞧過了,這些失蹤的姑娘,在山里或族里多半是容貌出色之人,出事的前後,似乎都有人牙子到過村里。」
「人牙子?」司徒易搖搖頭,「這不算什麼。」
西北雖商道繁榮,但那些山谷里的村落,因為路途不便,所以還是很困苦的,常有人牙子到山里去收那些貧苦的孩子,有良心一點的,就推著人簽了活契送進富人的府中當個小丫鬟,狠心點的,就賣到那些煙花之地去賺皮肉錢,這情況自古以來就斷絕不了,官府也無法可管,只能睜只眼閉只眼讓這些人別太過分而已,簡單來說,人牙子出沒山村買賣幼童、女子是很頻繁也正常的事情。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這里,但說也奇怪,雖然這些村子都有人牙子去,但每個人牙子都是不同的。」趙稽本來懷疑人牙子私底下物色了貌美的村姑拐了人,但去的人牙子都不同實在很奇怪。
「都不同……把人牙子找來問問,得快。」他今天出城去巡視,回來時發現城里多了很多罕見部落或山村的人,怕是那些失蹤的家屬找到這里來了。
這些人的想法也沒錯,此地是商隊匯集之所,繁華與買賣的方式都不是小集市能比的,要銷點髒貨在這里是最快的。
「是。」趙稽實在很想抓抓頭,這些人牙子都沒固定的據點,想找人得費功夫了。接著他又說道︰「王爺,白苗族的商隊今早進城了,據消息說,苗族商隊一路行來時,其中一個白苗長老的女兒也失蹤了。」趙稽希望那些人拐子別那麼不識相,連苗女也敢隨便拐走,那些苗人可不是好惹的。
司徒易一听,眉頭就皺得死緊,苗族一向都住在華南一帶,他們最出名的就是蠱術,讓人防不勝防,萬一人拐子真在城里,就怕傷及無辜。
「隘口跟縣衙都已經下令嚴查,再讓人最近多注意街上,那些人牙子若真有鬼,不是躲到山窩就是府城,讓人貼出告示,若有人得知消息就有賞銀,還有,派人仔細盯著那些苗人,有什麼消息立即通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趙稽懷疑那些人牙子有那麼聰明嗎?要是真躲在這兒,不就擺明了等人來抓他們嗎?
「永遠不要小看人心,要當好人並不一定要聰明,但要當壞人,卻一定得聰明。」司徒易說道。
趙稽模模光滑的下巴,「那蘇邦算好人了。」那家伙有時候笨得跟豬似的。
司徒易淡淡一笑,「你還真卯足了勁兒趁他不在時說他壞話。北疆有消息嗎?」
「俞將軍傳來消息,韃子已有異動,邊疆似有人挑起韃子打草谷的舊習,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馬。」俞將軍是北疆李王的下屬,西北一直與北疆保持著聯系,畢竟戰線長、疆域廣闊,兩邊戰區又有交迭之處,這些一直是趙稽負責的部分。
司徒易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他,稍有猶疑後問道︰「你……有听過嚴密此人嗎?」
趙稽訝異地點點頭,「當然听過,嚴密可是前朝的開國軍師,可以說前齊能夠這麼順利平定天下,多虧了他的幫助,就連軍中的軍師一職,也是因為他而來,只是嚴密後來也成了逆賊,有人說是前齊開國皇帝是飛鳥盡、良弓藏,又有人說是嚴密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只是這些都是傳聞,又年代太久,誰是誰非也說不清了。
「最近京城頗不安穩,翰林彭大學士獻上了前齊皇帝齊磊的起居注和手稿,里面似乎提到了前齊的寶藏。」司徒易嘴角一撇。凡是有亂臣賊子或沒落皇族想要起什麼壞主意,第一個就是拿寶藏開刀!
世上哪有這麼多寶藏?可笑。
趙稽眨眨眼,「寶藏?前齊的寶藏?那不是瞎話嗎,民間百姓說說也就算了,怎麼可能會有這東西。」
傳言,前齊開國皇帝齊磊在入主中原之後,搜刮了一大筆金銀財寶藏在某個地方……少開玩笑了,齊磊開國時窮到快被鬼抓走,這不管是野史還是正史上都有記錄的。
「嚴密一脈的後人似乎又開始活絡了起來,京城出現了震天手雷。」司徒易說道。
震天手雷是軍中特有的武器,都是制式制造的,他這些日子已經密囑了軍需官盤點手雷等庫存。
「什麼?但嚴密一脈不是被逐出中原了嗎?」都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人,為什麼會挑現在回到中原?
不!不對!有傳言說,當初嚴密被趕出關外,西北與北疆,不就是關外嗎!
他想到的事,司徒易當然也早就想到了,甚至他知道的比趙稽多太多,他與李王都能夠肯定,關外韃子的動作,肯定跟嚴密後人有關,只是這些人藏得太深了,查不出他們到底躲在哪里。
而且他們還得等待皇上的密令,據說已有人可以破解出齊磊手稿上的密文,翻譯出來就能知道手稿上到底都寫了些什麼,為什麼會引得嚴密後人非要爭奪。
難不成真有寶藏?但司徒易不管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司徒家其實是前齊的舊臣,一直負責鎮守西北,他們家也有一些描寫齊磊的書籍,上面的的確確寫明了前齊開國初期民生有多困苦,根本就不可能有大批的寶藏。
「靜心等待,他們都已經出手了,露出尾巴的時候也不遠了。」司徒易相信這些人早晚會露出馬腳。
「現下還是把心思先放在失蹤案上。」邊疆長久以來都如此,要打仗也不是這一時半刻的事,先安穩民心才是當務之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