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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女古代日常 第七章 上門提親娶嬌娘

作者︰寄秋類別︰言情小說

「華勝衣,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什麼想娶我?」听到皇上有可能殯天的傳聞,她頓時有了臆測。

目光落在被握住的手腕,慣常清冷的幽瞳浮現淺淺笑紋,「把令弟就這樣丟著好嗎?」

「寧小方比我高,比我壯,胳膊比我大腿粗,我還怕他被老虎吞了嗎?」縣城里也沒有老虎,人比虎可怕。

寧知秋必須說,她腦門真的被驢蹄子給踢過,看到華勝衣一副把她當私有物看待的模樣,居然一時腦熱的將人從醫館拉出,走到無人的僻靜暗巷,與他面對面的攤牌。

太失策了,她忘了男女有別,老是不記得要收斂,總要做了才發現是錯的,可又來不及回頭。

算了,錯就錯到底吧!反正無可挽回。

好在城里認識她的人不多,間隔長一點再進城,人是善忘的,時間一長也就記不得發生什麼事。

「這倒是,僅得照顧自己那小子很機靈,他二姊讓他在城里逛一逛再到城門口踫面,他肯定會趁機胡玩一通,把城里好玩的地方都玩過一記才肯罷休。

「寧小方先放在一旁,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雖然心中有數,她還是想得到證實。

「你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不管是否是她愛听的,他決定的事不會改變。

「實話。」她不希望被蒙在鼓里,眾人皆知,獨她一無所知,這種感覺超級差。

「實話?」他目光巧了閃。

「除了「我心悅你」之類的鬼話,我想你應該有話要說。」而她不想當最後知道的那個人。

華勝衣嘴角一勾,似被她的話逗樂。「你想听什麼?」

頓了頓,寧知秋水眸清冽,「皇上的時候是不是快到了?」

驟地,他渾身散發一股冷意。「誰告訴你的?」

一撇嘴,她語帶嘲諷,「市井中流傳著,你沒听過嗎?還有人開賭盤,一比十,一比二十的都有。」

從三月到六月,甚至是明年。

「你不該輕信流言。」一個不慎會導致殺頭大罪。

「難道是假的?」她反問。

他抿唇不語,事有不可告人。

「那我問一句,你是某個皇子黨嗎?」她屏著氣。

他似乎考慮了許久才給了準話,「不是。」

一听不是,她頓時松了一口氣,當胸口的濁氣一吐出,她才知自己的身子繃得有多緊,「還好,你沒卷入奪嫡之爭中,那個位置讓想坐的人去搶,你都到蜀地來了,朝廷的事少插手。」

「你在關心我?」他略沉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歡快。

寧知秋用了個自己認為最凶狠的表情瞪他,但貓弓起背還是貓,只給人可愛的感覺。「我是怕你拖我下水,你在被流放前身分不低吧!有可能還跟皇子們稱兄道弟。」

「差不多。」只是離京八年,有些人和事都淡了,再回想,憶是模糊一片,記不清過去的曾經。

「家里不是什麼公、什麼侯的府第吧?我可高不起。」她給自己保留退路,不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看她小心翼翼問著又一臉嫌棄高門大戶的樣子,華勝衣不自覺地發噱。「我讓你攀。」

他沒直言出身,但話里帶出來的意思,和她所料相差未遠。

不會吧!真給她猜中了,他是簪纓子弟?「我記得你說過你娘已經過世了,所以你有一個「人美心善」的繼母?」

她只差沒說出面善心惡,專門坑殺繼子的後娘,但以華勝衣對她的了解,已能听出明捧暗諷的寓意,他不禁想笑的將手放在她脖上,稍使暗勁將人拉近至身前。

「人美,但心……誰看得出來。」人心包在肉里,心黑有誰知,他便是吃了太相信人的暗虧。

「是呀!所以才有人心難測這句話,就像你此時就在算計我,心腸惡毒的想將我拉進你足以滅頂的漩渦里。」她是倒了八蜚子楣才遇上他,又自作聰明地接近一頭酣睡的老虎,讓它清醒的瞬間拿她當口糧打打牙祭。

「我沒想過傷害你。」他只是覺得她適合,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身影,她的存在像水,纏纏繞繞。

「那你的親人呢?」有了繼母就有繼弟,弟弟來了,哥哥就要小心了,當家主車的大權該落在誰手中?

身為編輯的她一年校稿上百本小說,十之八九母亡父再娶的故事里,繼母幫親生子奪權的情節幾乎是不可或缺的。

華勝衣沒回應,只用憐憫的眼神掃過她梨花初綻般的嬌容,有些事他幫不了她,只能她自己去面對。

「華勝衣,你這不是坑人嘛!我為什麼要幫你頂住後宅的刀光劍影,冷箭暗刃?」她只有一條命,做不到舍己為人的牡烈,人活著是為了吃好睡好看美好事物,而不是爭權奪利。

「我把我這些年和累的財物都交給你。」原本也是要給她,只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真的?」她有點心動了。

他一頷首,「絕無虛言。」

她掙扎著,心頭兩個小人在廝殺。「你和宮里有聯系吧!是不是有人固定給你送來京里發生的動靜?」

看著她澄澈雙眸,他俯身在她唇上輕啄。「德妃。」

「德妃?」一吻過後,她略顯失神。

「德妃是我姑姑,嫡親的,她膝下無子,在我娘死後一年,她接我入宮,養在她的馨萃宮。」代為撫育。

因為德妃將他視如親子,因此在他出宮回府後,繼母不敢下手殘害他,只能用另一種方式毀了他,讓他在她的安排下取滅亡。

他一死,府里只剩下一名嫡子,也就是繼母後來所生,小他三歲的繼弟,弟弟將承繼他原有的一切,包括他娘在世時令人眼紅的嫁妝。

「所以皇上是真的不行了?」有誰的話比枕邊人說的更真實?世上沒有千秋萬世的皇帝,人老了都會死。

見她不死心的一問再問,他避重就輕的挑話講。「上了年紀難免病痛纏身,有太醫院的太醫診治,必能度過難關。」 「哼!這話拿去騙寧小方,在我面前還班門弄斧,你肯家有確切的消息來源才急著要娶我,因為皇帝駕崩後,新帝繼位,目前並無可歌功頌德一筆的戰事,為攏民心,新皇必定會大赦天下。」說到「大赦天下」,原本就亮如燦星的盈盈水眸異常亮湛,彷佛黑暗中發光的寶石。

「小秋兒,你不該如此聰慧。」鋒芒太露易招禍,她總是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視,怕看見自己的自慚形穢。

「我們一家會被赦免,而你將返回京城,繼續當你的紈褲子弟,斗雞走狗的過完庸碌一生。」她笑著預測他的終生,口無好話的將人拖向最糜爛的結局。

「紈褲子弟?」形容得真貼切。華勝衣不怒反笑,被她逗趣的說法引得嘴角上揚。

「華哥哥,我就不送你了,天高路遙,自個兒保重,有空別寫信,相忘千山萬水之外,你走你的陽關大道,我過我的幽靜小徑,井水不犯河水——」唔,他……又使賤招。

說得正痛快的寧知秋忽地沒了聲音,她嘴邊春花般的笑容猶在,卻被封在華勝衣如狂風暴雨的熱吻中。

「想擺月兌我沒那麼容層,除非是死,否則我們會綁在一輩子。」他要帶她進京,以他妻子的身分。

「華勝衣,你太過分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怎麼能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還動不動以吻霸凌人。

他簡直快吻上癮了。

寧知秋的確不曉得華勝衣對吻她這件事已食髓知味,他沒發覺自己對她的感情已深入骨子里,只要一逮到機會便噙住不放,忘情地想把她揉入骨血中,與他合而為一。

「你也應該猜到我非你不娶的用意,所以才抗拒著不肯屈從,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我會護著你,我在,你在,我不在了,也會護你周全。」真有萬一,他會拼盡全力地送她出京,回到家人身邊。

「人死了還護什麼護,魂魄相依嗎?你只是不想被你繼母支配婚姻,由著她明著為你擇定名聲甚佳的世家千金,實則內里敗壞的浪蕩女子,讓你在夫妻反目的仇恨中不得解月兌,其實你要的是敢和禮教對抗的人,不一定是我。」

一個人的一生有多長,若始終握在別人手中多可悲,自己不是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棋子。

「但我只認識你一人。」他語音很輕,輕得像搭得人心口發癢的羽毛,細細柔柔地,搔得心扉輕顫。

她瞪他,「你這話很可惡。」他憑什麼要她陪他刀尖上行走,那銳利的刀鋒會把她切如肉末。

「我知道。」但他只相信她,沒來由的信任。

「我不想答應你。」京城太遠。

「我知道。」她討厭女人和女人間的爭風吃醋。

「我不要離開我的家。」寵她如珠如寶的爹,疼她入骨的娘,縱容她胡鬧的大哥,護她護得沒邊的大姊,還有老在她面前裝男子漢的弟弟,她離不開他們……

她戀家。

宅女都戀家,而她是宅中之宅,更想待在爹娘身邊不挪窩,當個睡到自然醒,凡事不沾手的閑人。

「我知道。」她有以她至上、願為她不顧一切的至親。

「我的蠶絲被,我的桑園,我的桑葚酒,還有我的草場。」才剛要賺錢而已,她夢想中的大莊園蓋不成了。

「我知道。」她放不下親手建立來的家業,她依戀著,想讓家人過得更好,一生無虞。

「你知道什麼?!你只會氣我而已。」寧知秋捉起他的手一咬,不改愛咬人本性的她咬得很深,兩排牙印都見血了。

「氣消了嗎?」他換了另一只手讓她咬。

「哼。」肉硬,不咬了。

「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不想跟我去京城,不想被逼著和我繼母較勁,不想走進繁華似錦,實則水深難測的天子腳下,但我知道你只會成為我的妻子。」誰叫她趴在兩家其用的牆頭,甜糯軟膩地喊他一聲華哥哥。

「華勝衣,你是個討厭鬼。」她心有不甘的捶打他。

面有柔色的華勝衣將眼眶泛紅的小女子拉入懷里。「我會對你好的,不會三心二意。」

「哼!你敢對我不好就殺你全家,別小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我們要狠起來,連你們家的雞鴨都遭殃。」

她樓下的狠話毫無威脅性,反倒讓人想笑,像小泵娘耍性子般惹人憐愛。

聞言,他低笑,眼中出現他發自內心的柔情,縱容著,寵愛著。「我很害怕,真的,你瞧我全身都在打顫。」

寧知秋沒好氣又自覺好笑的睇了他一眼。「分明是笑得打顫,我看見你雙肩上下抖動得厲害。」

「被你發覺了。」他毫不掩飾的聲音放柔,目光輕柔的連他自己也訝異,為何會如此輕易地遷就眼前這刁鑽丫頭。

「裝得不像,破綻百出,你要跟我多學學,我要騙人沒人不被我騙倒。」這是功力深淺的問題,小白花不是人人裝得了的。

裝小白花的絕招,外表要柔弱,弱不禁風,明明強壯得能扛起頭牛也要裝出隨時會倒的模樣,眼神要柔情似水,充滿依賴和怯弱,話輕如絮,微帶勾人的纏綿,不時若有似無的瞟上兩眼,欲語還休。

話要半真半假,懂得適時的受點小傷博取同情,委屈、無助、受驚、強顏歡笑,有多可憐就裝多可憐,再露出一副故作堅強、受盡屈辱也要如風雨中的小花的模樣,面對無情的嚴寒依然綻放枝頭,傲然的立足于世。

瞧,這樣的女子誰能不愛、不疼、不憐惜?

「好。」華勝衣百依百順。

「不許凶我。」爭吵很傷神。

「只許你凶我。」反正也凶不過,他哪一回在口頭爭鋒上佔得上風,她輕飄飄的幾句話能把人戳得滿身是血。

「再生氣也不準動手,我身嬌肉女敕,禁不起粗暴武人的一記拳頭。」她痛恨家暴,嚴厲譴責。

「我是將領,不是莽夫……」他打拼靠的是智勇雙全,而非胡攬蠻纏,打仗要運籌帷幄。

可是女人不管男人靠的是智謀或武力,她們看到的是殺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鬼見愁。將領不是武人出身嗎?武人仗打了也改不了本質。

「華勝衣,我不是在跟你打馬虎眼,我可不想哪一天照鏡子發現自己鼻青臉腫,原來是某人下的手。」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男人天生力氣大,只看壓不壓制得住。

什麼都沒做卻平白背黑鍋的華勝衣冤枉地直想叫屈。「我幾時傷了你?」

反倒是他才是常受傷的人,這只小貓一惱起來總是不管不顧,管他是誰,照樣又咬又抓,他腕上還在流血的齒印便是證據,她牙尖爪也利,出其不意來一下防備也難。

「未雨綢繆,誰曉得你還有沒有人性。」男人基本上都是禽獸,瞧他對她做的事多獸性,出自原始本能。

一想到一直被吻而無力反擊,窩了一肚子火的寧知秋憋屈得很,那種反抗不了的壓抑感會讓人心智扭曲。

聞言,他氣笑了,眼眸深得能將人吞沒,粗長的指頭撫著她如玉珠子般的耳肉。「我可以上門提親了嗎?」

她想說不行,但是……

「皇帝老兒何時會死?」

直白的問話讓華勝方背脊僵直,繼而苦笑,「太醫院說,皇上的腦子里長了東西,取不得,他日夜疼痛難以自持,太醫們用藥控制,但效果不佳,而腦子里的東西繼續變大,最多半年,那玩意兒一旦破裂就沒救了。」

「是腫瘤。」在現代也是棘手的病癥,良性腫瘤也就罷了,若是惡性的便麻煩了,醫學再發達也不一定救得了。

「什麼腫瘤?」為什麼她的話令人困惑?

寧知秋不解釋的擺擺手,水眸亮得出奇。「死得好呀!我們家要翻身了……」

帝王家的悲喜成就了生財大業。

「你又要干什麼?」他警覺的眯起眼。

水眸很無邪的一眨,「大赦之後追求百姓安居樂業,朝廷總要給罪民一條活路,不能把我們逼死了。」

「所以?」他幾乎不願去想她要做什麼,準是利己的勾當,她無利不起早,專思旁門。

「我要圈地。」她仰起頭,聲腔軟綿。

「圈地?!」

都要被赦免了還圈什麼地?一旦詔令頒布,流放村的材民十之八九會回到原籍地,重歸宗族,另尋出路,或仕或商的擺月兌低人一等的罪民日子,重新開始往青雲路走去。

到時,已開墾的田地都要荒廢了,沒人想要種田,偌大的土地又要變荒田了,等著下一波被流放的人到來。

家避之不得的事寧知秋卻反其道而行,在人人都放棄的當頭圈地,難道寧家不遷回江南嗎?要在多有不便的蜀地落地生根,他鄉做故鄉地當個不怕曬的蜀人?

此舉令華勝衣訝然,也有些許不解,依她的聰明才智不可能做出于己有損的蠢事,那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沒多久後,讓人咋舌的事發生了。

不是三畝、五畝,小打小鬧的幾百畝,寧知秋把靠近駐軍屯地的荒田一口氣全包了,整整有兩千頃,震驚了整個軍營,也驚動了地方官府和流放村村民,大家都說這姑娘沒救了。

瘋得徹底,圈下這片荒地她種得了嗎?

光是幾年後的稅賦就能拖死她,她付得起這麼多的糧稅嗎?別是貪小失大,反把自家家底賠進去。

不過看笑話的人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沒想到這姑娘還真有本事,她讓指揮使大人帶兵千名,花了整整一個月時間整地,千頃土地用于種桑,千頃土地拿來耕種、產糧。

沒人想得到若干年後,這里由落後的小村子變成鎮,寧家鎮一躍成為蜀地最大的蠶絲交易地。

皇帝駕崩以後,流民村就空了,大半的村民歡天喜地的收拾行囊回鄉去,只有少部分無家可歸又舍不得放下多年積累家業的人留下,村里十室九空,多了一堆空屋。

寧知秋游說家里人買下這些空屋,改建成一排排的蠶房,她買來更多的下人來養蠶,並著手擇地蓋書院。

根據本朝律法,開墾荒地為開墾者所有,他人不得侵佔,一旦立據便成事實,按時繳納稅賦。

因為罪民人數不多,因此允許自給自足的開荒,免得衣食無著釀成災禍,但平民百姓不可與駐軍爭地,避免朝廷的屯兵沒糧可食。

腦子轉得快的寧知秋便挑這個漏洞,趁著還有罪民身分的時候趕緊圈地,所圈下的地就是他們家的,日後皇上殯天,名下的田地也不會被要回,成為她恢復良民身分後的私產。

她還聰明的把地圈在駐軍附近,既不會和原先的屯地相沖突,又有軍隊的保護,免受外族的侵擾。

她每走一步都算得精準,用最少的氣力爭取到最大的剎益,少有失誤。

當日後蜀地成為天下四大米倉之時,她早已賺得盆滿缽溢了。

這些都是後話,在圈地、整地又種下桑樹苗後,一件和寧知秋有關的大事發生了。

「提……提親?!」

震驚不已的寧錦昌都結巴了,兩眼睜大,久久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耳朵听見的話,他太驚訝了,驚訝到不知該說什麼,溫和睿智的眼看著明明很熟悉,此時卻覺得陌生的男子。

當鄰居,他以禮相待,君子之交淡如水,遇見了不親不疏的點頭示意即可,但做女婿,那可要挑剔一番了,原本順眼的地方如今看來處處不順,刺眼得很,沒得好臉色。

「是呀!我這表外佷都二十多歲了,至今還是孤身一人,我當長輩的實在看不下去,只能出面為他說一門巧親,盼他來年得個大胖小子,日後給他養老送終……」哼!這死小子肯成親了,真不容易,等了多少年才終于點頭。

「王爺……」寧錦昌惶恐。

膀大腰粗的中年男子笑著揮手,「在軍中沒有王爺,你就喊我都督吧!往後都是一家人了。」

身為中軍大都督的慶王是本朝唯一的異姓王,祖先戰功起家,為歷代帝王所信任,到他這一代,奉派駐守蜀地。

他還有另一個身分是華勝衣的表親,他娘和華勝衣的外祖母是感情甚篤的表姊妹,一度因兩家走得近而差點娶了表妹,只因他奉派外地而錯過,表妹另嫁高門大戶。

那位有緣無分的表妹便是華勝衣的生母,他至今仍念念不忘。

「是的,大都督,你的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罪民誠惶誠恐。」隔壁的小子本事真大,居然請得動都督大人來說親。

「唉!自己人別客套,大家別拘束呀!懊笑就笑,該說就說,咱們結的是親,可不是結仇。」一說完,慶王笑聲宏亮,他全無架子的態度讓神情緊繃的寧家人十分受用。

「是,是,結親,小女能被指揮使大人看中是她的榮幸,我們一家也與有榮焉,可是……」寧錦昌一頭虛汗。

「可是什麼?」還有什麼不妥?

見慶王一臉威儀,他不禁膽顫。「小女身子自幼體弱,怕是不好生養,且因為常有病痛,難免養嬌了,女兒家的性子陰晴不定,恐會累及指揮使大人。」

他有女如玉,亭亭而立,生得仙姿玉骨,嫵媚多嬌,這小子連話也沒透一聲就帶人上門求親,真當人這麼好娶嗎?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歡喜,周氏十分滿意,但岳父大人看半子那是越看越討厭,很不得一踹出去。

他養大一個女兒容易嗎?又是請醫又是喂藥的,費盡苦心拉拔長大,還想將她多養幾年好多陪陪二老,誰知才一及笄就有人來槍,大言不慚家中不缺糧,能供養一朵嬌花。

寧錦昌心里恨呀!女兒是心頭肉,豈能隨意割舍。

「這……」身子不好的確是一大難題,日後的子嗣問題……嗯,為難了。

「世伯大可不必為此憂心,小佷與你們比鄰多年,深知令嬡性情如何,但我養得起。」華勝衣掀抱一跪。

「你……你這是……」跪天跪地跪君父,堂堂男子漢怎能隨便向人下跪,他福薄,承受不起。

看著眼前雙膝落地的離大男子,寧錦昌心頭一顫,感受到他所帶來的強大氣勢,直逼臉面而來。

尤其那一句「我養得起」更是霸氣,把人逼得無處可躲呀!真想直接給他跪下,求他別逼小老兒了。

「願求娶寧家二小姊為妻,此生定不辜負,請世伯成全。」華勝天昂首朗聲而道,氣韻醇厚。

「欸!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可屈膝人前,快起快起。」有這樣逼人的,女兒不嫁他還不成,比土匪還強橫。

「岳父也是父,我跪父理所當然。」跪一跪能如願以償,矮人一截又何妨,遲早有此一拜。

啊!這小子的行事做派怎麼那麼像他小女兒,都是橫著來,只不過一個強硬,一個嬌氣,但殊途同歸。

有些架不住的寧錦昌撫著額,暗自申吟。

「哎呀!年輕人骨頭軟,就讓他跪著無妨,這年頭想討個媳婦哪有那麼簡單,人家養個女兒得費多少心血呀!哪能平白讓這人拙口笨的臭小子得去,連句好听話也不會說。」

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慶王將鞋尖往跪著的華勝衣後背一踢,這會兒不像來說媒,倒似拆台來著。

自己也是被他給氣肥的,華勝衣初到蜀地那幾年是從小兵做起,一直做到了把總,還是倔氣得很,未曾與他這個表舅相認,一路憑實力苦拼上來,沒人發現他出身顯貴,要不是他有一回下營巡視,小子五官又神似他親娘,真沒能認出來,起初還否認著不叫人,不肯攀這門親,是他遣人上京問了,最後才認下。

即使兩人攀親帶故,慶王有意指攜,可不知和誰較著勁的華勝衣始終不肯走捷徑,傻子似的僅靠一己之力闖出名堂,如今因戰功輝煌而升任指揮使,堂堂三品官。

慶王看了是既欣慰又感慨,也常常因為華勝衣的頑固而氣了個倒仰,對他是又愛又恨,難以言喻。

難得他有事求上門,慶王可是激動得樂開懷,只差沒一腳踢倒家中的恭桶,大喝豎子,你也有今天呀!

「不好吧!總跪著難看,有話起來好好說,咱們不興跪不跪這大禮。」寧錦昌做做樣子的虛扶,可還真沒扶人起來的意思,想娶他女兒?跪到死都沒人理。

「讓他跪,不跪不成器,男兒若連這點志氣都沒有,還不如回去啃蘿卜。」至少還能消火。

他是想讓人跪呀!可這事若傳出去,丟臉的是寧家。「不管婚事成不成,兩家從未交惡,日後來得勤也是子佷,豈會斷了往來,昂然男子當志在大業,豈可被小情小愛耽誤。」

「世伯,我心意已決。」絕不更改。

決?決個貓毛呀!你決我不決,我乖巧又听話的女兒為什麼要嫁你一個面冷的?

「老爺,你就別為難人了,女兒養大了終究是別人的,我們在這兒攔了她的好姻緣,難免以後怨上我們了。」難得這等好人才,他還挑什麼挑,別把好女婿給嚇走了。

周氏二話不說的認了這門親,她早就看上了華勝衣。

女兒心事當娘的最清楚,若她沒那個意思,怎麼老把人使喚得團團轉,半點也不跟人家客氣。

「夫人,女兒還小,那弱身板,咱們怎好相害人家,還不如留在家里多養養,我養得起。」他本想說︰「老子養得起」,有意和華勝衣一別苗頭,可基于文人氣度,少了幾分磅礡大氣,失了意味。

周氏噗嗤一笑。「好,你養得起,可你能給女兒一個夫婿嗎?咱們疼女兒,難道別人就不寵著?」

華勝衣聞言馬上乖覺的接話,「寵,她要綾羅不給綢緞,要東珠絕瞧不見西珠,她可以做我的主。」

這話雖然不好當真,聞言周氏還是呵呵直笑。「多好的孩子,秉性純良,我瞧了歡喜,待我問過二姊兒,再給你明確的答復,我那女兒看起來溫順,實則執拗。」想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住,若是遇到不感興趣的,動也不肯動,懶得像吐完絲的蠶蛹。

「她願嫁。」身一仰,起身。

寧氏夫妻一訝,對望一眼。「你們商量過了?」

「談過。」華勝衣沒說結果。

又圈地,又種桑,正等著錢滾錢的寧知秋哪肯嫁,她說最少再給她兩年,她好規劃往後十年、二十年的利潤。

其實兩年時間還太少了,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可是華勝衣等不了,直言告訴她明年五月,最遲六月底,京城便會有變動,他給不了她兩年。

「這……老爺,你看是不是就允了?女兒是個有主見的都點頭了,咱們再攔著可就不通情理了。」女兒覓得好歸宿,做父母的該高興才是。

不太情願的寧錦昌冷著臉。「不是剛允了大姊兒和山城馬場二東家的婚事,長姊未嫁做妹妹的急什麼,這事得等等,過了明年六月再說,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急著嫁人。」

寧知槿與宇文治定下婚事,媒人走了好幾趟快走斷了雙腿,這才交換了庚帖,有了未婚夫妻之名。

因為這件事能成,終于抱得美人歸的宇文治快樂翻了,三天兩頭的送些小禮物給未婚妻,還特意入山捉了只罕見的小金絲猴給她當寵物,層出不窮的送禮讓寧知槿原本抗拒的心態軟化了不少,慢慢地能接受他時不時的獻般勤。

就像倒吃甘蔗漸入佳境,小倆口也相處出蜜般的感情,寧知槿還是嫌棄宇文治太纏人,可她讓自己去包容,習慣他天性中的熱情,偶爾眼波交流中流轉著絲絲情意。

情之生,心之往也。

「三月初三是吉日,天作之合。」華勝衣拿出由欽天監算出的婚期,他連聘禮單子一並送上。

「這,,這算什麼?!」寧錦昌的胡子都氣得抖飛。

所謂的聘禮單子只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只有蒼勁有力的一行字——傾我所有皆為聘。

這到底是東西多到寫不下,只好以一筆帶過,還是什麼都沒有,一片真心值萬金,兩手空空迎嬌女?

慶王在一旁哈哈大笑。「別惱、別惱,我也常被他氣得想宰了他,常有的事、常有的事,咱們是同病相憐。」

我不想和你同病相憐呀!王爺,有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婿,這日子要怎麼過?「三月三太趕了,我有兩個女兒要嫁人,得把嫁妝準備豐盛點……」

啊!等等,他幾時同意這樁婚事了?一個沒留神就被繞進去,八字還沒一撇就把女兒將來給定了。

寧錦昌痛心疾首,暗嘆這一老一少不厚道,專坑老實人。

「開春後我會把聘禮送來,盼岳父大人接收,三月三日當天小婿上門迎娶。」華勝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