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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妻(下)︰不離不棄 第十一章

作者︰梅貝兒類別︰言情小說

「……大姊?」

這個異常熟悉的嗓音讓睿仙不禁心頭一震,偏頭看去,就見一對男女一前一後的走過來,男的便是唐祖望,外表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成熟了些,至于女的臉孔不禁讓她愣住,因為根本不該出現在唐家。

她看著小自己兩歲、同父異母的妹妹,十分不解地問︰「含珠……你怎麼會在這兒?」應該早就出嫁了才對。

「我是唐少爺的小妾,當然在這兒了。」含珠一臉沾沾自喜,如今王氏死了,沒人跟她爭寵,再快點生個兒子,下半輩子就靠他了。

「你怎麼會變成唐少爺的小妾?二娘又怎麼可能答應這件事?」睿仙掩不住臉上的驚詫,伸手抓住妹妹的肩頭,想到重生之前,妹妹嫁的是一名秀才,雖然日子不好過,但好歹是個正室,這下全都亂了。「含珠,你真是太傻了……為何會變成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為何含珠的命運會出現變數,是因為她重生的緣故嗎?

含珠嬌哼一聲,甩開異母姊姊的手。「娘不答應又如何?她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可都是我給的,倒是大姊都已經被逐出唐家大門,怎麼還有臉踏進來?」

這番話讓炎承霄心頭大怒,听兩人之間的對話,明明是親姊妹,可是這個當妹妹的,一點都不懂得尊重,還瞧不起自己的大姊,難怪睿仙被休離之後只能遠走他鄉,未來岳父有這種女兒,不得不替他感到悲哀。

唐老爺大聲斥責。「沒見到兩位大人在這兒嗎?還輪不到你說話!」要不是這女人勾引兒子,根本不會讓她進門,不過她想當正室,可還不配。

「是。」含珠捱了罵,不禁淚眼婆娑地看著相公,希望他替自己說兩句好話,可沒想到以往有用的,今天卻失靈了。

唐祖望橫了她一眼,要她少說兩句,免得真惹爹娘生氣了,接著又看向睿仙,這個曾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他早就忘了長什麼模樣,原來是這般美麗嫻雅,她的妹妹根本比不上,當年究竟是為何把她休了,連自己都想不通。

這個妹妹從小和她就不親近,會說這種冷漠無情的話,睿仙早就習慣了,也只能苦笑,只是想到含珠往後的日子,就不免替她擔心,因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唐家人的現實和無情了。

「死者現在何處?快點帶路!」炎承霄可以看出她有多無奈,只想快點驗完尸早點離開。

「是、是!請往這兒走!」唐老爺唯唯諾諾地說。

一行人走向王氏居住的小院,炎承霄心想唐家雖不是高官貴冑,但也算是個大商人,理當門禁森嚴,凶手不可能是從外面進來的。

「……唐老爺最好立刻傳話下去,任何人都不準離開,誰要敢踏出這座府第,就代表有殺人嫌疑。」他篤定凶手還在府內。

唐老爺趕緊照辦,要管事傳話給所有的人。

終于來到寢房外頭,門扉是開的,只見負責伺候的兩名婢女臉色發白,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是誰最早發現死者的?又是在什麼時辰?」睿仙提出疑問。

其中一名婢女抽抽噎噎地說︰「是奴婢先發現的……那時卯時過了一大半,想到姨娘前一晚吩咐過,早上想吃紅棗糯米粥,才煮好端來就……」

睿仙又問︰「你或其他人可曾移動過尸體?」

「奴婢見姨娘不是躺在被子里,而是兩腳放在床下,整個人往後倒在床上,就覺得奇怪,走近一看,見她眼楮瞪得大大的,那模樣真的好嚇人,根本是死不瞑目,就趕緊去通知少爺,根本不敢亂動……」她立刻搖頭否認。「等少爺趕來,發現姨娘早就沒氣,就馬上報官。」

听完婢女的說明,睿仙便跨進門檻,來到床前,果然見到只著中衣和中褲的王氏雙眼圓睜,而且領口凌亂,似乎經過一番掙扎,雙腳垂到床下,身子呈仰躺的姿勢,值得注意的是兩手放在胸前,十指曲起,像是曾經抓握過什麼東西。

想到重生之前,她嫁進唐家那四年,無數次遭到王氏的羞辱,甚至經常抱著兒子來跟自己炫耀,最後才知那根本不是唐家的骨肉,而在重生之後,為了能盡速離開唐家,曾經賞過對方一個耳光,也稍稍解了心頭之恨,如今再次相見,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人生在世,又有何好爭的呢?爭來爭去,到了死後,也不見有人是真心為她落淚,又是何苦。

「是他殺的嗎?」炎承霄湊近問道。

她定了定神,不敢輕易斷言。「真正的死因得仔細檢視過才能確認,不過要先將死者搬到地上,光線充足,也較方便驗尸。」

聞言,炎承霄便又轉頭要唐老爺去找兩個奴才過來,先把死者從床上搬到地上,等到一切就緒,睿仙便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袱,不禁慶幸這一趟出門,順手把它也帶上,還真的派上用場。

她拿出一件深色外袍套上,再由春梅幫她把口罩的帶子系在腦後,便蹲,開始檢驗尸體。

「她在做什麼?」站在門外往里觀看的唐祖望不禁問身旁的小妾。

含珠攥著他的袖子,裝出柔弱害怕的樣子,因為相公就是喜歡吃這一套。「妾身也不知道……」

「你們不是姊妹嗎?」他一臉沒好氣地問。「怎麼她懂這些,你卻不會?」

「因為娘說驗尸這種卑賤的差事,不適合女子來做,自然不許妾身跟著學……」含珠只知爹生前一天到晚跟大姊聊那些尸體,她根本沒興趣知道。「相公,真的好可怕,咱們別看了好不好?」

唐祖望也不理她,又把視線調到睿仙身上,渾然忘了寵愛多年的小妾才剛被人殺害,沒有絲毫傷心之色。

見他盯著大姊看得目不轉楮,含珠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想到當初勾引唐祖望,無不希望能坐上正室的位置,證明自己不會輸給大姊,唐家少女乃女乃這個稱呼可是拿定了,誰知最後還是只能當個妾,要是爹還在世,或自己的出身更好些,早就被唐家用八人大轎抬進大門了。

雖然天色已經大亮,不過為了避免有所遺漏,睿仙還是又點燃了兩盞燭火,然後將死者的中衣月兌下,再翻過身去,接著解開兜衣的帶子,讓背部完全luo裎,最後伸手在皮膚上按壓。

「……從死者背部的尸斑來看,應該死了將近三個時辰,加上頸部明顯勒痕,才會造成眼白有點狀出血,舌骨斷裂,也是主要死因。」她說。

這一連串的舉動讓同樣也在門外觀看的唐老爺和唐夫人咋舌不已,從來不知道這個被他們逐出大門的媳婦兒,還有這麼一點本事。

炎承霄立刻問道︰「依你來看,凶器是什麼?」

「應該是用右手掐住脖子,死者窒息而死,因為上頭還留有右手手指的痕跡,看了下尺寸,是比一般女子大些,不過也不能因此斷定凶手就是個男的,只知力道不小。」睿仙說出自己的見解。「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子時到丑時之間,凶手就在這里殺害了死者。」

听完她的判斷,炎承霄轉身面對站在門外觀看的唐家人。「死者證明是被人殺害的,而且是用右手掌所掐死,唐少爺,她是你的小妾,能進出這座小院的,應該沒幾個人才對。」

唐祖望直搖頭。「除了幾個負責伺候的婢女,奴才根本不準靠近一步,而我昨晚又是在含珠房里,根本沒到這兒來。」

「相公昨晚確實是在妾身房里,一直到听說王姨娘出事,這才離開。」含珠連忙出聲作證。

聞言,炎承霄沉吟一下。「那麼就去把負責伺候的幾個婢女叫來,一個一個詢問,平常有誰會到這座小院,還有昨晚可有任何異狀,包括可疑的人和事。」

「大人懷疑是府里的人下的手?怎麼可能?王氏跟人無冤無仇的,誰會想要殺她?」曾經寵愛的小妾死了,心里多少有些難過,可還是以為只要去報個官,接著查出是被潛入府中的盜賊給殺害,就可以結案,唐祖望萬萬沒想到有可能是身邊的人所為。

炎承霄不禁挑剔地斜睨唐祖望一眼,這個男人曾是睿仙的夫婿,外表看起來確實玉樹臨風,不過只是個草包,根本配不上她。

「屋內擺設整齊,不見凌亂,財物應該沒有短少,可以證明凶手並不是為了竊取斌重物品,不小心被死者發現,才會在沖動之下殺人,還有房門也沒有讓人撬開的痕跡,便有可能是死者自己打開,最重要的是桌上擺放了兩只酒杯,既然唐少爺昨晚不在,死者又不是一人獨酌,顯然還有其他人在場,更有可能是個男人,這些都足以證明是這座府第里的人所為。」

炎承霄將觀察結果全都攤在他面前,頓時讓唐祖望啞口無言,沒想到對方可以看出這麼多細節,不過讓他說不出話來的主要原因,是有可能綠雲罩頂。

「大人的意思是……王氏與人私通?那個男人會是誰?」唐祖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瞪躺在地上的王氏,恨不得她活過來,把姘夫的身分招出來再去死。

「本官可沒這麼說,有或沒有,你應該比誰都要清楚才對。」他低哼一聲,反正與自己無關。

就在這當口,睿仙將一盞燭台拿近死者的頸部,調整了下角度,正好在下頷的部位,看見了凶手留下的證據。「咦?這個是……」

他跟著彎軀。「發現什麼了?」

「凶手大拇指的指印……」

「那又如何?」炎承霄心想不是已經證明死者是被人掐死的?

睿仙腦中靈光一閃。「有了!可以用那個方法……」沒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幸好工具也帶上了。

于是,她又打開包袱,里頭有一口小木匣,打開之後,里頭放著表姨父送的兩把手術刀、手術針線,萬一需要解剖時可以用上,最後拿起一把軟毛刷子和兩個胭脂盒,里頭分別裝了滑石粉和煤炭粉。

「這幾樣東西是做什麼用的?」炎承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睿仙朝他慧黠一笑。「待會兒就知道了。」

記得是在去年的秋天,因為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六安堂難得清靜,也沒有病人上門,大家閑得發慌,某一天下午,表姨父心血來潮,就表演了一手叫做「采集指紋」的把戲,還說死者雖然無法開口說出殺害自己的凶手是誰,不過凶手留下來的指紋,卻可以成為破案關鍵,還自制了工具,也就是這把軟毛刷子,引起她的高度興趣,馬上學了起來,不過一直找不到機會用上。

她很快地做出決定,吩咐春梅到唐家的廚房找一樣東西,接著打開其中一個胭脂盒的蓋子,用軟毛刷子沾了少許黑色的煤炭粉,然後很輕很輕的抖落在死者頸側的指紋上。

又過了好一會兒,春梅拿了一小坨面團回來。「小姐,這個行不行?」

「嗯。」睿仙將面團揉捏幾下,想到表姨父說如果有「透明膠帶」,效果會更好,雖然不知那是什麼,但是後來大家集思廣益,就想到利用帶有黏性的面團,最後總算成功了。

于是,她將面團蓋在指紋上,並用力按壓,讓煤炭粉末附著上去,看到顯示出的效果,露出滿意的笑靨。

睿仙起身拿給炎承霄看。「這就是凶手大拇指的指紋,只要有人的指紋跟它一樣,就是殺害死者的凶手。」

「指紋是什麼?還有又該如何證明?」他問到重點。

她先賣個關子,低聲說了幾句。

炎承霄不禁挑高眉梢。「你確定要這麼做?」

「當然確定。」她用力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