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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手擒夫 第一章 淮州女神醫

作者︰艾佟類別︰言情小說

「娘親醒了啊。」

凌玉曦下意識的閉上眼楮再睜開,一顆萌翻的小包子還活生生的近在咫尺。

「羞羞臉,娘親又賴床了!」

見到小包子捏著雙頰的招牌鬼臉,凌玉曦徹底清醒了,自然而然舉起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小包子吃痛的叫了一聲,很委屈的對她噘嘴,她見了咧嘴笑了。

「小包子!」凌玉曦的手轉而模著小包子的頭,再一次感觸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太不可思議了。雖然經歷生孩子的痛,在此生活了四年,一直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讓一家人過得更好,為此嘗到不少苦頭,可如今日子安穩了,她還是偶爾會有這種感覺——這是一場夢,一場匪夷所思的夢!

「娘親再不起來,太陽曬**了。」小包子凌霄調皮的打了一下母親的**。

夢境的氛圍瞬間如龜裂的鏡子, 啷一聲碎了,凌玉曦再也沒有懷疑,這是她養出來的孩子——完全承襲她喜歡吃豆腐的壞習慣,差別在于她很挑嘴,喜歡又萌又女敕的豆腐,而小包子根本饑不擇食。

凌玉曦坐起身,故意板著面孔道︰「小包子,不可以亂模別人的**,知道嗎?」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妳是娘親,不是別人。」

這一刻她深深體會,當父母的一定要立下好榜樣,要不,孩子就會變成這副讓妳很想罵他,卻又不能罵他的模樣。

見凌霄笑得雙眼微瞇,露出潔白可愛的牙齒,真是萌呆了,凌玉曦忍不住伸手將凌霄摟進懷里,緊緊的。

「娘親,熱!」

半晌,凌玉曦舍不得的拉開凌霄,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我的小包子怎麼如此俊俏呢?」

凌霄好害羞的臉紅了,連忙轉移話題,「娘親趕緊起來了,說好的,娘親今日要帶小包子上山采草藥。」

眨著眼楮,凌玉曦看起來很茫然。「有這回事嗎?為何我毫無記憶?」

「羞羞臉,娘親又想耍賴了。」凌霄已經很習慣母親的把戲了。

凌玉曦苦惱的瞪著他,「你這顆小包子為何老愛跟我上山采草藥?」

「小包子想幫娘親。」

怎麼這顆小包子還沒有放棄當大夫的念頭?凌玉曦難得口氣嚴厲的道︰「娘不是說過了嗎,外祖父臨終之前交代娘,凌家後代子孫不準再習醫,你要好好讀書。你要知道自個兒有多幸運,正好遇到致仕回鄉的林夫子,要不,娘就是有銀子,也只能等你七、八歲再送到書院跟舅舅一起讀書。」

「娘親也習醫。」

「娘一出生就習醫,已經改不了了。」雖然上一世她讀醫科,可是剛剛從醫學院混畢業,為人治病的經驗值少得可憐,若想靠醫術在這兒生存下來,委實艱難。幸好原主出生醫學世家,而原主的記憶都留在腦子里,她一接觸草藥,腦子里的知識就跳出來,正好那時原主的父親還在,指點了她一兩年,沒想竟教她有了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鋒芒……其實,若非有上一世的醫學教育,她哪能得到原主父親傾其全力傳授一生所學。

「娘親好厲害。」

「娘再厲害,也比不上當官的。」原主父親本是在京城開醫館,醫術了得,甚至還被人夸為神醫,當然,這個時代的神醫多少有灌水嫌疑,但無論如何,凌父確實是受人敬重推崇的好大夫。可是有一日,他莫名惹上害死人命的官司,還扯上權傾大齊的鎮國公府,最後即使得到鎮國公開恩,只讓皇上下旨將他驅逐出京,卻也教凌父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有多卑微。神醫又如何?在權力面前,你連弄清楚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凌霄搖了搖頭,很堅持。「娘親最厲害了。」在小包子眼中,確實沒有人比得上娘親,娘親會采草藥、給人治病、做藥膳、做好吃的食物……這些都能掙銀子,給他們過好日子,給他和舅舅讀書。

「好吧,娘很厲害。」她確實值得佩服。若非她想方設法掙銀子,單靠凌父留下來的家產,能夠支撐一家大小幾年衣食無缺已經不易,更別說讓凌父唯一的兒子凌玉琛讀書考科舉,這是最耗銀子的事。

「娘親答應小包子,今日夫子放我和張通哥哥假,我們可以跟著娘親上山采草藥,娘親不可以食言,會變成丑丑的大胖子。」

因為上一世是獨生女,凌玉曦格外喜歡有兄弟姊妹的感覺,因此凌霄三歲時,便給他買了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張通當小廝兼伴讀,雖然比凌霄大六歲,卻讓凌霄更開心更有活力。

「娘不會變成丑丑的大胖子。」凌玉曦捏了捏他的鼻子,鬼靈精一個!「我只是先說清楚,你不能當大夫。」

凌霄很聰明,知道不能在這上頭糾纏不清,只要抓緊一件事——「娘親今日要帶小包子上山采藥。」

「我確實答應過你,可是我也說了,必須先交三篇大字給我。」凌玉曦笑得有些小邪惡,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千萬不要輕視對手。

「我已經寫好了。」

凌玉曦笑臉一僵,突然有一種感覺——生個天才絕非好事。「真快!」

「昨夜就寫好了。」

這是有備而來是嗎?凌玉曦無奈的道︰「好吧,今日我們上山采藥。」

凌霄歡喜的跳起來,深怕母親動作太慢了,還一路跟在**後面催著,教凌玉曦見了好笑又很傷腦筋。

「你去外面等著,娘很快就好了。」

「娘親要快一點哦。」

凌玉曦揉了揉他的頭,輕輕一推,凌霄乖乖轉身到門外候著,可是待一切準備妥當,正要出門之時,有人找上門,是淮州知州家老夫人身邊的方嬤嬤。

「凌大夫,我家老夫人連續嘔吐一個月了,伴有月復痛、月復瀉,高燒時起,用藥之後便退下去,可是一停藥又復燒,針灸、用藥都未能停止嘔吐、月復瀉。」

一個月了,方來找她,這是迫不得已是嗎?凌玉曦真想嘆氣,即使在淮州已是相當有知名度的大夫,病人第一時間還是不會找她,尤其大戶人家更是如此。

「昨日是不是眼楮突然出血,顏色血紅?」若非如此,肯定不會找她。

方嬤嬤驚奇的瞪直雙眼,「凌大夫如何知道?」

她當然知道,這是腸胃炎,原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竟然搞到一個月……凌玉曦唇角抽動了一下。「方嬤嬤在這兒等我一下。」

轉身回去尋找還在院子里等著她的小包子,凌玉曦討好的在他面前蹲下來。「有人找娘看病,下次夫子放你假,再帶你上山采藥。」

凌霄已經猜到了,很委屈的嘟著嘴不發一語。

「好吧,待舅舅從書院回來,我帶你們去何爺爺那兒釣魚。」

凌霄揚起燦爛的笑容,伸出手,「拉勾。」

「鬼靈精一個!」凌玉曦懊惱的對著凌霄齜牙咧嘴一番,方才伸手拉勾,然後趕緊帶著丫鬟銀珠出門給人治病。

傅雲書,字子璇,乃大齊最年輕的驃騎大將軍,北夏稱之閻羅將軍,不難理解他殺人無數,手上沾滿鮮血,可他最愛的卻是墨香和茶香,閑暇之余不是執筆書畫,就是烹茶下棋,一派文人墨客的作風,任誰也想象不到他有殺人不眨眼的一面。

「見到我出現在淮州,是不是很驚訝?」傅雲書親手遞上一盞茶。

「你行事自有道理,何必驚訝。」劉穆言接過茶盞,先聞茶香,再細細品嘗,贊了一聲好茶,再認真打量了一下至交好友,忍不住嘖嘖稱奇,「還以為多年未見,再次見到你,必是渾身殺氣,要不,為何北夏聞之喪膽?沒想到,竟然還是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說你溫潤如玉是騙人的,你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他們雖然一文一武,可是因為幼時同被選為當今皇上伴讀,感情格外親厚,如同手足。

他冷心冷情嗎?傅雲書一笑置之。「五年前皇上剛剛親政,為了奪回兵權,不得不大膽用我領兵對抗北夏,而我為了立威,不得不狠心屠殺北夏邊境幾個村落,閻羅將軍的惡名可真是無妄之災。」北夏蠻人殘暴,不狠,震懾不了他們。

「就因為這個惡名,那些倚老賣老的大臣聲音都變小了。」

「只是變小了,並非不再指手畫腳。」

「你也太貪心了,靠你一個,就想讓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老臣閉上嘴巴嗎?」

「有我成為墊腳石,皇上可以拔擢看上的人,如今朝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皇上的人馬。」皇上已坐穩龍椅,該閉嘴的卻不知收斂,這是為何?還不是因為有所憑仗。

雖然這幾年劉穆言如同被放逐,四處為家,可是京中情勢一日不敢松懈,當然也知道這幾年無論有多少新貴起來,那些老臣的氣焰可沒有因此就消下來。

「既然如此,為何不留在京中,跑來淮州養病?」

「這兒是不是有個食記藥膳樓?」

劉穆言稀奇的挑起眉,「你也知道食記藥膳樓?」

「食記藥膳樓的藥膳已經傳遍京城了。」

「京城幾家大酒樓不是也有賣藥膳嗎?」

「據傳食記藥膳樓的藥膳不但種類多、極其講究,更重要的是美味。」

劉穆言同意的點點頭,自動自發的道來食記藥膳樓的傳奇,「你來之前想必對此有所了解吧。雖說紀家是淮州最大的百年世家,可是論到掙銀子的本事,遠遠不及商賈出身的吳家。不過自從紀家開了食記藥膳樓,終于打破吳家在淮州酒樓生意獨大的局面,這給淮州其他有意與吳家爭奪生意的商賈帶來極大激勵。」

「紀家為何突然做起藥膳的生意?」

「這事說起來是緣分,紀老夫人生了病,沒有大夫能夠治得好,後來找到了一位女大夫,說是什麼出血性中風,竟然被她治好了,更妙的是,老夫人與這位女大夫變成了忘年之交,兩人後來便合伙開了這間食記藥膳樓。」

「吳家就由著食記藥膳樓坐大嗎?」

「當然不,即使成為江南首富了,也不樂意別人越過自個兒,雖說如今紀家只插足藥膳生意,但難保紀家不會打起其他生意的主意。吳家也試著在名下幾家酒樓推出藥膳,可惜味道差太遠了。後來吳家大概也想清楚了,吳家本就不做藥膳生意,再說名下的酒樓也沒有受到多大影響,紀家能夠靠藥膳立足酒樓的生意,這是紀家的本事,何苦與紀家爭得你死我活,也幸好是紀家,要不,吳家豈會讓步?」

傅雲書明白,紀家在淮州的勢力夠大,吳家硬要跟紀家過不去,最後很可能鬧得兩敗俱傷,實在劃不來。

「你吃過食記藥膳樓的藥膳?」

「這是當然,三五日總要吃上一回。」劉穆言豎起大拇指。「真是好吃!」

「明日我就去嘗嘗,真的如此令人贊不絕口嗎?」

神情突然一肅,劉穆言微微傾身向前,壓低聲音,「皇上不會舍得放你離京來這兒養病吧。」雖說他們同為皇上伴讀,但子璇出身武將世家武陽侯府,先皇特地讓皇上跟著老侯爺學騎射和兵法,因此子璇和皇上還有師兄弟之情。

傅雲書笑了,「皇上跟我打賭,你何時能察覺到我來此真正的目的,我猜三日,皇上說一日以內。看樣子,還是皇上更了解你。」

劉穆言怔住了,「你來這兒真的有其他目的?」

傅雲書從懷里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劉穆言,待劉穆言展信看完之後,傅雲書的貼身侍衛傅岩已經取來炭盆,他便將書信丟進炭盆,直至燒成灰燼,方才出聲。

「我還奇怪,前年皇上為何讓我來淮州,原來皇上在淮州有大事要做,不過,皇上為何盯上吳家?」

「你先說說看,在這兒待了一兩年,你對吳家的情況了解多少。」

「吳家的大當家吳大富膽識過人,不畏海盜威脅,做起海上買賣的生意,終于讓吳家成為江南首富,再過幾年,很可能就會成為大齊首富。可惜啊,幾個嫡子過于平庸,而唯一的庶子雖然志氣,卻沒資格插手吳家的生意。依我之見,吳大富最好別死得太早,要不,吳家不但成不了大齊首富,江南首富的位置還要讓人。」

「你應該見過吳大富,也覺得他膽識過人?」

「見過,可是沒有深交,哪看得出來?不過,他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這還真要有一點膽識,不是嗎?」

唇角一勾,傅雲書的聲音很輕卻很冷,「若說,他只是比別人更清楚海盜猖獗是假象,你還認為他膽識過人嗎?」

劉穆言驚愕的瞪大眼楮,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難以置信是嗎?」

半晌,劉穆言總算找回聲音,「吳家豈有如此大的本領?」

「是沒有,可是,若是他背後有個鎮國公府呢?」

劉穆言嚇到了,許久方才反應過來。「鎮國公想造反嗎?」

「皇上親政之後,一步一步奪走李家手上的兵權,李貴妃又遲遲沒有生下兒子,李家能不急嗎?」大齊祖制明訂太後娘家不可再出一位皇後,因此李家送進宮的姑娘了不起只能為貴妃。雖然如今的皇後還未生養,但小斌妃七、八歲,生孩子的機會總是高于李貴妃。

這事實在難以相信,劉穆言搖了搖頭,「你有證據可以證明鎮國公府和吳家勾結,派人假冒海盜,讓吳家為其出海買賣、謀取巨額利益?」

「若有證據,還用得著我親自來這兒一趟嗎?」

「皇上為何懷疑鎮國公府與吳家勾結,還猜到海盜猖獗並非倭人所為?」

「倭人這些年經常派使節團來訪,處處向大齊學習,皇上豈能不對海盜的真實身分起了疑心?不過,若不是皇上早就盯上鎮國公府,也不會發現鎮國公府安置在幾處莊子的侍衛有些異常。」說穿了,皇上對太後攝政時重用母家早有不滿,親政之後,當然要尋機會鏟除鎮國公府。

「你要如何找證據?」

傅雲書輕柔的勾唇一笑,「不急,先養病再說。」

「你真的病了?」劉穆言緊張的打量他的臉色。

「這麼多人看著我,難道我還能裝病嗎?」傅雲書模著雙膝。「在北城關待了近五年,除非天生筋骨異于常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落下一些毛病。」

「也是,太夫人一直盼著你回京,好不容易等到了,若非你的身子真需要來江南養病,她絕不會答應讓你離開京城一步。」這些年劉穆言曾經去了一趟北城關,那兒的冬日足以教人結冰,而子璇雖然生在武將世家,但終究長年生活在京城,凡事有人悉心照料伺候。

「你還真說對了,無論御醫還是其他大夫,皆道我適合來江南養病,祖母不得已才同意我離開京城。原本,祖母還想跟著我一起來淮州,不過她年紀大了,不宜長途跋涉,何況我在這兒養病最多一年,祖母也就放棄折騰了。」祖母可以說是請遍了京城的名醫,如此一來,更不會有人想到他來淮州是奉皇上的密令。

「一年?可能嗎?別忘了你還要養病。」若只是對付吳家,倒也不難,可是背後牽扯到鎮國公府,想要在一年之內拿下,恐怕不易。

「事在人為。」

「無論如何,先將身子養好比較重要,明日我帶你去食記藥膳樓。」

傅雲書點了點頭。先前派來此地打探的傅家軍特別提起食記藥膳樓,他就一直擱在心上,能夠在吳家地盤上站穩的小小藥膳樓確實令人好奇。

食記藥膳樓當然比不上淮州的幾家大酒樓,但是也不小,三層樓,三樓是包廂,不過包廂以竹簾當門,從包廂外頭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人,換言之,這兒不宜進行密談,或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單是這一點,傅雲書就很佩服這間藥膳樓的東家。

酒樓食肆若想吸引貴人上門,提供他們隱私是免不了,而這間藥膳樓明擺著讓眾人看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是一心一意只想賣藥膳,如此一來,生意的好壞就得看藥膳是否值得客人一來再來。

無論如何,傅雲書對食記藥膳樓的第一印象極好,即使因為生意太好了,難免有些吵雜也無妨。

「來了來了,終于逮到妳了!」

一道歡喜的聲音從包廂傳出來,緊接著兩道身影——一白一青、一前一後如同箭矢射出來,使得剛剛上樓正準備轉往左邊包廂的一行人,迎面撞上了。

「對不起,失禮了。」白衣公子看也不看一眼,匆匆行禮便想走人。

「吳公子!」

白衣公子剛剛跨出的腳步連忙打住,回頭循著聲音而去,見是劉穆言,歉然一笑,「劉公子啊,今兒個有事在身,不便陪你喝上一杯,改日再請你。」

「好啊,我等你。」

吳公子的小廝有禮的代主子再一次向眾人行禮致歉,這才轉身追過去。

傅雲書看了傅岩一眼,傅岩立即明白過來,悄悄尾隨在後。

伙計帶著他們來到包廂,遞上竹簡制成的菜單——這是一份屬于春日食用的藥膳,每一道藥膳都注明藥效功用,以及宜食與忌食之人。

點好藥膳,伙計退出廂房,傅雲書問︰「那位想必就是吳大富唯一庶出的兒子吧。」

「正是吳子鈺,依我看啊,他應該是急著去追凌大夫。」

「凌大夫?」

「就是那位女大夫啊。」

「為何?」

「這事我略有耳聞,但不甚清楚其中細節,還是等傅岩回來再听他說。」

此時,凌玉曦正皺著眉看著一路沖到眼前的吳子鈺——若非知道他是個好人,只是性子略微急躁,還以為他們是仇人。「請問吳公子有何指教?」

吳子鈺立刻換上笑臉,「凌大夫考慮得如何?」

「什麼考慮得如何?」

「妳跟我合伙做生意,我幫妳開醫館啊。」

「哦,可是,我沒興趣開醫館。」

吳子鈺瞪大眼楮,「妳是大夫,怎可能沒興趣開醫館?」

「大夫就應該有興趣開醫館嗎?大夫不能游走四方行醫嗎?」

吳子鈺一時怔住了,游走四方行醫的不是鈴醫嗎?

「我見吳公子是心善之人,就好心指點一下吳公子,並非每一個人都喜歡被困在一個地方。」凌玉曦隨即轉身準備走人。

吳子鈺直覺沖過去擋在她前面,好不容易逮到她,可不能輕易放她離開。

「吳公子還想再扎一針嗎?」

「別別別,我是真心想跟妳合伙做生意。」吳子鈺驚慌的往後一跳。上次被她當成登徒子扎了一針,痛得他驚聲尖叫,至今還沒忘記。

「以吳公子的身分,多的是人願意跟吳公子合伙做生意。」

「這是我的事,與吳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惜,我還是不想跟你合伙做生意。」血緣這種關系,不是雙方喊斷絕關系就可以從此毫無瓜葛,更別說淮州人人識得他,皆知他身上貼著吳家標簽。

「這是為何?」

雖然她很想直接了當告訴他「因為你是江南首富吳家的人,而我不喜歡跟太招搖的家族扯上關系」,可是她不能。「我不是男兒身。」

吳子鈺想想也對。食記藥膳樓是她與紀老夫人合伙開的,沒有男女之別,若是與他合伙開茶館,這就容易遭人閑言閑語。「要不,我買斷妳的糕點食譜,妳就不必擔心閑言閑語了。」

凌玉曦不得不承認他腦子轉得很快,也許是一塊做生意的料,可惜……若是繼續糾纏不清,待她回莊子天都黑了,只好糊弄道︰「我會考慮。」

吳子鈺歡喜得差一點跳起來,第一次得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答復。「真的嗎?我等妳的好消息。」

凌玉曦行禮告辭,走到等候在前方的馬車,正要上馬車之時,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食記藥膳樓的方向,可是目光所及未見一人……難道是她的錯覺?收回視線,她坐上馬車,喊了一聲福伯,馬車隨即上路。

傅岩從食記藥膳樓右前方的樟樹後方走出來,若有所思的目送馬車消失在視線外,方才轉身進入藥膳樓,回到包廂。

「傅岩,吳公子趕著見的人是不是一個女大夫?」劉穆言比傅雲書還心急。

傅岩別有深意的看了傅雲書一眼,點了點頭,將他听見的細細道來。

傅雲書唇角微微上揚,「吳子鈺顯然很想擺月兌吳家。」

劉穆言好笑的挑起眉,「你不好奇吳子鈺為何想要找凌大夫合伙做生意?」

「這間藥膳樓能夠在淮州立足,最大功臣是凌大夫,吳子鈺想靠自個兒的本事,找她合伙做生意乃在情理之中。」

劉穆言搖了搖頭,「就我得到的傳聞,吳子鈺根本是個吃貨,一心想開一間茶館,不過,也不知是吳家人不願意幫他,還是他不想跟吳家人扯上關系,總之,他看上一位花婆婆賣的糕點,想與花婆婆合作,由花婆婆研制更多種糕點供應他的茶館,沒想到花婆婆的糕點竟是出自凌大夫之手。」

傅雲書不由得生出好奇,「這位凌大夫可真是令人驚奇,懂得還真多。」

「雖是大夫,卻也是個姑娘,懂些吃食並不奇怪,不過,花婆婆的九層糕再好吃,也不能保證凌大夫做糕點的本事勝過鋪子的師傅,足以教吳子鈺費心與她合作呀。」

「吳子鈺很可能看上凌大夫了。」

「不可能,凌大夫是個寡婦,還是個不好惹的寡婦。」

咳!暗岩差一點被自個兒的口水嗆到。

傅雲書瞥了傅岩一眼,這位凌大夫有何問題嗎?

「據聞曾有媒婆上門說親,回家之後作了好幾個月的噩夢。」

「為何?」

「那個媒婆嚇得語無倫次,根本說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凌大夫不好惹……不說了,以後你們有機會見上一面就知道了,趕緊吃吧。」劉穆言不顧形象直撲桌上的藥膳。

傅雲書他們看得下巴差一點掉到地上,趕緊跟著加入戰場大快朵頤。

酒足飯飽後回到傅宅——他們在淮州城租賃的宅院。

傅雲書看著明顯有心事的傅岩,「說吧,什麼事?」

頓了一下,傅岩略帶不安的道︰「爺,我看見夫人了。」

「什麼?」

「那位凌大夫就是夫人。」傅岩能夠從傅家軍月兌穎而出成為傅雲書的貼身侍衛,不是因為他的身手最好,而是他識人的本領無人能及,凡是見過的人就不會忘記。

傅雲書怔愣地說不出話來。

一個月前,當他從北城關回到京城,方知早在他領兵前去對抗北夏不久之後,成親三個月的妻子就吵著和離,說是他此行凶多吉少,不願意傻傻的為他守在武陽侯府,祖母便作主讓他們和離了。

他覺得此事不太對勁,雖說成親三個月後他就領兵出征,而這段期間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軍營,可是他自認為觀察入微,妻子的性子溫婉柔順,不是會吵著和離之人。記得分離前一日,她還一味的迎合他,甚至連一句出征的事都不曾提及。

因為他領了皇上的密旨急著前來淮州,只能暫時擱下此事,心想,淮州任務完成回京之後,再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爺?」從北城關到淮州,爺忙得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自然沒心思糾纏與夫人和離一事,可是沒想到竟然在此見到夫人,而夫人還以寡婦自居——夫人不就是不想當寡婦才和離,又為何自稱寡婦?這事越想越不對勁,其中只怕有什麼貓膩。

「你去打听夫人住在何處,我要見夫人。」既然老天爺讓他在這兒見到她,顯然是要他當面問清楚怎麼一回事。

「是。」傅岩轉身走出去。

穿越至此經營了三、四年,凌玉曦的醫術一開始只能靠凌父友人提供機會,而如今已是憑借自個兒的本事得到認可,想在醫館坐堂有得是機會。只是,雖然承襲原主所有的醫術,上一世還是畢業于醫學院,但她並不是一個以救人為職志的醫生。

這說起來很慚愧,可是也不能怪她,她讀醫學院是成就父親的驕傲,而骨子里她完全承襲母親,滿月復心思全在美食、養生,因此她有一手好廚藝,懂得無數道美味養生的藥膳。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凌父在京城遭人誣陷醫死人,最後難堪的被驅逐出京,使得她對大夫這個職業更是興趣缺缺。

是啊,她根本不想當大夫,可是生活在這個時代卻遇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靠她喜歡的美食賺錢養家哪是容易的事,尤其淮州可以說是吳家的天下,想要做大死得更快,反倒靠著原主的醫術和她本身的醫學知識,又有凌父友人幫忙,終于可以在這個時代立足。

不過,人生處處是驚喜,當她下定決心靠醫術養家,全心鑽研醫術之際,竟然因為治病結識紀老夫人,由此開啟她的藥膳事業。

若吳子鈺不是吳家的人,她倒是很樂意與他合伙開茶館,畢竟她嚴重缺乏男女有別的觀念,可惜了,不能靠糕點開源,只好繼續到處出診,上山采草藥,炮制藥物賣給醫館,好教自個兒的小庫房更厚實。

其實,自從一年前跟紀老夫人合開了食記藥膳樓,她賺得更多了,可是,也許對這個時代沒有歸屬感,總是揮不去縈繞心頭的不安全感,加上凌父抑郁而終,凌家一家子的重擔皆壓在她這個長女肩上,又有兒子要養,渴望更多銀子傍身的念頭一直消不下來。

因此不出門看診時,她不是上山采草藥,就是炮制藥物,總之,努力攢銀子。

「曦兒——」凌母驚慌失措的聲音遠遠就傳進藥園。

凌玉曦放下手中準備送到回春堂的藥材,起身走出藥材房,而凌母正好跌跌撞撞的沖到她面前。「娘怎麼了?」

凌母大大的喘了一口氣,顫抖的抓住凌玉曦。「不好了,女婿……不是,侯爺找上門了,這會兒就在花廳!」

「侯爺?」

「霄兒的爹啊。」

霄兒當然有爹,可是因為對外謊稱這號人物死了,況且搜尋原主的記憶,此號人物的影像極其薄弱……這也難怪,新婚三日後,夫君就以軍營為家,等兩人終于能像新婚夫妻黏在一起,卻是因為隔日就要分離,再下來就被侯府的女人們包圍了,如何有心思在腦海描繪夫君的相貌?總之,她幾乎忘了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人。

凌母見女兒怔愣著沒有反應,心急的道︰「曦兒,妳可听見了?霄兒的爹來了!」

回過神來,凌玉曦漫不經心的道︰「他不是應該在京城嗎?為何跑來這兒?」

「娘嚇壞了,深怕多說一句不小心說溜了什麼,根本不敢多問。我們離京時,他在北城關,也不知是直接從北城關來這兒,還是回京之後再來。」

對哦,她都忘了,他一直在北方打仗,直至後來北夏終于與大齊議和。

「曦兒,不能讓侯爺發現霄兒。」

這會兒凌玉曦總算意識到有麻煩了,和離的事沒什麼好說了,但是生了他的兒子沒有告知,這可是大事。「沒錯,我去見他,娘從後門去林夫子那兒,在侯爺離開之前,不能讓霄兒回來。」

凌母點了點頭,連忙從藥園繞到後門,徒步去了林夫子的莊子。

凌玉曦整理了一?*牛?叭Йㄌ??汀 br />

雖然一眼就認出花廳里面三個男人誰是主誰是僕,可凌玉曦還是謹慎搜出記憶中的影像,確認此人真是原主的夫君——武陽侯傅雲書。

凌玉曦走到傅雲書面前,淡然的問︰「侯爺為何在此?」

傅雲書微微閃了一下神,這是他的夫人?五年不見,記憶確實模糊了,可他不曾忘記她是個溫婉柔順的女子,然而眼前這個女人如朝陽一般明媚燦爛,一出現,就攫住眾人的目光……這是第一次,他覺得一個女人生得太過明艷動人。

「不知侯爺今日來訪有何指教?」凌玉曦不疾不徐的又問了一遍。

傅雲書回過神來,溫和有禮的道︰「失禮了。」

既然知道失禮,為何還來?凌玉曦可沒有耐性維持表面的虛禮。「來了就來了,別拐彎抹角。」

傅雲書實在不習慣她如此直率,可是很奇怪,這樣的率直在眼前的她身上又不顯唐突。「我就直言了,能否告知當初和離的真相?」

凌玉曦忍不住嘲諷的勾起唇角,「太夫人沒告訴侯爺嗎?」

「我想听妳說。」

「我說與太夫人說,有何不同?」

「這要等妳說了,我方知有何不同。」

不愧是打了大勝仗的將軍,反應很快嘛!凌玉曦也不再繞來繞去,爽快的將她所知道來,「侯爺離京不到一個月,有一日我在花園遇到三老太太,三老太太說了幾句不好听的話諷刺我,我的大丫鬟銀喜撲過去沖撞三老太太,致使三老太太小產。太夫人為此震怒,罰銀喜四十大板,銀喜因為受不了棒棍之苦,月兌口道出沖撞三老太太乃是我指使,太夫人氣急敗壞,說我不配當傅家的媳婦,可是我堅持否認此事,太夫人無法為侯爺出妻,最後便寫下和離文書放我離開侯府。」

他知道絕非她主動吵著和離,但是也沒想到和離之前有這麼一出戲——在他看來,這確實像一出事先演練過的戲。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經過,侯爺還有何疑問?」

「妳不辯解嗎?」他是她的夫君,若她遭到誣陷,豈不是應該求他主持公道?可是,她卻平靜得好像事不關己。

「為何要辯解?」她不是原主,從原主凌亂的記憶中拼湊出來的只有疑問,教她如何辯解?

「若是遭到誣陷,難道不該辯解?」

「事已至此,是不是誣陷又如何?」

他明白了,她並非事不關己,而是不願意再跟傅家扯上關系。當她謊稱寡婦,就知道她恨不得與傅家劃清界線,可是,他沒想過她會如此冷漠,畢竟他記憶中的她溫婉柔順……也許是傅家的無情將她骨子里的剛硬逼出來吧。

「不知侯爺還有何指教?」

「我能為妳做什麼?」雖然還不能證實她是受害者,但總覺得是傅家有愧于她。

「不必,我的日子還過得去。」

「無論如何,若有需要我相助之處,妳可以找我。」

凌玉曦一笑置之。

「這是我的真心話,請放在心上。」他堂堂一個驃騎大將軍竟然對人如此低聲下氣,且是個女人,這說出去絕對是個笑話。

「我知道了,侯爺若沒有其他的事,請回吧。」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傅雲書也不好厚著臉皮賴著不走,便告辭離開。

出了莊子,翻身上馬,他並沒有立刻策馬飛奔而去,而是回頭看著已經迫不及待關緊大門的莊子。看得出來,她有多不想再見到他了……她就這麼討厭他嗎?還是,傅家教她徹底寒了心,讓她急于躲開他?

傅岩多少明白主子此時的心情,不管事情的經過是否如夫人所言,太夫人謊稱夫人吵著和離是事實,而這正是爺難以釋懷的原因。他張開嘴巴,可是好一會兒,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傅峷拍了拍傅岩的肩膀,搖搖頭,示意他什麼都別說,這事得讓爺自個兒想清楚。在他看來,太夫人將責任推給夫人並不奇怪,要不,按著爺的性子豈能不追究真相?只是沒想到爺會在淮州見到夫人,反倒讓傅家變得理虧。

半晌,傅雲書轉向傅峷,「送信給傅峻,暗中查探祖母要我與夫人和離的真相。」

傅峷點頭應是。

傅雲書策馬而去,傅岩和傅峷緊跟在後,過了一會兒,莊子的門再度打開來,凌玉曦悄悄的探頭出來,確定他們真的走得不見人影,不由得松了口氣,逃過一劫了!

凌玉曦看著全身掛彩的凌霄,微微挑起眉,「這是怎麼回事?」

凌霄緊緊咬著下唇不說話。

雖然是經歷陣痛生下來的孩子,但是凌玉曦很難將凌霄完全視為兒子,而是更像一個客觀的長輩。「你知道娘的規矩,你不說清楚,就只能挨板子,說清楚了,若是有理,板子就可以免了。你做個決定吧——說,還是不說?」

凌霄看了她一眼,輕啟朱唇,可是話到舌尖,又閉上。

「你不願意說清楚,那就雙手伸出來吧。」凌玉曦轉身拿起幾案上的藤條。

凌霄緩緩的伸出雙手,可是卻說話了,「若是娘親答應我不會難過,我就說。」

凌玉曦放下藤條,故作懊惱的捏捏他的鼻子,「你還跟我講條件啊!」

「我不想讓娘親難過。」

「原來是為了我好啊。」

「娘親說,我們是最親近的人,不能說謊。」

「好好好,我答應,不難過,可以說了吧。」

凌霄忍不住又看她一眼,很委屈、很小聲的說︰「虎子的娘說,小包子的爹不是死了,而是不要娘親。」虎子是隔壁莊子的孩子,因為年長小包子兩歲,平日兩人經常玩在一起。

唇角一抽,凌玉曦真想翻白眼,老天爺是不是嫌她日子過得太平靜了?先是傅雲書突然出現,如今又有人多事跟兒子打小報告。

凌家離開京城來到淮州落腳,乃因這兒是凌家的家鄉,凌家有不少親友在此,可想而知,凌父因為對武陽老侯爺有救命之恩、凌家長女嫁給武陽侯一事眾人皆知,而她竟然隨著凌家遷回這兒,不難猜到她發生什麼事。凌父生前將她和離的責任全攬在身上,眾人對她多有同情,因此她為了行醫之便,以寡婦自居,親友即使知道了也不忍戳破,何況城里的人不清楚她的來歷,當然不會發現真相。

總之,她很清楚不可能一直瞞著小包子,終有一日,小包子會知道自個兒的父親是誰——不但還活著,而且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絕非現在。

凌玉曦牽起凌霄的手,拉著他走出房間,兩人在院子槐樹下的石椅坐下。

「小包子,有些事娘原本想等你長大了再說,可是娘忘了,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喜歡東家長西家短,若是小包子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好。」她不能讓小包子知道傅雲書還活得好好的,但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只能轉移焦點,不在生死上面琢磨。

凌霄突然變得很嚴肅,就像個大人似的,若非此時的氛圍不適合說笑,凌玉曦一定會忍不住笑出來。

凌玉曦清了清嗓子,接著道︰「其實,當初娘並非自願離開侯府,而是被人家誣陷。」雖然不清楚真相,無法為原主辯解,但是她相信原主遭到誣陷,只是,究竟是誰容不下原主,非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將人逼走?

「誣陷?」

凌玉曦重述了一遍遭到誣陷的經過,當然,說得更仔細明白,免得小包子听不懂。

「因為娘是被侯府趕出來的,虎子的娘才會說小包子的爹不要娘。」

「他們真壞,為何要誣陷娘親?」凌霄義憤填膺的道。

「娘也不知道,也許娘得罪某人吧。」她仔細搜尋原主關于武陽侯府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

這倒也不難理解,原主在那兒待的日子不過四個月,而原主因為出身低,總覺得侯府的丫鬟都高她一等,完全沒有成為侯爺夫人的自覺,因此老關在自個兒的院子,不願意主動與人親近。可想而知,恐怕連侯府還有哪些人都沒搞清楚,當然無法從她的記憶中挖掘到任何可疑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被現代連續劇洗腦的關系,她一直有一種感覺,原主遭到誣陷與凌父陷入醫死人的官司月兌不了關系,這里頭的水恐怕很深,只是,究竟是凌父拖累原主,還是原主牽連凌父?

「小包子的爹呢?」

「小包子的爹去了北方打仗。」

「小包子的爹不知道娘親被趕出來是嗎?」

「這是當然,若他知道了,絕對不會答應。」頓了一下,凌玉曦轉而試探的問︰「小包子,若是將來有一日,侯府想將你帶回去,你要回去嗎?」

凌霄不解的歪著腦袋瓜。

「你是侯爺的嫡長子,若侯府知道你的存在,他們一定會將你帶回去。」

「娘親要回去嗎?」

「他們不會讓娘回去的。」

「小包子只要娘親。」

「侯府可是很顯貴,去了那兒可以穿金戴玉,人人求之不得。」

凌霄堅定的搖搖頭,「小包子哪兒也不去,只要跟娘親在一起。」

「娘親可以給你的遠遠不及侯府,你真的不在意嗎?」

凌霄緊張的抓住凌玉曦,「娘親不要小包子了嗎?」

「娘怎可能不要小包子?小包子可是娘最珍貴的寶貝。」凌玉曦連忙將凌霄摟進懷里,原是想借機說清楚,沒想到嚇壞小包子了。「即使侯府要帶你回去,娘也不會讓你回去。雖然侯府顯貴,可是里頭藏了許多心腸很壞的人,他們為了自個兒的利益,可以隨意使計陷害人。沒有娘在身邊保護,你在那兒太危險了。」再說了,傅雲書免不了再娶,後娘很難好好對待前妻的兒子,尤其扯到爵位,更是危險。

「小包子不喜歡藏了很多壞人的地方。」

「娘也不喜歡藏了很多壞人的地方。」

凌霄抿了抿嘴,滿懷期待的抬頭看著凌玉曦,「娘親,下次虎子說小包子的爹不要娘親時,小包子可以告訴他真相嗎?」

「……虎子沒有小包子聰明,小包子說了,虎子也不會懂。」她的頭好痛,好不容易轉出來,不會又繞回「小包子的爹不是死了」這上頭吧。

半晌,凌霄悶悶的哦了一聲。

凌玉曦拉開凌霄,取出手絹為他擦拭臉上的塵土。「娘不是告訴小包子,嘴巴長在人家臉上,我們管不了,何必在意人家說什麼?」

凌霄噘著嘴道︰「我不喜歡虎子他們說娘親的壞話。」

「你不是說娘很厲害嗎?他們只是嫉妒娘,我們不要與他們計較。」眼看著落魄的凌家日子越過越好,還是因為她這個「寡婦」,他們怎能不逮著機會拿她說嘴?以前她覺得鄉下比都市還要好,鄉下人純樸,可是來這兒之後,她發現討厭又惡心的人物存在于每一個地方,而這種人在鄉下還更粗魯一點。

這一點可說進凌霄的心坎,他很用力的點點頭,「嗯,虎子嫉妒我常常有好吃的糕點,老想跟我回來。」

「虎子的娘廚藝不佳。」莊子上的人只要能吃飽,有體力干活就好了,不像她,不但要吃得飽,還要吃得香,更要吃得賞心悅目,換言之,無論做什麼吃食,她都講究色香味俱全,而孩子們重口月復之欲,難免就會羨慕小包子有個美食主義的娘。

凌霄深有同感,「秦嬸嬸做的九層糕真是難吃!」

「這是因為她不肯在這上頭花心思,當然做不出好吃的九層糕。」她可是一個很懂得利用機會教育孩子的娘。

「我懂,娘親說過,無論做什麼都要用心做,否則,就做不好。」

凌玉曦忍不住用力抱了一下凌霄,「我的小包子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

凌霄歡喜的笑了,可是一想到虎子,雙肩就垂下來,「虎子好可憐哦。」

虎子哪有很可憐,至少衣食無缺,不過,凌玉曦決定點頭附和,免得小包子的思緒繞回到父親是生是死這問題。還好小包子年紀小,今日可以借著轉移焦點將他糊弄過去,若是再年長個幾歲,她就別想蒙混過關了。難怪說,孩子還是什麼都迷迷糊糊的時候最可愛,長大了,麻煩就多了。

不管如何,今日安然度過了,可是,以後呢?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前途越來越讓人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