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任軍澄心想,這小妞雖然天然呆,但也不是個笨蛋,小細節也是有在注意的。
「不是買的,」他淡聲道,「都是從你的冰箱拿出來的東西做成的。」
「呃……」沈士嵐一楞,當下覺得赧然。
她這樣的質問好像在懷疑任軍澄偷錢似的,她這個人的疑心病怎麼這麼重啊?
昨天,任軍澄要借住她家時,她腦子里也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半夜被撲倒這種情節都曾經在她腦海里出現過,結果咧,人家也不過就在床旁的地板上打地鋪睡一晚,反而是自己不小心扯掉了人家圍在腰上的浴巾,還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沈士嵐,你真是太不知羞恥了啊!
現在人家家里燒光光了,啥都沒有,竟還質疑怎有買飯的錢,從頭到尾,只有她自己的自以為是,只有她滿腦子邪惡思想,人家副理就真的只是因為發生火災,不得已借住,難道她還以為副理心存其他意思嗎?
真要有其他意思,也不會是放在她身上啊!
她根本是拿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月復了吧。
她羞慚得幾乎要無地自容。
「對不起。」她低垂著頭,默默坐到茶幾的另一端地上。
「怎不坐沙發?」
她抬眼,瞧見任軍澄「坦蕩蕩」的神色,更是覺得自己思想好骯髒。
「我……我坐這里就好。」她有些難為情的調整坐姿,小腿並在屁|股下正坐。
任軍澄也沒勉強,他以為她一如在公司里,懼怕著他,不知道她心思的千回百轉。
「餐具。」他將叉子、湯匙遞給她。
沈士嵐默默接過,端起湯碗,喝了口玉米濃湯。
「真好喝,」她忍不住多喝兩口才又道,「這是哪里買的……」不對,剛才副理說的是——
「副理做的?」
這會兒,她才將「都是從你的冰箱拿出來的東西做成的」這句話咀嚼出意思,心領神會。
「嗯。」任軍澄從草莓果醬罐里挖出一匙,抹在烤得金黃酥脆的吐司上。
「全部嗎?」
「嗯。」
她傻眼了。
「真難想象副理站在廚房里的模樣。」她不自覺的喃喃自語。
在她的印象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任軍澄穿著西裝,面色凜然的模樣,雖然因為昨晚添進了百分之一衣衫不整的狼狽,但只要一提到任軍澄,第一時間出現的,永遠是自信自傲的副理啊。
就算他現在穿得一身休閑,一頭卷發還是用發束在頭頂扎了個沖天炮,但他的形象依然不會變化的……
她忍不住偷偷瞅了瞅任軍澄的發型。
為什麼他在下屬面前,頭發綁成這樣,卻好像一點都不會不自在或扭,泰然自若地好像他們從剛認識,他就一直是這樣扎發趴趴走啊?
她可是將自己打理得整整齊齊,及肩中長發梳得直直順順,才敢現身的耶。
任軍澄看她微張著小嘴,欲言又止,發現他注意到她,就連忙低頭猛喝湯,過一會兒,又偷偷自眼睫縫隙觀察他,像極了心底有秘密,不知該不該說的小朋友。
「你想說什麼?」他直接點明。
「嚇!」沈士嵐驚喘了口氣,「沒……」
「說!」
他命令一下,沈士嵐哪敢再掩飾。
「副理你頭發是燙的嗎?」
「天生的。」
「自然卷?」
「嗯。」
「那你平時打理頭發要很久時間?」
「我有離子夾。」
「我也有離子夾耶。」想不到副理平常也有在用離子夾,「我也有一點自然卷,所以出門前都會用離子夾把頭發夾直,不然看起來會很毛躁。」
「那你等一下幫我夾。」
「好……啊?」幫副理夾頭發?
任軍澄斜睨她一眼,「不能反悔。」
「呃……」沈士嵐臉色微紅,有些不知所措。
「待會陪我去大賣場買點生活用品,錢麻煩你先頂一下,我再還你。」
「沒問題,你家這樣也暫時不能住了吧,我記得這附近有旅館,」沈士嵐拿出手機來搜尋。「好像隔兩條街就有……」
「我住你家就好。」
「咦?」在瀏覽器上輸入關鍵字的縴指驚愕停止。
「你沒有男人吧?」
在她貪睡的時候,任軍澄已經將這屋子徹底觀察過一遍了,完全沒有半個男人的氣息存在,可見她是沒有男朋友的。
這……重點不在這吧?沈士嵐瞠目。
她的確是沒有男人,但是副理要住在她家……她覺得她的心境好復雜,很想答應卻又很猶豫,好像有兩個人同時扯著她的左手跟右手,讓她不知該往哪兒走。
「我不會對你怎樣的。」雖然心底其實是很想對她怎樣的,但剛開始總要「矜持」一點,不然會把膽小的她嚇跑的。
「副、副理,你應該另外有朋友可以……」
「你家離公司最近。」
「但……」
「我明天得請假,去處理事情,待會去打一份備用鑰匙吧。」
這是她家,但為什麼搞得好像她才是借住的人啊?
她知道副理的確不會對她怎樣,說得難听點,她這樣外貌平凡,無才無德的女生也不會是副理的菜,而她也不敢對他有任何肖想……
唉,她早就知道了嘛,副理肯定當她是絕緣體,才敢住在她家的。
而他也知道她不是那些愛慕者,不會找機會就想接近他,更別說是讓他睡地板了,直接同床共寢都有可能。
就是因為她「安全」,所以才敢放心住她家。
這樣的感覺真的好不爽啊。
副理根本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明她就是一點女生的魅力都沒有啊!
是啦,連她前男友都說,想解她一顆鈕扣都覺得霉扭,明明她也沒有什麼阻止的動作,但就是下不了手。
這話說得婉轉,但其實就是她沒有魅力吧,不能讓男生產生任何遐想吧?
就連胸部都只有A罩杯……
沈士嵐泄了氣般,駝著背,啃著吐司。
「你不抹果醬嗎?」任軍澄問。
果醬是從她冰箱中拿出來的,已經用掉了一半,表示她平日必有抹果醬的習慣,不會這樣干啃吐司。
這屋子的屋內坪數雖不大,但一個人住這樣的空間是綽綽有余的,最讓人驚喜的是後陽台的小農地,細心栽種了不少植物,還有蔬菜跟一些矮樹水果。
他隨意拔了一顆西紅柿,甜度足,可見她澆水施肥等都是很用心,每棵植物皆精神奕奕,顯見主人花了不少時間在它們身上。
她冰箱中的食材全,並用保鮮盒細心做了分類,還貼上分裝日期,避免囤積了過期食材。
他記得她是自己帶便當的,午休時,偶爾他經過公司茶水間,會看到她等待微波爐時間到的身影。
听到他發問,沈士嵐呆呆抬起頭來,她還沉浸在自己可能要當一輩子老處女的沮喪中。
任軍澄見她不知恍神到哪去,也不知她莫名其妙沮喪著什麼,便拿過她的吐司來,動手抹了果醬,再交給她。
「吃吧。」
「謝謝。」她低頭看著果醬吐司。
真是個小呆子。
他莞爾,拍了拍她的頭頂。
沈士嵐倏地一楞。
副理……拍她的頭?
這……這一定是覺得她像個妹妹,所以才會拍她的頭。
過世的爸爸以前也常拍她的頭,說她傻傻的很可愛。
像她這種沒有女人味的女生最容易被當成妹妹了,副理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她張嘴,快速啃著吐司。
人家住在你家,就是把你當成絕緣體,你可別「辜負」人家了!
千千萬萬不準胡思亂想!
她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吃著手上的吐司,讓任軍澄有些錯愕。
這麼喜歡吃草莓果醬?
或者……有其他的原因?
他單手托腮,觀察著她,嘴角微微揚起笑。
吃完了早餐,任軍澄動手收拾餐盤。
「我、我來就好。」沈士嵐忙拿走他手上的盤子,「午餐你做的,碗盤我來洗。」
「我借住在你家,幫個忙也是應該的。」他強硬地將碗盤拿回來,「你去預熱離子夾,等等幫我夾頭發。」
呃……
真的要讓她夾頭發?
真的要讓她幫他將一頭卷發夾直?
任軍澄在流理台前,熟練而利落的洗著碗,沈士嵐則是呆站在原處,很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快點啊。」幫碗盤沖水的任軍澄回頭發現小妞竟還站在原處,「我快洗好了。」
「喔喔……」沈士嵐趕忙來到梳妝台前,從右邊抽屜底層拿出了離子夾,插頭插上插座,調溫至一百八十度。
她要幫副理夾頭發耶,天啊,好可怕,萬一她手拙不小心燙傷他怎麼辦?
或是很白痴的將他的耳朵當頭發夾,那她以後在公司不就沒得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