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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患無妻 第十六章

作者︰唐梨類別︰言情小說

第九章

凌府的婚禮,在外人眼中看來辦得十分隱密。雖然三書六禮一樣不少,迎親陣容也十分盛大,但是在婚禮當天真正出入凌府的賓客連二十位都不到,就連在這個時節紛紛出動覓食的蚊蟲都比他們要多,全是與凌瀟在朝中交往甚密的官員。

這一切都是秋螢要求的。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天知道那里頭有沒有曾以使節身分到訪過斐國的官員,人多易起哄,若誰吵鬧著要新郎掀開覆面紅蓋頭看新娘子的臉,又踫巧把她認出來,那該如何是好?

對于斐國五公主的身分,她已經打定主意將它隱瞞到底,幸好之前沒說,幸好凌瀟現在也不知道,她就想這麼瞞他一輩子。

反正他不介意,許多次都如此堅定告訴她,對她一見鐘情,這輩子非她不可,害她想跑、想不接受都很困難。

而在意的人也只是當八卦拿來嗑牙,外面的瘋言瘋語會隨著時間流逝,很快就會因為另一件八卦取代而煙消雲散,再也不會被人提起。

深吸口氣,置于雙膝的一雙小手稍稍握緊了一下。

這時,外面傳來吵雜人聲,內容不外乎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或「大人如此急躁一定恨不得趕緊回房疼愛新娘子」的各種揶揄,令秋螢听了十分羞窘。

即使不成親,那家伙也能抓著她夜夜春宵,成親這種事不過是他要給她冠上她是他的妻子,她再也不能逃離他身邊的稱謂而已。

正當秋螢胡思亂想著今晚要怎麼才不會被累成一只狗的時候,隨著房門開啟,凌瀟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堆說話听起來有幾分醉意的男人。

「凌瀟大人,不如你掀了新娘子的蓋頭,讓大伙兒瞧瞧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絕代佳人能讓你神魂顛倒,可以不顧她的身分,非她不娶吧。」

聞言,秋螢心中忍不住叫囂,不行,一千一萬個不行!她費盡心機就是為了防備這種事的發生,她絕不能在彌國的眾多官員面前露面。

「剛才還跟我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現下卻叫我掀了新娘子的蓋頭讓你們瞧瞧?」是凌瀟的聲音。

頭上蓋著塊遮擋視線的紅布,她完全看不清楚,但他的語音听起來也是一副要醉不醉的模樣,但略微輕快的語調卻跟平時無異,讓她無法揣測他接下來的意圖。他不會真的要掀她的蓋頭吧?

「大、大伙兒好奇嘛。」

「若我掀了,讓你們瞅見她過于美麗動人,只怕你們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那是當然的,誰不愛鬧新房?最好要新娘含羞答答地以嬌艷紅唇給新郎喂酒喝,再要新郎隔著衣裳剝了新娘的肚兜和褻褲出來讓新娘羞怯得不能自已……邪惡的念頭太多了!

可吝嗇的新郎卻不願讓開半步,「我娘子臉皮太薄,還望各位大人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再者,我疼她疼進心坎里,從拜堂開始就迫不及待地想著要進洞房好好疼愛她,若是你們過于為難,我會心痛死的。」

「呃……」官員們面面相覷,估計是他臉上的神色過于猴急,眾人也不好意思妨礙他飽餐一頓,不知由誰帶頭輕嚷了一句胡言亂語,「大人你慢用……」便紛紛退場了。

慢用個鬼,秋螢在心里輕呿,最好那男人懂得慢用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啦!

「我以為把你晾在一旁太久,又听了他們那麼多酒後的瘋言瘋語,你已經羞呆成了木頭。」

燭火燃出的光亮和攪和了醇酒的清冽嗓音一同降落在頭頂。

「最好我真能成木頭,這樣才能方便你在床上對我做那種羞恥到每每都想讓我去撞牆的事……」秋螢嘀咕著抬起頭,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他的,驀地察覺到雙頰的燥熱。

她沒有因為他過于專注的注視在臉紅,絕對沒有,臉上的潮紅和火熱只是因為房里的紅燭點太多了!

「你、你醉了嗎?」為了打破沉默,她首先出聲,因為他絕對不會想一直盯著她看直到地老天荒,不想他太快獸性大發,她只能先想辦法尋找話題,好給他消消火。

「看到你我就醉了,你今天好美。」剛才堅決沒讓那些官員看見她的模樣是正確的。

她本來就長得很美,今天更是美麗得不可思議,若今天前去客棧迎接前天就被送進去的她之時就瞅見她被妝點得如此嬌美可人,他一定會忍不住大喊,這繁瑣的婚禮我不要了,隨便拜個天地我就要洞房!

「在我家鄉我並不是最美的,我……我表姊才是。」

公主嘛,光是身分就夠美的了,就好似街市里賣豬肉的色大叔看見來買肉的清秀小佳人,給人家多加照顧,除了小佳人買的那一斤還要再給她附贈半斤,只不過這種事套用在公主身上,她們的臉蛋才是那半斤附帶品。

自家父皇、母妃就更加不用說了,誰家爹娘不夸自家女兒長得好美、好可愛?所以,她一直覺得他的眼神很有問題……

「能比你更美的,就是天仙了。你表姊是哪兒人氏?」

「你、你去地府見她吧!」她皇表姊的確是天仙一樣的人兒,可惜很早就去了地府報到,趕著投胎轉世了。這個色胚,一听見美人就雙眼發亮,這麼喜歡看美人兒,她提議他立刻拿把刀刎頸自盡去見她皇表姊一面!

「都還沒說幾句你就生氣。」凌瀟好笑地扳回生氣撇開的小臉,「問你喜歡不喜歡我,你卻總是扭扭捏捏,被逼急了干脆表現出冷冷淡淡,就連吃醋都這麼不誠實。」

「我估計我這輩子都會這麼不誠實。」對不起,從小性格使然,她對他表露出一抹萬分遺憾,「那麼你還會想跟我在一起一輩子嗎?」

他要說不,現在還來得及……來得及才怪!他要敢搖頭或說一個不字,她馬上拿花瓶砸暈他,把他剝光綁在床上抽他幾鞭子泄恨!吃都吃了,他敢退貨試試看?對不起,小本生意,她不允許售後被挑瑕疵。

「我若說不,今晚好像會沒命走出這間屋子。」他太了解她了,要她坦率,果然會死,「跟我來。」

他把她拉起來,來到桌前坐下,將酒分別倒進桌上備好的酒杯中,一杯塞進她手里,另一杯自己拿在手上,然後讓兩人的手臂交纏在一起。

「螢兒,你不必用那種方式試探我。不管你有多任性、多不坦率、多愛跟我鬧脾氣或自尋煩惱,我都不會放開你。我說過我喜歡你,你給我的想要獨佔你、想要將你一直留在身邊的念頭太強烈,但是一見傾心的情感並不能維持一輩子,所以我才想要跟你成親,跟你朝夕相處,慢慢變老。

我需要了解你,但僅只你這個人,因為我娶的人是你,而你不願意對我坦誠的那些,我可以不逼問,因為我不是個專制的男人,而是一個愛著你,也想要你能回應我的感情的男人。」

「我知道了啦……」

他的包容,從一開始就十分明顯。行軍打仗之人,十個里面有九個都是性格惡劣,若非對她存有了某種特殊感情,他就不會如此縱容她,直接在相遇的頭一天晚上就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

「先把這杯酒喝掉。」他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但他好急,急著要她名正言順,再忍下這杯酒的時間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秋螢乖乖地與他交纏著手臂喝掉那杯有些辛辣的酒,才緩緩,真的是緩緩,而且語音很輕地說道︰「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今天的婚禮一定讓你覺得很委屈……」

她知道的,他的官階很高,而且德高望重。一個年輕的男人能當上朝中的高級官員,他必定需要更能令他意氣風發的婚禮,即使不是為了自我滿足,也不能做得太寒酸,故意讓人看笑話。可為了她任性的要求,他卻那樣委屈自己……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完全沒有感到半點委屈,能娶到你我是欣喜若狂。」他很誠實,一直都比她誠實,雖然他的誠實經常不被人看好就是了,還經常被誤會成胡鬧。

「我在意的是你,若我在意那種表面上的形式,就不會有今天這場婚事了。不管跟委屈有沒有關系,我事先一定會對你嚴刑逼供,不把你的祖宗十八代、你爹娘哪兒人氏、家中以何種生意買賣為生、有幾口人弄清楚,絕對死不休。」

「那我會很困擾的。」只有推托身分之事,她表現得又急又誠實,「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知道了會特別去留意,我逃跑的事會更容易穿幫……」

「我知道。」他安撫著她,帶些小小的好笑,「我要娶的不是你的家人,而是你,我想要了解的也只有你。只是你的話,我反倒有些松了口氣,至少我不必為有一個成天嗦擔心我有多少俸祿、能否養活你的岳母而煩心,更不必跟一個愛女心切的岳父一見面就爭奪你的關心和注意。」

「這麼說,好像是你賺翻了呢……」她吐了吐舌。

父皇和母妃都過世了,他是沒有被叨念和跟別的男人搶她的機會啦,不過她家倒有個難纏又黑心的弟弟還健在,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也不怕小煌找他麻煩。

「娶到你我才是真正賺翻了。」急著說甜言蜜語哄娘子開心的男人,不忘去抱她,急著去芙蓉帳內春色無邊。

「等、等等!凌瀟,我有一樣東西要贈給你。」及時把這只餓狼推開,要他耐心等待,秋螢微微俯身低頭,伸手解下系在脖子上的銀鏈,連同那顆翠色螢石,萬般慎重地放進他手中,「這是我出生時,我爹親手為我系上的,作為我的護身符,保佑我一輩子平平順順。我現在將它交給你,希望它也能保護你,每次領兵征戰都能平安歸來。」

「如此貴重之物,我不能收。」凌瀟眉心微皺,拿起就想再為她系上。他記得她說,最疼愛她的爹爹已經過世了。

「你必須要收下,這是我們家的傳統。孩子娶妻、出嫁,就會將刻有自己名字的玉石贈與自己廝守終生那個人。」螢石里的那個螢字其實是用許多細小的梵文組成的,听說是一篇經文,真的能保平安。若他有听說過西斐的那個傳聞,那麼他一定也會知道,這顆巧奪天工的螢石便是最能證明她是西斐五公主的證據。

「那你幫我戴上吧。」他不再堅持,因為她太堅持了,便俯身到她懷里,吃著她的豆腐,臉頰感受著她胸前飽滿的柔軟,讓她為他系上那條銀鏈。

「希望你一輩子平平順順、無病無痛,希望……呃,希、希望我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他听見她靠在耳邊這麼說,說著祝福,也說著自己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