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大學位于北投,高郁漩與母親商量後,為了節省通勤費用與時間,決定從桃園搬到學校附近居住。
所以高郁漩只要一有空,便到北投那一帶尋找租處,這件事她自然也在信上告訴「趙祺廷」了。
涂晏秦為怕漏餡,所以將注冊費用跟獎助學金匯入高郁漩的銀行帳戶後,就不再回信給高郁漩了,畢竟他對趙祺廷所知不多,連他說話的習慣都一無所知,不想讓高郁漩有任何起疑的機會,他采取少說少錯的原則。
即使他真的很想在信件上與她多交流。
他覺得這女孩純真的很可愛,沒什麼心機,個性正直大方,閱覽她寄來的信件,共享她的生活,已經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看到她為著租屋而煩惱,主要是因為租金的問題,畢竟台北不比桃園,尤其生活環境機能好的房子,租金皆是不菲,而他有個高中同學本身就是包租公,只是不知道在北投那是否有套房出租,于是他從通訊錄找出電話,二話不說撥了過去。
包租公名叫傅竹嚴,家中恆產數座,大多是在學校或科學園區附近。
傅竹嚴位于北投的套房,最小十坪,一個月租金約莫一萬塊,毫無疑問超出了高郁漩的預算。
她在桃園租的房子,相同大小的一個月六千元,因為台北的物價較高,所以她提升預算到八千元,但這樣的預算根本租不到一個容得下她跟母親的居住空間。
若是要遷就,就得居住衛浴共用的雅房。
他思考了一會兒後,對傅竹嚴道︰「你離石牌捷運站最近的那間,含廚房的十五坪套房租給我。」
雖然他比較屬意二十坪那間,但怕價格差太多,高郁漩會起疑心,畢竟她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還是別太離譜的好。
「沒問題啊,親友價,一萬七算你一萬五就好。不過你租這房子干嘛?」傅竹嚴好奇的問。
涂晏秦好歹也是個富二代,家中恆產可不輸他,大少爺好端端地來擠套房干嘛呢?
「我有需要。」
「該不會是要金屋藏嬌吧?」傅竹嚴玩笑道。
涂晏秦沒回答他,直接約定了下午簽約,接著找了工人將里頭的裝潢重新整理了一番,換上新家具,三天後便大事底定。
接下來,他要煩惱的是,怎麼租給高郁漩。
再用「趙祺廷」的名義嗎?
這偶像明星再有情有義,連租房也照顧到,是不是太過頭了?
況且,他也不想再將此筆「功德」放到趙祺廷頭上。
打開高郁漩寄來的信件,研究了一下她找房的軌跡,推斷出她下次休假時會在哪個地段找房子,他在地圖上,用紅色簽字筆畫了一個大圈圈。
這夏天找房子真是一件累死人的事,偏偏找了許久都找不到適宜的,眼看著開學時間在即,高郁漩實在心慌。
台北的房子好貴啊!
她超想抱頭仰天大吼的。
只有她桃園租房的面積一半的房子,就要一萬塊,是要叫人怎麼活啊?
而且因為母親身體關系,家里勢必得開伙,但那些套房一個個小不啦嘰的,根本沒有廚房的空間,讓她更加煩惱。
也許,她還是只能通勤。
站在房屋仲介貼滿租屋物件資料的門口,高郁漩擰緊的雙眉跟打了死結沒兩樣。
「高郁漩。」
在陌生的地方竟然有人認識她,讓她好生訝異。
轉頭看見來者,她更訝異了。
「涂大哥。」想不到竟然又會踫見他。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嗯。」高郁漩點頭。「我考上大學了。」
「真的?哪一間?」涂晏秦裝出一臉驚喜。
「陽明大學。」
「那真是恭喜你了。」這是他第一次親口對她說出考上大學的道賀。
「謝謝。」
「所以,」涂晏秦指著房仲的招牌,「你在找房子?」
「對啊,」高郁漩嘆了口氣,「可是都沒有找到理想的房子。」
「你理想的房子是怎樣的?」
「我希望是有廚房的套房,預算在八千以下的,不過都找不到。」她苦笑。「本來我跟我媽要搬來台北住,但我現在覺得還是通勤好了,比較省錢。」
「預算八千,有廚房的套房?」涂晏秦模著下巴裝思考。
「涂大哥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這樣的房子嗎?」看他思考的樣子似乎知道哪有便宜套房,高郁漩十分緊張的等著他回答。
「你會介意屋子里有人往生過嗎?」
「往生?」
「不是意外死亡,是自然老死的。」
「不介意啊。只要不是凶宅就無所謂。」自然死亡的應該都升天去了吧。
「我手上有間房子,本來住個老先生,前不久過世了,因為這樣的關系,所以租金會比較便宜,你要看看嗎?」
傅竹嚴的房子並未有過死亡的事情發生,不過涂晏秦想到高郁漩找了那麼多間房子,租金價位心里必定有底,他要將他的屋子以半價租給高郁漩,還是得想個借口,而一間有瑕疵的屋子,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如果她會介意的話,他還有其他的備案,反正在她看到屋子之前,理由都可以再掰。
「涂大哥是房仲喔?」
「嗯……差不多啦。」涂晏秦模稜兩可的回道。
「那好啊,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沒問題。」
涂晏秦帶她去看的房子離石牌捷運站只有幾個街口,是電梯大廈,包含陽台一共十五坪,牆面不僅重新粉刷過,連家具都換新,高郁漩一見便好喜歡,她才不怕什麼屋里曾經死過人呢,若那鬼魂想對她們母女倆使壞,父親一定會保護她們的。
她一直相信父親一定默默地在守護著她們,所以她才會絕處逢生,連大學都有錢去念了。
于是這一般市價至少要一萬五起跳的套房,高郁漩僅以七千五便租下了。
她的貴人又增了一位——涂大哥。
「這是我的名片。」涂晏秦將他特別印制的,上頭沒有任何稱謂跟公司名稱,只有名字跟手機號碼的名片交給她。
「原來你的名字是這樣寫的。」名字跟她以為的完全不同。
「是啊,你現在才知道?」
「我只知道念法。」
「哈哈。」涂晏秦心想,這會兒他們總算是真正的認識了。「如果房子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
「好,那我房租也是交給你嗎?」
「對。」涂晏秦笑。
「那帳號是多少?押金兩個月嗎?」
「我會直接過來收,押金一個月就可以了。」
「那我知道了。」高郁漩仔細地將名片收進皮夾內。
「你隨時可以搬進來,這個月剩沒幾天,就不收你租金了,算是搬家準備期。我們約個時間,簽一下合約,還有收押金跟下個月的租金。」
「我明天也休假,可以約明天嗎?」高郁漩怕夜長夢多,這麼便宜的房子不趕快簽下會被他人搶走。
「好,明天幾點?」
「看你什麼時候方便都可以。」
「那約晚上六點,順便吃晚餐。」
「吃晚餐?」
「不行嗎?」
「我只吃得起鹵肉飯喔。」萬一他要吃餐廳那就糗了,所以一定要說清楚的。
「那就吃鹵肉飯。」
雖然涂晏秦是帶她去吃鹵肉飯,卻是一家知名的鹵肉飯餐廳,一碗飯便要三十五元,而且涂晏秦還點了一堆菜。
高郁漩又想抱頭仰天大喊了。
涂晏秦搶在她之前把帳給結了,兩人找了張位子坐下,高郁漩則在心里估算著她錢包內的錢夠不夠支付這頓飯錢。
「我們先把合約簽一下再吃飯吧。」涂晏秦拿出租賃合約書。
「好。」
高郁漩將租賃合約書閱過一遍,確定了金錢方面的數字無誤,便簽上了名字。
涂晏秦收起合約書跟放著鈔票的信封,「吃飯吧,為了謝謝你租我的房子,這頓飯我請。」
「這怎麼好意思?」她會不會佔了太多便宜了?
「哪有吃飯還讓客戶出錢的道理。」他將鹵肉飯推向她。「快吃吧。」
「哇,那我真是賺到了。」這理由听來理所當然,高郁漩大方地接受。
這一桌的菜,從湯類的苦瓜排骨湯,小菜類的鹵蛋跟老皮女敕肉,肉類的蹄膀,白菜鹵與A菜,旁邊還有一碗加了碎冰、消暑解渴的薏仁綠豆湯,統統都是她喜歡吃的。
涂大哥也太會點菜了,每一樣都點到她的心口上去。
「盡量吃,別客氣,吃不飽再繼續叫,反正我這里有錢。」他拍拍裝著租金的皮包。
「哈哈!」高郁漩被他惹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扒了幾口香女敕的鹵肉飯,高郁漩問道︰「陳俊杰大哥好嗎?」
「陳什麼?」
「陳俊杰大哥啊,得胃潰瘍住院的那位。」
「呃……噢。」該死的,他差點忘了自己說過的謊話,「他還不錯啊,怕胃潰瘍復發,所以他現在盡力的減低工作量。」
「陳大哥是做什麼的?」
「跟我一樣。」他含糊敷衍。
「也是房仲喔?」
「他自己有幾棟房子在出租。」他決定把傅竹嚴的身家資料套到「陳俊杰」身上,免得高郁漩再關心這位根本不存在的人物時,他不慎忘了設定,露出馬腳。
「涂大哥該不會也同樣是好幾棟房子在出租吧?」
「我跟他比起來少多了。」
涂晏秦的謊半真半假,他也是有屋子出租,不過是商業辦公室,傅竹嚴的量多,他的則是坪數大。
高郁漩歪頭看著他,「大哥是富二代嗎?」
「怎麼會這麼說?」
「你看起來很年輕啊,二十五歲?」
「二十六。」
「這麼年輕就有房子在出租,通常都是長輩給的。」
涂晏秦笑了笑,未正面回答。
說是長輩給的也沒錯,他的資金是小時候長輩給的壓歲錢跟零用錢積攢而來的。
他從小就對金融敏感,加上他興趣不多,喜愛上便會用心專研,約莫十二、三歲,他已經懂得操作股票等方法,只是他未成年,故得到母親的同意,借用其名義,從小錢開始玩,玩到現在也十幾年了,累積了不少財富。
「涂大哥喜歡听音樂嗎?」
「喜歡。」
「那你喜不喜歡趙祺廷這位歌手?」高郁漩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他回視那雙漂亮的圓眸,輕輕的,點了頭。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