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近一點時分,寒星點點的綴飾著閱黑夜幕。
一名打扮輕松的年輕人打了個哈欠,推開原軒厚重的木門。「我說……大廚,咱們非得這樣三更半夜的跑到那個什麼魚市買海鮮嗎?」
木扇往年輕人頭上一擊。「笨!巴富足漁港簽約的那家飯店我去吃過,姑且不評論廚子功力如何,光是食材就很令人激賞!」
「可是咱們原軒賣的可是大廚您的手藝。」
木扇再度往年輕人頭上一擊。「笨!人家花大錢來享用的除了廚藝,還有挑食材的眼光,不是掛上我‘滕原’兩個字,大便就能變成松露!」
大便和松露?外型上還滿像的。他們家大廚啊,就是酷!「可大廚,咱們原軒快十天沒開業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咱們原軒長期配合的那家海產店的老老板走後,新老板作風投機,我已經決定換掉他。」送過來的貨沒一次及格,龍蝦要求活的,送過來時死了一半,剩下的也大都是在看時辰了。軟絲仔不要求一定得是活的,可送過來時的「慘白」模樣也未免死太久了,而生魚片的狀態除了新鮮度不及格,連油脂的分布程度也不行……
「可是,你確定在那里能找到您要的?」他家大廚對食材的要求可是龜毛到近乎雞蛋里挑骨頭的。
「富足漁港的名號能竄起得那麼快,除了營銷手段一流外,也得要它的東西是一流的。」
坐上了車後,滕原繼續說︰「我到過那家飯店幾次,一次也沒有讓我失望,可見富昌足漁港的海產是很有品質的。」
兩人一路往富足漁港開,預計兩點左右到達,成為漁市的第一批客人。
車子開著開著,終于由海濱公路繞進漁港小路,開了一段時間後,滕原突然說︰「欽。停車!停車!」
「怎麼了?」
「有些小急!」
「漁市快到了。」
「臭小子,你忘了我有膀胱炎了?」憋不得尿的。
「……」他很想說,再轉個彎就到了,要不了兩、三分鐘的。可老人家在某些事情上是有著無法理解的堅持。
將車子往路邊一靠,車子才剛停下,滕原立即下車,沖進草叢,看一看四下,又不放心的往更里面走。
背過身去,正要解放時,遠遠的他像是听到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唏唏簌簌-……然後有道人聲說︰「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一回頭,滕原看到一盞遠光燈及隱約可見「黑嚕嚕」的龐然大物朝他狂奔過來。
套句廣告詞︰除了那道光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叫來不及了?他趕投胎啊?「哇。什麼鬼?!」看那來勢洶洶的模樣,滕原也顧不得內急,拔腿就跑,一面跑還一面氣急的吼,「不……不要追我!」
「你才不要擋在我前面!」他快遲到了!真是的,鬧鐘明明調一點半的,怎麼知道它會沒電!必夢君一面抹著未清醒的臉,一面跑。
「那你就不要追我!」
「誰追你了,讓路啦!」
滕原聞言趕緊先閃到一邊再說,讓那團「黑嚕嚕」先過,可當對方往他身旁飛奔而過時,藉由對方頭上的那盞探照燈之賜,他清楚的看到他的臉。
我的……我的天!是……是他!彼不得驚魂甫定,滕原拔腿急起直追。
停在路邊等滕原的年輕助手發現草叢那邊有動靜,正想說八成大廚要上車了,誰知率先沖出草叢的是個大個兒,飛快的從他面前跑過去,在錯愕之余,大廚也緊跟在後。
難道……莫非……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到連老人家在草叢里小解都會遭搶?
他馬上下車,也跟在大廚身後緊追著。
「臭……臭小子!」滕原畢竟上了年紀,見和「黑嚕嚕」距離越拉越大,他指揮那個和自己一道的年輕助手。「攔、攔……攔下他,我就讓你拜師!」
拜師?年輕助手聞言頓時火力全開的加快腳程,不斷的在縮短他和前面大個兒的距離,十公尺、八公尺、五公尺……然後,一個青蛙大躍進,撲抱住對方的腰,讓關夢君重心不穩的往前撲。
「師父,我逮著了、我逮著了!」
「喂,你是誰啊?」關夢君沒好氣的掙扎道。男人抱著男人成何體統,他還趕著要去魚市呢!
滕原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就是你,混小子!要躲起來也不知會一聲,一消失就是十個月,我當你要重新投胎了!」
這聲音!
一回頭見到滕原,關夢君也怔住了。「老哥哥……」
「混小子!」老人家握住他的手有些顫抖。
「好久不見了!」
「臭小子,我當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每次我炒幾樣小菜自己小酌時,總會準備你的碗筷……」
「啊,原來師父準備的碗筷是要給他的啊?」一旁的年輕助手恍然大悟的插口道。
必夢君心里暖暖的。「謝謝你。」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激動過後,滕原奇道︰「不過……小老弟,你怎麼會在富足漁港?」
「說來話長。」
「看來是有故事的。」
必夢君看了看表,「我得去魚市幫忙了,如果老哥哥不忙,你等我工作結束後,我再去找你。」
平時冠蓋雲集的原軒,今天大廚只為一個人作菜,簡單的幾道爽口海鮮算是大廚的私房菜,不做來賣錢,只拿來酬知己。
酒漬鮮蛤、三杯龍腸、搪心脆鮑……關夢君挾了塊龍腸往嘴里送,滿口鮮脆不染腥味,蒜香酥內,南姜溫潤,和九層塔三國鼎立,不見失衡,這當中就見大廚與一般廚子功力的不同了。
嚼了再嚼,酒香這才由龍腸中散出,關夢君忍不住贊了聲,「好!」
他魚市的事情忙完,回家沖澡後跟唐豐德說一聲就來到原軒。
「小老弟,看來你最近壓力不小。」滕原夾了口關夢君炒的沙茶芥藍。
一般人想減壓,有些人會去運動,跑步、打拳、游泳……有些人會去血拚,也有人會去K歌,可關夢君的減壓方式卻是——下廚。
他們這一老一少的緣分濫觴于關伯齡是這里的常客,一直到關夢君從國外回來後,他和二房的人的競爭,他開始會一個人來用餐,有一回他看他做菜做到一半,突然提出他也想做菜的要求。
從那之後,這小憋子三不五時就會跑來說要做菜。推動核發BOT案,手上又有幾個案子同時在進行,那是他跑來原軒最勤的一段期間。所以只要關夢君要求要做菜時,他就知道他又有壓力了,即使不問出口,彼此也能心照不宣。
「依現在的狀況看來,我很難沒有壓力吧?」方才他大致的跟滕原說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富足漁港,以及已恢復記憶一事。
原軒對他來說是個最沒有壓力的地方,怪不得他在喪失記憶期間什麼都忘了,卻獨獨記得原軒的原因。
「既然恢復了記憶,也該回揚旭了吧?」
必夢君搖搖頭,「幾年前我媽走後,我就沒有家人了。」他家的情況滕原知道個八、九分。
一個眼底只有事業、只有厲害關系的父親;時時刻刻想把他拉下來的小媽那邊的人,家人……關夢君苦笑一記。在唐家生活過後,他才知道什麼叫親子關系,什麼叫有家人的感覺。
「你不見了,你父親很著急的。」
他不以為然的反駁道︰「他不是著急,只是覺得接班人不見了,是件麻煩的事。」
「胡說!你不見了之後,他來過這里幾次,有一次他問我,你到這里來煮東西,都煮些什麼,最拿手的是什麼菜,常用的工具是什麼?他那種傷心又擔心的模樣,連我看了都心酸。」
「……」關夢君有些訝異。
「你和你父親的心結太深了,不要這樣,你媽死了之後,我看他這幾年也老了很多。」
「因為他愛她。」
滕原一怔。他知道這對父子很大的心結是源自于關夢君那溫柔美麗的母親,既然他感覺得出他父親是愛著他母親,兩人怎麼還是老是不對盤的樣子呢?「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是對你父親無法諒解?」
「我可以原諒他不愛她,可我無法原-詠他明明愛她,卻不讓她知道。他讓我母親帶著遺憾嫁給他,帶著遺憾與他生活,甚至帶著遺憾死去!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強,但真的愛上了無論要面對什麼樣的壓力,我都會誠實面對,所以我無法理解他的做法。」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滕原也不好多評論什麼。「你不回揚旭只因為你父親?」
必夢君搖了搖頭,「我在漁港生活過,對核發BOT案不再只是很單純的以商人立場考慮,我有了別的想法。」
一想到這整件事,滕原還是想笑。「對于你一手打造的‘漁港傳奇’,如今又要摧毀它,可以想象你、心中一定有很多掙扎啦!」
「我一回揚旭,BOT案勢必是最急著要推的案子,這會讓我一點思考的時間也沒有。」漁港和集團的利益,他要想辦法取到一個平衡點才是。
提到富足漁港,滕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你住盎足漁村,知不知道富足村6鄰美滿路18巷38號是不是有個姓‘暴’的人家?」
「暴?」這住址很熟悉,正是唐家。
「是啊,姓暴,名發戶。」
「暴發戶?!」關夢君想笑。
「沒錯!就是那家伙!一提到這家伙我就一把火,當初就是沖著他那可笑的名字,想說見見真正的‘暴發戶’長哈模樣,我才把他排進用餐客人名單,沒想到他後來打電話取消了。你說,氣不氣人!」他打從開了原軒後,第一次有客人敢放他鴿子。
滕原瞥見他的笑意,不解的看著他。他干麼這麼笑?「怎麼,你認識嗎?」
「我和他可熟了,熟到天天照鏡子都得見到他。」
滕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恍然大悟。「你……臭小子!你就是暴發戶!你干啥訂了位又取消?」
必夢君又夾了口菜。「因為……不想恢復記憶。」
「為什麼?」
一想到唐海泱,關夢君笑了,霸氣的眉宇放柔,冷冽的眸逢春。「因為我怕恢復記憶後,會把我喪失記憶期間的事忘了,我怕我會忘了一個女人。」
「誰呀?」
見滕原不太明白的表情,他也不急著說明白,反而賣起關子,「你見過她。」
滕原更加一頭霧水了,「有嗎?哪個?」
「最漂亮的那一個,而且在我未失蹤前,你應該也听我提起過她。」不過那時提到唐海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就是。
「小老弟,青菜蘿卜各有所好,你覺得在唐明皇眼中,趙飛燕稱得上美女嗎?他當是哪個災區跑來的難民呢!同樣的,楊玉環跑到漢朝去,日子絕對也不好過,更別說想迷惑君王、禍國殃民了。」滕原想了想。最漂亮的那一個?「馮丹荷?」
必夢君討了個沒趣。「不是她。你記不記得尚慈的齊靜醫生?」那回他就是看到齊靜帶著海泱來原軒用餐的,滕原這大廚對每個客人一定都有印象才是。
「啊,那位貴公子!」滕原看他一眼。「小子,你不會愛的是男人吧?」
他像有龍陽之癖的樣子嗎?「不是,前些日子他來過這里,帶了個女的,就是那女孩。」
滕原馬上想起,「唐海泱?」那位女醫生的確很美,是知性氣質型的美人。
「嗯。」
「可是那女孩不是和齊靜是一對?我看齊醫生對她可謂是呵護備至。」
必夢君瞪了他一眼。「海泱喜歡的是我。」
滕原被他在意的模樣逗笑了。認識他好些年,從來也沒見過他這麼在乎一個女人,就算前年傳得沸沸揚揚,他傳說中的「準未婚妻」馮大美人,也不曾有這樣的待遇。
「小老弟啊,我說你還陷得真不淺吶!只不過這唐海泱三個字,我好像有那麼些些記憶……」
「你的確不是第一次听到。」
「咦?」
「她就是為了抗議核發BOT案,帶領富足漁村數百村民到揚旭抗議的那個代表。」
「你口中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
「那個‘凶悍的潑婦’?」
「……」
「那個‘有一天你會讓她知道,外面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只適台在家者一菜帶小阿的無知村姑’?」
必夢君招架不住的笑了出來。喔。老天,他真的是現世報了,以前把人家從頭到尾嫌一遍,結果呢?他現在還高調回收中!
「你和她的緣分還真夠有趣的了!那現在核發BOT案怎麼辦?啊,對了,你說她愛上你,那簡單啊,你就叫她放棄富足漁港就行了。」
「她如果是那麼容易昏頭、公私不分的女人,我就不會這麼在意她了。」依他的條件,什麼名門淑媛、絕色名花得不到?海泱一開始吸引他的就不是外貌,而是她的有些悍、有些倔強的性子,讓他心折的,是她溫柔、耐心,甚至有些孩子氣的那一面。
「既然她公私分明,那就你犧牲好了。」
「那也不可能,核發BOT案牽扯的層面大,不是說停就能停的。」就算要推翻,也要提出可行的替代案。「總之,我現在暫時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滕原咸嘆道︰「愛情,真是麻煩的東西。」
必夢君吃著菜,思緒飄到唐海泱身上。雖然他們已經算是一對,但他總覺得她似乎……喜歡得很有保留,他很不喜歡她那種「閃躲」的感情。
敝復記憶的他,不僅僅只是「暴發戶」當個默默守護者,他一樣可以全然的付出,一樣可以等她慢慢走近他,但絕不允許她只在原地踏步、回避他。
她到底還在不確定什麼?那種猶豫的態度令他很在意。
難道是為了齊靜?因為難舍深厚的朋友情誼,讓她不想傷害齊靜?
但不管原因是什麼,他是「只有想不想做,沒有能不能做」的關夢君,不管對手是誰,他都會讓對方死心退讓。
所以于公于私,目前都不是他回揚旭的時機,不過聯絡他的心月復尤子緒倒是必要的,他需要他來幫忙查些事。
「約會?你所謂的約會是到廟里來?」關夢君听到唐海泱的建議有些錯愕,到達目的地後更錯愕。原來她是認真的啊。
自從兩人上回在民歌西餐廳約會後,海泱一約上癮,只要兩人有空,就會去漁港之外走走,照她的說法,情侶就是要四處留影、制造回憶。
但他猜想,也許是他近來些微的改變讓她不安,才會想制造更多兩人的回憶。
「暴發戶先生,這是一個漂亮的風景區好嗎?只是恰巧的,這上頭有家很靈的廟,什麼叫約會到廟里?」他挑剔,人家神明還不見得歡迎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只是去吃飯逛街,你帶DV干哈?」
「吃飯逛街就不能用DV啊?有些人不是也喜歡在捷運站里拍照,只要是有紀念價值的地方,不管是拍夜市還是拍101,都很重要。」當然,拍她才是重點。
「所以這是個有紀念價值的地方嘍。」
「傻瓜,有價值的是你。」
聞言,她的臉頰有些熱燙,「你真是越來越會耍嘴皮子。」
他笑了出來,發覺她的窘態,為了避免她的臉被燙熟,隨即轉問︰「這廟里供奉的是哪位神只?」
「觀音。」唐海泱雙手合十,虔誠頂禮。關夢君也學著她頂禮。
這廟不大,卻是香火鼎盛,感覺比較新鮮的是,這座小山坡位于離公司數公里的位置,爬到小山上遠眺,也許還看得到日東大樓。以前的他除了自己的辦公室、附近的企業大樓外,從沒注意周遭的一切,想想自己還真是多無趣的一個人。
「方才你跟觀音講什麼?」他好奇的問。
「你想知道啊?好啊,告訴你。」她比著手語。
念醫學院的時候,因為考慮在醫院很有機會遇到聾啞病奔,所以她特地參加手語社團,現在突然福至心靈的用了出來。
有些話……實在很難啟口。
「這是什麼?」關夢君一愣。
她又比了一次。
「我知道了!」
他自信滿滿的表情,讓唐海泱臉色微變又似乎有些期待,「你學過手語?」
「沒!不過,窮人進廟宇必是求財,富人進廟宇則求平安,一對情人進廟宇,能求的也就這麼多了!你八成乞求觀音,‘觀世音菩薩,求求你保佑,保佑他……趕快把我娶回家吧’」
她听到後來笑了出來,卻忍不住臉紅。這男人對她的喜歡還真是毫不掩飾啊!然而也是因為他這樣的坦白直率,無形中加深了她的壓力。「無聊!最好是啦!那一你呢?你跟觀音說了什麼?」
「世界和平啊!」
她橫了他一眼。
「最好是啦!」兩人不約而同,異口同聲的說。彼此怔了一下,笑了出來。
「喂,兩人不約而同的說同一句話時的下一秒,听說可以許願。」
「啊,可惜,來不及了。」
「嗯。不過,如果可以許願,你會許什麼?」她忽然問。
「還是同一個願吧!」希望兩人有圓滿的結果。關夢君想起方才她比的手語,問道︰「對了,手語的‘喜歡你’怎麼比?」
不疑有他,唐海泱流暢的做了動作。
「我愛你呢?」
她听話的比了「我愛你」的手語,疑惑的問︰「怎麼,你對手語有興趣?」
「不是,我只對這兩句有興趣。」
她臉又紅了,另一方面,他話說得輕快,眼神卻黯淡下來。都不是,方才她比的手語都不是這些!那她到底跟觀音說了什麼?
兩人繞過廟宇後方,看到一個又長又陡的坡,一共有五、六十階。
唐海泱看了看,「暴發戶,你知道這階梯最後是通往山頂吧?」
必夢君眯了眯眼往上看,「應該是。」
「你知道這里是有名的心想事成許願聖地嗎?」她指了指一旁石碑上的字。
「咯,通天階。」
「取名叫通天階是因為地勢高吧?這和心想事成有什麼關系?」
「所謂的‘通天’,就是指通往天听,眾神听得到你的祈求,自然助你心想事成了。」
信仰這種事,是心誠則靈的,他想試試。「爬上去大聲說就好了嗎?」
「如果是情侶,要一在山頂,一在這里,想辦法讓對方知道你的心意,對方知道了,自然也要回應你。」
他看向她,「要是你沒回應呢?」
「那自然是沒听到,不知道怎麼響應了。」
丙然是適合「告白」的好地方,女方在台階下等,如果上方的男生告知心意,她無法響應,她可以假裝沒听到。
「只要把心意傳達給女方知道就好了嗎?」
「對。」
「好!你保證會回答我?」
她笑道︰「那也得要我得知你的心意吧!」
必夢君帶著滿滿的信心踏上台階,一階、兩階、十階……一個男人為了「心想事成」的當傻瓜爬石階,這樣的傻氣他也只有在面對海泱時才有吧?
他打算在子緒把一些事情查清楚之後回揚旭,但如果一天不能確定海泱的心意,他就一天不敢承認自己恢復記憶。
敝復記憶後,很多簡單的問題會變復雜,如果能確定她的心意,那立場上的問題他可以解決,但若不能肯定彼此的感情,懷著不安的她,能信任他多少?
到時她會不會走遠,他沒有把握,也不敢賭。
不一會兒,他已到達山頂,他站在上頭揮手,嘴巴動了動,可能是因為風大,根本听不到說了些什麼。
然後他突然拿出DV對著下頭。還好嘛,本以為很高,可DV還拍得到海泱。
這時,唐海泱的手機有簡訊進來!
你說的,只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老天爺沒有規定一定要用嘴巴講吧?那傳簡訊也可以。
我想說的是——一路上走來風風雨雨的,雖然常惹你生氣,兩人之間也有一些磨合,我相信那都是因為我的不夠好的緣故,所以,請給我一輩子的時間臻至完美!
她一看到簡訊不由得笑了。心中暗忖︰來這招!憊有啊,這段話好熟啊,熟到彷佛出自她口中,那不是他們到婚紗店時,她自吹自擂的說自己有多浪漫下的一段話?
暴發戶的情感越濃烈,她就得越覺得不安、愧疚,甚至罪惡感濃重的感覺自己像個愛情詐欺犯……
她可以確定自己非常喜歡暴發戶,但她無法對自己撒謊,她一開始對他的在意一是因為他神似池靜的長相。
習慣他在身邊陪伴、依賴他對她的照顧、喜歡他看她時旁若無人的專注,還有一他的深情、他的執著……但那些喜歡里面摻雜多少她對過往的難舍?她真的能走出靜給的溫柔,然後全心徹底的愛上另一個人嗎?
猶豫不決的懦夫行為,才是真正刺傷別人的利器……他沒有說錯,但她就是分不清又舍不得放手。
人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機器人,真的能把每種情感都清楚的切割開嗎?
深深嘆一口氣,唐海泱沒有回傳簡訊給他,不能用聲音說的、不能讓文字表達的,最後都化為一個個手勢!
我真的喜歡你,但對不起,我很想光明正大的說愛你,可目前的我還不行,我不能讓深愛我的你,得到不是一百分的感情。
我還很迷惘,對不起……我會努力,但現在……對不起……手勢停下後不久,手機又傳來簡訊
再比一次!
她苦笑。這傻瓜,他又看不懂,干麼要她再比一次?
停頓幾秒,手機又震動,她打開簡訊——
怎麼不比?我想再看一次。
真是固執的男人,就像……執著于對她的愛一樣。不忍拒絕他的要求,唐海泱又比了一次,還刻意放慢速度,或許她也有點希望他能看懂吧,看懂她內心說不出口卻快要超載的秘密。
不久,震動傳進手里,壓過她手的顫抖,低頭,仍是簡短的幾個字!
我的心意,你懂了嗎?
她該高興該難過?暴發戶畢竟沒有猜出她的意思……她回傳
懂了。
來不及關掉簡訊界面,新簡訊的通知又到
你的回答呢?你沒有回答我。
笑了,卻帶點遺憾、帶點淒楚,手指幾個動作,她把簡訊傳出,再次把心鎖住
我回答了,是你沒有看懂我的心意,不準討價還價,我已經給你機會了。
不,該說她給自己機會了。他沒有猜錯,她是故意帶他來這,是故意用最消極的方法抒解、心里的糾結,然後告訴自己!「我已經說了,只是他沒有嶺現。」讓自己……
懊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