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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露水妻 第二章

作者︰有容類別︰言情小說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懊好的一件喜事怎麼會變成鬧劇收場?

原本今天是齊靖衡和高培蘭結婚的日子,可新郎到高家迎娶時卻撲了個空,準新娘留書出走,說自己做了蠢事,也使得高、齊兩家蒙羞,可為了可以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她決定離家出走。

娶親現場充斥著喧嘩和咆哮聲,只見齊靖衡鐵青著臉,不發一語的扯掉胸前的新郎喜花轉身就走。一群死黨怕他出事,緊跟在側,陪他喝了一整天的酒。

齊靖衡酒量不差,要灌醉他很難,一群男人喝得吐了又醒,醒了又吐,還輪番上陣,直到他最要好的麻吉殳懷焄柵柵來遲,好不容易才把他撂倒,要送他到某個「洞天福地」去享用他們幾個送他的療傷禮物,齊靖衡卻在這種時候殺風景的狂叩他的秘書,要她來接他。

沒辦法,只得由他口中得意的女秘書尹劭潔開車,送他到瀚洋大飯店去嘍。

「總、總經理小心!」尹劭潔攪扶著上司走出飯店電梯、刷卡入房。喝醉了的齊靖衡幾乎把所有的重量全壓到她身上,累得她氣喘吁吁,以為自己到不了房間,在抵達目的之前就會陣亡。

看似高瘦身上沒幾兩肉的男人,沒想到這樣重。

把齊靖衡扶到床上休息,她自己也癱在床上,好一會兒動彈不得。

待氣順了之後,尹劭潔才想到,這里是他死黨口中的洞天福地,那他們送他的療傷禮物呢?

方才看他們幾個曖昧的表情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所謂的禮物,應該是個活色生香的女人。可來到這里,四處看了下,哪來的女人?

難道是她誤會了?

尹劭潔坐了起來。人她已經送到,卻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回家?她是想留下來照顧他,可是這樣好嗎?

正當她猶豫不決之際,一旁的齊靖衡也突然坐起身,煩躁的扯著領結,皺著眉低聲嚷嚷,「水……給我一杯水。」

她忙下床去幫他倒了杯過來。「水來了,慢慢喝。」

他伸手來接,手一松,原本他手中卷成筒狀的東西掉落,她撿起來一看──

是份新郎已簽下名字的結婚證書。

新娘都和別的男人跑掉了,他為什麼還要簽下自己的名字?他真的很希望高培蘭成為他的妻吧?連他喝得爛醉的情況下都不忘了它,他在等待奇跡出現嗎?希望高培蘭能懸崖勒馬回頭嫁他嗎?

她盯著結婚證書暗付,沒發覺齊靖衡正直瞅著她看。

「妳……妳是培蘭……」眼前的影像很模糊,看那縴細的骨架,一頭長發……是了,一定是培蘭!她有一頭美麗的長發。

「不,我不是!」

齊靖衡一把抱住她。「培蘭……妳終于回來了嗎?」

「我不是高培蘭,我是尹劭潔!」她用力的想掙月兌他,怎奈男女天生的力氣實在相差懸殊。

齊靖衡對她的話充耳未聞,他模索著床上,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東……東西呢?」

「你在找什麼?」

「證書……結婚證書,我簽了名,妳還沒簽……」在床緣他看到了那張紙,伸手要抓,一個重心不穩反倒滾下床。

尹劭潔嚇了一跳,「你有沒有怎樣?還好嗎?」

他固執的將證書拿到她面前。「簽名!」

要她簽結婚證書?尹劭潔怔住了。

「我……」她又不是高培蘭,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簽下名字,我要妳成為我的,不再離開我。」此時的齊靖衡像個小阿似的任性執拗。「我要妳是我的,只屬于我的!」

如果這些話是他對著尹劭潔說的,該有多好?只可惜,這輩子對他而言,她永遠只是他的下屬,一個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而已。

尹劭潔看著遞到她面前來的結婚證書,接了下來,從皮包里拿出筆,在證書上寫下了別人的名字,每簽一個字就多一份罪惡感,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冒領屬于別人的東西。

屬于高培蘭的溫柔,屬于高培蘭的幸福,屬于高培蘭的承諾,屬于高培蘭的齊靖衡……

「培蘭……不要再離開我。我知道我這樣的工作狂一定會讓妳寂寞,可我答應妳,我會多抽出時間陪妳!我保證,婚後我會減少加班,盡快回家……妳喜歡看電影,只要有好片……不,只要有妳喜歡看的片子,我們就去看……這樣好不好?妳說好不好?」

第一次看到齊靖衡這麼痛苦的模樣,尹劭潔不禁嘆了口氣。「……好。」

他湊近她,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熱情而溫柔,她曾試著推開他,可隨著他的吻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急切,她最後僅存的一點理智崩塌了,兵敗如山倒……

偷多偷少,已改變不了她行竊的事實,她沉淪了。

這一夜尹劭潔成了「竊賊」,偷了屬于別的女人的齊靖衡。可這樣的事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也不容許再有這樣的事發生,因此她要記住這一切──齊靖衡吻著她時溫柔的表情、挑逗她時邪肆的眼神、進入她時的滿足嘆息……

這一夜的月光,竟溫柔得讓人想哭。

齊靖衡在事後的一個月才正常上班,倒不是真的受傷到連工作都沒心情,原本他也打算第二天就上班,可那樣做太逞強,他一向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

這三十天的時間他去旅行,到日本、到英國、德國……他在沉澱、在思考,或許也在累積往前走的氣力和智慧。當他覺OK了,便會回到工作崗位。

這段期間他不和任何人連絡,只是每到一個國度落腳,就寄一張明信片給尹劭潔,沒有署名,只有平安兩字。

為什麼只寄給她?因為她是唯一會擔心他的人吧。

一早到公司還來不及進自己的辦公室,他就直接進總裁室,一直到接近中午時才離開,回到睽違了一陣子的工作場所。

他一進辦公室,尹劭潔便抱著一大迭的卷宗跟在他後頭進門。他才坐定,她就說︰「歡迎回來,總經理。」

「沒有更好的歡迎詞嗎?」

「你看起來精神很不錯。」

齊靖衡失笑。他的尹秘書真的很不會阿諛奉承那一套,算了,她若變成那樣,他也不會留她在身邊了。「精神不錯,所以很適合工作是吧?今天的行事歷有什麼事?」

「總經理,您請假期間有些文件待批,這些是比較急的部份,還有一些可稍緩再批。接下來是要向您報告今天下午的行程,下午兩點主管會報,四點……」

待尹劭潔報告完畢,齊靖衡突然說︰「尹秘書,有件事我想請問妳。」

「是。」是要問外派的事吧?早上他進總裁室,可能也是針對外派事宜做最後確定。上個星期人事命令下來了,他將任命為赫宇集團歐美區總裁。

而她已有了決定,此刻決定就在他桌上,他還沒發覺嗎?

「我听一些朋友說,我喝得爛醉那晚……是妳開車接我到飯店?」

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問題,她心跳頓時失速,但仍強作鎮定的回答,「是。」

「妳送我過去的時候,房間里有人嗎?」听懷焄說,那晚他醉到連走路都走不穩,尹秘書送他到飯店,一定會陪他上樓。

齊靖衡的眼神犀利得宛如在做探尋,他在懷疑她嗎?懷疑那一夜和他上床的女人是她?

只見他眼底沒有任何的情緒,當他知道那一夜的女人是她時,會如何看待她、處置她呢?

他是否會一臉懊惱沮喪?會不會鄙視她?甚至認為她打算以此做要挾,妄想麻雀變鳳凰……老天,這些其中任何一樣都足以讓她痛不欲生!她不想冒這個險!

包何況在明知他喜歡的是另一個女人時,她居然允許自己對他投懷送抱,對于這樣的自己,她一樣無法原諒。那一晚齊靖衡是強勢,可並不蠻橫,只要她堅持,不至于讓事情發生。

「沒有。」尹劭潔深吸了口氣答復,然後說︰「把你安置好我就離開了,怎麼了嗎?」

「妳很快就離開了?」

「……是。」

也就是,那一夜和他一夜癲狂的女人並不是尹秘書。不自覺的,他松了口氣。

幸好不是,在她心里有人的情況下,如果他們真的上床了,想必是他喝醉了強要她,發生了這樣的事不但他愧疚萬分,還有可能失去一個好秘書。

只是,那一夜究竟是誰?不是那些損友安排的女人,听說那女人出了車禍,到現在還躺在醫院里。目前听來似乎也不是尹秘書,更不可能是落跑新娘高培蘭。

那會是誰?

他依稀記得那女人縴細如柳的體態,依稀記得他突破女子初經人事時的那道屏障,身下嬌軀的微微輕顫和嗚咽低泣聲,他甚至隱約記得那女人不斷的在他耳邊說著她愛他……

難不成他作了春夢?不,絕對不是!

他又不是十幾歲的小憋子對那種事似懂非懂,更何況,床單上還有雲雨癲狂後的證據。

他確定,那一夜他懷里確確實實有個女人,可惡的是,他對那女人的長相完完全全沒有印象!

那家飯店的小開和懷焄熟悉,他也曾拜托他調通廊的監視錄像帶出來看,可奇怪的是,那卷帶子怎麼也找不到。

「我想……那個女人是在妳離開後才來的吧。」

「誰?」她不八卦,但此刻不得不表現出該有的好奇。若表現得太不在乎,或一點也不感興趣,怕會引起他的疑惑。

齊靖衡在說這些話時,仔細看著尹劭潔的反應。「一個在我結婚證書上簽了名的女人。」

「可能只是好玩吧!」她直視著他的眼說話,心中暗付,面對這男人,還真是半點大意不得!

等不到他的響應,她恢復公事公辦的模樣道︰「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先回座位了。」

「等等,尹秘書,外派的事妳該給我答復了吧?」那晚的事暫且擱下,現下最重要的,反而是外派的事。他給她最後的五天期限早過了。

齊靖衡有些自嘲的想,被女人背叛也不全無好事,起碼外派一事就進行得很順利。

「妳考慮得怎麼樣?」方才他和集團總裁討論這件事,總裁對他所提出的,給尹秘書一個主管頭餃,同他外派一事並沒有意見。

尹劭潔看著他。「我的決定在你的桌上了。」

「桌上?」他心尖打了個突,驀地有股不祥的預兆。

一欠身後,她回到僅隔著一扇門的辦公室。

才回自己的座位坐下,齊靖衡立即氣勢洶洶的追了出來,把她遞出的辭呈扔在她桌上。

「妳這是什麼意思?」

早料到他不會輕易答應,可她有她的堅持。「我待在公司四年了,想試試看不同的挑戰。」

「和我一起外派,挑戰會多到讓妳接到手軟!」到底是為什麼要辭職?

「我想嘗試不同的領域。」

「例如?妳所謂的不同領域是什麼,說說看,我盡量滿足妳。」

「回家鄉務農。」話一出口,齊靖衡錯愕的表情逗得她笑了。「你要在你工作的大樓頂樓闢一塊田讓我種嗎?」

「尹秘書,我很認真,別開這種玩笑!」他一手培植出來的超級秘書竟然要去務農?這種感覺活似他用盡心力培育出一朵靈氣逼人的曇花,卻陡地被人摘折去快炒一樣。

尹劭潔一笑。「務農是逗你的,可是,我真的想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覺得好累。」

「妳想休息?」也是,這兩年隨著他職位的攀升,她的工作量越來越大,加上這一兩個月忙他的婚事,她有時連假日或下班之後的時間都被充公了,也怪不得她會累。「好啊,我放妳長假,十天夠不夠?」休息夠了,就和他一起出國。

尹劭潔搖了搖頭。

「二十天?」

她還是搖頭。

「那……一個月?這可是極限了!」

「我需要一年的時間。」

「一年?!」他呼吸一窒。「妳要休息這麼久?為什麼?」

「我方才說了,我很累。」

齊靖衡皺眉看著她,將她的辭呈攔腰一撕。「妳要休假我給假,當然,無法給到一年,我甚至可以給妳加薪,妳提的條件,在權限內我盡量滿足妳,但辭職的事不要再提了。」他當然有權限讓她留職停薪一年,可為什麼?太累?不是理由。

「總經理,你……公司里有很多很優秀的秘書,外派是升遷最快速的管道,相信有很多人願意去。」齊靖衡是魔鬼上司,操起人來不分男女;可大家也知道,跟在他身邊,就等于和平步青雲畫上等號。

「可妳卻例外?」他譏諷。

「我……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她也曾考慮過和他一塊外派。

不談私人感情,就一份工作來說,外派是種挑戰,也是升級加薪的好機會,她沒道理放棄。可是……一個突來的秘密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丙然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什麼不得已的理由?」齊靖衡堅持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不,一個他可以接受且被說服的理由。

「不得已……就是不能說。」

尹劭潔的臉上浮起不自覺的紅暈,看在齊靖衡眼里,更加可疑。

「連我也不能說?」他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火山的能量蘊藏已到臨界點,聰明的就別當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最了解他的女人顯然堅持當那根草!

「……是。」壓低眼瞼,不和齊靖衡怒氣騰騰的犀利眸子對上,她怕自己的堅持會莫名的挑起他的征服欲。

這男人是標準的吃軟不吃硬,越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事,他越要追根究底。只是她不明白,上司一向對她私人的事情有著全然的尊重,她不說的,他也不會問,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了。」有些話尹秘書不想說他也不勉強,反正他終究會知道,不過得多了些過程。

截至目前為止,他們對于同一件事並沒有共識,無所謂,沒有共識也是一種共識。齊靖衡笑了,笑得彷佛一臉無所謂,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一肚子的有、所、謂。

最終,他會讓她听他的,她也只能听他的!

「外派的事我會說服妳,至于辭呈……妳每遞一次我撕一次,我倒要看看,是妳遞的速度快,還是我撕的速度快。」他給過她機會解釋辭職的理由,不過,即使理由合理正當,他也會推翻它──

咦?這反應不太像他!他給人的感覺向來冷靜睿智,對部屬雖然嚴苛,可只要跟得上他的步伐,做好他的要求,他絕對是個照顧部屬、不可多得的好上司。

尹劭潔是他的左右手,照理他對她該比別人多一分照顧,可這回辭職的事,他擺明是在刁難她。

可只是一想到她會離開他,不可理喻的任性便一古腦兒全跑出來,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

「總經理,你這是……」尹劭潔知道她的上司其實是有點蠻橫的,越是和他熟的人越看得到他這一面,只是,她從沒看過他如此任性。

齊靖衡徑自接下去,「野蠻嗎?」

「不可理喻!」她直言。

「哦?」

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激怒了她。「簡直是暴君作風、土匪行為!我之所以遞出辭呈,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你怎麼可以這樣輕率看待?」

「輕率?我以為我是果決的當機立斷。」

明白了硬踫硬行不通,尹劭潔輕嘆,「總經理,我不年輕了。外派三年,回來我都三十了。」

「外派期間,我不會禁止妳交男友,甚至有好的對象,我還可以幫妳介紹。」話說得漂亮,但齊靖衡卻沒發覺自己在說這些話時,心底陡然升起無明火。

「……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有了喜歡的人了,不是?」她提過。

「那個人啊……我放棄了。我說的是在那之後,人家介紹的。」她得想個法子讓齊靖衡放棄她,不過是個秘書,沒道理非她不可。

「自妳說的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月,三十天的時間就覺得一個男人不錯?會不會決定得太匆促?」

「對方是個好人,我想把握住。」她知道上司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想從她臉上的蛛絲馬跡看出一些端倪。所以她抬眼對上他的,態度安適坦然,活似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他向來只要她在公事上當他稱職的尹秘書,從沒有想過,她會屬于別個男人的,一听她這麼說,不禁板起臉。「尹秘書,有些事決定得草率妳會憾恨終生。」

「我不會後悔。」

見她不願妥協,他胸中怒火更熾。「就算妳想把握住,那對方呢?他也和妳有同樣的想法?放棄外派這樣好的機會去賭一個未知的未來?」

「記得你說過,在自己的人生中不敢當賭徒的人,注定失敗,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把自己心愛的東西贏走。」

「我看不出妳能贏到什麼?」

「一個平凡愉快的人生。」

「我一直以為妳是個能在工作上享受快樂的女人。」

「我感受過了,這要謝謝總經理。」她很幸運,能陪在喜歡的男人身旁享受著工作帶給她的成就感四年,她覺得足夠了。「不過,就算是個能在工作上享受快樂的女人,也會渴望有個最安適的家,和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生活。」

齊靖衡冷哼一聲,瞇著眼看她。「真的非辭職不可嗎?留職停薪呢?」他都讓步了,要她也退一步不過份吧?

尹劭潔搖了搖頭。

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