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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戀傷心惡男 第十章

作者︰萬里晴類別︰言情小說

時間一晃眼就到了,她隨他來到一家大飯店內的港式餐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當範錯為進入包廂時,在場多人一靜,坐在首座的老太太神情微沉,她身旁坐著一個非常美麗的歐亞混血女人,一下遞茶送水,一下遞擦手巾,看似很殷勤。

老太太倒是愛理不理的,沒吩咐她做什麼,也沒吩咐她坐下,就讓她瞎忙。

蒂琺不敢明目張膽的打量環境,但這里比她想象的高檔許多。從他給的財力證明中,她早知道他身家不差,但沒想過他所謂的「跟家人吃頓便飯」,比她以往吃過的餐廳加起來更高級。

「過去打聲招呼。」他說。

她趕緊提起精神。

「媽,大媽。」他喊,示意她也喊。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蒂琺一眼,都是正正的審視,「坐吧。」

那歐亞混血女人斜瞄了蒂琺一眼,「大姊說了是家族聚會,你怎麼帶了個外人來?」

「她不是外人。」範錯為沉著介紹,「她叫林娟秀,我們結婚了。」

蒂琺不知道怎麼應對,只好微微一笑。

「蒂琺,這是我媽,她喜歡人家直接叫名字,瑪麗喬。」他指了指那歐亞混血女人,而後轉向,「及大媽。」

老太太又認真的看了她兩眼,像車頭燈一樣,將她照個仔細。她的臉上沒有情緒,神情跟初識時的範錯為很像,蒂琺看不出是喜歡或討厭。

倒是範錯為的生母,吃驚的將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

「結婚?跟她?」她一臉震驚,「老太太才在說,要介紹娘家那邊的佷女給你認識,結果你居然娶了——」她瞪著蒂琺簡單便宜的針織衫,「她?」

蒂琺瞬間有種被人踩下腳底的感覺,她看著她的眼神,比那些在給小費時趁機損她的客人,更令她難堪。

她挺起背脊。

「已經結婚了?」老太太什麼都看在眼里,但沒評論什麼,「也好,娶了就娶了,兩個人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

範錯為點頭。

「明天是周日,帶回家里給祖先上個香,這麼大的事,應該要報備。」老太太又說。

「是。」

「是因為她懷孕了吧?」範錯為的生母按捺不住的喊出來,「為了給她一個交代,你才會趕著娶她,對不對?」

此話一出,包廂里,人聲靜止。

蒂琺感覺得到,丈夫的身軀變得僵硬。

範家只有一個兒子是先上車,後補票來的,而且還補得不太好看,就是他。因為有切身之痛,婚前jiao歡,他沒有一次不用保險tao,婚後決定暫不生育,也不讓她吃避孕藥,以免傷身。不管怎麼激切,沒戴保險tao之前,他絕不進入她,一些太過親密的行為,也會延後再做。

他對小生命的尊重與保護,無人能及,卻沒想到,在陳年傷口上撒下鹽巴的,是理當最愛護他的人。

她要上前爭辯,他卻拉住了她。

「難道不是嗎?」瑪麗喬偏執的重復,根本不在乎傷到誰。「如果不是懷孕,你何必急著結婚,還搬出去?」

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字句清楚,「不,結婚是因為我們想在一起。」

範家暗潮里的洶涌,她終于見識到了。

隔日,蒂琺隨著範錯為返回範家大本營祭祖,過程很順利,卻也平靜得讓她覺得有點詭異。

儀式完成後,老太太招呼她到偏廳。「坐。」

「上茶!」瑪麗喬對旁邊的管家下令。

茶盞茶具送來後,瑪麗喬伸出白女敕雙手,親自泡給老太太喝。

蒂琺真是開了眼界。瑪麗喬不是她原先以為的小可憐,她是小人,面對得罪不起的人,如老太太,一定客客氣氣,殷勤有加,但轉過臉對其他人如她,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等會,把你的銀行賬號跟管家說一下。」

「賬號?」

「範家每個月會派發生活津貼給家族成員,你已經是範家的人,就會拿到。」

她下意識的拒絕,「我自己有在賺錢。」

「你以後免不了要跟錯為出席一些家族活動或必要場合,要學會合宜的打扮。」

她低頭看看自己。七分褲,女圭女圭鞋,白襯衫,鐵灰西式外套,雖然稱不上多正式,但絕對見得了人。

看她不太領情的模樣,老太太又說,「你或許覺得打扮整齊清潔就好,但嫁給錯為,你的門面就是他的門面,你或許覺得不求人,情操很可貴,但在我們的圈子里,這樣叫——」她指了指她的衣服與褲子,「窮酸。」

蒂琺頓時又羞又窘。

如果老太太說話的神情有一絲鄙夷,她可能還好過一點,但是,那純粹就事論事的客觀態度,令她更羞愧,她不禁自問,她讓範錯為難堪了嗎?

「人家說入境問俗,進什麼生活圈子,就得遵循那里的規矩。」

瑪麗喬插話進來,「大姊,她不懂,這樣吧,津貼轉給我,我帶她去治裝。」

老太太眼神微凜,「誰的津貼就入誰的戶頭,錯為已經是一家之主,讓他們自己作主。」

這個婚姻開始讓蒂琺覺得有壓力了。

茶席散了之後,她到範錯為婚前住的房間看了看,他不在里面。走出房門,正好看到瑪麗喬往這邊走來。

「媽……瑪麗喬。」她喊一聲招呼。

瑪麗喬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的一聲就走了。

她聳了聳肩,不想自討沒趣,卻見她又走了回來,杵在她面前。

「你愣站在這里做什麼?」瑪麗喬問。

她傻了一下。

「沒見我正在生氣嗎?為什麼不過來賠罪?」

「請問我做錯了什麼?」蒂琺小心翼翼的問。

她做錯的可多了!這個什麼娟的,憑什麼嫁給她兒子?身分是小小的窮家女也就罷了,她自己可是懷胎十月才拿到豪門入場券,卻只是偏房,可她做了什麼?什麼也沒付出,竟然一進門就佔著比她高的地位。

她會設法讓她難過!

「看到我不高興,你就應該主動過來賠罪。」

「是你先不理睬我的,我不好過去打擾吧?」蒂琺試著講理。

「那就一直道歉到我理你為止。」瑪麗喬囂張的說。

這是刻意刁難吧!她想起丈夫說過,不要對他的家人抱有期待,不必努力融入,那些叮嚀果然其來有自,瑪麗喬憑什麼對她做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彷佛看出她心里的疑問,瑪麗喬趾高氣昂的說,「不要忘了,我是範錯為的媽,也就是你的婆婆,你本來就該伺候到我高興為止!」

一個清爽的周日,用過早餐之後,兩人進了閑置的空房間。

搬家至今有一段時間,大部分的生活用品已就定位,有些不急著使用的東西一直沒拆箱,堆放在空房間里,蒂琺決定這天不外出,專心把家理好。

粗重的搬運由範錯為來,她負責細項的收納。當初搬得太匆忙,很多東西沒有仔細過濾過,她坐在涼涼的瓷磚地板上,檢視從他家搬過來的東西。

這工作比她想的有趣,看他的私人物品,像從拼圖里串起他的生活。在為數不多的老照片里,他的笑容很少,幾乎沒有與家人的合照,她不意外,而從滿滿一箱的運動衣褲中,她挖掘出他身材精實的秘密——他熱愛運動。

「這是最後一箱了。」他把她判定該回收的物品收一收,送到大門口。

最後一箱物品是各種雜物,其中有個小紙盒有點眼熟,她默默打開來看。

鈴蘭胸針。

是那串她見過,他本來要送給瑪麗喬的鈴蘭胸針。

瑪麗喬,他的母親,是個很……難搞的人。她嘆了口氣。

範錯為回來,就看到她在發愣。「怎麼了嗎?」唇角勾起一抹挑逗的笑,「一起去沖個涼,如何?」

她沒有回應的心情,「能說說這枚胸針嗎?」

範錯為神情微冷,「你想知道什麼?」

「你媽明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這件事沒有比較婉轉的說法,她只能直白了,「你賣出創作曲時,應該很興奮吧?怎麼會想到要買東西送給她?」

「我想找人慶祝,希望有人跟我一樣高興,那時我們還沒有進展,要是貿然送你什麼,會被你罵回來。」

他說得沒錯,她真的會冷眼瞪他。「但,在送她之前,你應該知道她不會給你太正面的響應吧?」

「她一向如此。」

一向?她忍不住要問清楚,「這種事發生過多少次了?」

他聳聳肩,「不知道,沒數過。」

「那你為什麼還要送她禮物?」她很困惑。「你不怕再被損嗎?」

「她令人生氣,但畢竟是我媽,雖然希望渺茫,但我仍希望她為我高興。試了,很可能失望而回,但如果不嘗試,就一定沒有希望。」

她听得心口塞痛。「她那時對你說了什麼?」

「要我專注在家族企業,打進權力核心,順便嫌嫌這枚胸針不夠氣派,不拉不拉不拉。」他從她手里拿過胸針,端詳著,「我挑中它的精致、優雅、低調,確實不符合她的性格。」

「好過分!」她生氣起來,「她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你?你根本不該送她禮物!你當時在想什麼?」

他扣上盒蓋,神情冷靜,「她會不會為我高興是一回事,我想讓她知道、想給她個小紀念品,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如此,他還是受傷了!

她不會被他此時的淡然朦混過去,她見過那一晚的他,獨自坐在小包廂里,悶悶不樂,破例點了一瓶酒。如果他不是那樣落寞,她也不會違反本性,自動上前去跟他說話。

那時,他需要的是個及時的模模,瑪麗喬卻當頭潑他一盆冷水,有多難受,她可以想象。要是她早知道這種情況,一定摒除一切心防,更熱切的對待他。

她的憤慨,令他心中最後一絲不快得到升華,「反正那不是第一次。」

「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試探的問。

他模出煙盒,拍出一根煙,咬在唇上,「是最後一次。」他點上火苗。

她就是想听到這個答案,但一听他真正說出來,她仍呆住了。

「以後,我不再干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他將她的脖子勾過來,「我已經找到陪我高興、陪我難過的人了。」

他的表現明明很明顯,她卻想听他大聲說出來。

「誰呀?」她故意要問。

「你。」範錯為將煙噴到一邊,低頭擁緊她,「我要你和我有福同享。」

「阿為,」她忽然有點害羞,但心中有些話,她一定要說,「我會當你最堅實最可靠的後盾,我永遠不會像她那樣對待你。無論你什麼時候需要我,我都在,我會為你加油打氣,永遠站在你這邊。」

範錯為低頭看著她。

蒂琺的兩頰升起兩朵小小的紅雲,萬分可愛。她不是情話綿綿的女人,更多時候,她用有點冷漠,有點抵抗,甚至是有點挑釁的方式與人交流,也因此,顯得這番話格外情真意切。

沒有確切證據能證明,但他就是知道,蒂琺這輩子只會對他一個人如此在乎,她的心不會再容另一個男人進去。

他也是,沒有人能夠取代蒂琺。

得天之幸,他們的無名指已套上了互屬的戒指,接下來,只要好好度過未來幾十年就很完美。

他們能幸福的。

範錯為看向窗外。好好的假日,只用來打掃,未免無趣。

將她打橫抱起,他往主臥室走去。

那枚鈴蘭胸針孤伶伶的被遺留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