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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 第十四章

作者︰樂顏類別︰言情小說

夜深人靜,海棠苑里冷風習習,這場桃花雪讓氣溫驟降,入夜更是冷得不行。

主臥內重新燃起了炭火盆,房間里倒是很暖和。

鄧如月原本晚上是跟著許櫻一起睡的,今夜在哄她入睡後,被女乃娘抱到了東廂房里,現在臥室內只剩下許櫻和鄧芝兩個人。

許櫻剛沐洛完畢,頭發還有點濕潤,鄧芝取了布巾為她一點點擦拭,免得濕著頭發睡覺,對身子不好。

他的手滑過許櫻如墨的秀發,動作輕緩又帶著幾許迷戀,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啊,九死一生也沒找到海外仙山,更找不到「七星果」,他幾乎都絕望了,卻在某地遇到一個同樣會卜算的大師,告訴他,他命中伴侶的生命之星仍然亮著,活得好好的,他不應該再飄泊了,應該回家去。

他想著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他大不了以後陪她一起去,生不同寢死同穴。

于是他回來了,然後看到了上蒼送給他的雙倍驚喜——安然無恙的母女倆。

就算她們倆都遺忘了前塵舊事,又有什麼關系呢?

現在的許櫻還是獨屬于他的那個兮兮,許多生活習慣和小動作都能讓他判斷的出來。

而鄧如月如果真是原來的許櫻投胎轉世,能夠遺忘前塵對她來說更是萬幸,她的前世太悲烈了,誰帶著那樣的記憶活下去,都會痛苦不堪吧?

所以再沒有什麼原來的許櫻,如月就是如月,這是一個新的生命,是他和兮兮的寶貝女兒。

鄧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忽然覺得肩膀被推了一把,他沒有防備一下子就倒在枕頭上,許櫻轉身坐到了他的身子上,低下頭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鼻尖相觸,嗅到熟悉的令他魂牽夢縈的海棠幽香,鄧芝突然間就有了幾分情熱。

可是他還沒有行動,許櫻已經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狠狠地,像是帶著幾分焦灼與懲罰。

鄧芝原本還擔心自家女人失憶了,會不會對他產生抗拒,沒想到事情反過來,她居然更加主動了。

可是——他是多麼喜歡她的這種主動啊!

兩人起初只是唇瓣的吸吮摩擦,慢慢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不滿足了,互相啟開了唇舌,勾纏在一起,難分難舍。

可是當鄧芝被她勾引得頭昏腦脹,某處更是脹痛不已時,許櫻忽然又推開了他,笑得一臉得意。

「鄧芝,你還舍得回來啊?」許櫻的眼楮明亮,哪還有白天那種迷蒙的樣子?

鄧芝驚訝地看著她,她對他做了個鬼臉。

鄧芝震驚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壓低聲音問︰「兮兮?」

許櫻點頭。

「是我啦,沒錯。」

「你沒有失憶?」

許櫻問︰「你希望我失憶嗎?」

鄧芝立即搖頭,說︰「怎麼可能?不管你如何,我都會待你一如從前,不過如果沒失去,那就更完美了。」

許櫻低頭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說︰「算你表現好,賞你一個吻。」

鄧芝啼笑皆非。

許櫻裝失憶這件事太讓鄧芝驚訝,原本燃起的欲火都被壓下去幾分,他干脆把女人攬進自己懷里,準備好好盤問一番。

反正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許櫻窩在他懷里,露出一副懶洋洋的表情,這是她蘇醒後最常見的表情,裝都裝習慣了,一下子也改不過來。

「老神仙進入了我和許櫻的靈魂之地,他說了外面的情形,要我們自己選擇,許櫻選擇遺忘前塵重新投胎,我卻不舍得。我和她的情況不同,我是個成人,如果蘇醒後渾渾噩噩的,那不是傻子了嗎?我才不要!我珍惜我的記憶。」

只因為,她來此地的記憶並不多,但每件事情都與鄧芝有關,她怎麼舍得忘記?

鄧芝不解地問︰「那為什麼所有人也都以為你失憶了?」

「沒有七星果,靈魂終歸受損了些,雖然老國師舍命相救,起初的一年多我還是沒有完全恢復神智,胡里胡涂就生了孩子,一點都沒有覺得痛。」

鄧芝又是心疼,又覺得她萬分孩子氣,心里卻歡喜得無法言語。

他比她更珍借她的記憶。

「等我慢慢找回記憶,卻發現小皇帝死了,霍淳登基了,新皇帝居然盯上咱家的寶貝女兒了,一周歲就要冊封她為皇後,他瘋了吧?」

鄧芝汗顏。

「我就干脆繼續裝瘋賣傻,不理他的提親。每次他來提這件事,我就和如月一起哭,什麼話都不說,就哭給他看,每次他都落荒而走呢。」

鄧芝再次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現在外界對霍淳的私生活評價很差,玩膩了許櫻就拋棄,拋棄就拋棄吧,居然又看上人家剛生的小女兒,可那小女娃才多大啊?

就算戀童,這也太小了吧?

皇帝到底在想什麼呢?

房間里漸漸明亮起來,窗外的小鳥開始吱吱喳喳地叫。

鄧芝還在沉睡。

將近三年的時間,他幾乎沒有踏上過陸地,一年到頭都在飄浮的海面上航行,從北到南,從東到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航行過了多少地方,他見過了這一生最離奇古怪的人,有膚色漆黑如墨的,雪白如雪的,棕色的,還有全身里在長袍大褂里、連頭臉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無奇不有。

可是無論見過多少稀奇事,見過多少珍奇寶貝,他唯一掛念的,還是盡快尋找到七星果,快點回家。

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踏實的覺。

昨天他終于回家了,抱著自己香香軟軟的娘子,他終于放松地睡了一個好覺,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這些年,他第一次睡得這麼安心、這麼踏實。

鄧芝睡得香甜,許櫻卻有些苦惱。

兩人昨夜說了大半夜的話,最後還是沒有忍耐住小別勝新婚的情熱,激烈交歡了一次,讓兩人寂寞已久的身心多少得到了一點滿足。

只是許櫻以前睡太多,這次鄧芝終于回來了,她反而睡不著了,幾乎是傻傻地看了他一夜。

在清晨的微光里,看著他左臉頰的傷疤,許櫻的心隱隱作痛。

為了她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為了尋找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七星果,他不計生死地毅然出海奔波,他就從來沒想過值不值得嗎?

天底下的女子多得是,如果她出了事,他大可以再去找別人,何必這麼傻?

「傻瓜……」許櫻猶豫了一會兒,手指最終還是模了模他臉頰上那道疤。

總是覺得很礙眼。

她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天姿絕色,不像她這種靈魂穿越而來的冒牌貨,他應該是完美無瑕的,她才不想要這種難看的傷疤呢。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整型手術。

就在許櫻發愁時,鄧芝忽然睜開了眼楮,把許櫻嚇了一跳,她的目光左閃右閃,最後才不甘心地直視著他。

鄧芝的眼楮有些迷惘,似乎還未從熟睡中徹底清醒過來,呆愣了好久,才看清楚眼前這張似喜似憂的俏面龐的確真實存在,而不是只是自己的美夢。

鄧芝的聲音有點低啞,輕喊︰「兮兮?」

許櫻眨眨眼,故意對他露出一個含蓄的微笑。

鄧芝笑起來,說︰「你在裝什麼?」

他的娘子雖然外表生得千嬌百媚,但行為舉止從來都是落落大方,甚至堪稱豪放,比如偷偷翻牆跑到他家里主動找男人……

許櫻捂著嘴巴說︰「雖然人家都說美女就應該吐氣如蘭,但是我覺得睡了一夜之後,口氣都清新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不想張開。」

鄧芝嘴角抽搐了一下,說︰「夫妻本是一體,哪還會斤斤計較這些?」

許櫻搖頭,「怎麼會不計較?一個人可以不嫌棄自己,但絕對會嫌棄別人。夫妻再恩愛,該注意的時候就要注意。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在你心目中變成邋遢的丑婆娘。」

鄧芝慢慢坐起身,披了件外衣,若有所思地看著許櫻,又用手模了模自己臉頰上的傷痕,問︰「你不喜歡看到這個?」

許櫻用力點頭。

她就知道,鄧芝自己也不可能不介意,她才說兩句無關緊要的話,他立即就聯想到自己的傷疤了。

事關臉面,他怎麼可能不在意?不過是裝作若無其事罷了。

許櫻和鄧芝並排坐好,也不急著起床梳洗了,有些事情還是趁早講明白比較好,不然如果落下了芥蒂,以後是很難再彌補的。

她說︰「咱們好好談談吧。」

昨夜他們聊了挺久,但是後來忍不住就開始jiao歡,所以話題都是點到為止,並沒有深入交流。

鄧芝于是點點頭。

許櫻直接說︰「我不是原來的許櫻,你不害怕嗎?」

許櫻自己其實很惶恐,她以前雖然也看過一些穿越題材的小說和電影,可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對現實生活一點影響都沒有。

可是這次呢?她是真正穿越了,並且是「借尸還魂」,佔用了別人的身體,這種狀況用科學能解釋得通嗎?如果被現在身邊的人知道了,會不會把她看做是鬼怪,或者恨不得像中世紀歐洲驅逐女巫那樣把她燒死?

她在心底有著深深的疑慮和恐懼,一開始她害怕霍淳,只因為霍淳和許櫻本尊的關系太親密了,她無論如何也偽裝不成,所以不如什麼都不要說,靜待霍淳決定要如何對待她。

幸運的是,霍淳因為這具軀殼而對她網開一面,沒有直接摧毀她的靈魂,讓她活下去,而死過一次的人,會更懂得生命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