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是有什麼誤會了,我們好好談談。」葉銘書就著抱她的姿勢,步入室內,往浴室走去。
「我不想談。」有什麼好談的?難道他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跟姚格絲舉行婚禮,也要跟她談?
葉銘書把不斷掙扎的沈蕭蕭困在懷里,把她帶進了浴室,他不讓她走,她就怎麼也離不開,沈蕭蕭越掙扎越急,急得她推打起葉銘書來。
葉銘書皺著眉,一下子就把她的衣服給月兌了,一把甩出了浴室,然後好心地幫她關上門,這下,沈蕭蕭就像被罰站一樣,抱住自己的胸,不敢動了。
陽台的玻璃窗門還打開著,即使他們住的酒店樓層比較高,不必擔心其他人會看到,但她還是會難為情,不敢就這樣赤luo地走出浴室。
葉銘書慢條斯理地月兌自己的衣服,火熱的視線一點也沒有離開過她,看得她覺得渾身燥熱,緊張得不斷吞口水,比她今早第一次參加三十人會議時還要緊張。
他打開蓮蓬頭,伴隨著熱水的蒸氣慢慢滿布浴室,又開了浴白的熱水,往浴白里注水,拉過沈蕭蕭,把熱水淋到她身上,溫熱她發涼的肌膚。
等到兩人的身體都被熱水溫得暖暖的,浴白的水也滿了。
他帶著她跨進浴白,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沒有水流聲的浴室,一時間安靜得能听見彼此的呼吸聲。
還是葉銘書打破了沉默,「說吧,為什麼以為我今晚會跟姚格絲在一起,不回酒店,還是讓我出去?」
「我不想談。」為什麼一定要她說?從一開始他就要她承認她心里有他,她喜歡他,她心里有他又怎樣?她喜歡他又怎樣?這段感情從來就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的!
她都陪在他身邊了,知道他有未來妻子的人選時也自動自發地退開了,還想她怎樣?為什麼還要問她這樣的問題?
葉銘書伸手抹了抹沈蕭蕭臉上的眼淚,怕是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吧,她那麼倔,上一次在巷子里被人欺負得那麼慘,她都不在別人面前流一滴眼淚,這一次,居然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哭了。
這該是有多傷心啊!這麼傷心,又是為什麼呢?
他很想知道原因,所以……不可以再心軟了,「沒有你選擇的機會,我們必須談,今天就談清楚!」
沈蕭蕭別過頭,不讓他的手再踫她的臉,靜靜地看著別處不說話。
他語氣淡淡的,「你不說是吧?沒關系,我們就這麼耗著吧,你一天不說,我們一天不出浴室,耗到明天早上,他們找不到我們,也該知道要找來酒店了,你說他們會不會撞門進浴室?」像是說一件與自己無關,再尋常不過的事,「到了那時候,我遮得住你的身體,而我自己就被看光了,不過沒關系,誰讓我這麼喜歡你。」
沈蕭蕭捏著自己的手指,總算肯轉過頭來看他了,大眼楮控訴著他的惡劣,「你無賴!」
看,都敢罵他了,真是意外的收獲!他笑咪咪的,像是她說的話是對他的贊賞一樣。
葉銘書撥了撥熱水,用手盛了些,澆在她的肩膀上,另一手握上她的手,把她緊捏的手掰開。
「不就說句話,有那麼難嗎?你慢慢想,多久都可以,我可以等。」這麼清淡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居然還是威脅她的。
她委屈得眼圈都紅紅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她也還是沒有意識到。
「真是,哭什麼呢?哭了就不用說嗎?乖,別哭。」他靠在她耳邊,低聲地哄著她,「來,告訴我,為什麼以為今晚我跟姚格絲在一起,不回酒店,你也讓我出去?」他再次重復問題,一字不差。
「為什麼一定要我說?」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執著地知道?他們這樣不是好好的嗎?
葉銘書思路清晰,一點也不受她影響,「別想逃避問題,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要是想問我,就先回答我的問題。」
沈蕭蕭深吸一口氣,「你要跟你未來妻子見面,我怎麼不讓你去?你要跟你未來妻子在一起,不回酒店,我怎麼讓你回來?我又不是你的誰,名義上我是你的妹妹,但你從來就沒有看重過這個身分,你說我是你女朋友,女朋友跟妻子根本比不上,我不讓你去又怎樣?我根本沒有那個權利!這就是你要的答案,你滿意了嗎?」而後她雙手捂住眼楮,不想看他。
他真是驚訝得久久回不了種,未來妻子?誰?姚格絲?他的妻子怎麼可能會是她?
他拉開沈蕭蕭捂住眼楮的雙手,「抬頭,看著我。」真是莫名其妙,誰說他的未來妻子是姚格絲的,「我和姚格絲的事,你是從哪里听來的?」
沈蕭蕭就是脾氣再好,此時也被他惹得想要撒潑了,她一把甩開他的手,「連葉媽媽都听說你跟她走得很近,你要不是想娶她,為什麼鬧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還需要听別人說嗎?話都說到這里了,難道我還會不明白嗎?」擺明了就是她太過敏感。
「你明白什麼?」他沒好氣地說。
沈蕭蕭眼楮紅紅,睜得大大地瞪著他,「明白葉媽媽對姚格絲很滿意,所有人都覺得你和姚格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明白你想要娶姚格絲啊!」小手啪嗒拍打了下水面,濺起的水花濺了他滿臉。
她發脾氣了,這是好事嗎?
葉銘書抹了抹濺到了臉上的水珠,他挑眉猜測,「所以,你這是在吃醋?」
沈蕭蕭吐了口氣,她這輩子還沒試過像現在這樣激動過,無意識地把聲音放得越來越大,但卻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有點疼了,「不是!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跟姚格絲走得近,我就是想要娶姚格絲?那我跟你走得不近嗎?你怎麼不以為我想要娶你?」葉銘書也跟著她的聲音而更加響亮。
「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從來都不明白!」沈蕭蕭被他氣得伸手推他的肩膀,說話時再次帶了點哭腔,「葉銘書,你是在看我的笑話嗎?從一開始你就要我承認我心里有你,到後來又要我回應你,我都說想你了,我都說了!然後呢?然後你和姚格絲走得很近啊!我知道你不想要娶我,我也不求什麼,我只是想好好地和你走過這一段,因為我也如你所願地喜歡上你了,但是,你能不能讓我有點尊嚴?你問我有沒有想過你會累,那你又有沒有想過,我會怕,我會難堪!」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在沈蕭蕭身上驗證了這句話的真理,她活了二十二年,幾乎沒有一天能像今天這樣,說這麼多的話,情緒這麼激動。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她的情緒非常激動,豆大的眼淚從她大大的眼眶里直直掉落下來,一顆一顆的,打在了水面上濺起了微不可見的水花,宣告它的存在,也打在葉銘書的心里,這麼輕,那麼重。
雖說她住進葉家十幾年了,葉家的人除了他自己,他爸和他媽對她如親生女兒,他以為,她臉上的風平浪靜、波瀾不驚,就代表她沒事,但其實她一直都是孤獨一個人吧。
她面對他爸和他媽時再巧笑倩兮,再乖巧伶俐,她眼楮里被他窺視到的那一絲寂寥,騙不了人。
也許早在他發現了她的寂寞、孤單、無助時,他心底升起了他不自知的想要憐惜她、對她好的想法,卻不知如何表達,他的心也早已落在她身上,再也要不回來了。
「你問我有沒有想過你會累,那你又有沒有想過,我會怕,我會難堪……」
她說的這句話,在他腦海中,像是按了重復鍵一樣不斷重復播放,也不斷回響在他耳際。
他抱緊她,任由她推打,怎麼也不放手,「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讓你明白我的心意,沒有給你足夠的信心,還一直怪你不回應我。」
他的嗓音低沉,有一絲微啞,喉嚨似是腫了一樣,連吞口水都是疼的,「我怎麼會不想娶你呢?我這麼喜歡你,怎麼舍得不娶你?蕭蕭,你听清楚沒有?我,葉銘書,最想娶的就是你了,這輩子,我不會娶其他女人,我只有你。」他親了親她哭得有點腫的眼楮,心疼她。
「不。」沈蕭蕭一手按在他胸前,在他懷里不斷地搖頭,「你還是不明白,你一點都不明白。」她按住了自己有點顫抖的手,差點她就推不開他了,她一點都不想推開他,但她只能強作鎮定地起身,跨出浴白。
看到她的眼睫毛上還沾著淚珠,還有她微微顫抖的手,他心疼她,也舍不得再為難她了,由著她跨出了浴白。
「我們還是先冷靜一下吧,明天還有會議要開,我們還是先把注意力都放在公事上吧。」她在牆壁的掛鉤處取了件浴袍,穿上,「我累了,我想先睡了,你走的時候,幫我關好門吧。」說完,沒有等葉銘書任何回應,她逕自走出了浴室。
少了一人的浴室,連空氣也少了一個人的味道,葉銘書看著雪白的瓷磚牆壁,好久好久,一手覆在眼上,失落地閉上雙眼。
他不明白什麼呢?她不說他怎麼明白?
溝通失敗了,對嗎?他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