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非常詭異又漫長的一天……
尤其是當她被拘禁在僕人房,還被扣上小偷的罪名,靜候審判時,她真想把頭往牆面一撞,也許暈睡一覺,再醒來便能穿越到原本的時空。
但是,隔天一早,當她被門外的交談聲吵醒,翻開被子坐起身,看清楚身下四周的一切,她絕望得癱回床鋪,茫然地望著天花板的紋飾,腦中一片空白。
天啊,昨天的一切既不是她的幻想,也並非是夢,她真的被困在十九世紀的倫敦,還和沃斯-霍爾特面對面談話。
不,與其說是談話,應該說是爭執。她記得很清楚,昨晚沃斯對她說——「你有膽偷走我的東西,就該有膽量承受後果。如果你不想被關進牢里,那你最好開始為你的命運祈禱。」
她最恨有人當面威脅,當然忍不下這口惡氣,小臉往上一瞪,憤怒地反嗆︰「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小偷,你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你現在就放我走。」
「你真的很有膽量,放眼全倫敦,敢偷我東西的人也許就你一個,而且在事跡敗露之後,還敢這麼大言不慚當著我的面說謊,莉莉小姐,你讓我大開眼界了。」
望著沃斯俊美的臉龐噙起嘲弄的笑,她又窘又惱,整張秀淨的臉蛋都漲紅了。
「不管怎麼樣,你已經拿回你的懷表,現在就放我走!」她想繞過他,走向門口。
驀地,一只強而有力的男性手臂將她拉回來,她發抖的膝蓋一軟,斜斜倒進了身後那堵堅若盤石的寬闊胸膛。
霎時,腦後傳來沃斯醇朗的笑聲︰「還是說,偷東西只不過是你想引起我注意的一種手段,投懷送抱才是你真正的意圖?」
她腦門一炸,窘惱的站穩身子,飛快旋身,兩頰熱紅地瞪住他。「誰想對你這種下流的惡棍投懷送抱,作夢!」
沃斯嘴角揚起。「惡棍?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這樣稱呼我。恭喜你,你成功引起我的興趣了,在我想到要怎麼處置你之前,你就先待在佣人房好好的祈禱吧。」
「混蛋——」她揚起手,想打他一巴掌,卻被他擒住縴細的腕骨。
他微笑,圈緊她腕骨的那一手稍加施勁,她被拉近他身前,兩人臉龐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他那雙碧綠的眸,糾纏著她燃動艷火的粲亮眸子,深邃俊美的五官倒映在她眸心,她雙腳忽地一陣虛軟。
彷佛看穿她的慌亂,他彎起絕美的笑容,刻意將臉龐貼近,她一窒,心律當下狂亂……
「喔,你終于醒了。」
回想突被打斷,童莉莉紅著臉坐起身,手指還撫在唇上,上頭彷佛還殘留沃斯的氣息。
噢,那個壞家伙絕對是個風流的惡棍!昨天他差一點就吻了她,最惡劣的是,他根本是在戲弄她,看她臉紅出糗。
一個褐發的白種女人走進房間,她看上去有點年紀,大約四十左右,穿著連身成套的黑色長洋裝,裙裾長度並未拖地,外罩白色滾荷葉邊的圍裙。
童莉莉傻了半晌,想起她曾造訪過台北某間知名的女僕店——叫什麼來著?對,那間女僕餐廳叫「甜蜜萌萌」!里頭的服務生就是穿著類似這樣的服飾,只是某些細節處不大一樣。
褐發女人端著餐盤走進來,盤上放著一杯溫牛女乃和一塊干酪面包。「你可能不太了解狀況,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叫蜜亞,是霍爾特家的女管家,公爵昨晚交代過我,在他下指令說明如何處置你之前,我必須確保你不會餓死在霍爾特家。」
撫著餓扁的胃部,童莉莉跳下床,端起那杯溫牛女乃咕嚕嚕地暢飲,又抓起那塊沒烤過的干酪面包往嘴里塞。
蜜亞似乎見怪不怪,始終面無表情……童莉莉邊咀嚼邊覷了一眼。也對,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雖然經濟發展抵達顛峰,但相對地,貧富差距也很大,會到富裕人家擔任女僕的,應該都是出自中下階層的人家。
「我必須跟沃斯-霍爾特那家伙談一談——」
「噢,我的老天!你怎能直呼公爵的名字,這是大不敬的!」蜜亞驚訝地指責她,神情也大為光火,彷佛她玷污了她心中的神。
要是不改口,恐怕還沒見到那個惡棍,會先被這位女管家訓得滿頭包。思及此,她還是乖乖地換了個稱謂。
「蜜亞,拜托你帶我去見偉大的公爵好嗎?」咽下嘴里最後一口面包,她擠出一抹虛假的甜笑。
「公爵正在接見客人,沒空見你。」蜜亞冷冷地說。
「我可以在外面等。」她急忙說道。拜托,能幫助她回到現代的唯一線索,就是那個純金懷表,她一定要將懷表搶回來才行。
蜜亞瞥了她一眼,對她的存在似乎也頗困擾。最重要的是貴族家庭的階級制度分明,這個女人不是僕人也非公爵的客人,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她也很頭疼,不知該善待她還是以管理僕人的態度命令她。
「好吧,我帶你過去,但你得保證絕對不惹麻煩。」蜜亞作出決定,畢竟讓公爵早點決定她的去留也是一件好事。
「沒問題!」才怪!童莉莉朝蜜亞綻放甜笑。
蜜亞領著她走了幾步,到了門口忽又停步回首,斜瞅她一身古怪的穿著。被看得不自在,童莉莉也垂眸檢視自己。
「你不能穿這樣去見公爵,太失禮了。」蜜亞嫌棄著她那身二十一世紀女性常見的穿著。
「呃,不然呢?」童莉莉蹙眉,望著蜜亞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听說昨晚你的宴會上出現了一個女賊?」寬敞的餐廳里,一名穿著華貴西服的男人坐在法蘭絨沙發木椅上,微笑問著坐在核桃木長桌後用早餐的沃斯。
餐桌鋪著蕾絲餐巾,來自中國的瓷器花瓶擺在長桌正中央,裝著一朵朵早晨剛摘下的紅玫瑰,花瓣鮮艷欲滴,吐露淡淡芬芳。
沃斯穿著胸口抓褶的白襯衫,金發披散在肩頭,充沛的陽光自後方的玻璃窗傾瀉而入,俊秀的臉龐鍍上金色光暈,彷佛下凡的神只。
「不過是從商船偷渡來倫敦的中國奴隸,不值得一提。」他揚起眉眼,骨節分明的雙手分持刀叉,舉止優雅地進食。
維多利亞時代的貴族,早餐非常豐盛,至于中餐則是簡單得多,而下午茶更是不可或缺的習慣,假使晚上有盛大的晚宴,那麼當日下午便會先行舉辦下午茶會。
「是嗎?怎麼跟我從埃米莉那邊听到的說法不太一樣?」
「米倫,你夠了。」沃斯淡瞟了沙發上的男人一眼。
米倫-康諾里和他一樣,來自歷史悠久的貴族世家,幾年前他們同樣從父親手上繼承了爵位,成為倫敦舉足輕重的新銳勢力。
這時代對女性是不公平的,男尊女卑的觀念依然嚴重,女人若想提升自己的身分地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嫁給貴族,這樣一來就能得到尊貴的頭餃。
好比說他的遠房表妹埃米莉,一直處心積慮想嫁給他,這樣一來埃米莉就能擺月兌逐漸沒落的家族,被封為公爵夫人,與他分享至高無上的財富與地位。
「埃米莉把每個接近我的女人都形容成豺狼虎豹,她會如何把昨晚的事加油添醋我並不意外,但那並不代表我有興趣知道內容。」
米倫笑了笑。「她說你好像對那個中國女人著了魔,眼神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她身上,還撇下滿屋的賓客不管,將她帶到小書房私下密談。」
「她自稱莉莉。」知道好友一心想挖掘童莉莉的身分,沃斯也沒打算刻意隱瞞。
「喔,遠從中國偷渡來的女賊居然也懂得替自己取英文名字。」米倫一臉有趣地揚起笑容。「更不可思議的是,你沒報警將她送進牢里,反而將她留下來,這點真是令人費解。」
沃斯持續優雅地進食,邊說︰「她是個有趣的賊,態度狂妄又囂張,而且完全不把我放在眼底。」
米倫吹了聲口哨,笑容促狹︰「那個女賊不只偷了懷表,還偷走了你的心?」
沃斯輕笑一聲︰「她還沒那能耐,頂多引起我的興趣罷了。」想起那張高傲的東方秀顏,嘴角上揚的弧度又大了些。
女人之于他不過是一種消遣,興頭過了,癮一解,不過就是一團肉,沒什麼值得留戀。
倫敦的上流社會總稱他浪蕩多情,其實不然,正確地說,他是浪蕩寡情,一旦對那人那物失去了眷戀,便毫不留情地扔棄。
望著沃斯失神地尋思,米倫笑得可樂了。依他來看,這個東方女賊對沃斯的影響肯定不小。
「是嗎?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引起你興趣的女賊?」米倫好奇得緊。
「我打算……」
突地,餐廳入口出現了兩道人影,女管家蜜亞正要揚聲稟報,童莉莉已經氣憤地攏高裙擺,大跨步的朝餐桌那方的沃斯走去。
「你這個邪惡的可恨的無恥的混蛋!」
兩個男人齊首望著這位水靈的東方可人兒。
她穿著一件典雅的杏粉色蕾絲連身洋裝,大V領口的剪裁是維多利亞女性慣穿的款式,這樣的設計能凸顯女性美麗的鎖骨,若隱若現的胸線充滿女人味,淡粉色蕾絲襯映著乳白色雪肌,柔美得相得益彰。
雖然個頭嬌小,但她的骨架勻稱,身段娉婷柔軟,一頭梳得直亮的黑發就像中國絲綢一樣柔軟光亮,綁成一束束的發辮,繞在後腦,並用珍珠纏蕾絲的簪飾夾成了典雅正式的發髻,這身打扮就像正要參加下午茶會的貴族淑女。
她獨具特色的東方美,與一身絕對西方的柔美衣著,巧妙融合成一股古典秀逸的韻味。
她佇立在沃斯面前,雙手叉在被高腰剪裁而束緊的縴腰兩側,兩頰如花瓶里的紅玫瑰,漾著兩抹艷色。
「看來你昨晚睡得很好。」沃斯嘲弄地揚唇,她看起來沒半點水土不服的病狀,充沛的活力令人目光駐留,無法輕易移開。
「你憑什麼把我拘禁起來?你以為你可以任意決定別人的去留嗎?那你就錯了!」她簡直氣炸了,尤其是在瞄見滿滿一長桌的豐盛早餐後,餓扁的肚子即刻響鳴「戰鼓」,令她困窘之余更加憤怒。剛才那塊干酪面包僅能塞牙縫,根本喂不飽她。
听見她胃部鬧餓的咕嚕聲,沃斯忍俊不住,執著銀叉的那只手背抵住前額,很不給面子的朗聲大笑。
哈哈哈……這女人真的太有趣了!餓著肚子還能理直氣壯向他叫囂,一雙烏黑的眸絲毫不感羞赧地頻頻掃向桌上的餐肴,氣惱的表情似在控訴他怎能一人獨享這些美食佳肴。
回蕩滿室的淳朗笑聲,不僅嚇傻了呆在門口的蜜亞,就連坐在廳內角落的米倫也頗感詫異地揚高眉梢。
原本以為沃斯所指的狂妄囂張不過是夸大的形容詞,想不到親眼一見,這個東方女人竟然真如此大膽。
放眼全倫敦,就算是霍爾特家族的宿敵,也絕不敢用這種惡劣態度對待沃斯,難怪沃斯會對她特別留心……
察覺到房內有另一道視線,童莉莉下意識扭頭望去,這一看,她傻住了,下一秒立刻興奮地放聲尖叫。
「雷恩!噢天!你也穿越過來了是不是?太好了,我有救了!」撇下沃斯,童莉莉奔向米倫,親昵地拉起他的手。
那一幕,令沃斯感到莫名的刺眼。他眯了眯深邃的綠眸,握住刀叉的雙掌不自覺地攢緊。
「這位……」米倫笑著輕皺眉頭,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我是莉莉啊,別跟我說你穿越之後就失憶了。」
「莉莉小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位雷恩,我是米倫-康諾里。」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童莉莉不信,伸手撫過米倫的臉龐,渾然不知她的舉動在旁人看來有多曖昧放肆。
胸口忽地緊縮,沃斯綠眸眯細如刃,推椅起身,迅即移動高大的身軀,結實的長腿大踏步走向那兩人,一把握住了童莉莉撫著米倫臉龐的那一手。
「鬧夠了沒?難道你沒听見他說的話?他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沃斯一改平時總噙著一抹笑痕的慵懶表情,一臉有人誤踩他地雷似的慍怒。
被握住的手腕隱隱發燙,童莉莉將心底的古怪騷動按捺下來,揚起下巴回瞪。可惡啊,他還真是高大,她的脖子仰得好酸。
「放開我,我要跟誰說話那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干涉。」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從小生長在男女平等的民主社會,哪可能配合這時代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
「你沒忘記自己是什麼身分巴?」綠眸一凜,他冷聲警告她,目光卻極難從她臉上移開。該死!這女人的氣勢簡直不輸男人,一點也不像這時代的女性。
「我不是小偷!」她怒火更盛的瞪亮黑眸。
「是不是由我來決定。既然我沒報警將你送進監牢,你就歸我所管,你是我的。」
他高傲的宣示所有權,听在她耳里卻是曖昧極了,嬌美的臉蛋不禁一紅,宛若上好的瓷器染上粉色釉料。
綠眸一縮,他胸口蕩漾著無以名狀的騷動,像是感應到了某種不思議的無形能量,體內每根神經都繃緊了,細胞在鼓噪。
「咳咳。」見兩人劍拔弩張,米倫清了聲喉嚨。
豈料,那兩人竟不理睬,持續大眼瞪小眼,直到負責看守門院的男佣克頓匆匆跑進來,模樣狼狽地向沃斯行了個禮。
「公爵,查理曼家的人來了,他們在大廳說要見您。」克頓倉皇稟報,打斷了兩人的對時。
沃斯皺起平滑的眉宇,終于將綠眸別開,望向克頓。「查理曼家是誰來了?」
「是……席蒙公爵本人。」克頓如實回報。
「那個混蛋居然跑到我的地盤來撒野,活得不耐煩了。」沃斯眯寒了綠眸,俊美臉龐宛若地獄使者,童莉莉不禁一顫。
老天,她現在才發現,這個惡棍對待她確實是算仁慈的了,如果他一開始是用這般面貌對她,她很懷疑自己是否還有這麼大的勇氣反抗他……
簡單一點的說法,那就是查理曼與霍爾特兩大家族是世仇。
仇恨自伊麗莎白女王統治時期便深根種下,兩個家族的纏斗從台面上到私底下,無論是政治的,或是商業貿易的,無所不斗。
靠著經商竄升地位的中產階級們,無論哪行哪業,如果想在倫敦混得好,勢必要攀附某個權貴,而這兩大家族便是最大宗代表。
十分鐘後,穿上黑絲絨西服的沃斯凜著俊容,步下鋪著織錦花地毯的長階梯,米倫跟隨在後,再後方則是跟屁蟲般的童莉莉。
她好奇地眨動黑眸,時不時環顧碧麗堂皇的屋內裝潢,又模模每個行經的骨董飾品,內心大嘆,要是能把這些玩意兒一起穿越帶回現代,她跟外婆可就大發財了!
「好久不見了,沃斯。」華美氣派的大廳里,一個同樣俊美出色的年輕男人原本背對眾人,隨著腳步聲漸近,他緩慢地旋過身,偏棕的深金發色使他的俊美看起來略帶一抹陰沉。
童莉莉幾乎看傻了眼,大廳內這三個男人排排站,幾乎可以組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美男天團,而她這個經紀人絕對可以狠撈一票。
呃……美夢作夠了,回歸現實。
笨蛋都看得出來,那名英俊的不速之客與沃斯之間,散發著一觸即發的敵意。盡避他們的姿態翩翩優雅,不辱出身名門的貴族風範,雙方的眼神卻比北國的酷寒還冰冷,彷佛要將周遭的空氣都凍結,搞得人心惶惶。
「少廢話,你來這里有何貴干?」連基本的寒暄都省略,沃斯神情冷峻地切入重點。
「听說,昨晚你的宴會上出現了偷渡的中國奴隸。」席蒙揚聲的同時,如天空一樣湛藍的眸也轉向童莉莉。
童莉莉一僵,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莫名地,她竟想躲到沃斯背後。但這念頭一閃過腦海,隨即被她推翻。
就算要躲,也應該是躲到與雷恩有著相似臉孔的米倫身後,怎麼會是那個浪蕩無恥的惡棍,呿!
沃斯綠眸一閃,偉岸的身形往旁一挪,故意遮去了童莉莉嬌小的身影,不讓席蒙繼續盯著他的人。
是的,他的人。從她現身在他的宴會上,竊走他的純金懷表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人,歸他所管。
「一個中國奴隸也值得高高在上的席蒙公爵留心?看來你日子過得挺清閑的。還是查理曼家族的事業正在崩落?居然還有這種閑工夫關心這種無聊事。」沃斯彎起一抹淺笑,笑里滿是諷刺。
自從英國與各國開始了繁榮的貿易往來,所有貴族也開始大量投資,骨董貿易、出產瓷器的燒窯工廠、進口來自中國或印度的茶葉、紡織工業或者是茶館與建築投資,舉凡能擴張財富勢力的生意都有涉足,競爭自然是在所難免。
本為世仇的霍爾特和查理曼兩大家族,當然不會放過各種讓對方吃癟的機會,無論是為錢為勢,或者為了面子,他們旗下的各種事業都在互斗。
如今,兩大家族的權勢財富可說是勢均力敵,動輒影響整個英國的貿易發展動向,就算是地位超然的皇室大臣,也對兩人禮遇至極,絲毫不敢怠慢。
席蒙微笑,道︰「還真是巧,幾天前我的商隊正好搭船從中國回倫敦,也帶回了幾個中國奴隸,那幾個奴隸一上碼頭就逃跑……說到這里,你應該了解我在說什麼。」
「你說謊!」童莉莉激動地跑過來,一度還忘了自己身上穿著繁重的維多利亞時期長洋裝,差點被拖曳的蕾絲裙擺絆倒。
千鈞一發之際,是沃斯伸出援手,用他包裹在高雅西服下的強壯手臂圈住了她的細腰。
她才不願道謝,反而理所當然地橫他一眼,然後又氣撲撲地瞪住陰沉的席蒙。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我才不是你的奴隸!」天哪,那只是她隨口瞎掰的謊言,居然真有這種事,未免巧合得太毛骨悚然!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被當成奴隸帶走,她必須想辦法奪回懷表,找出藏在懷表中,關于穿越時空的秘密。
「看來這回我的手下帶回了很不一樣的奴隸。」席蒙藍眸一亮,神情流露出極大興趣。
沃斯胸口忽覺犯堵,強大的怒氣急涌全身。身為男人,他太清楚席蒙那種眼神可不是在看待一個奴隸,而是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該死的!沃斯在心底爆出一聲咒罵。這女人還真有本事,一下子就招惹了兩個公爵。
「退下去,這里輪不到你發言。」綠眸凜然一眯,沃斯收緊了圈在掌中的縴細腰肢,掌心的熱度透過衣料,輻射到她肌膚,她竟覺一陣酥麻。
「你們討論的人是我,我當然有資格發言,我才不是你們口中毫無人權的奴隸。」抑內竄起的異樣熱度,童莉莉抬頭挺胸,晶亮的黑眸宛若辰星,閃爍著這時代女性少有的傲氣。
「真是有趣,想不到沃斯公爵竟然如此寬容大度,容許一個私逃的奴隸當面放肆。」席蒙挑起眉頭,笑容充滿嘲弄意味。
沃斯對他的挑釁不為所動,反而揚笑。「這是我的地盤,我的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需太過拘束。」
「你的人?」席蒙抓住他話里想透露的訊息,眼神頗是玩味。
「莉莉是我的人,我給了她放肆的權力。」沃斯收緊強壯的臂,將童莉莉圈在他身側,完全不理睬她的忿瞪。
噢!這個混蛋在鬼扯什麼?^她幾時成了他的人?這年代的男人——或者該說男性貴族真是自大得無可救藥,就跟野原上的雄獅一樣,動不動就要劃分屬于自己的地盤,將地盤上的獵物歸為己有,不許他人覬覦。
重點是,她可不是任人瓜分的可憐獵物!她更不會坐以待斃!
「恐怕你搞錯了一點,這個私逃的女奴是屬于查理曼家族,我才是她的主人,請你即刻將她歸還,我可不希望兩個家族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奴而挑起禍端。」席蒙笑容一撤,眼中的敵意漸濃。
面對對方的威脅,沃斯不慍不怒。「也許她來到霍爾特家之前,是你從中國買下的女奴,但如今她人在霍爾特家,我就不可能讓她離開。」
「沃斯,你想維護這個私逃的女奴嗎?」
「是又如何?」
「你就不怕事情傳出去被眾人恥笑?堂堂霍爾特家的公爵,竟然袒護私逃的女奴,未免太失身分。」
「不過是私逃的女奴,居然還出動了公爵大人,不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夠了!」童莉莉喳呼,一副受夠了他們的嫌惡表情。
至于涼涼坐一旁的米倫則是翹起一雙長腿,邊喝著女僕送來的熱紅茶,彷佛身在劇場,眼前正上演莎翁戲劇。
沃斯與席蒙齊齊轉眸,同樣皺起眉頭瞥向個頭嬌小的童莉莉。
兩個在倫敦有著呼風喚雨能耐的男人,幾時曾被女人這樣打斷談話,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十九世紀的英國,即便是自主意識較強的女性貴族,也不敢在男人面前大聲喝斥,更別提貴族以外的女人。
「首先,我的名字叫莉莉,不是什麼女奴,我也不是從商船私逃的中國奴隸,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們休想隨便幾句話就決定我的去留,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們管不著。」
「那麼,親愛的莉莉小姐,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席蒙撇唇笑笑,藍眸定格在她臉上,笑里流露出濃厚的興趣。
沃斯眯寒了雙眸,喉嚨似噎住硬物,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很不對勁,然後他發現,主因就出在身旁的女人。
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將目光持續停留在她身上!
這個強烈的念頭一起,思緒豁然開明,他終于想到該怎麼處置這個高傲狂妄的女賊。
童莉莉正想開口,沃斯搶聲說道︰「讓我來解決這件事吧!」話落,他強硬地轉過她在斜肩剪裁領口外的雙肩。
那光滑細致的觸感,猶如頂級瓷器,令他的掌心發燙,貪婪地握得更緊。
童莉莉錯愕地瞪亮黑眸,瑰麗的唇訝然微張,才想掙月兌他的掌控,那張比陽光還燦爛的俊美臉龐已經傾向她。
他吻了她!
當著眾人的面,這個下流無恥的惡棍居然——噢!她美麗的初吻居然給了一百多年前的浪蕩公爵,這算哪門子的穿越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