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他摟著她輕語。
「這樣太沒規矩了,讓人瞧了不好。」她羞赧地低頭。
他低笑。「誰瞧見了?」屋子里的丫頭早不知哪兒去了,誰會不識相留在原地。
她一時語塞,反正是說不過他,只得道︰「我還沒包扎好。」
「不用,小傷罷了。」
他在她柔軟的嘴上親了親,感覺她又是一僵,他抬起頭,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不想嫁給我吧。」
原以為她不會回答,齊書容卻老實地點頭。
「為什麼?」
「你太復雜了,給我感覺很陰險。」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我陰險?」他語氣不悅。「我什麼時候……」
「你提親時沒想過我不想嫁給你?」她反問。
他頓時語塞,他是隱約有些感覺……尤其一同回京的路上,就能明顯瞧出齊書容的不情願,看他的眼光總像在防賊似的。
「但你覺得不重要,因為婚姻大事父母作主,我就算反對又如何,最後還是得嫁進曹家。」她抬起下巴。「說你陰險可有冤枉你?」
他語氣干澀道︰「給你機會你就不饒人。」
「你為什麼要娶我?」既然是他開了這話題,她便順著他的話問。「明明有邢家的姑娘、黃姑娘、魏姑娘在排隊……你隨手一指……」
「她們不適合。」
「哪里不適合?」
「原因不重要,我們已經成親了,追究這些沒意義。」他實事求是地說。
「會讓我好過一點。」她挑眉。
他笑著搖頭,表情有些莫可奈何,但並無生氣,齊書容覺得安心一些,顯然他並不在意自己的直言。
她還在適應自己與他的關系,該怎麼與他相處、知道他能容忍到什麼程度,幸好他不是容不得妻子反駁自己的人。
如果他喜好另一半嫻靜少言,她就必須調整自己,她不是多話的人,但也沒到少言少語的地步,那對她將是一大考驗。
她並非得理不饒人的性子,盡避婚前多有怨言,但既然嫁給了他,就想與他好好相處,而喜歡捉弄人並不是什麼大缺點,自己還應付得來。
感覺他在耳邊落下細碎溫暖的吻,她顫栗著縮了下脖子,隨即听見他低沉的笑聲,他果然喜歡這般戲弄她,齊書容不服輸地抓了下他的胸膛。
「是不是我每次親你,你就要伸爪子?」他取笑地問。
她難為情地低著頭。「大白天的……相公不是還有客人?」
他頷首。「是有幾位朋友來訪。」
「我不耽誤你了。」齊書容忙想從他腿上起身,誰想他卻不放。
瞪著他的美眸半嗔半羞,光彩奪目,襯著嫣紅的雙頰,如嬌艷欲滴的果子,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你到底讓不讓人起來?」她試圖扳開他的手。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嘴,心中的欲念蟄伏潛行,卻讓他生生壓下。
雖然很想與她纏綿,可曹平羨心里也曉得時機不恰當,書房里還有客人。
在她惱火地要抓人前,他惋惜地說道︰「就依娘子之意。」他松開手臂。
齊書容飛快跳離他的大腿,他笑著抓住她不讓她遠離。「不幫為夫穿衣?」
她嗔惱地瞪他一眼,怎麼就愛捉弄人?
雙手一扯迅速幫他拉好袍子,系上衣帶,中間沒有絲毫停頓。
他好笑道︰「你動作總是這麼快?」
「幫瑞成整理習慣了。」一提到弟弟,她頓時有些落寞,兩人間的旖旎氣氛也淡去不少。
「下個月就能回門。」回去一趟光路程就快耗掉一天,無法當日往返,所以將時間定在一個月後,讓新娘能好好在夫家歇息。
她露出笑容。「是啊。」話語中透著慨嘆,回門不過是暫時,末了又得回來,可能再見到家人,心中還是喜悅的。
曹平羨沒遺漏她任何一絲表情。
他曾想過如她所說娶一個笨一點的女人,女人心計太過,令人膽顫心驚,也讓人不得安寧,但曹家宗族復雜龐大,娶個笨女人回來怕應付不了。
他覺得她剛剛好,不太笨也不會太過聰明,與她也聊得來,加之性情又比邢氏開朗,而且家境單純,怎麼看都挺好。
他希望自己沒有看走眼。
低頭在她嘴上拂過,她一如既往地顫抖著,這次他並未淺嘗即止,而是給她一個火熱又銷魂的吻,在她唇舌間掠奪、品嘗。
齊書容腦袋發昏,覺得自己快暈倒了,當他終于放過她,離去後,她卻癱在榻上動彈不得,面色潮紅。
青柚進來時,被嚇了一跳。「少女乃女乃怎麼了?」
「沒……沒事。」齊書容面色尷尬。
賴嬤嬤是過來人,怎會不明白,老臉也紅了。「給女乃女乃喝杯水。」
青棗俐落地倒茶。「女乃女乃嘴都腫了。」她疑惑地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藥罐,恍然大悟。「我給女乃女乃涂一涂,許是被什麼蟲子咬傷了。」
青柚仿佛也領略到什麼,紅著臉斥道︰「別胡扯。」
齊書容尷尬萬分,在心中把曹平羨罵個狗血淋頭。「再給我倒杯水。」
青棗接過茶杯,喃道︰「是不是給蜜蜂叮了?」
青柚趕緊把藥罐給收了,神情比齊書容還緊張,就怕丫頭又說出什麼驚世之語。齊書容拿起帕子來繡,假裝什麼也沒听見。
翌日
回本家祭祖的當天,因為心里已有準備,所以在對人對物上沒有太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婆婆林氏還有曹平羨在前一天晚上對她大致說了些家族的情景。
母子二人說話的方式都很像,只是介紹一些會見到的人,不摻雜個人情緒在里頭,不會提醒她像是︰二嬸嬸很八卦,與她說話要小心一點。倒像在介紹商品,比如︰你進了市場會看到白菜,白菜青白色,約手臂長,葉面寬厚,可食。
連白菜什麼滋味、合不合口味,都不肯透露半句,她還得笑笑地說︰「是,媳婦知道了。」
于是她擺好了笑容,架式十足地走進「曹家菜園」,準備認識各種蔬菜與植物。
「來,見過你伯祖、叔祖、伯父、叔父……」
一連串的拜見,齊書容跪得頭都要暈了。
為什麼要把曹家想成菜園?不是她存心誣蔑,而是在這種場合里,你不想點事情,讓頭腦活絡活絡,不是無聊死就是悶死。
她在腦中挖好一個個蘿卜坑,每介紹一個,她就種一個,滿園的蘿卜,最後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怎麼了?」曹平羨關心地瞄了眼她微擰的眉心。
「沒什麼,只是累。」總不能說自己想回家歇息。
他低下頭,輕聲道︰「真撐不住就靠著我。」
好不容易見完長輩,一會兒還有平輩、晚輩,還得祭祖,他也受不了這種場面,可沒辦法,家族如同盤根錯節的大樹,牽一發動全身,即使他對某些人、某些事甚至某一房很感冒,也不能不來。
「那怎麼行?」她搖首。才進門第二天就站沒站相,還不讓人笑話,不過他的體貼還是讓人覺得高興。
如果他的家族能小一點就更完美了,胡思亂想一陣,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該見的人、該走的儀式如同過五關斬六將,關關難過也關關過了。
原以為會發生點兒不尋常的事,像是黃裕春突然又出現,朝她哭紅了眼,或不知哪兒來的大嬸婆朝她絮叨家族秘辛、哪一房的風水比較好等等,結果什麼也沒有,大伙兒就當她是個新婦,開口閉口都是客套話,轉過身才在她背後窸窣呢喃。
只有幾個和善又好奇的她媲與幾位待字閨中的姑娘來與她攀談,問她山東的情景,還有去過哪些地方……聊著聊著,幾個姑娘說改天到她那兒喝茶,她點頭應了。
祭完祖,又留下來吃了午飯,才終于得以回家,雖然才過午不久,她已經累得想睡了,但婆婆與老夫人同在馬車里,借她兩顆膽她也不敢打瞌睡,一雙眼瞪得又圓又大,宛如七爺八爺出巡。
「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老太太忍不住取笑道。
齊書容尷尬地紅了臉,老太太同她一樣折騰到現在,精神比她還好。
「回去就先歇著吧。」林氏也開了口。
「是。」她的頭垂得更低。
「都是這樣過來的,不用在意。」老太太善解人意地說。說起來以前邢氏可比她有意志,從本家回來後還精神奕奕地張羅家務。
老太太這樣想,倒不是存心拿齊書容與邢氏比較,只是自然地想起這事,活到這把年紀,能不能干、勤不勤快、聰不聰明不是她看媳婦的標準,只要人品正、個性好,什麼都是次要的,想到邢氏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她在心中嘆了口氣,開始默念起經文。
齊書容偷偷捏了幾下大腿,讓自己清醒一點,出嫁前幾天她就沒睡好,接著又是婚禮、洞房,把她累得半死,昨晚曹平羨雖然好心地沒來折騰她,可才剛睡下沒多久,怎麼天就亮了?
此時她便很羨慕能在外頭騎馬的曹平羨,清靜又自在,騎馬也能震掉一些瞌睡蟲,哪需掐大腿?
為了把注意力從她的精神不濟轉開,齊書容開始在心中默念《女書》、《烈女傳》,偶爾摻雜點行俠仗義的江湖恩仇錄……馬車晃啊晃的,終于晃回城西,齊書容眼皮都快合上了。
馬車一停,她打個激靈,立馬回神過來,踏著矮凳先行下車,卻見一個人影從巷尾走出,徑直往曹平羨的坐騎而去。
男子約莫三十出頭,四方臉,濃眉擰成一團,當他朝著自己望來時,齊書容禮貌性地點了下頭。
原以為是友人來訪,可就在她扶著婆婆下車後,林氏無意間瞥向與兒子說話的身影,竟不屑地冷哼一聲。
齊書容疑惑地望向來人,故意問道︰「娘,那位是……」
「不相干的人。」林氏冷冷地回了一句。
齊書容踫了釘子也不敢再問,與婆婆一同攙扶老夫人下車,老太太見到來人卻是波瀾不興,齊書容更加疑惑。
此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