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口中叫著主人,一味的撲到他身前,那一刻他的心中的狂喜,是酸澀,更是充滿了將要失去她的恐懼。
為什麼好容易他下了決定,要給她一個她想要的,正常的生活,要親手斬斷她心中最沉重的那根鐵煉,可她卻總把他推向這自我厭惡的深淵……
他不在乎馮月顏的恨,他在乎的是她因他而活的不快樂,「月顏!」隨後趕到的馮平陽,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知所措,「她怎麼樣?」
「沒事的,她只是這些天太累了,又受了皮外傷所以昏了過去。」佐天涯語調平和,只抱著馮月顏的雙臂在微微的顫抖著,泄露了他的心事。
馮平陽完全相信他的話,他欲從佐天涯手里接過馮月顏,卻被他一眼瞪了回來。
「我以為你會好好照顧她,為什麼要讓她體力透支到如此?」佐天涯的話近乎質問,如果不是馮月顏的精神這麼不好,導致行動也變頓了,這次她本不用受這個傷的。
「你確定月顏這樣是因為我的照顧不周?」馮平陽反問回去︰「她從回到這里後,沒有一天是好好睡覺好好吃飯的,你認為這該是誰的責任?」佐天涯楞住了,低頭看看馮月顏蒼白的臉,心中一陣絞痛。
「墳石崗的事改在一個月後,等她恢復了再說。」萬般的不耐,他還是把人親手交給了馮平陽。
「就算身體恢復了以往又能如何呢?到底怎樣才能讓一顆已死的心展開笑顏。」馮平陽無奈一嘆,佐天涯定住腳步,叫自己不要回頭,還是忍不住看向馮平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等到月顏醒了,我自然會告訴你是什麼意思。」
「好。」頓了下,佐天涯說︰「兩天後,我會再來。」
兩天後,佐天涯如自己說的那樣又來到了這里,他從蕭溯那搶來了醫治外傷最好的藥,一把扔在了馮平陽的桌子上。
「先敷過溫水,再把這菜涂在傷口處,一日三次。」馮平陽以為兩人見面應是先對峙一番,倒沒想到佐天涯辦事這麼俐落。
「月顏的傷已無大礙,就如你說的,皮外傷而已,主要是長久的疲勞需要調養。」
「這藥可使傷口不落下疤痕。」佐天涯沒有深入解釋的意思,只把藥一放在了馮平陽面前,「那天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可以說了吧。」
「在告訴你之前,你能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馮平陽問他︰「為什麼這麼關心月顏?」
沉默,回答他的只有不斷加深的沉默,讓場面一度降到了冰點。
「這很重要嗎?」半晌後,佐天涯才說。
「當然,我也只為證實心中的想法而已。我以為月顏只是你的一個玩物,可你為了她特別拿來這些藥,又三番兩次不顧危險的前來這里,這讓我很是疑惑。」
佐天涯眉心緊鎖,似在躊躇著什麼。
「她不是玩物。」他冷冷的說︰「我不會把自己的命交給一個玩物。」
如果只是想耍耍她,他斷不會真的讓她成為自己的侍衛,而且除了她以外,他也不接受其他任何人的保護,說是保護,不是他瞧不起自己,只是希望她時刻都在自己身邊而己,玩物是指閑來無聊時逗弄的對象,並不是相守的對象。
「你這麼說我就大概明白了……」馮平陽嘆了口氣,手背在身後看向遠處的風景,「你們兩個真都太不坦誠了,不止害了自己,也連累了旁人。」
「我並不覺得自己對她做了什麼過份的事,如果你要為她討回公道,一月後石墳崗上解決便可。」佐天涯沒有耐性的起身,「我先走了。」
「我是想為自己的妹妹討回公道,但第一個阻止我的人就是她,我又能怎麼辦呢?」馮平陽的話成功定住了佐天涯的步伐。
「把話說清楚,不然就不用等到一個月後。」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披著人皮的夜叉,沒想到竟也像個毛躁的小表一樣,被人點破了心情就急著要逃。」馮平陽笑了下,「月顏是我唯一的親人,而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將我妹妹和她最愛的男人硬生拆散,本來是你們之間的事,你說這樣一來是不是連累我成了壞人?」
佐天涯半天沒有說話,好像是好不容易才悟出了他話中的意思,而同時他臉也變得鐵青,真如夜叉上身一般。
「不可能的……你不要胡說!」
「你是她的男人,這是我在胡說嗎?」馮平陽也沉下了臉,「一直以來月顏的心里就只有你,她愛你。」
無比的震撼襲卷了他,佐天涯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那句她愛你。
「明明是兩情相悅,為何卻落得這樣收場,你們兩個……唉!」
「她愛我,怎麼可能?」突的,佐天涯狂笑起來,笑聲中是那樣落寞,「她是靠著對我的恨才活到今天的!我有什麼值得她愛?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很想問她這個問題,你到底有什麼值得她愛的,但起碼你說對了一點,她確實是靠著你才活到今天的。」
如果恨的話,馮月顏最恨的,應該是那個愛上了殺父仇人的自己吧,佐天涯,一個多麼不可一世的男子,在听到自己苦得不到的女人其實心中早有自己時,竟也如天下所有男子一般,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那是一份他承受不起的禮物,也將是對他最大的考驗,究竟馮月顏在他心中佔了多大的份量,和這個自己畢生的敵人講這些,又冒了多大的風險。
馮平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他只知道死者已矣,眼下活著的人才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掃了眼桌上的藥,「你帶來的藥,你自己處理;你自己的女人,你來照顧。」
也許這是他平生最大的賭注,他搖了搖頭,只留下佐天涯一人在屋里。
而佐天涯沒想到這次來到這里,听到的會是這些事情,他楞楞的在站了好久,望著那桌上的藥,望出了神。
入夜。
馮月顏的臥房中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不想驚動下人,馮月顏起身為自己倒一杯熱水,背後的傷還在隱隱的痛,她知道自己的失眠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
所有人都關心她,這她自己明白,可每當閉上眼,腦中閃過的都是佐天涯的人影,他每一個無意間對自己表露出的溫柔,他在愛她時那肌理分明的背部輪廓。
離開了他,身體上的解月兌換來的卻是心理上的束縛,她無法掙月兌出來,無法讓自己不去想他。
每一個難眠的夜,都是愛與恨撕磨的拉鋸戰,知道那天那個偷襲的人並未得逞,她稍微放心下來,模糊中她記得,在最役一刻佐天涯反身擋住了自己,就是那一個回身的四目相交,那時在他的眼中寫滿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不敢去想,一去踫觸那個記憶,隨之而來的就是揪心的痛,杯中茶水早己飲盡,馮月顏舉著茶杯,對著燭火發起了呆來。
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正這時,屋外凍風刮起,未關嚴的窗子發出 的響聲,喚回了馮月顏的心神。
她起身去關窗,風將她扳在最外面的外衫刮去,只剩貼身的純白薄衫。
身體感到一絲微涼,關好窗子後馮月彎身欲撿起地上的外衫,指尖還沒踫到衣服,她己覺得屋中氣氛不對。
有什麼人進來了,而且現在就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不容多想,她抽衣起身,卻是將那外衫當作了護身的武器,在半空揮出一個好大的弧度,像是絲綢的舞蹈。
「別動!」她人也同時飛身向前,只憑感覺向著那人所在的位置進攻。
能這樣無聲無息靠近她的人並不簡單,目前以她的狀態硬拼不利,她決定以這一招瞬間用衣服將那人纏住再說。
一聲別動人已經閃至那人身前,長衫如布條一般被她運用自如,以為自己已經纏上了來人,下一刻自己就是一驚。
那人反身繞到她身後,動作快到在她沒反應過來時,雙手以被那人反擒至自己身後。
兩手被動的被他一只手壓在身後,本來準備對付那人的衣衫這次倒是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把她整個人反綁了起來。
「你是誰?」
背後那男人的氣息讓她心慌,她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覺,她不相信那個男人會出現在這里。
男人由背後轉至身前,在燭光的映照下專注的望著她,馮月顏屏住了呼吸。
怎麼會,怎麼會真的是他!
「你是怎麼進來的?快走,馬上就會有人來了。」馮月顏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可在佐天涯的眼光中,她一向隱瞞不了什麼。
「月兒……」佐天涯看得痴了,一只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撫上了她的臉頰。
馮月顏別開臉,倔強的抵抗著他的觸踫,他是怎麼了?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馮月顏的心中已是疑問萬千?他竟然叫她月兒,還這樣露骨的對待她……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
是因為她不自量力的撲去他身前感動了他嗎?不會的,佐天涯不是那樣的人。
「你……你快離開這里,我不知道你來做什麼,但一月之期還未到,你不是那種不守信的人。」
雙手被衣服綁著不能動彈,這不自在的動作讓她的臉頰微微犯紅,尤其是她意識到,因為身後綁得太緊,身前的單衣領口被扯得極開,其中隱隱可見自己微顫的雙峰。
一想到佐天涯稍一低頭,就可以將這些盡收眼底,馮月顏就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佐天涯確實被那誘人的美景弄得收不回視線,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團柔軟的觸感,忘不了它們在自己的手掌下蕩漾的形態,可發現到馮月顏的抵抗,他還是抽回了自己的手,眼光瞥向圓桌。
「是的,我不是那種不守信的人,我只是來給你換藥。」
「藥?什麼藥?」馮月顏以為自己听錯了,直到順著佐天涯的眼光看去,發現桌上還真的多出一瓶藥水,還有一盆溫水。
謗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些都是佐天涯帶進來的?他不會特別到這來,就是為她換藥的,而且她也不需要換什麼藥。
「我的傷已經好了。」向後退了兩步,她覺得現在的一切都詭異極了。
「別鬧,換完藥我就離開。」佐天涯倒把她當作了一個正在耍性子的小阿子,那語氣十足的哄勸,听得馮月顏整個人都傻了。
她是沒有什麼幽默感,不然這時一定會問佐天涯一句,他是不是中了什麼怪毒。
佐天涯也不理她,任她木頭一樣的杵在那里,自顧自的在溫水中浸濕了手巾。
擰吧了手巾,他重新將目光放到馮月顏身上,而被他這麼一看,馮月顏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腳步,隨著他的前進而後退,直到背已經靠到牆角,退無可退,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佐天涯的性子,一旦他認定的事,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
「好吧,幫我解開雙手,我自己來換就好。」
「你自己辦不到的,乖,趴到床上去。」
她傷的地方在背部,自己當然模不著,可佐天涯竟然就這麼直白的說了出來,這怎麼會像他,根本不像他?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