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的懷里坐了一團火,生動,凶猛,熱力四射,流動的火。
絲般的火舌在他的雙唇之間輾轉燒灼,帶著驚人的熱度,他張唇想吸吮它,它卻燒往下一個目標。
原仰發出一個含著好笑與挫敗的噪音,任由那團如絲的火在他的臉上四處游移。
唇,眼,鼻,頰,而他也毫不猶豫舌忝吻每一寸從他唇旁畫過的肌膚。
夾住他腰側的雙腿強而有力,霸道得像老虎鉗。她的手固執地捧住他的臉,恣意放肆。
從頭到尾,他們的唇除了短暫的啄踫過,都不曾真正的膠著,于是他奪過主導權,一手固定住她的後腦,唇強硬地擺開四處亂溜的唇瓣。
她嘗起來和她的味道一樣的好,滾燙燒熱,跟火焰一樣一旦燒起來便毫不保留。這不是他第一次吻一個女人,卻是第一次被迫這樣全神投入,完全不容許他有一絲的保留。
他的舌饑渴地沖進她的唇關,勾引她與他一起翻舞。等習慣了他的韻律後,她的舌迫不及待地沖進他唇內。
「哼!嗯!」壞脾氣的幾聲咕噥響起,他的手又被拍開。
方茜希小姐顯然非常不喜歡她開始的戲,卻由別人接手當導演。她的手再度捧住他的頭臉,饑渴熱情地吻他。
直到最後,兩個人都迫切地需要空氣,緊鎖的四片唇終于松開,一縷銀白細絲連接兩人下唇,最後在她退後的距離中斷落。
兩人的胸口都劇烈起伏,他的深眸中不再是那掌控得宜的自制力,而是和她一樣的灼熱亮光。
坐在他的大腿上其實不算舒服,尤其……
「嗯?」茜希覺得底下不太平,忍不住挪動一下。
「停!」他近乎申吟地握住她的腰,堅定地將她固定在原位!他還不願意讓她退開,但敏感的某個地方又無法忍受她的磨蹭,所以定在原位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茜希馬上明白那個戳著她的「不太平坦的東西」是什麼。
原仰差點大笑出來,因為她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絕對不是羞赧害躁——方茜希的骨子里絕對沒有「害羞」、「退縮」這種東西——而是想再多磨蹭幾下的躍躍欲試。
他成了她的玩具。這是他第一次成為某個女人的性玩其,而他竟然不太排斥這個主意。
「別動。」他的手懶懶地拍她的臀部一下,然後便流留在原處。
她發出舒服的哼嚷,跟他一樣滿意他大手的撫踫。
茜希仔仔細細端詳了他的臉,突然眼神一悟。
「你不是台灣人!」
「我當然是。」他有台灣護照可供證明。
「不是純種的。」她堅持。
他眼楮的顏色比一般人還淺,是一種濃郁的巧克力色,發色也是,他的皮膚雖然曬成健康的褐色,但是在一些比較少曬到太陽的部分,露出的原色比她更白一些。
「我的外公是英國人,外婆是日本人,我父親是台灣人,」他終于承認。「所以我有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一半的台灣血統,加起來我亞裔的血統依然多過白人的。」
她撩起一紹他的頭發把玩,發現發尾自動纏住她的手指。
他是個卷毛仔,她樂不可支地想。
難怪他的發型總是梳理得很整齊的樣子,他可能不喜歡放任頭發自行亂翹,減損了他「有權有勢白領精英」的形象。
「不、行!」原仰這回一手一只,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下一步動作。
茜希有點驚訝,不明白他怎麼看出她想狂揉一頓他頭發的沖動,她當然不曉得她眼中那份淘氣的光芒,已經先透露了自己的意圖。
現在該怎麼辦?原仰開始思索。
巴她有任何身體上的糾擅——即使只是一個吻——都不在他預期之中,但己經發生的事,再去懊惱于事無補,而且……坦白說,他也沒有任何懊悔的感覺。
他開口想說些什麼,突然間,他身上的女人低咒一聲,跳了起來,飛快往地下室沖向。
「……」
原仰盯著自己依然亢奮的身體。
這可以正式稱之為被人「用完就丟」嗎?
地下室傳來一陣滴滴的聲音,似乎是某種定時器。他嘆了口氣,站起來稍事整理一下,慢慢地走下樓梯。
這是他第一次參觀她真正工作的地方。
空氣中有一個穩定而巨大的轟轟聲,顯然是某種通風系統。盡避如此,他依然在踏下樓梯的最後一階,感受到驚人的溫度。原仰自動將剛才扣回去的襯衫鈕扣又解了三顆。
地下室的面積竟然比公寓的平地區積更大。研究了一下地理環境之後,他便明白,這棟公寓外體是依著坡地而建,後面是一整片山坡,而這間地下室事實上是更深入山坡的地底,因此才會比一樓的平地面積大。
而在深入坡地底端的部分,做成一大間儲藏室,原仰猜測那里面的濕氣和溫度應該很適合她儲放所需的原料。
看到陽光從左手邊的窗戶透進來,他便微笑了。原來這就是她的窯可以設在地下室的原因。
窯有兩座,一座電氣窯長得像超級巨大的冰箱,頂天立地,又深又廣,應該是燒制陶器用的。另一座由防火磚堆成的窯就迷你一起了應該是吹制玻璃用的,一堆吹管散落在窯口前的空地上。
窯的旁邊有一座徐冷爐。由于融化的玻璃原料的溫度將近攝氏一千度,所以剛吹制完成的玻璃作品相當燙,不能直接放置在室溫下,強烈的溫差會讓它破裂,此時便需要放進徐冷爐里,依照不同的時間階段慢慢降溫,直到它接近安全溫度為止。至于這個時間長短,會依作品的體積而有不同。
此時她正在燒陶的那座電窯前,細細看著感溫棒的溫度,似乎已經忘了他的存在。
最後,她點點頭,把窯門打開,一股強烈的熱氣撲面而來。
原仰連站在地下室中央都感覺得到那陣蜂涌而來的熱氣,更難想象就站在窯口前的她如何忍受那樣的高溫。
一看到新出窯的幾樣作品他就明白為何她如此緊張,連原仰自己的心跳也不禁加快,大踏步到窯前。
「讓開!」她悶吼。飛快將出窯的作品推到徐冷爐前,放了進去,然後設定好溫度,關上門。
原仰瞪著關上的爐門,心頭極端炫惑。
「你把陶士和玻璃兩種材質結合了……」他喃喃地道。
「嗯。」她吹開額前的劉海,簡單地應。
玻璃和陶土燒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太罕見的事,但因為某種物理性的差異——原仰不是學這一行的,不很確定是什麼原因——總之,大部分的玻璃加陶士的作品,都是一種堆迭的形式,例如陶土的部分當基底,上頭設計玻璃的花朵或物體之類的。
但是他剛才匆匆瞄到的那一眼,她的作品卻是完整連結的。例如其中一只作品,造型像一個拉高拉長的花瓶,材質是陶土和琉璃互相交錯,陶土原色的質地,與色彩斑爛的琉璃互相扭絞糾纏,猶如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不斷的緊抱住彼此又推開彼此,再抱住再推開,強烈的對此和情感近乎赤果果的。原仰只覺得手臂都浮起了一陣興奮的雞皮疙瘩。
拜托!這件作品無論如何都要成功,他一定要將它放在她的個人展上。
「陶士的收縮力比玻璃大很多,所以玻璃與陶土混在一起的話,在冷卻的過程中,玻璃會因為陶士的收縮力過大而被拉扯得破裂或變形。」可能是他驚奇的神情讓她非常受用,茜希很難得的解說,「所以過去半年多,我一直在實驗一個配方,讓玻璃能盡量抵抗陶土的收縮力,同時又不失去玻璃的特性,讓這兩者可以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你不能減少陶士的量,增加坡璃的量,讓陶土無法將它扯破嗎?」他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
茜希只用三個字就肯定他的疑問。
「那、很、丑。」她重重地說。
「是。」他對她的口氣微笑。
「而且玻璃倘若要以窯燒的方式處理,所需的溫度大約八、九百度即可,但陶土需要一千一百度的高溫,所以為了讓玻璃可以耐受窯里的高溫——」她開始滔滔不絕地替他上了一課陶土與玻璃的物理特性。
原仰只覺得,眼中閃著熱情光彩的她迷人極了。
「……咦,我跟你講這麼多干嘛?」她終于收了聲,用力用甩頭,「希望這一批會是成功的一批。走吧!上去!」
原仰在徐冷爐前流連了片刻。
每當他發現一個潛力無窮的新興藝術家時,就會有這種舍不得離開這些藝術品的情緒。
他要她!
無論是在上,在事業上,他都想要方茜希!
而且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得到她——這一點,先針對事業的部分就好。
原仰一回到樓上,某樣東西凌空飛來,他下意識反手一接,是一罐冰涼的可樂。
茜希從小廚房里走出來,拉開可樂拉環,暢快地灌了兩口。
文雅細致絕對不是她的風格,但在她身上又是如此的自然,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不喜歡。
「說吧,你又來干嘛?」稍微解了渴,她放下可樂罐,銳利地盯著他。
原仰把可樂拉環拉開,和她一樣喝了一口,動作優雅得像拿的是酒杯,喝的是香檳。
「代理權。」他搖搖頭。「你老是忘記重要的事,提醒我幫你買一台平板電腦,你可以隨時手寫記錄下來當備忘。」
茜希對他後半段的評論嗤之以鼻。
「讓你代理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相信「原藝廊」的規模你一定听過。我們在全球主要城市都有藝廊,我可以將你推上國際舞台。」
她又喝了幾口可樂,神情思索。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有沒有成名不重要。」
「但是成名帶來的利益就很重要了。」他平滑如絲地道。「那些設備花了你不少錢吧?玻璃原料和陶土也不便宜吧?尤其實驗過程不斷的耗損,卻沒有相應的作品出現,這些成本應該挖了你的銀行存款很大的一個洞吧?」
「你是在建議我,為了錢把自己賣掉?」茜希的眼神和口氣都出現明顯火氣。
「所有自我實現的夢想都免不了這一關︰錢。有錢才有夢想。」他指出。
從她的神情,原仰相信自己正中目標。
她搔搔亂發,咕噥兩聲,在屋子里踱步。
「為什麼是我?」她突兀地問。
她知道自己很好,但是他一定有更多選擇。為什麼是她?
「你的理財能力一定不好。」
「為什麼?」她瞪了瞪眼。
「理財的基本原則就是投資在還未上漲的股票,而不是去追已經漲很高的標的物。」他平穩地道。「我的理財能力很好,我的眼光也很好,這都反應在我成功的事業上。」
茜希不確定她喜歡自己被人家看成一支股票。
雖然,在藝術市場上,這真的就是一種投資關系沒錯。許多藝術家會覺得自己被人家這麼論斤秤兩的對待,是極大的侮辱,因為藝術崇高、藝術無價、巴拉巴拉……但她跟著師父看多了,在這個市場也穿梭過,她知道現實就是如此。
「說吧!你要抽多少?」
她屈服得如此之快倒是讓他有些驚訝,原本他以為自己的說法會激怒她。
原仰揉揉下巴,發現方茜希小姐經常會讓他驚訝。
通常他會提出一個很高的比例,讓對方討價還價,而最後確定的那個成數會完全符合他原本的底限。但原仰不知為什麼,不想跟她玩這種游戲。
所以,他只是直接說出自己的底價︰「三成。」
他的背心肌肉微緊,等著她暴跳如雷,開始對他大吼大叫,然後他再捧著性子為她解說新藝衛家的風險成本的問題,說服她答應。
但茜希只是看他一眼,眸光依然銳利,半吶突然一點頭。
「好。現在還沒有知名度,三成算合理,但合約只簽三年,三年後等知名度打開了,你們抽二成五。」她粗率地說。
那種理所當然肯定自己三年後一定會出名的自信讓他不禁微笑。
不過原仰也發現了另一件事,她對于合約並不陌生。
盡避方茜希還沒有經紀人,但她的態度相當冷靜,沒有提出任何不合行情的抗議。
「你確定你不討價還價一下?」他忍不住逗她。
她哼了一聲。「我問過我師父了,他找人打听過「原藝廊」的名聲和行事風格,覺得你們還可以。」
她那個師父,脾氣壞歸壞,當初收她這個徒兒也不見得有多情願,但一旦師徒名分定了之後,這個師父對她是真的不壞的。
能得她師父一句「還可以」,就表示他真的還不錯。
她有師父?
「請問尊師是?」原仰開始在腦中過濾一遍台灣有名的玻璃或陶土藝術家。
「要你管!你是代理我還是代理他?」她凶巴巴地道。
丙然還是他知道的小暴君啊!原仰露齒一笑。
那排閃閃的白牙讓她的胃內一陣燒灼。不到一個小時前,他們兩個還在地上滾成一團呢!
茜希用力把那個火辣辣的畫面壓下去。
冷靜,冷靜,絕對不能在這種關鍵時機示弱。
幸好他好像全神在和她生意談判,沒有想到剛才偶發的熱情事件。
「我會把合約擬好,寄過來給你簽。」他把沒喝完的可樂往樓梯扶手一放,松開的扣子慢慢扣回去。「目前迫在眉睫的是半年後……更正,五個多月以後的「玻璃迷宮」展覽,我希望屆時展出的大型作品最好有二十五件,小東西隨意,但總件數希望不低于四十五件。」
「我可不會全部做琉璃,你自己先想清楚。」她撇撇嘴。
答應讓他代理,不表示讓他決定她的作品走向。
「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你的實驗成功,我相信你的新作足以引起足夠的知名度。」他安撫道︰「不過就算來不及也無所謂,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東西,不過,既然它是琉璃藝術展,如果你能有一半以上的作品和琉璃有關,我會萬分感激。」
她咕噥了兩聲,沒有太大的反對。
「那,就這樣了。」他環顧四下。「我們五個月後,在拉斯維加斯見。」
茜希聳了聳肩,沒有意見。
他的外表已經整理完畢,又是那個翩翩紳士的模樣。
她走到門口的舊櫃台,輕輕一跳坐上台面。
原仰走到她面前,突然停住腳步,兩手搭在櫃台邊緣,將她鎖在自己的胸懷間。
她比他略高了半顆頭,兩人的目光膠著。
他記得。
所有的火熱,,濃烈,失控,他都記得。他變深的眼眸如此告訴她。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隱約的笑意。
他的麝香味中也帶了點汗氣,她吸了口氣,喜歡這個味道。他的鼻翼翕張,似乎也在吸取她的氣息。
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直接的觸踫,只是近距離,呼吸著彼此,感受彼此的體溫。
他的右手伸起來,貼近她的臉頰,似乎想撫踫她,茜希覺得自己的右頰細細的刺痛和麻癢。他不需要直接踫到她,就已經帶給她如此的影響。
最後,似乎不相信自己踫了她之後能停下來,他的右手又慢慢收回去,挺起身,盯著她紅潤微濕的唇。
「我要走了。」他的嗓音低沉。
「嗯。」她的噪音也比以往沙啞。
「要接電話。」他補了一句。
茜希不禁露齒一笑。
那個笑讓他胸口一抽。
「你從不接電話,到底是怎麼和客戶聯系的?」他無奈地問。
「有網路啊!」茜希驚奇地看他一眼。
那一神情好像被一個山頂洞人笑落伍一樣,原仰同時有大笑和指死她的沖動。她總是在他體內掀起互相租觸的兩種情緒。
最後,原仰逼著她把e-mail告訴他,茜希終于不情不願地吐出自己的MSN帳號。
「再見。」
最終,還是別離的過程。
斑大的人影慢慢退開她身前,走離她的領域。
茜希望著他走向停車之處,猶如流水一般優雅地滑入車內。汽車引擎發動,漸漸駛出她的視線。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從後照鏡里看著她,但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不曾移開。
五個月啊……
她忽爾發現,自己會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