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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為你開 第十三章

作者︰淘淘類別︰言情小說

報上張淑青的姓名後,方羲和與鐘怡仁被安排到一間小會客室,沒幾分鐘,淑青便匆匆走進來.她見到方羲和時難掩詫異,顯然沒料到他會一起來,只得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看到主人,嘟嘟興奮地叫了一聲,繞著她打轉,張淑青蹲,模模它的頭。

「怎麼把它們也帶來了?」

「剛好帶它們去公園,所以就一起來了。」鐘怡仁說道。「怎麼回事,是李俊章——」

「不是,我忘了說清楚,這件事跟李俊章沒關系。」她站起身,表情有些不安。

「喔,我後來打電話給你,你都沒接。」

「對不起,我去洗手間了。」張淑青一臉抱歉。

雖然疑心,但鐘怡仁識趣地沒再繞著這個問題打轉。「到底怎麼了?」她回到正題。

張淑青抱歉地望向方羲和。「不好意思,我跟怡仁說幾句話。」

方羲和微笑。「你們說。」他配合地走到會客室外,專注地看著門外的書櫃與水晶擺設。

張淑青小聲道︰「對不起,沒說清楚就叫你過來。」她再次表達歉意。

「沒關系。」鐘怡仁搖頭,等待她接下來的話語。

「我……唉,有點難啟口。」她深吸口氣後,才道︰「我的隨身碟不見了。」

「你丟在哪兒?」鐘怡仁反射地問。

「我吃早餐的時候從包包拿出來放在桌上,後來去廁所回來就沒看到。」她一臉氣憤。「大家都說沒看到,但我知道一定是有人藏起來!」

見她沒吭聲,張淑青繼續道︰「隨身碟里有我這幾年想的企劃案跟發想,還有一些私人的日記,更重要的是等一下開會要用到的資料都在里面。」

她抱怨地開始講述辦公室的角力斗爭,組長與組員沒本事卻意見多,她扛下這次的企劃,花了很多時間在上面,修修改改好幾次,好不容易組長通過,對她寄予厚望,如果她搞砸了,連帶地組長也遭殃。

她的電腦昨天就開始出狀況,今天早上到公司後果然當了,開不了機,她還慶幸自己先備份了,沒想到去廁所回來,隨身碟就不見了。

她問了周圍的人,大家都說沒看到,她又不好把事情鬧大,組長那個人不听借口,搞砸了就是搞砸了,所以她到現在還沒敢讓他知道……

鐘怡仁耳里雖然听著,心思卻飄得老遠。隨身碟不見了為什麼找她來?淑青明明知道阿寶只會找貓狗,剛剛看到阿寶與嘟嘟時她也很驚訝,表示她根本沒預期它們會來。

「……怡仁,你幫幫我!」張淑青焦急道。

「你要我怎麼幫你?」她反問。

她抬起手。「你不是幫我找到戒指了?」她定定地望著她,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鐘怡仁苦笑。「那是踫巧……」

「不是,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張淑青懇求地望著她。

「我沒辦法。」照她的說法是有人故意藏起來,她怎麼幫她找?就算翻遍她的辦公桌也找不到,沒憑沒據地誰會讓別人搜抽屜、包包?

要知道隨身碟在哪兒,就得動用她的能力,問題是她該怎麼向別人解釋,為什麼她會知道隨身碟在某人那里?

就算拿阿寶當擋箭牌,也顯得太過牽強。找貓狗就算了,如果連隨身碟都找得出來,保不定其他同事把阿寶的「神跡」貼上網,隔天就有記者來采訪,她還要不要過日子?

「拜托你,怡仁。」張淑青雙手合十。

她搖頭。「找到戒指是踫巧,如果真有人拿了你的隨身碟,找警察可能比較快。」

「怎麼可能?」事情鬧大不說,能不能找出來又是一個問題,萬一沒找到她也別想再待在公司了,冷言冷語就夠她受的了。

「我知道你做得到,怡仁。」張淑青著急地說。

她搖頭。

張淑青急了,將她拉到角落,小聲道︰「怡仁,你放心,我不會講出來的。」

鐘怡仁的心跳漏了一拍,強自鎮定道︰「什麼意思,我听不懂。」

張淑青遲疑了下,才小聲道︰「我是說,我知道你很會找東西。」

她只覺一股涼意往下竄。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極力想壓下慌亂的情緒。

見她臉色難看,張淑青趕忙安撫道︰「怡仁,你信我,我不會害你。」

「你的話很奇怪,我听不——」

「一年三班。」她吐出一句。「你記不記得?我們是小學同學。」

因為太過震驚,鐘怡仁驚愕地無法反應。小學同學……小學同學……

「你以前就很會找東西,某某某的橡皮擦在誰的鉛筆盒里,某某某的十塊錢掉在垃圾桶旁邊,老師的手表——」

「不要說了。」鐘怡仁面色蒼白地打斷她的話。

腦子里某個地方似乎被翻攪開來,或者是她的胸口,她弄不清,眼前的簾幕褪去,露出潛藏在底下的不堪記憶。

她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教室,同學朝她指指點點,老師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怡仁,你怎麼知道秀琴的錢在雅嫻的書包里,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不是,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知道秀琴的錢在雅嫻的書包里?

老師。我沒拿秀琴的錢,是怡仁拿的,她好壞,要害我……

「怡仁,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

「讓我靜一靜。」她捂住耳朵。她今天很不對勁,有事情不對勁……

阿寶吠了起來,在她身邊打轉,不停用頭拱著她的腳。

方羲和听見狗叫聲,疑惑地朝里頭看了一眼,她靠著牆,頭低垂著,似乎要癱倒下來,張淑青撐著她,一直問她怎麼了?

他沖進會客室。「怡仁?」

他推開張淑青,抓住她的雙臂。「怎麼了?」

她軟軟地倒在他身上,張淑青嚇了一大跳。「我叫救護車——」

「不用,大概是血 低,你拿點糖果過來。」方羲和頭也沒回地說道。

「好。」她急忙跑了出去。

一大片海浪沖了過來,鐘怡仁在水里載浮載沉,無法呼吸,她試圖伸展四肢在水里劃動,雙足卻如千斤重,各式各樣的聲音在她腦袋出沒,沒有秩序、沒有邏輯。

媽媽,你不要走。

她看見自己趴在母親的身上哭泣。

轉過身時,一輛急駛的公車差點撞上她。

畫面一個接著一個,像在夢境里,五歲的她從樓梯上滾下來,額頭縫了好幾針。

各種時期的自己交織成一張網,將她蓋住,她仰頭試圖呼吸,卻怎樣也無法把空氣吸入。

她的四肢僵硬發冷,她想她快死了……

「怡仁,別慌,放松,就像在作夢一樣,不會有事的。」

她仰望著漆黑的天空,有個聲音從上面傳來,她眨了下限,胸口突然受到一陣撞擊,她倒抽口氣,眼皮反射地張開。

「沒事,別怕。」

同樣的力量又撞了她一次,她張口呼吸,漆黑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她喘著氣,腦子里渾渾噩噩的。

「沒事了。」

溫暖的手撫上她的臉,她眨了眨眼簾,眼前的事物開始聚焦,熟悉的臉孔在她面前浮現。

方羲和憂心的表情映入眼中,她勾起嘴角,忽然覺得很安心。剛剛,是他的聲音吧?

「我……怎麼了?」她虛弱地說。

「只是身體不舒服。」他抱著她輕輕拍著。「已經沒事了。」

「我覺得很不對勁。」她靠著他的胸口,他熟悉的氣息讓她安心。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今天別上班了。」不知道是阿芳沒有控制好心門打開的幅度,還是今天發生的事沖擊過大,勾起她太多回憶,她現在有點像是過熱當機的狀態。

她頷首。「我想回去了,我好累。」

「好。」他撫過她蓬松的頭發。

「糖果來了。」張淑青沖進來,卻怔在原地,驚訝地看著相擁的兩人。

「沒事了,她身體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

方羲和攙著鐘怡仁往外走,她低著頭不發一語,並沒看張淑宵。

「但是……」張淑青神色焦急。「怡仁,你……我……」

「怎麼了?」方羲和問道,眼神銳利起來。

「不是,我……」她忽然辭窮,不知該說什麼,但她不能讓怡仁這樣走掉,她的隨身碟還不知在哪兒,組長鐵定會發飆。「怡仁……」

「對不起,我幫不上忙。」別說她不想幫,她現在這樣也有心無力。

「那我怎麼辦?」張淑青轉向方羲和,焦躁地把隨身碟丟了的事告訴他。

因為太過煩躁,她說得不是很有系統,但整件事也不難理解,方羲和听了兩句就曉得問題在哪兒,剩下的只是她對同事、派系的抱怨以及怨恨。

「你的電腦在家還是在辦公室?」他截斷她的話語。

「在辦公室,可是根本沒辦法開機……」

「我認識一個電腦工程人員,他有辦法。」

她眼楮一亮,電腦里當然有開會要用的資料。「可是再過四十分鐘就要開會。」她難掩焦慮。

「應該還來得及。」他扶著怡仁往外走。「不過他收費很貴,我等一下會打電話給他,至于隨身碟,恐怕愛莫能助。」

張淑青咬住下唇,瞄下始終低著頭的鐘怡仁一眼,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還是希望能找回隨身碟,里面有她的日記跟相片,全是個人隱私,可照現在的情勢來看是不可能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度過這關再說。

鐘怡仁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她像只在海中漂浮的小船,搖搖擺擺,但擾人的惡夢、糾纏的回憶沒有來騷擾她,她只是搖晃著,隨著海浪高高低低。

她很快又變成游船上的旅客,穿著一襲華美的禮服,戴著粉紅色的寬檐帽,站在甲板上望著遠方。海風強得幾乎把她的帽子吹走,而她的胃一陣陣翻攪,她討厭搭船,更討厭暈船。

一道低沉的笑聲忽然在她身旁響起,她偏過頭看,是個穿著禮服的高大男子。

她看不清他的臉,粗魯地問道︰「你笑什麼?」

「你是可愛的姑娘。」

「油嘴滑舌的男人應該下地獄拔舌頭。」她賞他一個白眼。

他又笑了起來。「你的脾氣真大,難道誠實已經不是美德了嗎?」

「你這樣的男人我太清楚了,上船勾搭有錢的寡婦、欺騙少女的純真,卻裝作深情的模樣,我一眼就把你看穿了。」

「真的看穿了?」他逼近她。

她後退一步,試圖看清他的臉。「你做什麼?我要叫人了。」

他笑了。「船上沒人。」

她驚嚇地望著四周,原本存在的人影都不見了,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兩個。

她慌張地跑了起來。「救命——」

床上的人奮力地揮動手臂,一下往左翻,一下往右偏,坐在床沿的方羲和笑著。「怎麼辦呢,小姐,沒人來救你。」

「你是誰?」她動得更厲害。

「你為什麼跑?我傷害你了嗎,小姐?」

她回頭看,他沒有追來,站在原地。

「你過來,看清楚我是誰。」

她遲疑地往前一步,又停了下來。

他伸出手,等著她。

她想,他會不會是誘騙她上當的妖怪?一抹哀傷忽然涌上,她又變成站在教室里,小朋友指責她,老師嚴厲地看著她。

「怎麼哭了?」

熟悉的聲音讓她回頭,她听見他說,你不喜歡船,我們就不在船上,去公園吧,你喜歡公園,可以牽著阿寶散步。

她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她旁邊,跟她一起遛狗。

「如果你準備好,就在夢里牽我的手,睡吧,我不吵你了。」

她的表情變得安詳,不再翻來覆去,他模模她的額頭,確定她穩定下來後,才走出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