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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擁柔情 第四章

作者︰宋語桐類別︰言情小說

樓梯間里平日根本無人走動,安靜的連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听得見,所以盡避那兩人跟秦舞還隔了整整一樓半,她還是將他們以日文交談的對話,全听進耳里。

秦舞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就怕一個聲響會讓對方注意到自己的行蹤,此刻的她根本進退兩難,稍稍發出聲音都會讓人發現她的存在,只好一動也不動的繼續待在原處。

不過,過不了多久,她的上半身漸漸的往外移動,約略可以看到背對她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而正對著她的則是一個穿著負責風城財團保全公司制服的陌生臉孔。

「有人懷疑到你頭上了嗎?」

「當然沒有,如果你自己不露出破綻的話。」

「放心,我是最不容易被懷疑的一個。」

斑大的男人輕哼一聲,「有屁快放,我不想增加讓自己陷入危險的機會。」

「你太緊張了,我進來公司整整半年,也沒見過有人會放著電梯不坐而來爬樓梯。」這樓梯美其名是逃生用的,事實上根本就是堆放廢物的地方,最多再提供煙槍族一個抽煙的處所。

「你不抽煙?」

「抽,可是二十五層樓以上是公司的機密重地,每一個電梯的出入口設有指紋辨識系統,記錄每一個在二十五層樓以上進出過的人員識別碼,更有二十四小時保全人員輪流巡邏,沒事的人根本就不會上二十五層以上的樓層來,更別提跑到樓梯間抽煙了,若不小心被主管給逮著可就糗大了,安心啦。」

「小心總是好的。」身為殺手,他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做真正放心,危機四處、殺機四伏是應有的警覺,自己取人性命之前也不會警告對方,不是嗎?

「當然。」穿著保全制服的人突然塞了一張紙條給他,「這是下一個目標,今天晚上解決。」

斑大的男人打開紙條,眯起了眸子,「原野智子?」

「嗯。」

「殺她干什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殺她,簡直是壞了他在道上的名聲,何況這樣的小角色根本用不著他這樣的頂級好手。

「她有她的用意。」

「那也不必我去。」點燃打火機,他把紙條給燒成了灰。

「你先別忙著拒絕,附耳過來……」

接下來只見兩人嘀咕著不知說了什麼,秦舞緊皺著眉頭,急得將身子更趨向前些,未料卻不小心把剛剛擱在樓梯旁的鞋子給踢落——

「誰在上頭?」高大的男人轉身低喝。

那鞋直直往下落,不等樓下的兩個人有任何動作,秦舞想也不想的便低著頭往樓上跑。

她必須回到二十八樓她的辦公室,否則以她此刻光著腳丫子的模樣讓任何人給瞧見,風聲一傳出,她就逃不過被人懷疑的命運……

幸好,才三層樓不到——

她沖出樓梯口便要往自己的辦公室跑,沒想到腳還沒踏上那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整個人就被捂住嘴往電梯里頭帶——

「不!」她想尖叫,卻叫不出聲音來。

電梯門關上了,開始往下降落,秦舞整顆心一沉,開始感覺胸悶頭暈,整個人陷入無助恐慌的暈眩之中,感覺身子輕飄飄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巨大的撞擊聲一聲接著一聲在她的耳朵旁轟隆隆響著,整個電梯開始不住地搖蔽,然後無止境地往下掉落……

她下意識地緊緊抓著可以抓到的任何東西,眼前的一片黑暗讓她什麼也看不清,只是緊緊地抓著……

「是我,丫頭。」被她緊緊抓著的風淮恩不解她為何一進電梯整個人就進入無意識狀態,任他說什麼她都似乎沒听進去似的,只好任她緊緊的抱著自己,吃了痛也不哼一聲。

她在害怕,他可以明顯感受得到,但她的模樣太過匪夷所思,不像是被他突然擄獲的驚慌,也不像是方才跑上樓時的急切,倒像是……快要死之前的恐懼,那種近乎要崩潰似的無助與荏弱。

「啊——」她開始忍不住尖叫,歇斯底里的哭泣起來。

「舞兒!你把眼楮張開看看!」風淮恩低喝著捧起她的臉,然而她還是緊緊閉著眸子,淚與汗交錯滑落她驚慌的美麗臉上。

「好黑……不要再掉了……老天!啊……」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覺得空氣就快要被吸干了,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汲取那僅剩的一點微薄空氣。

沒了……空氣沒了……

她就快要死了……

懊可怕,電梯一直往下掉,她就要摔死了……

頭好暈好疼,身子都快要蒸發了……

「舞兒!你別嚇你風哥哥!快醒過來!」風淮恩緊緊抱著她,此刻在他懷中的她是如此的無助與脆弱,像是在下一刻就會在他懷中死去般。

面無血色的蒼白……

電梯終于到了一樓,叮當一聲,門開了,門口的保全人員迎上前來——

「快!叫救護車!馬上!」風淮恩一踏出電梯就對著來人吼叫,抱著已然昏迷的秦舞往外走。

懊死的!你可千萬不要給我出什麼事才好!

千萬不要!

***

「剛剛這里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嗎?」一名穿著保全人員制服的男人剛下樓,望著剛剛駛離的救護車微皺著眉頭。

「報告主任,沒有。」

「那救護車是怎麼回事?」

「是副總裁的助理秘書秦小姐突然在電梯里頭昏迷不醒,副總裁抱著她沖出來,讓我叫了救護車。秦小姐看來很嚴重呢,臉上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

想起剛剛所看見的,他還有些驚魂未定,這還是他進風城以來第一次看見副總裁吼人呢!嘖,當真是兄弟一個樣,生氣起來都像是日本天皇般地威風。

「你確定她昏迷不醒?」

「是啊,副總裁緊張得對我大吼呢,還假得了?」

那人沉思了一會,突然問道︰「注意到她腳上穿鞋了沒有?」

「嗄?」那名保全人員被問得一愣一愣地,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的主管。

「回答我的話,愣小子!」

「報告主任,這我……沒注意到。」人都昏迷了,他哪還會注意人家的腳上穿鞋了沒有?有沒有搞錯?這是什麼鬼問題!

男人瞪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一進電梯,男人打開手機撥了號。

「找到人沒有?」

「沒有,我總不能像灰姑娘里的王子一樣,拿著一只鞋子四處要人試穿合不合腳吧?」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冷笑。

「我剛剛看見風淮恩抱著秦舞上了救護車。」

「秦舞?」

「風淮恩的秘書。」

「你懷疑是她?」

「嗯。不過我不能確定,除非找到更可疑的人。」

電話那頭沉吟了一會,「那晚上的行動要繼續嗎?」

「當然,這只不過是件小事,很容易解決。」

「你要殺了她?」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冷冽。

「怎麼,你的聲音听起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我只是必須了解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

「廢話,她當然得死!不過這種小事就不必報告組織了,我一個人可以輕易解決。」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因為一個女人而讓組織懷疑他的辦事能力,他是寧可錯殺也不可能放過秦舞的。

***

「這是一種十分特別的電梯恐懼癥,因為電梯的急遽下降而造成病人的血壓產生無法抗拒的變化,造成病人短暫性缺氧,再加上病人潛意識對電梯起落的恐懼,造成她電梯一個晃動及起動就開始產生暈眩及肌肉緊繃情形……全世界這樣的病例並不多,而引起相關癥狀的原因,大多是出于病人過去的恐怖經驗。」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造成她這樣的病癥原因,心理因素大于生理因素?」風淮恩在听了醫師詳盡的解說之後自己下了結論。

「可以這麼說。」

「所以她這種狀況……並不會造成生命危險?」

「不,她的心理因素會造成她的血壓迅速變化,以致身體一下子無法自我調適過來,產生缺氧昏迷狀態,不緊急送醫處理,她就有因缺氧死亡的可能,但秦小姐這種不算是病的病不是現今的醫療可以治愈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搭電梯,相信這一點她自己明白,所以……風先生,我不得不懷疑秦小姐怎麼會讓自己去搭電梯進而造成休克?」

風淮恩發現醫師懷疑的目光盯著自己,突然他覺得自己是無法饒恕的罪人。

「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她有這種病。」他揉揉眉心,從秦舞一送進加護病房到現在,他的頭就一直沒有停過的疼著,心也疼。

「其實也不能說是病,只要她可以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這種狀況就可以不藥而愈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高醫師。」

「不客氣,秦小姐很快就會醒過來,你不要擔心,我先走了。」說著,他退出了病房。

風淮恩凝著眉心,平日漂亮的眉宇如今掩上一抹憂郁,望著躺在病床上那近乎奄奄一息的秦舞,心似乎又隱隱疼了起來。

謗本沒听說過她有這毛病,午叔也不知情吧?否則他該告訴他的,至少也該提醒他一聲。

緊握住她冰冷的小平,風淮恩還是難以忘懷她之前在電梯埋頭緊緊抱著他,她身體傳遞給他的那種近乎死亡的恐懼……

那一刻,他其實有點分不清楚是她害怕得多,還是他害怕得多。

「你在擔心我?」

風淮恩抬眼,望見她一臉疲憊的笑。

「你終于醒了。」他的大手溫柔的撫上她的臉,關心的眸子將她的眼底神態梭巡了好幾遍,「你還好嗎?」

「比你好。」她頑皮的一笑。他看起來比她更像病人。

「有體力取笑你風哥哥了,嗯?」見到她的笑臉讓他釋然許多。

「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他眨眨眼,「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在自責了?」

「你剛剛不是還在偷哭嗎?」她也眨眨眼,說得若有其事。

「你這丫頭,一醒過來就胡言亂語,我得叫醫生再過來替你檢查一遍才行。」

「你剛剛真的沒哭?」

風淮恩微笑著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擱,「自己模模看不就知道了?」

她的手才一踫上他的臉,她便紅著臉忙抽回手,「我開玩笑的啦,用鼻子想也知道風三少爺不會為我流眼淚。」

「用鼻子?」風淮恩莞爾。

被他嘲弄似的眼神一睨,秦舞骨子里的任性不經心的跑了出來,「不行啊?本姑娘就喜歡用鼻子想事情!」

「可以,你愛用眉毛想也行,用嘴巴想也行。」

瞅著他,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就愛寵人,我若真指著狗說它是貓,你是不是也跟著稱是啊?」

「你風哥哥可不是那麼沒原則的人。」

「小心,太有原則會娶不到老婆的。」

風淮恩不在意的聳聳肩,直視著她笑言,「沒關系,我有你啊。」

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秦舞燒紅了臉,心跳加快非常,眸子慌亂的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他的臉。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要嫁給你!」她低喃著。

小女兒神態在羞澀中帶著一抹動人的甜,迷人得緊,讓風淮恩看著看著竟莫名的失神了好一會。

仿佛意識到他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秦舞不自覺地也抬起頭來睨了他一眼,恰巧撞上他那直撲而來的探索視線,心一驚,像是做賊心虛般,她的眸光竟先行逃月兌了他的。

「舞兒?」

「什麼?」她下意識地將身子往被子里頭縮一些。

「告訴我你下午在樓梯間听見了什麼或看到了什麼?」

卑題出乎她意外的轉開,她這才掀開被子從床上驚跳起來,望向窗外漆黑的一片。

「現在幾點了?」她有些喃喃自語地問。

「晚上七點。」

聞言,跳起的人兒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高,竟是沉默不語。

「舞兒?」

「什麼也沒有啊。」她想了想,就是不想告訴他,他知道了只會增加他的危險,這是她絕對不能冒的險。

風淮恩瞅著她,疲憊的身子緩緩地往椅背上靠,「那你匆匆忙忙的從樓梯間跑上來做什麼?」

「我匆忙離開忘了拿皮包所以跑回去拿啊,結果莫名其妙的被人逮進電梯里……然後人就在這里了。」說著,秦舞懷疑的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也一臉懷疑的看著她,她不安的舌忝了舌忝唇,「對了,你為什麼突然捂住我的嘴巴,把我硬帶進電梯里?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

他眸光一閃,不答反問︰「你以為是誰?」

「我……怎麼知道是誰?可能是搶匪或殺手什麼的,原野俊一才剛死不久,公司里並不安全,你也說了,那樁凶殺案有可能是公司里頭的人干的。對了,這事查到些眉目了沒有?有沒有懷疑過保全人員?」

他挑起眉,「保全人員?」

「是啊,如果人是保全人員殺的,那你叫他們把公司封鎖也沒用,根本抓不出嫌疑犯來。」

「你懷疑的有點道理,只是動機呢?」

「那就得再仔細調查了。」

風淮恩淡淡一笑,「這事交給我就好,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好好休息,別躺在病床上再跟我談公事,嗯?」

「嗯,好啊。」她听話的馬上閉上眼,「我累了想睡了,三少爺先回家休息吧。」

他不走,她根本離不開醫院,無論如何她今晚都必須到原野家一趟。

「我留下來陪你。」

秦舞的眸子倏地張開,「什麼?」

「我說我留下來陪你。」他溫柔的重復一次他的話。

她忙不迭揮著手,「不用了,真的,你在我旁邊……我會睡不著的。」

「喔?我以為你怕黑?」

「我不怕黑,我只怕電梯……三少爺,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你這樣會讓我良心不安的。」

「那為了不讓我自己良心不安,我通知午叔到東京來一趟……」

「你不可以這麼做!我爸他根本不知道我有這毛病,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擔心死了,我不準你說!」

「不準?」風淮恩笑得一臉興味。他喜歡她不經意流露出真性情的偶爾任性與無傷大雅的小霸道。

「呃,我是說……請三少爺不要告訴我爸爸,免得他老人家為了這一點小事擔心……好嗎?求求你。」秦舞說著頭也低了下去。

「你在求的是風城三少爺還是你的風哥哥?嗯?」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這兩者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

「我不懂。」她想他根本就是在找碴。

「如果你求的是風城三少爺,那你的要求恕我辦不到,如果你求的是你的風哥哥,那一切好說,你倒說說你求的是誰?」

般半天,他就是斤斤計較稱呼。

咬唇咬了大半天,秦舞還是輕輕地叫出口了,「風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里小氣的?」

「不是我小氣,是你變得八股僵化、冥頑不靈。」風淮恩開心的伸手揉揉她的發,「再叫一次。」

「為什麼?」他當她是應聲筒啊?

他順勢捧起她微嘟起小子鄔的漂亮臉蛋,溫柔地將臉湊近了些,「我喜歡听啊,算我求你嘍。」

被風淮恩這正經八百的一求,秦舞口中風哥哥三個字硬是叫不出口,感覺上此時此刻若叫出這三個字,像是兩人在私訂終身般的親昵不已……

他是故意要看她難堪不已的模樣嗎?可惡!

「不叫!」她別開臉,感覺他的呼吸輕輕地拂過她的頰畔。

「氣什麼?丫頭?」他將她的臉扶正,賞玩著她頰畔邊比天上

的紅霞還要動人的韻致。

「我……」眸一抬,竟見他的臉近在咫尺,她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沒生氣。」

「真的沒?」他傾身細看著她。

她覺得自己緊張得快要窒息了,雖然人不是在電梯里,可是那種缺氧的暈眩感竟再次襲向她……

「你不要靠我這麼近……我好難受……風哥哥……」終于,她受不了的伸出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不住地輕喘。

「傻丫頭……」風淮恩見她那模樣,情不自禁的大手一攬,攫住了她的腰往懷里一帶,溫柔如春風的唇瓣覆上那兩片不住抑制著嬌喘的紅唇。

「不……不可以……三少爺……」她慌亂的推拒著他。

他怎麼可以吻她呢?老天!爸爸若知道了鐵定會把她打死!

「你既然叫我少爺,那就沒有權利對我說不可以。」他有些氣了,並把氣發泄在對她的吻上。

「風哥哥……不要這樣……求求你,好嗎?我求你……」他再這樣吻下去,她根本抗拒不了他。

終于,他放開了她,沒事似的微笑著,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臉,「求饒成功,看在你可憐兮兮的份上,快睡吧。」

就這樣?她瞅著他,不明白他的微笑里是否還含有別的意思?

她該問嗎?問他為什麼吻她?

不……

她不想自討沒趣,更不想自取其辱。

手機鈴聲突然刺耳的響起,擾亂了室內原本流動的曖昧氣流。

風淮恩走到窗邊接听電話,只听他說了一句「我馬上過去」電話就掛了。

「你有事就快去辦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沒等他開口,秦舞就道。

風淮恩一笑,下意識的又揉揉她的發,「你說這話的模樣真像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妻子。等我回來,嗯?」

不等她說什麼,他像風一樣消失了,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在夢中,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