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晶瑩的汗水滴落在深色地毯上,粗嗄的喘息聲隱約傳出,結實黝黑的身軀上下起伏,規律律動。
邵御飛像個無事人般坐在沙發上,看著好友單手做著伏地挺身。任逍遙為了使體能保持在最佳狀態,每晚都習慣做個一百下伏地挺身,他沒任逍遙的好體力,所以看看就好,並不會想和任逍遙比耐力。
骯水沿著額際流淌而下,任逍遙已經做到第八十下了,是習慣使然,他並不覺得特別辛苦,長年鍛煉下來,他的體能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就算是出去狂歡個三天三夜也不成問題。
「我還以為你已經在夜店玩得樂不思蜀了,沒想到你會待在飯店。」邵御飛調侃道。
此次任逍遙回台後習性有了些許轉變,著實教他不太能適應,從前的任逍遙可是能玩就盡情的玩,哪會接連兩次被他逮著乖乖待在飯店里?依任逍遙從前的性子,老早就不見蹤影,真不知任逍遙的轉變因何而來。
「你該不會以為我回台灣就是每天泡夜店吧?」對好友對于自己如此評價,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是這麼以為的。」對他,邵御飛可不客氣。
「偶爾我也會想要一個人靜一靜,OK?」任逍遙沒好氣道,邵御飛當真以為他每天非要美酒、美食與美人相伴嗎?
「是,是。」邵御飛隨意附和,他對任逍遙了解太深,任逍遙所謂的靜一靜是維持不了太久,常常沒一會兒工夫就又呼朋引伴快樂逍遙去。
「下個月我就要離開台灣了。」一百下,任逍遙做完伏地挺身後,改做仰臥起坐,動作仍不疾不徐,氣息如常。
「這麼快?」邵御飛沒想到他這次僅停留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才相聚沒多久,任逍遙就又要離開了。
「下個月我要在上海出賽。」任逍遙屬F1的法拉利車隊,為了贏得好的成績不教人看扁,他當然是會好好的自我鍛煉。
「上海?」
「對,等在上海比完,下一站就要飛到日本鈴鹿車場,再來就是巴西聖保羅。」所有賽程已規劃好,上海的新車道設計近似雪邦車道,他尚未跑過,但已躍躍欲試,應該會帶來不少的刺激與新鮮感。
邵御飛了解的笑了。「原來要出賽了,難怪你最近比較安分守己。」任逍遙是不可能讓「風花雪月」影響重要的賽事,愈到要比賽的時候,他愈是專注在鍛煉體力上,和平時的放蕩全然不同。
任逍遙調皮的朝他眨眨眼,調節好呼吸,繼續做他的仰臥起坐。
他做著仰臥起坐,看著邵御飛,腦海中竟突兀的浮現關海希的身影?!多麼奇怪的聯想,他再做了幾下仰臥起坐,愈覺心頭有疙瘩,怪異感揮之不去。
「你今天怎麼沒陪于漫光?」他好奇一問。照道理邵御飛現在正被愛情沖昏頭,和女朋友約會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時間來找他。
「漫光她今天忙。」邵御飛也是感到很無奈。
「你這個上司是當假的?不會減少她的工作量嗎?」任逍遙笑他太不懂得運用自身的權限。
「沒辦法,漫光比我還要熱中于工作,愛她就是不干擾她嘍!」他說得一臉幸福,完全不見他有絲毫不滿,全因于漫光忙完後,會好好的補償他,呵!扒!
「嗤!看你擺出的一臉幸福樣,前陣子你不是還口口聲聲說對不起你的前任未婚妻,叫什麼來著?」就是知道邵御飛心底仍有愧,他才會故意吐邵御飛的槽。
「海希,她叫海希,你就別故意損我了,你明知我對她仍然感到歉疚。」一旦提起海希,他的心情就變得沉重。
「等等,你剛說她叫什麼?」任逍遙倏地停下他的仰臥起坐,盯著邵御飛認真地問。
「她叫海希,關海希,你忘了我曾跟你提過?怎麼了嗎?」邵御飛滿臉疑惑看著他問,不知道他有哪里說錯。
「沒,是我忘了,我真的忘了。」任逍遙淡淡一笑,繼續做他的仰臥起坐,想著她的名字。
必海希,兩個女人都叫關海希,是巧合?當然不!這世間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關海希這個名字又不普遍,難怪先前听到她說出名字時會覺得耳熟。
任逍遙沒忘她總是一臉落寞,又想起在咖啡廳所听到的話,她失戀了,被一個男人拋棄,而那個男人就是邵御飛。
他看了邵御飛一眼,這一眼教邵御飛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邵御飛發現他的凝視,模模自己的臉疑惑問︰「怎麼了?我的臉有問題嗎?」任逍遙看起來好像有點不爽,但是為了什麼事呢?
「沒,沒問題。」正是因為一點問題都沒有,才會讓他興起在邵御飛的臉上制造些問題的念頭。
「真的?」邵御飛不確定地追問。
「嗯,你怎麼突然問變得這麼婆婆媽媽?我都說沒問題了。」任逍遙干脆不做仰臥起坐了,起身打開冰箱為自己拿了瓶礦泉水喝,免得他一時恍神,控制不了自己的拳頭。
「沒,因為你看起來一副想痛宰我的模樣。」邵御飛再次模模自己的臉,還是不清楚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任逍遙,才惹得任逍遙臭臉對待。
「你想太多了。」任逍遙笑了笑,再開冰箱取出一瓶礦泉水丟給邵御飛;他無聊的想,若邵御飛沒接著,礦泉水正中邵御飛的臉應該是滿不錯的。
可惜邵御飛準確無誤的接住礦泉水,無法順遂任逍遙的心意。
「但是你看起來真的很像不太高興。」邵御飛喝了口水,指出事實。
「我何必不高興?又沒有什麼事能讓我不高興。」任逍遙否決了他的說法,堅持自己一切如常,並沒有不開心。
「這倒也是。」仔細想想任逍遙說的沒錯,應是他多心了。
任逍遙也不曉得為何他的情緒會一瞬間變得十分低落,甚至會看邵御飛不順眼?他們相交多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好朋友,這種情形未曾發生過,怎會在現在發生了?
是邵御飛有問題,抑或是他本身有問題?
任逍遙想不透這其中的因果關系,腦海中不斷回想起在滂沱大雨中,那道縴細孤寂的雪白身影,心底便涌上一股異樣的滋味,說不清是啥,只知道那令他很不好受。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何要想關海希?她痛不痛苦、傷不傷心,是否為邵御飛的前未婚妻壓根兒就與他無關,他想她做什麼?她根本就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類型。
她太過嬌貴,是溫室里最嬌弱的花兒,無時無刻都要人在身邊呵護憐惜,完全不適合他,他早已習慣闖蕩大江南北,遇見比她更美的女孩,他都沒動心了,何必對她懸念于心?
況且下個月他就要飛到上海,接下來又得開始繞著地球跑,與她不會再有牽扯,何必想她?
想她?不想她?亂了!全都亂了!
他煩躁的以手扒了扒黑發,冷著臉再大口灌了口礦泉水。
「看來你很在意這次的賽事。」邵御飛自動將他的行為解釋成過度在意自己的表現。
任逍遙悶不吭聲喝他的水。
邵御飛見他不答腔,當他是默認了,好兄弟式的拍拍他的肩頭。「我相信你沒問題的。」在這個時候,做朋友的就是要給予鼓勵。
任逍遙看著肩頭上的手掌,笑了。他要自己忘掉心底突生的怪異感,管它邵御飛和關海希從前是否為未婚夫妻的關系,那一概與他無關,影響不了他與邵御飛的情誼。
他握住邵御飛的手,對他頷首。
邵御飛見他仍和以前一樣,應是不再為接下來的賽事而緊張,他開心的笑揚了唇。
兩個男人的友情始終穩固不變,維持得十分良好。
繁忙的十字路口,人來車往,關海希站在十字路口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車,一時間不曉得自己該何去何從。
每天待在家里,怕父母見到她郁郁寡歡的模樣會擔心,所以她便出門走走,可是人一出來,竟不知該到哪兒打發時間?連個能約出來談心的朋友都找不著,仔細想想,真的很可悲。
憊是她真要到米蘭去找未來?她已開始考慮母親的建議,至少和未來在一起時,她可以很開心,不管再難過,未來都會站在她這一邊安慰她,況且她和未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她有許多話想對未來說。
去米蘭吧!暫時逃離台灣的一切,偶爾當個懦夫又有什麼關系?沒人強逼她當個勇者呀!
「嘿!必海希。」一道爽朗富有魅力的男性嗓音忽地響起,重型摩托車引擎聲噗噗作響。
必海希轉頭一看,意外的看見任逍遙騎著重型機車出現在她身邊。
「是你──」好巧,他們好像常常不期而遇,在咖啡廳、在小教堂、在街頭。
「在發呆?」任逍遙挑了挑眉,看看繁忙的街頭,能在這麼吵雜的環境下發呆,也算厲害。
「沒,我只是……」話說到一半,她才警覺跟他透露太多有關她的私事了,這樣不對,他們是陌生人,她何必跟他扯這麼多?
「只是不曉得該上哪兒去?」任逍遙將她說不出口的話接下去。
本想離去,他的話卻令她止步,她訝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曉得她內心的想法。
「上車。」任逍遙率性地指向後座說道。
「什麼?」她愣住了。
她有沒有听錯?他要她上車?!是指上他的重型機車?
「不用懷疑,上車吧。」任逍遙再次重復。
「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政府宣導過騎機車要戴安全帽,我想你並沒有另一頂安全帽是嗎?」她從未坐過重型機車,況且他們兩個並不是很熟,要她坐上他的機車有點奇怪,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穿著裙子,怎麼坐?
「在這里等我。」任逍遙丟下話,便發動引擎迅速離開。
人車離去,化為街頭一景,關海希心底有著淡淡惆悵。
他要她等他,那她等是不等?她的心開始猶豫,等或不等皆是兩難,就在她轉身決定離開時,他已回到她身邊,手中也多了頂全新的安全帽。
「可以上車了吧。」剛剛任逍遙就是特別去幫她買安全帽,讓她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行,我穿著短裙。」她穿著漂亮的粉色系絲質小洋裝,不論怎麼看都不適合跨上他的重型機車。
「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跟-說過-長得很漂亮。」他天外飛來這一句,讓人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必海希一臉納悶不解的看著他。
「可是看在我眼里,-跟路邊的一根木頭沒啥兩樣。」他毫不留情說出對她的感覺。
「什麼?」她倒抽口氣,作夢都想不到在他眼底,她會是一根木頭。
「-沒听錯,就是木頭,-的行為舉止永遠都一板一眼毫無變化,我猜想-曾不下數千次告訴自己,這樣做絕對不會有錯,永遠當個大家心底的小鮑主、瓷女圭女圭,接受眾人呵疼寵愛對-而言沒啥不對。當然,-的想法沒有錯,規規矩矩當個人見人愛的小鮑主,對-來說是最安全的選擇,-的人生想這麼安全的過下去,我是沒有干涉的權利。」他對她說的話總是如此刻薄,字字刺著她。
他的話不帶責罵,可是听在關海希耳里卻是再刺耳不過,她雙手緊抓著他遞給她的安全帽,知道他暗里在損她什麼事都不敢做,只會抱怨旁人對她的不好,而她要的好就是讓眾人捧在手掌心,凡事只要她認為有一點不安,有違她的淑女風範,她就卻步排斥……
他說的全都沒錯!她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永遠只想當她的小鮑主、瓷女圭女圭,一輩子讓眾人寵愛,從不會有不淑女的舉動出現,這樣子有錯嗎?
她所接受的教育正是如此,她照父母的期望成長有錯嗎?
木頭?!他憑什麼說她是木頭?!可惡!
她惡狠狠瞪著他,櫻唇抿成一直線,心底涌起一股怒火,想重打他幾拳幾腳。
「OK,話說完了,安全帽還我,-就繼續發-的呆,當作我們今天不曾狹路相逢。」他探出手要取必剛買的安全帽,卻遭到她的拒絕。
「誰說我要發呆?要去哪我都奉陪。」她很干脆的將安全帽戴好,管他今天是不是穿著小短裙,管他什麼淑女風範,總之她跟他杠上了,絕不會再教他看自己笑話!她會讓他知道,她才不是什麼笨木頭。
貝齒緊咬下唇瓣,她以文雅且不會曝光的方式跨坐在他的機車後座,挑釁的看著他;她都坐上了,看他還能不能笑她。
「坐穩了,不然-要是不小心跌下去可就難看了。」為了防止她跌個四腳朝天,任逍遙將她的雙手抓過,環在自己精瘦的腰際上。
必海希心一驚,臉倏地飆紅。
「怎麼?怕了?-可以下車沒關系。」感受到身後的人兒僵硬如石,他調侃道。
「不必!我一點都不怕。」關海希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說話會變得這麼沖,只能歸咎于惡劣的任逍遙總引發她不好的一面。
「很好。」任逍遙邪惡一笑,在綠燈一亮時,馬上發動引擎載著她栗悍飆出。
坐在後頭的關海希嚇壞了,雙臂只能用力的抱緊他精瘦的腰桿,這是她頭一回坐摩托車,平時坐在車內看著路上的騎士,她從不覺得恐怖,等到坐上機車,看著他與其它車輛爭道,她才發現其中的恐怖。
她的長發被勁風打亂,絲絲纏纏,和他的發在空中飛舞成一氣。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她的心跳如擂鼓,既緊張又害怕,但又充滿小小的期待,不知任逍遙要帶她去哪?
想想她的膽子真的很大,完全不曉得他要帶她上哪兒,就這麼傻呼呼上了車,若他對她別有意圖,她該怎麼辦?
可這個念頭隨即被她摒棄!任逍遙都說了,在他眼底,她就像根木頭,試問他怎麼可能會對根木頭圖謀不軌?
木頭……她真的很像一根木頭嗎?
任逍遙帶著她一路狂飆,見縫就鑽,到了最後,關海希干脆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免得嚇破膽,坐他的摩托車真的比坐雲霄飛車還要恐怖。
任逍遙騎得很快,盡避關海希非常害怕,可她卻不曾叫他騎慢點,她是在和他賭氣,也是不想讓他看輕,無論如何她都要自己將到口的恐懼咽下,不然依任逍遙的個性,不每見她一回就嘲笑一回才怪。
漸漸的,關海希沒再听見吵雜的人車聲,閉上眼,什麼都看不見,唯有靠著雙耳去判斷,四周除了機車的引擎聲、鳥叫蟲鳴外,她沒听見其它吵雜的聲音,遠遠的、遠遠的,似可听聞一種規律的拍擊聲。
「啪啦──啪啦──啪啦──」
風中帶著一絲咸味,再加上好像听到浪花的聲音,教她好奇的睜開了眼。
睜眼一看,只見一望無際的海出現在眼前,任逍遙正帶著她沿著海岸線飆騎,她按捺下心底的驚呼。
藍藍的海映襯著藍藍的天際,讓人的心開闊不少。
她的嘴角不自覺捻起一朵輕松的笑花。
滔滔不絕的海浪聲敲擊進她的耳畔,一聲聲,彷佛要她更開心點、嘴角的笑花綻放得更大,不要再沈浸在過去的悲傷當中。
可是真放得下嗎?她有辦法放下嗎?想是很簡單,但要真正做到就一點都不容易,否則她怎麼會痛苦這麼久?
任逍遙騎著車找了一處可以通往海灘的小路,載著她慢慢騎下去。
當摩托車停下來時,關海希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下機車後座。她好久沒來海邊了,所以她拿下安全帽便傻傻的看著海浪。
「又發傻了?」任逍遙發現她常會不自覺的陷入發呆的情境當中。
必海希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嘴巴很壞,嘴里常常不饒人的說些讓人生氣的話,可是她一直在想,或許他並不如他所表現的壞,而且常會有一些體貼的小動作出現,比如突然送她一朵野百合,比如突然帶她來到海邊。
「你是個怪人。」這是她對他最大的感想,他太不按牌理出牌,教她常模不清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我倒是覺得-比較怪。」也不管海砂是否會弄髒衣服,他隨意的坐在沙灘上。
「我哪里怪?」關海希可不覺自己怪,和他比起來,她要正常太多了。
「很多地方。」
「哪兒?」
「例如,-為何還要心心念念一個不愛-的男人?」他講話向來不懂何為客氣、圓滑,他覺得不對的地方就會直接說出來,也不管是否會刺傷對方。
必海希不喜歡和他談論她的隱私,她俏臉一沈,拒絕回答。
「又例如,既然你們已經解除了婚約,為何-還要戴著他送-的訂婚戒指?這樣做有啥意義?」他凌厲的再發動攻勢,指著更重要的一點。
他一直都留意到她老是戴著訂婚戒指,他猜想,打從她訂婚那天起,她就沒再取下過,就算邵御飛言明和她不可能會有結果,她還是死心眼硬要戴著,這又是何苦呢?
「這不關你的事。」她的手顫抖了下,站在他面前,她覺得他的雙眸恍如可以看穿她的心事,她在期盼什麼都被他一一看穿,教她無所遁形。
她心虛得不敢直視他,眼眸避了開來。
「是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提出來而已。」他聳聳肩,要她別緊張。
不論她的眼有沒有對上他的,她仍會覺得渾身上下不對勁,她轉過身去,悶悶的以高跟鞋踢著海砂。
兩人沉默好一陣,吹著海風,看著海浪。
「-打算一輩子都不拿下來了?」他終于打破沉默,問著背對著他的人兒,海風吹揚起她的裙-,好似要將她吹走一般,她的背影看起來很疏離寂寞。先前他就是因為在街頭撞見她像個迷路的小阿般,無助的呆站在十字路口,一時間不知怎地將摩托車騎到她身邊,他想,他就是無法假裝沒看見地丟下她吧?
她悶悶踢著砂的模樣令他打從心底感到不快,她若肯笑一笑,肯定會迷死更多人。
而那些人是否也包括他?任逍遙望著她出神,隨即揚棄這個想法;她從頭到腳都不是他喜歡的女孩子類型,他喜歡獨立自主、可以陪他一起玩的女孩,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符合他的標準,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既然如此,為何總是對她放不下心?是覺得她被拋棄很可憐?
不!不可能,這世間比她可憐的人比比皆是,她算是幸福的了,他怎麼可能會覺得她可憐?!但,心底涌現的憐惜又是怎麼回事?
愈看著她,他的心愈是復雜難解,再也無法確切說出對她的真實感受。
「不會的,終有一天我會拿下來。」她死鴨子嘴硬道,至于那一天何時會到來,她也不曉得。
「等那一天到來太麻煩了。」他淡然道。
「什麼?」是她等,又不是他等,他麻煩什麼?
「我說那太麻煩了。」他再次重復。
「那與你無關。」她不明白他為何一再強調麻煩,她的私事麻不麻煩全然與他無關。
「是嗎?」任逍遙意味深長的看了她良久。
「本來就是。」她邊踢砂子邊嘟嘍。任逍遙說的話愈來愈奇怪,讓她听不懂真正的涵義。
任逍遙猛地起身走到她身邊,關海希滿臉疑惑看著他,他的接近帶給她莫大的壓迫感,可她拒絕退縮,她被他嘲笑得夠多了,不用再添加膽小表之名。
任逍遙輕執起她的手審視,教她心跳加速。
「你要做什麼?」她試圖抽回手,卻抽不回,使得她雙頰酡紅不知所措。
「沒什麼,只是想幫-解月兌。」他說得雲淡風輕。
「解月兌?」她不懂。
任逍遙在她還迷迷糊糊之際,順手將她的訂婚戒指褪下。
「你做什麼?!」關海希驚呼,忙著搶回她的訂婚戒指。
「這只戒指沒用了。」切割成心型的鑽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它象徽著幸福美滿的婚姻,耀眼的光芒,似嘲笑她今日的落寞與孤獨。
「還給我!」她攀著他的手臂命令著,踮高腳想搶回她的戒指。
任逍遙不理會她的請求,右臂用力一揚,將美麗的鑽戒擲入海中,由著千濤百浪無情吞噬。
「啊!我的戒指。」關海希見狀登時心亂如麻,忙著要奔進海里搜索。
那是她的戒指,是她幸福的象征,他怎麼能連告知都沒有,就將她的戒指給丟入大海?!他太可惡也太惡劣了!他遠比她所能想象的要更可惡、惡劣千百倍。
任逍遙不讓她去,緊緊抓著她。
「你怎麼能這麼做?!那是我的戒指!我的訂婚戒指!」她對他吼著,淚水迅速飆出眼眶,氣憤他擅自作主,她討厭他!非常討厭!
任逍遙一言不發由著她哭泣叫罵。
「任逍遙你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她哭叫著,抬腿開始用力踢他。
她的戒指,她要找回來,一定要找回來。
他冷著臉任她拳打腳踢,堅持不放手。
「我討厭你!你憑什麼那麼做?!那是我的戒指,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你怎麼能把它給丟了?!」她拚命的捶打他的胸膛,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平時她想邵御飛時,還有戒指陪在她身邊,讓她回想訂婚那日的美好情景,可現在戒指被任逍遙丟了,往後她還能靠什麼來回憶邵御飛曾對她的好?
「-不是說終有一天會取下?我不過是代替-執行罷了。」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又壯,全然不覺自己有錯。
「我早說過那與你無關,你憑什麼?!」她對他吼著,淚珠潸潸滾落,哭得好不傷心。
「憑什麼?我憑什麼?」他自嘲一笑,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她。是啊!她說得沒錯,他憑什麼丟了她的訂婚戒指,但他偏就是看那只訂婚戒指不順眼,非常的不順眼,到了非毀去不可的地步。
「對!你憑什麼?!」因為氣他,她說話的口氣十分沖。
「就憑我不想看-戴著別人送-的戒指!」任逍遙月兌口而出,這話連他自己听了都非常訝異,他萬萬都想不到自己會這樣說。
不想看她戴著別人送的戒指,那令他覺得十分礙眼,這是為了什麼?難道他對她動心了?且喜歡她喜歡到想獨自佔有?
有可能嗎?怎麼可能?向來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孩非常多,對于曾交往過的女友,他也不曾出現過如此強烈的佔有欲,前女友想保留前男友所送的小禮物,他從不覺有何不好,總覺那是個紀念也是美好的回憶,他無權剝奪對方美好的回憶,可一旦面對她,情況完全改觀。
看著她對邵御飛無法忘懷,教他打從心底感到不舒服!他一直都不曉得那種不舒服從何而來,還以為是剛回台灣,適應不了台灣潮濕氣候的關系,直到方才不顧一切扔了她的訂婚戒指,他才明白所有的不舒服、不痛快全因她而起。
他很希望她只想著他,只戴著他所送的戒指……
天!他究竟是怎麼了?著了魔不成?!她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啊!完全不是,那他怎麼會對她如此牽掛?甚至妒忌著她的過去?
可惡!他變得完全都不像他自己了,而這全是因為她……
「你……莫名其妙。」他的話讓她感到害怕,卻又有小小的期待。她不是笨蛋,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涵義,可是他不是討厭她,每次見了面都會用話來損她嗎?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是她听錯了嗎?
他喜歡她,那她呢?是否喜歡他?
不!他是她最討厭的人!他完全不尊重她的意願,隨便就丟了她的戒指,她討厭他!討厭他的霸道!討厭他的放蕩!像他這樣的人不是她能接近的,她若聰明,就該知道要和他保持適當距離。
可惜她仍不夠聰明,和他一踫上面,她就變了模樣,變得好陌生,也好教自己害怕,她怕會控制不了自己。
她的心……她的心……好似已無法控制,但是她愛的人是邵御飛呀!她怎麼可能會對他有感覺?
一定是錯覺!沒錯!她不可能會喜歡他的,有的,只是討厭和更討厭!
她現在只不過是一時迷惑,穩住!千萬要穩住!
「莫名其妙是嗎?」他輕輕一笑。
必海希覺得他的眼神不對,他的雙眸看她的模樣太過熾熱,好像隱藏了兩把熊熊烈火要將她燃燒殆盡,她得躲開,快些躲開。
在她想要躲開時,任逍遙已早一步先行動,他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蠻橫的吻上了她的朱唇。
必海希的腦際轟的一聲,整個人像被原子彈炸到,再也無法思考,熾燙的唇吻著她,貪婪且狂熱的吻著,強而有力的雙臂緊緊將她鎖在一方天地,像是要將她瓖入心中一般。
天在旋,地在轉,不曾被如此狂放熱吻的關海希全身虛軟無力地倚靠在他胸前,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她討厭他!非常討厭!
可他的吻……她好像不怎麼討厭他的吻以及他的懷抱。
哎!她到底是怎麼了?
別熱的唇舌誘哄她開啟芳馨的小檀口,關海希輕顫著失去最後一道防守,讓他得以攻城略地,將她帶入更熾熱狂野的纏綿當中。
埃浪滔滔不絕拍打著沙灘,一聲聲誘惑歌唱只要當下,不要在意過去與未來,關海希沈浸在任逍遙的擁吻當中,腦袋空了,再也無法思考。
一個接一個熱吻、細吻、纏綿的吻,輕輕低訴,綿延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