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律柱回到別莊後,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了,拉拉雜雜的,興奮地對著霍沖霄直說話。
「霍大哥,還是你有看人的眼光,知道白姑娘是個好人,不是膚淺的女人。先前多虧了你要我放人,否則我就太對不起白姑娘了!」霍律柱一味地稱贊白離蝶,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綁了來,甚至無禮對待,可是她卻以德報怨,絲毫不計較他犯的過錯,著實令他汗顏。
「你得從今天所發生的事中獲得教訓,日後行事務求謹慎,不得再沖動地任意妄為才是。幸好白姑娘不跟你計較,否則光是蘭王圮那一關你就過不了。」蘭王妃是個厲害的人物,假如她有意刁難,今日他們根本就走不出「蘭王府」。
「是,霍大哥你教訓的是!我霍律柱從今爾後定會謹言慎行,下回我若是再沖動行事,霍大哥你別客氣,盡避狠狠地痛責我一頓吧!」
「別忘了你今逃讜我的承諾。」霍沖霄懷疑他短時間內根本辦不到,但既然有改進的決心就是好事,他會多多盯著的。
「我一定不會忘!」霍律柱拍胸膛保證。
瀕沖霄贊許頷首。
「不過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霍律柱搔搔頭,一臉疑惑。
「什麼事不明白?」
「先前白離蝶明明說她是個丫頭,但咱們到「蘭王府」見她時,她的身分很顯然不似她所說的那樣,光是「蘭王府」對她的態度以及她的穿著打扮,無論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是個丫頭啊!」沒有一個丫頭能穿得那麼美麗,就算她是「蘭王府」的丫頭也一樣。況且,他沒忘記白離蝶可是喚蘭王妃姑姑呢!
「你也注意到了?」霍沖霄同樣懷有這等疑問,只是他和白離蝶稱不上熟,再加上當時的氣氛不適合,所以他沒當場提出疑問。倒是他也注意到了,衣幻曦見到白離蝶出現時,似乎嚇了很大一跳,仿佛白離蝶不該以那樣的裝扮和身分出現,這其中必有隱情。
「霍大哥,你說會不會是白離蝶故意對我們隱瞞她的身分呢?」除了這個可能性,霍律柱想不出其他的。
「我不認為她說謊。」霍沖霄看過太多人,當人說謊時,眼神總會閃爍不安,可在白離蝶的眼瞳中,他看見的是清澈無瑕,是以他不認為她撒謊騙人。
「如果她沒說謊騙人,那就奇怪了……什麼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由丫頭變成小姐呢?」霍律柱喃喃自語。
白離蝶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可霍沖霄也認為她充滿了謎,漂亮的眼瞳底下似寫滿了秘密,他很想知道為何她的眸底總有一層抹不去的陰郁,是什麼事讓她不開心?倘若她肯笑一笑,他相信肯定會艷驚四座,這世間沒有男人能不為她的笑容著迷。
敗奇特的,他們才剛見過面,他現在竟又想見她了。想和她說些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他想再見她,而且迫切渴望。
「那個女人實在教人難以理解,霍大哥你說是吧?」霍律柱征求霍沖霄的意見。其實他有留意到霍沖霄對待白離蝶的態度很不同,當霍大哥看著白離蝶時,雙眼迸射出明燦的光芒,好似她是他所設定的目標。會不會……霍沖霄對她有意呢?
瀕律柱很想問個明白,可又怕惹得霍沖霄不高興,因此唯有按捺下滿腔的疑惑,偷偷從側觀察,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也說不定。何況霍沖霄老是說他太過沖動,要他學著凡事先三思而後行,這下正好可以讓他練習如何三思而後行。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等熟識之後,自然會了解她是否真令人難以理解。」霍沖霄答得模稜兩可。
瀕律柱倒是听出了他語意下的涵義,看來他果真是沒猜錯,霍沖霄真對白離蝶有意。嘿!他得隨時留意後續發展,好向一直為霍沖霄的親事擔憂的胭脂回報,讓她開心開心。
「派去衙門探听消息的人可回來了?」意識到已透露了太多私人情緒,霍沖霄轉移話題,問道。
「似乎還沒。」霍律柱有些失望話題突然改變了,不過他曉得目前最重要的事並非牽紅線,而是要讓縱火的人吐實。
「再讓霍總管去向衙門施壓,讓他們不得輕易放人。」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是暗潮洶涌。霍家商在京城有影響力,對頭一樣不容小覷,既然膽敢派人縱火,就表示對方已將退路想得一清二楚,很可能許多關節都打通過了,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
「是,我等等就跟霍總管說去。」事關重大,霍律柱可不敢有半點馬虎。
「小方,老楊的情況如何?醒過來了嗎?」一名僕役送茶進來,霍沖霄開口詢問。
「掌櫃的,咱正想說呢!老楊剛剛醒了,不過喝了大夫開的藥後又馬上睡下,大夫說休息個幾天便無大礙了。」小方回答道。別莊里每個人都擔心老楊的情況,也知道當霍沖霄回到別莊後定會詢問起老楊的狀況,所以小方是在向照顧老楊的僕役確認過後才送茶水進來的。
「很好,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掌櫃的,這是咱們該做的。」能待在霍沖霄底下做事,小方覺得很幸運也很光榮,像霍沖霄這樣好的主子,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在救火中受傷的兄弟們,可都有得到妥善的照料?」霍沖霄關心其他後續問題。
「是,全都回家安心靜養了,掌櫃的不用擔心。」所有事皆處理妥當,他們很明白遇到怎樣的事該如何處理,何況有霍總管盯著,不需要霍沖霄擔心。
「嗯,我得再去倉庫看一下。」霍沖霄霍然起身,他得前去確認一下有多少損失才行。
「霍大哥你先歇會兒吧!今兒個你一直東奔西跑的,已經忙碌得連晚膳都沒用了,先歇歇,由我去倉庫清查所有損失吧。」霍律柱不忍見他忙得連口飯都沒時問吃,自告奮勇要幫忙。
「律柱,你不也和我一樣,忙到沒時間用膳嗎?你趕快去吃,否則胭脂若知道了可要怪我這個做哥哥的沒能好好照顧你。」霍沖霄感覺不到饑餓,他得先確定目前有多少損失,是否會對霍家商行造成影響才行。在火勢撲滅後,他便馬上寫了好幾封信,命令霍總管派人快馬加鞭地傳送到各地商行,要各地商行的總管看守好當地的倉庫,免得再遭人惡意縱火,其中尤數揚州最為重要,因為在揚州倉庫內所堆積的貨物是京城的好幾倍,倘若也遭人縱火失去,霍家商行將元氣大傷。
「胭脂她不會的。」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況且霍沖霄也餓著,他哪敢自顧自地填飽自個兒的肚皮。
「掌櫃的,不如我備上幾個饅頭讓你們帶著,你們在倉庫那清點損失時可以填填肚子。」小方機靈地建議著。
「好!就這麼辦!小方,麻煩你到廚房幫我們備幾個饅頭。」霍律柱大大贊同小方的提議。有饅頭填肚皮,總比整晚餓著好,誰曉得他們會忙到多晚。
瀕沖霄笑了笑,算是贊許小方的機靈。實際上,他的心情是沉重的。對方行事太過卑鄙,不敢與他在商場上較量,只敢暗地里施行小人手法,他無法預測對方的下一步計劃,唯一能做的是杜絕對方卑鄙的手段。不過,他會揪出敵人來,絕不讓敵人得意道遙的!
突地,霍總管行色匆匆地奔了進來,霍沖霄馬上知道又有大事發生。
「哪里出了問題嗎?」
「掌櫃的,李四死了!」李四是那個被當場逮到的縱火犯。
「怎麼死的?」霍沖霄冷靜詢問,急急往外走。
瀕律柱則是一臉忿怒地跟在霍沖霄身邊。
「衙役們說他是畏罪服毒自盡,但我想事情並沒那麼簡單。」霍總管跟在他身旁邊走邊說。
「咱們派去府衙探听的人還探到什麼消息?」該死!對方竟施出殺人滅口這招。
「目前沒有。」霍總管搖頭嘆道。
「我記得派去的阿蘇和看管牢房的衙役很熟不是嗎?」霍沖霄搜尋著記憶。
「是的,所以阿蘇正努力想從那名衙役口中套出實情來。」但對方有沒有膽吐實卻是個問題。
「律柱,你先到倉庫那清點損失,我和霍總管到衙門走一趟。」霍沖霄交代著。
「是。」霍律柱很想陪著霍沖霄走一趟衙門,可他也很明白倉庫那邊不能不去,現下得分頭行動才行。如今只求能將傷害減至最低,同時讓霍家商行更加穩固地立足于京城,絕不讓卑鄙小人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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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沖霄特地換上一襲簇新,帶著貴氣的衣裳去見縣太爺,並特別命霍總管帶了品質極佳的玉器當禮物。他這人的習慣是當他將對方視為朋友時,會以原先簡樸的個性和對方見面、交談;當他認為對方只能是泛泛之交,且又是個只會以外觀視人之人,便會換上好的衣袍和對方見面交談,使對方認為他是個值得看重之人,不敢隨意敷衍了事。
「霍掌櫃的,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麼久,我剛剛去處理公事,希望你不介意。」福胖的王大人姍姍來遲,一來就掛著虛偽的笑容,眼角則偷瞄霍總管捧在手掌心上的禮盒,暗自猜測里頭裝著什麼禮物。
「王大人,您太客氣了,您可是京畿最重要的地方父母官,日理萬機,每天有許多事等著您去審理判別,遲了會兒是應當的,反倒是我這個深夜拜訪、不請自來的客人覺得傀對于王大人呢!」霍沖霄以客套話應付虛偽的笑容。
「霍掌櫃太謙虛了,你的大名早就傳遞了大江南北,朝野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怎能說不請自來呢?本官歡迎都來不及了!」哎!懊想早點知道木盒里究竟裝的是什麼啊!早先他已收到一支上好的百年野參,依霍沖霄富有的程度,應該不至于太吝嗇才是。
「能得到王大人的厚愛,實乃霍某的榮幸。對了,霍某今日前來拜見王大人,帶了一點薄禮,還望王大人笑納。」霍沖霄以眼神指示霍總管獻禮。
瀕總管馬上打開木盒,呈上上好的玉如意給王大人。
王大人的雙眼在看見玉如意時立即閃閃發亮,他發出驚嘆聲,雙手微顫地撫著雕飾華麗的玉如意,多想當場將臉貼在玉如意上頭,感受一下它的冰沁啊!
「霍掌櫃,你真是太……太客氣了!」王大人好不容易終于找到聲音說話。這玉如意可得值多少白銀哪!假如能多送他幾個,豈不是更好?
瀕沖霄和霍總管兩人互相交換了下眼色,看來他們送的禮物已經打動王大人的心了,但究竟打動了幾分還有待商榷。
「霍掌櫃,你若有空就多來走走啊!」最好是順便多送他幾個貴重的禮物,那他就最高興不過了。
「這是當然。」
「呵呵!這玉如意真是太美了!瀕掌櫃,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王大人開心到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對了,不知霍掌櫃今日前來有何要事?」王大人咽下快要泛濫的口水,明知故問。
「今日霍家商行的倉庫不幸遭遇大火,幸運的是及時逮到了人犯,不知王大人對此事有何想法?」霍沖霄佯裝不知李四已死,意欲探王大人的口風。
一听見霍沖霄是沖著倉庫失火一事而來,王大人連忙正色,清了清喉嚨、斂斂心神,雙眼不敢看向霍沖霄的利眸,借故喝茶調開。
「霍掌櫃的,其實你來得正好,這事兒我真不知該如何對你說,但或許該說它是個好消息吧!方才啊,我就是為了處理這事兒,才會有所耽擱的。」要對霍沖霄說什麼,王大人心中早有準備。
「喔?」霍沖霄挑了挑眉,以詢問的眼神望著王大人。
「事情是這樣的……」王大人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嘴唇,雙眼仍舊心虛地不敢直視霍沖霄。
王大人心虛的表現已讓霍沖霄心里有了底,但他仍不動聲色,表現得仿佛什麼事都不曉得般。
「那個犯人李四,剛剛在大牢中畏罪服毒自殺了!他這無疑是不打自招,而且都已罪證確鑿了。我才想派人通知霍掌櫃,沒想到霍掌櫃你正好就出現了,真可謂心有靈犀啊!」王大人自以為有趣地哈哈大笑容。
「他哪來的毒藥呢?」霍沖霄狀似問得漫不經心,一雙利眸射向王大人。
「呃……這我怎麼會曉得呢?可能是他先前就藏起來,沒被獄卒發現。霍掌櫃的,你說這種人在想什麼,咱們怎麼會知道呢?他先是矢口否認,沒想到在押入大牢後可能心想是抵賴不掉了,所以竟又暗地里服毒自盡。其實他死了也好,他燒了你的倉庫,現下人死了,你倒是可以解解氣。」王大人壓根兒不把人命放在心上,死了個李四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是嗎?」霍沖霄冷冷地睨著王大人看,他非常不欣賞王大人的態度。
「這是當然!至于你倉庫里所燒掉的貨物,你只好認栽嘍!」王大人雙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那麼,我可以看一下李四的尸首嗎?」霍沖霄提出令王大人訝異的要求。
「啊?你要看尸首?霍掌櫃的,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大掌櫃,要看一個毒發身亡的人,這多穢氣啊!難道你不怕沾染到穢氣,讓你從此一路倒楣倒到姥姥家去?」王大人一臉害怕的表情。
「我不怕。」霍沖霄堅持要看到尸首。
「這真的不太好,你曉得的,正所謂死者為大,雖然他生前壞事做盡,不過我們還是不該去打擾他。」王大人怕死了,他壓根兒就不想和個死人打照面,而且一方面也是不想讓霍沖霄見到尸體,于是拚命地找借口推托。
「王大人,麻煩你了。」霍沖霄堅持己見。
「那……那……好吧。」王大人眼見動搖不了霍沖霄的決心,唯有垮著張臉,答應他的要求。
王大人苦著臉,領他們走出待客用的小廳。現在是晚上,他真的很不想去看一具尸體,無奈霍沖霄堅持非看不可,讓他只好硬著頭皮蠻干了。他特地喚來師爺與兩名衙役,陪著他壯膽。
一行人緩步走向暫時停放尸體的小房間,冷風吹啊吹的,吹得王大人寒毛豎起,一顆心抖得快要散了。
「呃……那……那個……霍掌櫃,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其實我們並不是非得現在看到李四的尸首不可,咱們可以……可以另外再找個黃道吉日……」陰風淒淒,等會兒該不會有嚇人的玩意兒突然沖出來吧?
王大人猶做垂死掙扎,努力說服霍沖霄打消念頭。
「不要緊,我不怕。」
「你、你……你不怕,我……我……我、我……大概……也不怕……」王大人試著擺出勇氣十足的模樣,可惜軟弱的口氣卻讓他破了功。他怎麼可能不怕?他簡直是怕得快死了!
瀕沖霄瞄了眼膽小如鼠又貪婪如蛇的王大人,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譏嘲。
「王大人,你很冷嗎?不然怎麼全身抖個不停呢?」霍總管明知故問,對王大人同樣感到不屑。
「我……我不……不,不對,天氣是寒了點,所以我覺得有些冷。」本想否認,但實在是抖得太厲害了,再否認豈不是不打自招,告知眾人他怕得要死嗎?他可得維持住京官應有的風範啊!
「難怪你會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霍總管冷哼一聲。
苞在一旁的師爺也感到害怕,誰說人多勢眾就不會感到害怕來著?現下他們共有六個人同行,但不知是受了王大人的影響抑或是自己心里有鬼,他老覺得不僅是六人同行啊!
另外兩名衙役也一路保持沉默,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壓根兒沒心思去理會其他人在聊什麼。
「事實上,我平時不怕冷的,今夜……今夜算是例外……」為免遭人小覷,王大人故作英勇狀。
瀕沖霄刻意跨大步,不容許王大人一行人走路拖拖拉拉,刻意拖延時間。
「霍……霍掌櫃,基……基本上,我認為我們做人可以不用太認真,你……你曉得的,現下天色已晚,我又累了一天,你一定也很累了,不如咱們就各自回去休息,待明兒個天亮了再來看尸首,如何?」王大人找盡鎊種借口,就是不想在今晚看李四的尸首。
「不,我一點都不累。我相信正值壯年的王大人也不會累,不是嗎?」霍沖霄有意激王大人不得再有推托之詞。
「啊?呃……是啊!扒呵……本大人正值壯年,還可以再納三個小妾,怎麼會累呢?」為了避免被比下去,王大人刻意挺起胸膛,以證明他是個絕對不輸霍沖霄的男子漢。
「不錯,咱們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甭說再納三個小妾了,就算再納十個也不成問題!」師爺大拍王大人的馬屁。
一行人走著走著,眼見就要抵達停放李四尸體的小屋了,王大人忽地咳了咳,清清喉嚨。
「我說師爺,「李四」的尸體在里頭,我應當沒記錯吧?」王大人朝師爺使了下眼色。
「當然沒錯,他的尸體的確就停放在里頭。不過小的得說句老實話,他是服毒自盡的,所以那副模樣實在是……嘖嘖……」師爺和王大人兩人一搭一唱地說給霍沖霄和霍總管听。
「霍掌櫃的,這話你也听到了,到時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啊!」死者面容難看非他所能改變。
「咱們進去吧。」霍沖霄不理會他們倆一搭一唱的言詞。
兩名衙役接收到王大人的指示,將門上的鎖給打開,讓他們得以進入看個分明。
瀕沖霄無懼地率先定進去,霍總管提著燈籠跟隨在後,王大人與師爺則不斷交換眼神,很緊張、很害怕以及……很心虛。
「霍總管,將燈籠移到李四的臉旁。」霍沖霄低著聲吩咐霍總管。
瀕總管馬上將燈籠移近,好讓霍沖霄將李四的臉看得更清楚。當燈籠移近,他們兩人緊盯著死者泛黑的臉龐瞧,而後心中一沉。
「如何?看得夠清楚了吧?我說過,他的臉都發黑了,不是很好看。」王大人站在門邊,一副「我早就告訴過你」的模樣。
「如果看清楚了,咱們可以走了吧?」師爺巴不得快點離開這個陰風陣陣的地方,他的背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留在這里愈久,愈覺得渾身不舒坦。
「他不是李四。」霍沖霄盯著王大人,一字字道。
「啥?怎麼可能不是李四?他明明就是李四,你再看仔細點!」王大人一臉他看錯了的表情,要求霍沖霄重新看過,可其實他全身已因霍沖霄的話而開始盜冷汗了。
「不錯,他正是今天在牢中畏罪自盡的李四!瀕掌櫃的,你之所以覺得他不像李四,是因為他的臉變黑了,又因痛苦而死狀淒慘,所以你才會覺得他不像,事實上他就是李四,況且除他以外,還會有誰呢?你們說是不是?」師爺幫硿。
兩名衙役忙不迭地點頭附和,事情的真相他們四人再清楚不過,可為了要瞞過霍沖霄與霍總管,他們硬著頭皮也得指鹿為馬。
「不!我不會看錯的,他的確不是李四。王大人,你要做何解釋?」死的是個倒楣的替死鬼,恐怕李四進了大牢沒多久就大搖大擺地出了大牢,又或者李四根本就還在牢中,為了讓他不再追究倉庫失火一事,所以幕後主使者故意安排個替死鬼來欺騙他。
「沒,沒的事,一定是你看錯了!」王大人急得口吃了。
「對、對,是霍掌櫃的你多心了!」師爺怕得不得了,他們沒想到霍沖霄的眼楮會那樣利,在閃動不明的燭火中竟能看出死掉的人並非李四。
都怪他們太疏忽了,本以為霍沖霄不會找上門來,結果他不僅找上門來了,還要求看李四的尸首。
他們天真地以為昏暗中霍沖霄看不清,更不會仔細看,畢竟誰都怕沾染到死者身上的穢氣,不是嗎?偏偏霍沖霄和他們預想的不同,他不僅看了,而且還看得很仔細!
這下該如何是好?當然不能承認死的人不是李四,這事兒若傳了出去,王大人的威信何在?他們又該如何向給了他們大批銀兩的曹老板交代?是以不能承認,打死都不能承認,只能一味地否認到底。
「是不是我多心,我們彼此心知肚明,王大人你說是不是?」霍沖霄嚴厲地看著王大人,銳利的眼神直射向他。
「霍……霍掌櫃,你這麼說豈不是污辱了本官?」王大人佯怒。
「霍沖霄!雖然你是個有名的商人,但也不能隨意污辱京官!可知你這樣,我們可以讓人將你拿下!」師爺發出怒喝,暗示霍沖霄到此為止,再追查下去雙方都不好看。
「好大的官威!」霍沖霄沒將王大人放在眼里,冷冷嘲諷。
「本官說他是李四,他就是李四!天色已晚,本官累了,你可以走了。」王大人下達逐客令。
「霍沖霄,你還不走?莫非你想在牢里過上一夜?」師爺狐假虎威,威嚇霍沖霄與霍總管。
「既然如此,霍某只好先行告退了。霍總管,咱們走。」
斑,京里最不缺的就是官了,王大人真以為他霍沖霄會就此認栽嗎?既然王大人喜歡擺官威、耍官腔,他倒是不介意請個官兒來陪王大人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