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哥,你確定咱們真要那樣做?」穿著藏青色衣袍的青年縮在街角抖啊抖,以不確定的口吻問。
「我……我是頭一次……」嗚……穿著灰袍的少年緊張得快哭出來了。
初次來到京城,在會館中甚至見到崇拜的霍沖霄,與霍沖霄談上話讓他覺得不虛此行,興奮之情尚未褪去又見到柱哥,本以為柱哥找他們出來是要帶他們上街見識見識,哪想得到柱哥居然要他們綁走一個女人!
他們兩人皆是老實的年輕人,突然要他們作惡,他們怎能不猶豫不決,忐忑不安?
「我再確定不過!你們若是怕了,大可不必加入我!」霍律柱打定主意,非要給那個口出惡言的女人一個教訓不可!
一團火在他胸臆間燒啊燒的,自他听見那女人口無遮攔、莫名其妙地批評霍沖霄的樣貌後,這團火就不曾熄滅過!她以為她是誰?真以為長得美麗就可以不理會他人的感受,恣意批評人嗎?
彬許霍沖霄听了惡意的批評能不放在心上,但他可不!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里卻馬上派人去查那女人的來歷,甫一查出,他就更加地佩服起霍沖霄了,因為遇到那個女人的不久前,霍沖霄才說不想和「衣家莊」扯上關系,對衣幻曦也沒興趣,豈料想得到,那個惡女人就是衣幻曦!
他要收回前言,衣幻曦那個惡女人壓根兒就配不上霍大哥!彬許她的外表是美麗的,可她的內心卻是丑陋不堪!
「不是的,我們只是……只是不了解柱哥為何要綁走那個女人?」藏青色衣袍的青年大膽提問。
「是啊!」不曉得那個女人是怎麼犯到柱哥頭上的,讓柱哥氣黑了一張臉。
「我這個人沖動是沖動,可旁人若打我,罵我、辱我,為了咱們霍家商隊的聲譽,我霍律柱咬牙和血吞都可以忍下,但就不許有人在我面前污辱霍大哥一句,因為那比殺了我還要教我痛苦!」霍律柱說得咬牙切齒。
「什麼?!柱哥,究竟是誰膽敢污辱咱們的霍大哥?」灰袍少年聞言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那個膽大包天的人抓起來狠狠痛揍一頓,以消心頭之火。
「污辱霍大哥的人一定是嫉妒霍大哥的才能,才會那麼做。」人神共憤啊!
「就是我要你們幫我抓的那個姓衣的臭女人!」絕非他霍律柱反應過大,這件事隨便跟一個住在山西會館的人說,大家伙兒都會有相同的反應,而且每一個都會主張不能輕饒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衣家女人!
若非不想將事情鬧大,他早將此令人忿恨的事告訴同鄉們,看他領著一票人去包圍姓衣的臭女人時,她還敢不敢囂張!
「好!我們非得將她抓來不可!」氣忿使得灰袍少年增添勇氣。
「咱們得讓她知曉,咱們晉商可不是好欺負的!」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挽起衣袖,一副準備痛宰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的模樣。
不過……到底她說了什麼污辱霍沖霄的話呢?兩個人疑惑地看著霍律柱,只覺他臉色鐵青,那女人似乎是說了非常嚴重的話,才會讓霍律柱氣成這樣。他們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問?
「……柱哥,不知我們可不可以曉得……那個女人究竟說了霍大哥什麼?」灰袍少年熬不住懊奇心的折磨,開口詢問。
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拉長耳朵,用力咽了口口水,屏氣凝神地听著。
「她說——那麼丑又穿得那麼寒酸的男人,怎麼配出現在這繁華的京城!」霍律柱模仿衣幻曦當時的口吻重達。
聞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與灰袍少年兩個人臉色大變,全身因忿恨而不停的顫抖。
「她居然說霍大哥丑?!」藏青色衣袍的青年不敢置信,他要殺了她!在霍家,在整個山西……不,在整個商場上,就連與他們互為競爭對手的徽商都不曾批評過霍沖霄的樣貌!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光榮的標記,他們所有隨著商隊采買經商的男子,都渴望能擁有像霍沖霄一樣的標記,唯獨沒見識的女人才會以外表評斷一個人。
「誰都曉得,霍大哥臉上之所以會有那道刀疤,全是他二十歲那年領著商隊行走荒漠時,遇到令人聞風喪膽的沙漠禿鷹那一幫盜賊,為了保住濱品,也為了保住商隊大家伙兒的性命,英勇無敵地迎戰沙漠禿鷹所留下的。
雖然臉被劃傷了,可霍大哥也宰了他們的頭頭,還將那幫盜賊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此一役不僅止是讓那些覬覦咱們貨品的盜賊心生膽怯,也使霍家商隊在商場上大大地露了臉!她……她怎麼能自以為是地批評霍大哥?!」灰袍少年氣得直跳腳。他最崇拜的人就是霍沖霄了,也期許自己有天能像霍沖霄—樣,當個頂尖的商人。他萬萬都沒想到竟然有人敢以尖酸的言詞污辱霍大哥,他絕對要替霍大哥討回公道不可!
「正因為如此,所以雖然霍大哥本人不在意,但我卻非要把她抓來霍大哥的面前,讓她鄭重地向霍大哥道歉不可!就算會被抓到官府去,我也不在乎!」霍律柱已打定主意,全都豁出去了。管她是不是有蘭王爺在背後當她的靠山,他就是不容許有人在污辱過霍大哥後,還能佯裝無事,像衣幻曦這種自以為高貴的人,就該有人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才行!
「不錯!她嚴重地污辱了霍大哥,這也等于是污辱了所有霍家人,她非得道歉不可!」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氣忿地說。平時他或許謙和有禮,但這有關霍沖霄的名聲,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柱哥,我們全听你的吩咐!」灰袍少年揮舞著拳頭,就等著痛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女人!什麼叫「那麼丑又穿得那麼寒酸的男人,怎麼配出現在這繁華的京城」?難不成到京城還有規定非得身穿華服才成嗎?
「好!被爽快!我就知道沒找錯人!」霍律柱激賞地拍拍兩人的肩頭。
藏青色衣袍的青年與灰袍少年兩人用力頷首。就算事後會因為綁了那個臭女人而被押進官府,他們也心甘情願。總之,絕不能讓那個臭女人繼續囂張!
「咱們就待在這里來個守株待兔,不信她不出門!」怕引起「蘭王府」的守衛注意,霍律柱特意選了個偏遠不起眼的角落監視「蘭王府」的大門。
兩人再次用力頷首,以信任的目光注視著霍律柱,他們深信霍律柱的方法絕對不會有錯的。
等了等、盼了盼,就在他們一行三人等到快睡著、拚命打哈欠時,霍律柱突然雙眼二兄,直盯著「蘭王府」的大門瞧,並順手推了推已經在打盹的兩人。
「什麼?」藏青色衣袍的青年一臉茫然。
「啊,天亮了?」灰袍少年揉揉酸澀的雙眼。
「她出來了!」霍律柱怕被人發現,連忙捂住他們兩人的嘴,低聲地朝「蘭王府」的大門努努嘴。
順著霍律柱的指示望去,他們果真看見一名擁有姣好的玉容,美得讓人目不轉楮的姑娘,正自「蘭王府」的大門走出來。
可惜了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明明人長得很漂亮,心腸怎麼會比墨還要黑呢?
等她走出「蘭王府」守衛視線能及的地方後,霍律柱暗示他們兩人隨他悄悄地跟在衣幻曦後頭,以尋求最好的時機抓住她。
藏青色衣袍的青年與灰袍少年兩人乖乖尾隨在霍律柱身後,心中仍是怒火高張。
白離蝶並未發現有人跟蹤,一臉平靜無波地定在街上。
罷剛衣幻曦又大發脾氣了,嘴里直嚷嚷著說蘭王妃偏心,只待衣幻羽好,她人來到「蘭王府」卻待她一點都不熱絡,仿佛她是個不速之客。若非礙于「蘭王府」非自家地盤,若非想靠蘭王妃牽線介紹王公貴族、世家子弟,衣幻曦早就將所有能砸爛的物品全砸了。
衣幻曦沒東西可砸,唯有拿她出氣。白離蝶早習慣了,不管衣幻曦話說得再苛刻,打她打得再使勁,她的眼皮依舊可以眨都不眨一下,由著衣幻曦去。
她很想回衣幻曦說她本就是不速之客,蘭王妃壓根兒沒邀請她到「蘭王府」作客,是她硬要到京城來的,因此蘭王妃待她的態度不夠熱絡自是怨不得人。
但激怒衣幻曦于她並沒有好處,她亦不想惹來麻煩,唯有將滿腔的不滿吞下,任衣幻曦將所有的不快發泄在她身上,對她又打又罵,直到累了這才放過她,命她出門跑腿買胭脂。
能夠出門不再受氣,對白離蝶而言無疑是恩賜。
白離蝶用力且深深地吸了口氣,享受沒有衣幻曦尖酸言詞的時刻。想到衣幻曦的尖酸,不免想到前幾日她們初到京城時,衣幻曦在馬車中大放噘詞,毫不厚道地批評了一名男子的長相,只因當時衣幻曦心中不快,剛好那男子的樣貌映入眼簾,她便大肆批評對方。
令白離蝶感到尷尬的是,衣幻曦的批評清楚地讓那男子听見了,而好巧不巧的,一陣風吹揚起,讓她和該名男子四目相接。由那男子的眼中,她看出他誤會了,以為那番刻薄言詞是她所說的。當時衣幻曦坐在里頭,而她坐在靠近外頭的地方,正好擋住了衣幻曦,所以外頭的人根本不曉得里頭還坐了個人,會誤會是她所說亦屬正常。
這樣的誤會使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畢竟她太清楚遭受他人的無情批評會有怎樣的感覺,那一點都不好受,也不是他們所該承受的。
只是,向來高高在上的衣幻曦,恐怕終其一生都不會明白這種被人當面羞辱的感覺。
「柱哥,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藏青色衣袍的青年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前頭不遠處的姑娘。
「哪里不對勁?」霍律柱可是半點都不覺得有何不對。
「對啊!哪兒?」灰袍少年不解地搔搔頭。
「如果她是柱哥口中的「衣家莊」大小姐,怎麼不見她身邊帶著丫頭呢?何況,我瞧她的穿著打扮,實在也不像個千金大小姐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不用懷疑,就是她沒錯!當天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來!」霍律柱說得咬牙切齒,雙眼恨恨地瞪著她的背影。
「沒錯,或許「衣家莊」的家訓和咱們一樣,不以光鮮的衣著來引人側目覬覦,又或者她打算私會情郎,不方便帶著丫頭同行,才會孤身一人上街,又特別扮成尋常人家的姑娘,免得惹人注意。」灰袍少年假設著各種可能性,反正霍律柱都認出她來了,絕對不會有誤的。
「好小子,瞧不出你腦袋這麼靈光,孺子可教也!」霍律柱拍拍灰袍少年。霍家一代比一代要來得出色,真是太好了!
「……是這樣嗎?」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懷疑地看著篤定的兩人,對自己所發出的疑慮不敢再繼續堅持下去。
「當然是真的!但是你的懷疑自然也沒錯,咱們在外行走,凡事的確得小心謹慎點兒才行。不過這個臭女人給我的印象太過深刻了,所以我是絕不會錯認的。」
「我相信柱哥的眼力!」灰袍少年對霍律柱的話深信不疑。
「對不住啊,柱哥,我不該產生懷疑的。」藏青色衣袍的青年自責地道歉。
「不怪你,都說了小心謹慎是好事。走,我們快跟著她,若讓她到了大街上,可就難辦了!」趁現在四下無人,此時不逮人,更待何時?
他們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後,灰袍少年留意四周的情況,隨時跟他們打暗號。
「衣幻曦。」很快地,霍律柱來到她身後,低聲叫喚。
衣幻曦?白離蝶怔了怔,衣幻曦也出門了嗎?不對啊!明明就她一個人出門,怎麼會有人對著她的方向叫衣幻曦的名字呢?
白離蝶旋身,正想告訴對方他們認錯了人時,一個布袋突然迅速地朝頭兜下,讓她連掙扎都來不及,整個人就已被布袋包裹住、扛走。
「快走!」霍律柱命令著負責拿布袋逮人的藏青色衣袍的青年快點扛人離開。
「走!」灰袍少年又驚又喜,原來抓一個人是這樣容易,本以為會很困難的,想來他們還挺有抓人的天分呢!
瀕律柱迅速東張西望,負責幫忙做掩護。
被扛上肩的白離蝶拚命掙扎,無奈力不從心,想要尖叫喊人搭救,卻因整個人被蒙在布袋里,發出的聲音不夠響,根本無法引起他人的注意。
抓她的人究竟是誰?他們為何要抓她?不!嚴格來說,他們想抓的人並不是她,而是衣幻曦。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感嘆衣幻曦不懂得何為廣結善緣,老是到處得罪人,累得她今日受縛。如今唯有乞求綁她的人很明理,在發現綁錯人後,能快點放她離開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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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哥,你還在忙啊?」霍律柱嘴角噙著可疑的笑容,來到霍沖霄身畔。
他已經順利地抓到衣幻曦那個臭女人,也偷偷地將她帶入霍家在京城的別莊了。原先是打算帶她到會館去,讓眾人好好地質問她,看她是向誰借了膽,敢這般污辱霍大哥,狠狠嚇她一嚇的,可隨即想到會館里人多嘴雜,或許會有人在不經意中泄漏出他們抓了衣幻曦的事,為免節外生枝,唯有忍痛作罷,悄悄地帶她回到別莊來。
「嗯,一堆帳冊等著我看。你呢?怎麼一整天不見人影?」基本上,霍沖霄是不會干涉霍律柱外出的,只是通常霍律柱要出門時都會先跟他說一聲,今天卻反常的什麼都沒說便出門了,教他不禁感到困惑,究竟是什麼事讓霍律柱這樣神秘?
「我去辦大事來著!」霍律柱笑得好不得意。
「大事?什麼大事?」霍沖霄疑惑地放下手中的帳冊,炯炯有神的雙眸盯著得意洋洋的霍律柱瞧。每當霍律柱這麼笑時,他就會有不好的預感——霍律柱再次沒有事先充分考慮,就又沖動行事了。
「霍大哥,等會兒你看了就知道!」先賣個關子。
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不是對霍律柱沒信心,實在是他看過太多次相同的表情與笑容了,其結果往往是令他仰天長嘆,所以此時要他如何對霍律柱放心呢?
「霍大哥,你呢,就先別急著看帳冊。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帶驚喜來見你!」霍律柱笑得像個期待得到贊許的孩子,再三叮囑後便跑到暫時用來關衣幻曦的柴房去帶人。
待霍大哥看見衣幻曦後,就會明白為何他今天一整逃詡不見蹤影,霍大哥會明白他的苦心的。
帳冊是看不下去了,霍沖霄干脆起身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等著看霍律柱會帶什麼令他驚奇的事物來。
「走快點!」霍律柱凶惡地押著人來書房。
「你是誰?為何要抓我?」白離蝶總算沒整個人再被套進布袋里,可雙手卻被縛綁住,無法自由活動。
「哼!等你見了我霍大哥就會明白!」
「我不認識你口中的霍大哥,也不認識你,我想你是抓錯人了。」白離蝶不驚不慌,鎮定如常,仿佛她是被人請來喝茶,而非被綁得像個麻花似的。
「有沒有抓錯,難道我會比你還不清楚嗎?」霍律柱惡著聲嚇她,有些人就是得受點教訓才會學乖。
「你真的是抓錯人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白離蝶再次重申。
「你我相不相識和我抓你一點都無關!總之你別跟我要嘴皮子,否則我要你好看!」是他不夠凶惡嗎?不然這個女人怎麼一點兒都不害怕呢?
「你們在吵嚷些什麼?」霍沖霄听見書房外的吵鬧聲,皺了眉喝問。
「霍大哥,你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麼!」霍律柱開心地押著人進入書房。
瀕沖霄一見到被五花大綁的女人時,立即頭痛地閉上眼,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霍律柱沒有沖動地綁了個女人回來。再睜開眼,卻見那位姑娘微惱地與他四目相接,明白地告訴他——他很清醒,並不是在作夢!
「你怎麼會把她帶來?」霍沖霄試著不發火,以最為平和的口吻問。
「霍大哥,前些日子這女人在街上對你出言不馴,這口氣說什麼我都咽不下,所以我今天特地「請」她上門來跟你賠罪!」他做得很好吧?連他自己都覺得做得再好不過了!
「你們認錯了,那人不是我。」果然沒猜錯,她是被衣幻曦給連累了。
「快、點、把、人、給、我、放、了。」霍沖霄得一字字以堅定的口吻對著霍律柱說,才能克制滿腔的怒火。
早該猜到的,不捅樓子的話根本就不是霍律柱了。平時他捅的樓子大歸大,但都能一笑置之,可是今天他竟綁了個女人回來,霍沖霄發現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咦?為什麼?霍大哥,她都還沒正式向你道歉,怎麼能放人?」霍律柱有他的堅持。
「我說了,那人不是我。」
「我叫你放人就放人。」不要發火!有外人在場時,得替霍律柱留著面子,忍住!
「明明就是你沒錯,你居然還說謊!」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豈會認錯人?
「律柱!」霍沖霄額際的青筋浮跳。
「我不是衣幻曦。」白離蝶不想代衣幻曦受過。
「不可能!我明明就打听到,那天坐在馬車中的人是衣幻曦,你怎麼可能不是衣幻曦!」霍律柱壓根兒就不信她的說詞。
瀕沖霄氣竭,現在是爭論她是誰的時候嗎?霍律柱不動手放人,就由他來放!瀕沖霄走到她身後,為她解開縛住她的繩索。
「既然你曉得坐在馬車上的人是衣幻曦,總也該想到馬車中不會僅有她一人,她會有貼身丫頭隨侍在側。」這人夠莽撞的了,幸好他口中的霍大哥不像是個不講理的人,已動手為她松綁。
「所以?」霍律柱不懂。
「所以,她就是那個丫頭。」霍沖霄拿著解下的繩索代為回答。
「不錯,我就是衣幻曦的丫頭,所以我才會說你抓錯人了。」白離蝶嘆了口氣,眼前這名魯男子怎麼都講不听?
「好!不管你是不是衣幻曦的丫頭,我仍然沒抓錯人!我可沒忘了,那天你在馬車上用尖酸刻薄的話侮辱了霍大哥!」她是不是衣幻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羞辱了他最尊敬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律柱,夠了。姑娘,律柱他沖動地將你抓來是他的錯,我為此感到很抱歉,希望姑娘你別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原諒他的魯莽。」霍沖霄代為道歉,不想事情鬧大。
「霍大哥,明明就是她——」霍律柱可不覺得自個兒犯了錯。
「你住嘴!」霍沖霄怒喝,要他別再說了。
「我能明白他為何會氣忿難平,我也知道你們誤會了,不管你們信或不信,那句話並不是我說的。」明知很難教人信服,畢竟他們看見的人是她,可她仍想澄清。
瀕律柱自始至終都不相信她的說詞,總認為她的解釋是推托之詞罷了。
不管那句話是否是她講的,霍沖霄全然不在意,畢竟他要在意、要管的事實在太多,沒必要為了件小事而大發雷霆。
「總而言之,是我們錯了。姑娘,我鄭重地向你道歉。律柱,你還不道歉?」霍沖霄瞥了眼猶心不甘、情不願的霍律柱。
「……我很抱歉,請你原諒。」在霍沖霄威儀十足的凌厲目光下,霍律柱再不甘願都得道歉。
他們的道歉是教白離蝶驚訝的,從小到大,她就是個任人驅使的丫頭,倘若她做錯了事,受罰的人是她;換成主子做錯了,受罰的人依舊是她。在「衣家莊」的僕佣們也個個瞧她不起,明著暗著嘲笑她是個親爹都不理睬的丫頭,從來沒有人向她道過歉。盡避抓她來的魯男子不情願,可另一個主事的男人卻是非常鄭重地向她道歉。
白離蝶有些受寵若驚,心頭泛起一股酸楚,但她素來習慣不表露真實情緒,教人有機會攻擊她,是以對于他們的道歉,她沒法做出太大的反應,僅是冷淡地回應。
「我接受你們的道歉。」她不想將事情鬧大,那只會為她帶來麻煩,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煩。能簡單解決就罷,姑且當這回被綁是來參觀他人的別莊吧。
瀕律柱惱得就快嘔血了,這女人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都道歉了,她何必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臉孔?
「不知姑娘家住拔處?我這就派人送姑娘回府。」霍沖霄有禮地詢問。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讓人護送她回「蘭王府」,若教衣幻曦知曉,肯定會借故找她麻煩的。
算她識相!瀕律柱冷哼一聲。
「那並非霍家的待客之道。」
「我本來就不是府上特意邀來的客人,不是嗎?」白離蝶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怎會突然諷刺他呢?這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逆來順受的她呀!
瀕沖霄沒想到說話與表情一直很平板的她會忽然話中帶剌,他略微驚訝,仔細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她遠比他記憶中的美麗。之前對她的印象是模糊的,面對無禮之人,他總認為無須掛懷,現下卻赫然發現她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杏眼桃腮,朱唇有如花瓣一樣嬌艷。可惜她臉上不帶笑容,假如她笑了,肯定會迷倒萬千眾生的。
他認真細想當天的情景,雖然他看見的人是她,不過她說的不錯,或許馬車上還有另一個人,況且她的聲音、語調與當逃隈意批評他的人差距甚大,看來他們的確是誤會她了。
白離蝶被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都不自在,方才她是心直口快了些,純粹是因為被綁受到了驚嚇的關系嗎?不然她早習慣將心底的話藏放起來,今天怎麼會月兌口而出?她該更加謹言慎行的。
「綁你是我一人的主意,你別怪到我霍大哥頭上。」好漢做事好漢當,他霍律柱絕不當縮頭烏龜。
「律柱!」霍沖霄警告他別多話,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瀕律柱發現霍沖霄已動怒,目前是為他保留顏面才沒開口教訓他,盡避心中擁有諸多不滿,終究得忍下,因為他不想令他最尊敬的人感到失望。
「請姑娘別介意。」
「不會。我該離開了。」那人說話沖或不沖,都與她無關,他們是誰她也完全不好奇,只想快些離開。
「我派人送姑娘回府,改天霍某定當登門道歉。」霍沖霄舊事重提。
「真的不用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假如你派人送我回去又登門道歉,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自己就能回去,謝謝你的好意。」
「不成,我得確定姑娘安全回府才行。律柱,就由你來護送這位姑娘回去。」霍沖霄亦有他的堅持。是霍律柱將人抓來的,自當得讓對方平安無事地回去才成。
白離蝶輕嘆了口氣。時間已經很晚了,與其在這里與對方繼續爭論下去,不如順了對方的意,她也好早些離開。
听聞霍沖霄指明要他將人護送回「蘭王府」,霍律柱一張臉馬上垮下。他壓根兒就不想護送這女人,可是霍沖霄的話他不能不听,因此唯有忍著滿腔怒火,接下護送她的工作。
瀕律柱僵硬地領著白離蝶離開別莊,霍沖霄看著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不住搖頭。本以為經過磨練,霍律柱已經變得比較沈穩了,實則不然,他依舊毛躁,一點小事就會使他沖動行事,看來得再多磨磨了。
瞥了眼臉色難看的霍律柱,白離蝶明白他心中有多不願,可她卻絲毫不同情他。
瀕律柱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最後為了使自己好過些,干脆當她不存在,他是專程上街游玩,順道繞路去看「蘭王府」有多氣派,如此罷了,絕對沒有受命要護送一個討人厭的女人回「蘭王府」。
瀕律柱走在距白離蝶五步遠之後,白離蝶讓他跟了好一段路,終于回首看著他。
「你送我到這里就好,我還有別的事得去辦。」她沒忘了衣幻曦派她出來買胭脂一事,衣幻曦還特別指明胭脂定要到「丹碧坊」購買,今天她若沒帶回「丹碧坊」的胭脂,就甭想好過。
「不成!瀕大哥說了要我送你回府。」霍律柱萬般不願地開口跟她說話。
「我要到「丹碧坊」去買胭脂,難不成你也要跟我進去?」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鑽進滿足女人的「丹碧坊」?那成何體統!
「如何?」
「你確定你可以一個人回到「蘭王府」?」霍律柱問,心底卻巴不得能馬上擺月兌掉她。
「可以。」她不想讓他一直跟著,那對他們兩人而言都不好受。
「我可是有遵照霍大哥的意思,護送你回「蘭王府」,別忘了是你自個兒說你能獨自回去的。」他得再三跟她確定才成。
「我不會忘了。」反正他們以後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他何必要跟她確認這許多?
「很好!」霍律柱爽快地與她達成共識。總算可以下用再跟著她了!
他們兩人有志一同,各別轉過身去,各走各的,再也不看對方一眼,更遑論有禮地與對方道別了。
白離蝶朝「丹碧坊」的方向走去,霍律柱則朝山西會館而行。
為了避免霍沖霄懷疑,他得在山西會館耗上一段時間,順道一解鄉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