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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淚 第四章

作者︰沈韋類別︰言情小說

筆甫行坐在客房中,面無表情地喝著茶,唯有手背上浮跳的青筋顯示出他正處于極度的不悅當中。

突地,耳朵靈敏地听見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是他所熟悉的蓮步輕移,就算是在睡夢中,也會夢見那細碎的步伐。他嘴角含笑合上眼,等待伊人出現。

她,終于來了,總算又回到他的生命中!

衣淨趁著冥劍淵熟睡後才小心翼翼地自他身邊離開,一路上害怕被人撞見,躲躲藏藏的,憑著從下人間的談話中所得知的方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皇甫行暫住的客房。望著緊閉的門扉,她得鼓起莫大的勇氣才有辦法抬手敲門。

連連深吸了幾口氣後,她輕敲門板三下。房內燭火亮著,皇甫行應當還沒睡下,就算是睡著了,她也非要在今晚見他一面不可。

筆甫行起身開了門,沒多問便讓她進到房內,再關上門扉。

「這麼晚來找我是有重要的事?」皇甫行坐回原位,繼續喝他的茶,她那忐忑不安的模樣讓他沉下臉來,原先歡欣于她來訪的喜悅已被沖散。

「皇甫大哥,我求你救救劍淵好嗎?」衣淨深吸口氣,開門見山地懇求。

「劍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想救他,我不是連妙手神醫都請來了嗎?你也听到妙手神醫說的話了,劍淵所中的毒過于奇特,妙手神醫不知其毒,也無法救他,你說我還會有什麼法子?」皇甫行雙手一攤,愛莫能助。

「不!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否則你不會出現在這兒。」她不信他會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出現在這兒,是因為我和劍淵是好朋友。至于你,你才是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不是嗎?」皇甫行危險地半眯著眼瞪她,早已失去白天所展現出來的風度。

「你們倆不互相來往很久了。」

「而你不也該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皇甫行板著臉質問。倘若他不該出現在「幽冥山莊」,她則比他更不該出現!

「劍淵中毒了。」

「所以你就回到他身邊?」在她面前,他沒必要表現出大方的氣度;在她面前,他不過是個被嫉妒淹沒的男人。

「我並沒有違背承諾的意思。」

「但你的確違背了!需要我再提醒你當初說過的話嗎?」皇甫行咄咄逼人。

「不用你提醒,我也記得一清二楚。可是皇甫大哥,當日你不也對我承諾過,往後不再傷害劍淵嗎?為何你要違背承諾?」她質問他。

「我做到了對你的承諾,我並未傷害劍淵!你不會不知道,這些年來他過得再好不過,不是嗎?」皇甫行一臉無辜地望著她。

「別騙我你與劍淵身上的毒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會相信的。」衣淨斷定他再清楚不過。

「今晚你過來就是要指控我對劍淵下毒?」

「是。我希望你能救他,畢竟背叛你的人是我,你若要報仇盡避針對我就好,不要對付劍淵,我求你。」她不怕對他坦承內心的想法。

「告訴我,這些年你在‘菩提寺’並未再想著他。」皇甫行的右手緊緊握著茶杯要求道。

「我在‘菩提寺’日日夜夜都想著劍淵。」偏偏衣淨倔得不肯順他的意。

「為何你要激怒我?為何還要想他?讓你住進‘菩提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就是要斷了你對他的想望,你怎能想他?」皇甫行徹徹底底被她的誠實給激怒了,忿怒得咬牙切齒。

「對不起,但我無法控制我的腦子、我的心,我就是想他。」不論他再怎麼生氣,她還是選擇對他坦白。

「你是我的未婚妻!除了我之外,你怎能想另一個男人?!」皇甫行光火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要她的命易如反掌,偏偏卻下不了手,十多年前他軟弱得無法殺了背叛他的女人,到了今日,他竟同樣下不了手殺她!

「不再是了。你已經娶妻生子,難道你忘了?」他們倆的婚約早就解除,再無瓜葛了。

「就算我子孫滿堂,你仍舊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最好記清楚,就算死了也不能忘記這一點!」有妻有子又如何?就算妻妾成群,他內心真正想要的那一個卻始終沒有得到!沒有得到並不表示他就會放棄,在他心中,她衣淨永遠是屬于他皇甫行的,任誰都不許奪走!

他可以在外人面前、在冥劍淵面前表現得大度,可在她面前的才是真實的皇甫行,一個被妒火左右的男人。

「你別這樣,你已經擁有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了。」她從來都沒想過皇甫行的佔有欲會如此強烈,這樣的他教她害怕。

「錯!我真正想要的一直都沒有得到,你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冷著臉指正她的錯誤。

「你也該清楚,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我的心已給了劍淵,不可能再給第二個男人。」她試著要他明白。

「看來……我只好想辦法讓你改變心意了。」

「不要!我求你了,皇甫大哥!」他那危險的語氣教她全身寒毛豎起。

「你求我?又是為了他來求我?你可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老為了他來求我?假如沒有他,你跟我此刻早已結為夫妻,我們會很幸福的在一起,有我們的孩子,你的眼里僅會有我一人,不會再看第二個男人!你說,這世間為何要有冥劍淵?你說,他為何要介入你我之間?」在她面前,他表現出對冥劍淵的強烈恨意來,不再偽裝。

曾經,他們倆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一起縱馬奔馳,聯手鏟奸除惡,他們倆的感情好到就像親兄弟,他也一直將冥劍淵當成親弟弟,可萬萬都想不到冥劍淵竟會覬覦他的未婚妻,而該貞潔待他的衣淨竟也與冥劍淵聯手背叛他!這對他而言是最大的打擊,也是最大的恥辱,就算是死,他也不會忘記冥劍淵曾加諸在他身上的恥辱!

「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說再多的抱歉都無法彌補對你的傷害,我真的很抱歉。」皇甫行身上散發出的熊熊怒焰像鞭子般鞭撻她的心。

「告訴我,為何是他不是我?我才是你該愛的人,我才是跟你從小就訂了親的人,但你卻讓我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讓我嘗盡遭到背叛的痛苦,讓我得佯裝不在乎來面對天下人!版訴我,這樣對我,你感到快樂嗎?」皇甫行猛地站起身,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頭逼問。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全是讓她給逼出來的!

衣淨由著皇甫行將滿腔怒火發泄在她身上,她無法說出更多傷害他的話來。

在未遇到冥劍淵之前的她,也以為可以和皇甫行過一輩子,畢竟他是爹為她選的夫婿,她只有接受,不能反對。而她也以為婚姻就是這麼回事——敬重自己的丈夫,視丈夫為她的天、她的地、她所有的一切,她的婚姻不會有愛情,她所要學習的就是扮演好「飛雲山莊」的少夫人。

可是,老天爺讓她遇見了冥劍淵,讓她看見愛情的模樣,也領略愛情的美好。她並非沒有痛苦掙扎,並非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會給皇甫行帶來莫大的傷害,也並非不知道她的背叛有多不可饒恕——不僅只是爹娘不會諒解,皇甫行不會原諒她,連天下人也會唾棄她、鄙視她,就算幸運地得到了愛情,她也會永遠遭受天下人的唾罵。

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瘋狂地愛上了冥劍淵。為了他,妯可以堅強;為了他,她可以不在乎天下人如何鄙夷她,只因她想好好愛他,只因她不想成為父親手中的一顆棋子,只因她發現有人可以愛,而對方也深愛著她是那樣的美好。

直到後來嘗到了愛情的苦果,她也不曾後悔過,因為她終于了解什麼才是她想要且要維護的。

「你以為我有了妻、有了子,就得到了快樂嗎?你以為我如願以償地當上武林盟主就快樂了嗎?沒有!我仍舊開心不起來!因為你就待在該死的‘菩提寺’里,而我得日日夜夜不斷地猜想著你是否還深愛著那個該死的冥劍淵!」他痛苦低咆。

「淨,不要愛他,他不是你該愛的人,不要愛他!你一直愛著他,會把我給逼瘋的!必頭看看我,我才是你該愛的人!」他渴望她的愛,渴望好久、好久了。為何她不懂,他才是那個值得她愛的男人!

「對不起。」她含著淚向他道歉。

「又是對不起?我不想再听你說對不起!你知道我要听的是什麼,回到我身邊,然後一切就會結束。淨,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的,不是嗎?」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他的妻、他的子,只要她肯回到他身邊。

「在你拒絕我之前,好好地想想,你究竟欠了我多少,冥劍淵又欠我多少?你說,我該不該討回?」皇甫行听膩了她的拒絕,他要的是肯定的答案,其余的,他一概不想听。

「最後,我要你告訴我,你真的和冥劍淵同房嗎?」

「……是。」她知道這事瞞不了他,因此選擇誠實回答。

「同睡一張床?」

「……」她沒有否認,間接地承認了。

「呵!你們倆這麼做是要將我逼上絕路嗎?」皇甫行搖頭低笑,腦際已因傷人的事實而陷入一片混亂。

「我們就同睡一張床而已,並未做出逾矩的事來!」衣淨怕火上加油,連忙澄清。

「我了解冥劍淵,同樣身為男人的我也清楚的知道,那事遲早會發生。淨,不要傷我一次又一次,要知道我的心已經被你們狠狠地撕碎過一回,那一回你很清楚得到的結果是什麼,這一回,你說,你們該要付出怎樣的代價?」皇甫行的表情危險又陰鷙。

「我保證不會有那樣的事發生,我不會讓它發生的!」衣淨害怕地打了個寒顫。莫非她最怕的事就要發生了?不!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她得盡全力阻止才行!

「你的保證起不了任何作用,除非冥劍淵成了太監,我才會相信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皇甫行對冥劍淵的憎恨深不可測。

望著面部扭曲的皇甫行,衣淨不曉得要如何化解他對冥劍淵的恨意。

「淨,你在里面嗎?」

雙方僵持不下時,門外忽然傳來冥劍淵的聲音。

衣淨怔怔地看著皇甫行,沒想到冥劍淵睡到一半會醒過來,而且還到皇甫行住的客房來找她。先前他們的談話,他有無听見?若有,又听到了多少?

冥劍淵的出現同樣出乎皇甫行的意料,先前過于激動,壓根兒沒留心有人出現。他的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笑容,不在乎方才與衣淨的談論被冥劍淵听見了多少,反正他們倆現下不過是維持表面的平和罷了,彼此心知肚明。

「劍淵,你不是睡下了?」皇甫行為冥劍淵開了門。

「是睡下了,但睡到一半感覺到淨不在身畔,所以又醒了過來。我猜想她可能過來和你敘舊,果然被我猜中了是不?」冥劍淵笑著說,大方步入皇甫行房中,仿佛衣淨夜半造訪另一個男人的房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衣淨愣愣地看著冥劍淵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她已完全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你真傻,就算再怎麼想和皇甫敘舊,也不能忘了皇甫需要休息啊!」冥劍淵的語氣含著寵溺。

「我忘了。」衣不敢說出來找皇甫行的真正用意,只好順著冥劍淵的話說。

「夜深了,皇甫一定累了,咱們別再打擾他。皇甫,我和淨回房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吧。」冥劍淵牽著她的手離開。

「劍淵,我不介意咱們三人來個徹夜長談。」皇甫行出聲留人。

「很好的提議,只是我累了。你曉得的,我中了毒,撐不了太久,改天等我精神好點兒,我們三人再好好聊聊。」冥劍淵一笑,沒有留下的意思,帶著衣淨便離開。

筆甫行眼睜睜地看著冥劍淵將衣淨帶走,臉色變得可怕駭人,雙手緊握成拳,眸底泛起殺意,卻又得拚命克制住,不願這麼快就殺了冥劍淵。他要好好地折磨冥劍淵,以回敬他這些年來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

被帶走的衣淨回頭看皇甫行,見他神色不善,心下一驚,怕他會突然對冥劍淵施以毒手,立即不著痕跡地更靠近冥劍淵,以便在皇甫行突然下手時,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救他。

筆甫行豈會看不出衣淨那點心思?因此,他更加仇視冥劍淵了。

在回房的路上,冥劍淵走得特別快,衣淨跟不上他,幾乎可說是被他拉扯回房的。一路上,衣淨忐忑不安,不斷地猜想他究竟有無听見她與皇甫行的談話?听到了多少?他什麼話都不說,只緊繃著臉,令她更加不安。

必到房間後,冥劍淵用力將衣淨拉進房內,在她還不及反應過來時,他已將她強壓在門板上,狂猛地吻上她的唇。

突來的親吻讓衣淨受到不小的驚嚇,她先是感受到他的怒氣,櫻唇遭他啃咬,不住地發疼,正當她以為就要沁出血來時,他竟又由狂暴轉為溫柔,極其細膩地啄吻著她的唇,似憐惜、似不舍。

他的溫柔使她的心融化,心頭不住泛酸,淚水差點就淌下,可是她不能哭,現在也不是哭泣的時候,她要好好領會被他珍惜的感覺,哪怕下一瞬間他便會無情地用力將她推開,至少在這一刻,她是幸福快樂的。

扁是親吻已無法滿足冥劍淵,一雙大掌貪婪地扯開礙事的衣衫,撫向曼妙的嬌軀,挑逗著她。

衣燼淨初嘗,無助地倚著冥劍淵,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一顆心怦怦怦地快速跳動,似隨時都會跳出心口般。她輕合上眼,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熾熱纏綿的吻由她的唇移至她的頸,深深淺淺地烙印下屬于他的印記。衣淨朱唇微啟地嬌喘著,渾身軟若無骨地倚著他的胸膛。

當他的唇吻上她赤果的鎖骨時,她腦中猛然響起皇甫行說過的話。盡避她與皇甫行早解除了婚約,也整整十多年未見,可皇甫行對她的佔有欲仍舊強烈得駭人,況且先前她在客房中已承諾不會和冥劍淵做出逾矩的事來,因此無論如何,她都得遵守對皇甫行的承諾,尤其現在絕不能激怒皇甫行,因為他極可能是這世間上唯一能救得了冥劍淵的人。

「劍淵,不可以!」她用力將他自身上推開來,忙抓起被褪至腰際的衣衫,遮掩半果的身子。

「為何不行?」冥劍淵衣袍凌亂,危險又性感地瞅著她問。

「難道你忘了……你很討厭我嗎?」她試著提出強而有力的理由來。

「現在並不。」他懶懶地說道,一只手曖昧地把玩著她的衣襟,手指似有若無地撫著柔女敕的肌膚。

「你是一時昏了頭,才會覺得我不討人厭。想想我曾對你做過的事,難道不可惡?你不是對我恨之入骨嗎?」想想她也真夠可悲的了,居然得提醒深愛的男人記起曾有的不愉快,藉以打消他的欲念。

「我並不以為那些事會影響我想對你做的事。」他低喃道,俯身在她的頸項印下深深的一吻。

靶覺出他的認真,她動都不敢動一下,就怕他真會付諸行動。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使事情有完美的結果?

他的吻再次深入,不耐煩的大掌撥開礙事的小手,由著她的衣襟滑落至腰際,掬起她的豐盈。

「……我要你知道,如果你要,就得娶我。」終于讓她想出了他絕對不會答應的條件來制止他的沖動了。

丙然,冥劍淵的唇自她的豐盈移開,定定地看著她。她以挑釁的眼神看他,要自己別為他接下來的拒絕感到難過,那答案早在她意料之中,何況她早就知道他們倆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沒啥好難過的。

冥劍淵笑了,那笑容不是純粹的開心,也不是嘲諷的冷笑,而是復雜難解,似乎……他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衣淨平靜地再次攏好衣衫,故意不看他的臉,假裝沒有任何感覺,假裝她的心固若金湯。

「夜深了,睡吧。」她的口氣應當夠平靜吧?應當沒有泄漏出一絲的難受吧?

「你想嫁我嗎?」

「……」想!她在十六歲那年就想嫁他了!自此之後,她就沒想過會嫁給別的男人。「不,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嫁你。」然而,說出口的卻是反話。反正已不是頭一回說反話了,她可以將違心之論說得像是肺腑之言般,毫不臉紅氣喘。

「很好。」冥劍淵再次笑了。

听他這麼說,衣淨松了口氣,心底卻也涌現小小的悲哀。她想要听的答案永遠都等不到的,何苦再痴心妄想呢?

「我們休息吧。」她找了個台階下,率先走進內房。

「我娶你。」

衣淨全身倏地僵住,不敢相信雙耳听見的話。她听錯了是吧?一定是听錯了,他怎麼有可能說要娶她呢?一定是她在作夢,再不然便是他中了毒,以至于神智不清,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今天一整天的言行都很奇怪,莫非……是他所中的毒又加深了?!她猛然旋身,驚慌地看著他。

「我娶你。」冥劍淵看著她,再次說道。

冥劍淵說要娶衣淨的決定像是平地響起一道悶雷,震得她頭昏眼花,久久說不出話來。

「別跟我開玩笑了……」愣了許久、許久,衣淨終于找回聲音說話,她的聲音極為虛弱,心頭似住了另一個她,正為了冥劍淵的話而歡欣鼓舞。

「不是玩笑話。」他再認真不過。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根本沒想過要嫁你嗎?」遲早有一天,她會被一堆的謊言給壓垮。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娶你。」

「你真令人費解。你為何會想娶我?想想我對你做過的事,想想我偷過你的家傳劍譜,想想我從來就……就沒愛過你。這樣的我,你怎麼能娶?」有一堆事橫亙在他們之間,這樣的他們在一起豈會有幸福可言?

「我想娶就娶,不為什麼。」他一副過去的事已無關緊要的模樣。

「難道你不怕我再偷幽冥劍譜?」

冥劍淵聳了聳肩,一臉百般無聊的表情,像是幽冥劍譜讓她偷了去也不打緊。

「或許這回我連幽冥劍都會盜走,這樣子你也要娶我?」

「你喜歡就拿去吧。」

「……你瘋了。」這簡直是太瘋狂了,他居然可以不在意地說要把幽冥劍譜與幽冥劍給她,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啊!怎能說給就給?

「隨你怎麼說。」

「你一定是很不舒服,才會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你快些上床休息,我去叫人來。」衣淨快步來到他身畔,扶他上床。

她太疏忽了,明明一再叮嚀自己要好好照顧他,結果竟連他非常不舒服都沒發現,還跟他說了一堆話,假如他身上的毒更嚴重的話,全都是她的錯!

「我很好,你不用叫人來。」冥劍淵讓她扶他上床,他的確是有些累了,冒了些冷汗。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她拿起帕子輕輕拭去他額際的汗水,臉上盡是無法掩飾的擔憂。

「我沒事,歇會兒就沒事了。」她的憂慮一一看在冥劍淵眼里。他怎麼會如此盲目,連顯而易見的事實都看不見呢?她是否愛他、是否在作戲,他怎麼會感受不到?心是最澄淨清楚的,當年他該做的是傾听心的聲音,而非听從其他雜音,因為言語可以作假欺騙,但心卻永遠無法造假、欺瞞。

他太蠢了!。若非今夜他一直留意著她的舉動,且也覺得皇甫行的出現過于突兀而留了心,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年的事另有隱情。他被眾人的謊言所欺騙,連他深愛的女人都騙了他。她究竟為何要騙他,他會查出來的。

現在,他不想讓她知曉他听見了她與皇甫行的談話,也不想她知道他已知曉她的欺瞞,正如她想保護他一般,他也要保護她。

「你確定?真不要我讓人請賀叔過來?」她還是不放心。

「對。你也累了,躺下來休息吧,就在我身邊。」她得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看他的臉色並未變得更加蒼白難看,似乎也不再直冒冷汗了,她這才稍稍放心,輕輕地在他身邊躺下。

罷剛他說要娶她的話仍在心里發酵,她好想開心地對他微笑,好想摟著他不斷傾訴她的喜悅,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因為皇甫行的威脅仍使她恐懼。

「告訴我,這些年你在‘菩提寺’里都做些什麼事?」

冥劍淵回想起當年她的父親衣青雲、兄長衣樺耀二人主張她犯了錯事就該負責,而送她進「菩提寺」正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一事。他們在隱瞞什麼?而她同意一輩子待在「菩提寺」里,是和他們做了什麼條件交換嗎?

當時他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後,又爆發她偷竊幽冥劍譜一事,他受到太大的沖擊,許多事都沒能仔細推敲琢磨,再加上她又親口承認偷了幽冥劍譜以及根本就沒愛過他一事,更是讓他大受打擊,真以為她接近他就只為了幽冥劍譜。

現下仔細想想,她沒學過武,對江湖事也漠不關心,要幽冥劍譜做什麼?有太多、太多的破綻了,他當初為何會蠢得沒發現?

究竟是誰盜取了幽冥劍譜?她一定知情,且一發現便馬上為他取了回來,更背上黑鍋,甘于承受世人的辱罵。她為何要如此?到底是什麼原因逼她如此委屈?

冥劍淵想問她的事有太多、太多,但因現在還不是時候,唯有先隱忍下來。

「為了贖罪,所以我每逃詡在佛前誦經懺悔。」在「菩提寺」的日子再簡單不過,沒有世俗紛擾,時間仿佛就此停留,她整日誦經為他祈福,希冀他一切安好。

但……是她不夠虔誠嗎?還是不夠努力?否則他怎麼會身中奇毒?

不!其實她內心清楚得很,他會中毒全是她惹出來的,如果這世間沒有她,他必定可以過得更好,根本就不會中毒。

「那樣的生活肯定很無聊。」想象她坐在佛祖前不斷誦經,她的青春就在「菩提寺」中虛度,他的心不禁一揪,為她感到不舍。

「其實並不會,久了就習慣了。何況待在那里,我的心也得到了平靜。」若非她從小到大就被父母養在深閨,要她長年居住在沉寂的「菩提寺」,恐怕她是會熬不過去的,但她成功地走過來了。現在回頭想想,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這些年你學到了什麼?」

「我學會更堅強,也更加了解什麼才是我想要的。」她不再是那個嬌柔的衣淨,也不會再成日不知所措、以淚洗面,她受夠自己的軟弱了,她想要變得強壯,強壯到足以保護所有想要保護的人。

「什麼是你想要的?」他柔著聲問。

「你不會有興趣知道的。」她避開他的疑問,不想讓他知道他才是她想要的。

「你怎麼知道我沒興趣?」不用她說,他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你真那麼想知道?好,我就告訴你,滿足你的好奇心。我想要的是權勢與名利,我就和我爹、我哥哥一樣貪得無厭。這些年我在‘菩提寺’受夠了,你帶我出來正好讓我解月兌,我不想再回去,這就是實情。」她用他當年忿忿羞辱過她的話來回他。不可否認,盡避當年特意要造成他的誤解,可是他的話仍舊在她的心口劃下了一大道血口子。

「權勢與名利我皆無,恐怕是暫時滿足不了你。給我些時間,讓我為你將武林盟主的寶座搶到手。」他同她打趣。一旦了解她的心意,他就懂得分辨她話中的真偽,胸臆間不再感到忿恨不平。

「你變得好奇怪,你確定真的沒事嗎?」這些話不是他會說出口的,他向來對武林盟主之位不感興趣,對所謂的權勢、名利更是嗤之以鼻,他听了她的話該是狠狠地將她甩下床,再對她冷嘲熱諷一番,結果他非但沒有,反而還附和她的話,說要為她搶奪武林盟主之位。這真的不像他,一點兒都不像,是以教她更加擔憂了。

「再好不過。」他撫著她的背脊,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可是……」

「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快就死的。」本來體內的毒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可現下他想活,想要解掉體內的毒,因為他要和她共偕自首,再也不分離。

「別說那些個不吉利的話,你當然不會死。」她不愛听他談論死亡。

「是啊,我還舍不得死。」冥劍淵沖著她溫柔一笑。

他的笑容化解了她心中的不安,她輕輕一嘆,將頭枕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的心音,以茲證明他依然活得好好的,她暫時可以不再擔心受伯。

如果可以一輩子就這麼枕著他,不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也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傷害他們,不知該有多好……

她想要擁著他直到地老天荒,老天爺會不會覺得她太過貪婪?